江不渡抬眸望向天空。
雪一直从未停歇,仰头之时雪花落下,而他冰冷的体温根本无法使雪融化。
他偏头看向那些心怀畏惧的村民,脸上雪花兀自掉落,于胸前无声无息化成水珠打湿了脖颈的衣领,而他一无所查,周身弥漫着上位者的傲慢与目空一切的恣意,声音却如雪般清冷。
“不是想我死吗,为何无一人上前,还是说今日你们雪族是想要重现几百年前,被魔族扫荡的屈辱史?”
慕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言语激怒村民,站在罩子里干着急,“你能少说句话吗!”
见过不要命的,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不要命的。
江不渡目光依然落在蓄势待发的雪修身上。
百年之前的魔族侵犯,早已成雪族人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耻辱,他深知雪族之痛。
下刻,雪修再也忍不住,纷纷重塑冰剑,如蝗虫过境一般压来,人数太多,纵是江不渡修为极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兵刃交戈,前后夹击之时,一把冰剑从江不渡身后穿过。
慕昭紧张不已,立刻大喊,“江不渡,小心身后!”
听到提醒,江不渡迅速反应,一个侧踢便把那人踹出几米远,随着一声惨叫,冰剑落地雪花四溅。
见他身手依旧矫捷,慕昭刚松了口气,屏障之上突然溅上几滴鲜血。
她愣了一下,微微抬头,便见方才那个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村民,手拿冰剑向江不渡冲过去,身形矫健根本看不出刚才还身受重伤。
这是怎么回事?
慕昭感觉自己都出幻觉了。
江不渡全程用魔气御敌,心口的痛意越来越强,甚至比挖慕昭心脏时的痛感还要强烈,看着眼前目不暇接的雪修,嘴角勾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干脆放弃抵抗,缓缓闭上眼,任由其刺杀。
这次,他能解脱吗?
“江不渡!”
慕昭见他突然缴械投降,暗道不好,立刻抬手试探了一下屏障,手指即刻穿过半指,意识到魔力在溃散,心下一沉,来不及思考,迅速冲出屏障跑向江不渡。
他早已被雪修重重围住,慕昭从外围一路扒开他们,冲向最深处,因为救人心切,并未留意雪修被她碰触之后,迅速融化的肌肤。
雪修们当即停下动作,面色凝重的看向冲向江不渡的女子。
“她是何人?”
身后雪修小声议论。
“我早已探过她,并无灵根,只是个凡人。”
“那为何……”其中有人欲言又止,看向自己方才碰触过慕昭的手,手指已然融化的只剩三根。
“此女身份蹊跷,我们先走,江不渡这个孽畜,反正他逃不出去,我们有时间收拾。”
说罢,村民尽数撤离。
“江不渡?江不渡你醒醒!”慕昭看着躺在雪地中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男子,心中满是恐慌,叫了半晌见他依然没有反应,颤抖着抬起手伸向他鼻下,感觉到冷气细微扑袭,猛的松了口气,精疲力尽跪坐在他身边。
“还好,没死……”
她舒了口气,拍了拍江不渡的脸,脸颊冰凉不似人该有的体温,忍着钻心的凉意,拍了几下,“醒醒!”
熟悉的暖意再次贴近,江不渡忍不住想要更多,便由心而动向温暖源头靠近。
见他闭着眼睛往自己手心蹭,慕昭愣了一下,过了几秒直接收回手,俯身扒开他的眼皮,“江不渡,你再在雪地里躺下去,就成冰雕了!”
