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否卦·中中卦-昙花一现
容宴依旧待在椅子上,她轻轻屈指敲了敲桌下,示意杜初红稳住。
若侯夫人当真现场“捉了奸”,门外的花梨等人倒是能证明杜春红是和谢启盛一并进来的。
至于为何要躲到大公子的床上,倒是能糊弄过去,只是于礼不合不说,也掉了三叔三婶的地位。
眼瞧着自己婆婆怒气冲冲地掀开了床帏,容宴摩擦食指的动作一滞。
房妈妈正欲骂出口的娼妇二字,尚未来得及,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一张略带苍白的脸露了出来,眉目舒展,星目微闪,薄唇微掀,竟是醒了的模样。
这一掀之下,惊得侯夫人脸色巨变,怒了又惊,惊了又喜,不自觉掉下了眼泪。
房妈妈:!!!
“大、大公子醒了!”
“孩子……”
容宴缓缓起身,目光微微沉了一些。
只见侯夫人十分激动,双目瞬间就噙满了泪水,“孩子啊,你可终于醒了,终于想起娘啦,舍得醒啦?”
说话的瞬间,眼泪簌簌滑落脸庞。
谢承之似乎十分虚弱,他皱了皱眉头,想抬起手腕来都不能,轻轻眨巴眼睛。
此举当然急坏了侯夫人,她当即按下了他的手腕,“好孩子别急,你先好好休息。房妈妈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御医,快去!”
侯夫人发现大公子的发色有些发白,又心疼又觉得怪异,此时却不敢出声惊扰,怕眼前大公子的清醒只是昙花一现。
房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转身跑了出去。
屋内不断有女使进出,杜春红这会赶紧从桌子另一边猫了出来,混在人群中,假装才听见消息进来的模样,满头大汗。
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曲深院,容宴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愁。
“宴宴,你过来。”
容宴这才上前一步,印入眼帘的是他略微深邃的眼眸,他的神色很淡,唇色甚至有些苍白。
“孩子,这是为娘替你娶的媳妇儿,是容侍郎的千金,多亏她,你才醒来了。”
谢承之的目光落在容宴的脸上,对望了不过几秒,就又闭上了眼睛。
容宴这才浅浅开口,“母亲,夫君刚醒过来,不宜太多人围在这里,浊气过多,恐会影响他。”
刚进门的齐御医听见了容宴这番话,连番肯定,“大娘子此言所言极是。”
侯夫人和堂内几名女子,一听他的声音,均是一愣。
容宴明显感觉到了堂内气氛骤变,侯夫人冷着脸色说府邸里的嬷嬷,“李嬷嬷,你是如何办事的?!我让你去请御医,要请的是张御医,可不是这个曾经谋害过我儿子的齐御医!!”
容宴这才回过头去看齐思韫,不过二十多的模样,年纪轻轻已是太医。
她嫁人前,侯府五服内的亲眷以及人际关系,她早已熟背心中,知道这位,便是传闻中与侯府有世仇的齐家。
齐思韫也不知作何想,他来之前便知来的是侯府,却依旧选择前来,他神情正经,只淡定地说:“张御医休沐,医者仁心,还望侯夫人莫要耽误了大公子的病情。”
“哼,不用你在此假惺惺作态!”
“侯夫人,若屏退我,宫中可就没有可外出的御医了,若您执意如此,张某便退下了。”
房妈妈看了一眼侯夫人的神色,这才出声道:“齐御医,请留步。大公子清醒了,还请看上一看。”
侯夫人瞥开眼去,似乎十分不愿意见他,倒是没再呛声,已是默许的姿态。
齐思钧把脉过后,神情严肃,“这……,两位夫人可确实看见大公子醒了?”
侯夫人与容宴对望一眼后,有些着急,房妈妈说道:“这是真的!我们都看见他睁开眼睛了的!”
容宴眼见着床榻一角在微微抖动,嘴角抽搐了一下,侧身挡住了。
侯夫人双眼通红,看上去脆弱极了。
齐太医叹了一口气,朝着容宴摇摇头。
他没有说半个字,却犹如给侯夫人判了刑,彻底恸哭起来。
就怕人不是醒来,而是回光返照。
待所有人从院子里退出后,谢承之再没醒来过。
齐思韫是一人独自离去的,在这点上,侯夫人当真是有些失礼了。
不过,两家的恩怨,容宴作为一个外人,自是不知也不好议论的。
谢启盛小心翼翼从床榻角落的被子里爬出,早已满脸通红,衣襟都湿透了。
谁能想到,这一藏竟藏了足足三个时辰!
他