鼻间被带着暖意的花香萦绕,胸口若有似无被女子的长发扫过,不停有发丝缠入伤口,她的体温透过伤口缓缓渗入,温暖的感觉渐渐蔓至心脏。
江不渡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声音虚弱不堪,“……我出不去了。”
这个阵法是为他量身打造,动用魔气便是自寻伤路,但倘若他不用魔气,雪修便会对他进行无穷无尽的毒打,受伤过后他的身体依然会慢慢自愈,直至再度引来雪修,如此反复。
到底是低估了这个阵法的邪恶。
慕昭不知道现在身处阵法一切皆为虚幻,只知道他现在毫无求生欲,“谁说出不去,我刚刚只是记错路了,你赶紧起来,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说罢,抬手想把他拽起来。
江不渡全身中剑,一身白衣早已染成红色,苟延残喘之际,还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修复,这是雪族独有的灵根,生来便有,可遇不可求。
深睡便可自愈,亦称不死之身。
他的灵根是他母亲给的,她一生痛恨魔尊,却并未迁怒他,直至发现他身上魔气越来越重,而属于雪族的蓝眸越来越淡,她才开始把他当做恶人一般规训。
随着年岁增长,他慢慢意识到自己与旁人不同,因此常常被人异目而视,于是心头起了逃离之意,从逃离的种子在心中萌芽那刻起,全村视他为孽畜,母亲待他如野狗,
越是打压,心中反抗之意越重。
但事与愿违,他一次次出逃,换来的不是成功,而是越关越黑的地窖以及一道又一道的枷锁,他们深知他也是不死之身,便在幽深无人的地窖中,肆无忌惮把对魔修的愤懑发泄在他身上。
至那时起,他就再未见过母亲一面,直到百年之后,母亲成了后山一块落雪的无字墓碑。
慕昭还在拽他,江不渡略带笑意,声音却无比乏累,“慕昭,我想去后山。”
“后山?”
他借着她的手,踉跄着站起身,袒露出从未流露出的柔软,“我想我娘了。”
他娘……
慕昭宕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叫清霜的女子,是你母亲?”
他并未回应,只是步伐缓慢的往后山走。
今天之事太过蹊跷,慕昭看着他寂寥的身影,脚步不自觉跟上,脑中却不断思量。
直到跟着他上到雪山深处,眼中一片白茫之色,她猛的反应过来,快步追上江不渡,“从下雪开始,是不是就不对了,我们入了幻境?”
魔界四季虽然不与凡间一般分明,但也不会如此诡怪,还有那两个魔修,从他们离开京元宅邸的时候,便没了踪迹,这不合理。
“不是幻境,是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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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昭神色微重,“那我们如何才能出去?”
江不渡声音浅淡,“找到阵眼,毁掉它就能出去。”
“那阵眼该怎么找?”
闻言,江不渡微微侧眸看她,“我也不知。”
慕昭一听,顿时泄了气,垂着脑袋,“你都不知道,更别指望我了。”
她一介凡人,连阵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
江不渡没再理她,径直走到一个无字碑前,缓缓把上面宿的雪都扫下,神情温和。
他在碑前立了良久,也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之际,身后传来一阵喊闹声。
慕昭闻声回头,便见方才消失的村民卷土重来,且声势更胜从前。
她呼吸一滞,立刻跑向江不渡,拉着他就要离开,却被他抬手挣脱。
“他们杀不死我,你不必忧心。”
慕昭眉头微蹙,一脸不解的看向他,这跟杀不死有什么关系,不应该不要让他们杀才是上策吗?
两人在原地耽误了几秒,村民便已登入山中,步步逼近。
转眼,江不渡已被他们团团围住,慕昭在一旁看的揪心不已。
她第一次不顾危险冲上去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可是现在面对江不渡的自我放弃,她真的不想插手。
她向来不是什么心怀大义之人,相反,她唯利是图、贪生怕死,所以不划算的事不会再做第二次。
于是,一炷香后村民散去,江不渡再度重伤,甚至连起身都难,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无字碑前,头靠在碑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从始至终,慕昭都站在一旁看着,心情从怜悯渐渐变成麻木。
“你想死?”她突然开口,声音凌冷,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对吗?”
虽然是问句,但她的口吻却无比笃定,像是怀揣着答案看他如何解释。
江不渡依旧闭着眼睛,唇角微勾,“怎么,你失望了?”
同心契绑到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身上,在她看来应该是赔本买卖。
雪山的天气冷的冻人,却没有此刻慕昭的心冷,她反唇相讥,“你的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会失望?既然你想死,那入此阵法不正随了你的心意,既然如此,合该好好享受被打的滋味,可是你现在狼狈的样子,哪有半点享受之意?”
“从年少时期便一直被打,难道连死也要被同一群人打死吗?”
慕昭字字带刺,句句冷硬,话里话外就差说他窝囊了。
江不渡依然无动于衷,“既然你如此有魄力,为何还要与我结契,连伤都不敢自行承受,与你相比,我甘拜下风。”
慕昭直接气的身子都不冷了,点头一笑,“好,我慕昭今日就把话放这,半年之内势必与你解契,倘若逾期未兑,我的心脏便由你处置。”
她再无法忍受他百般阴阳,与他结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江不渡依旧没被她说动,“你以为你还有命等到半年之后吗?”
此阵无解,自然无人能出,与他相比,她或许比他更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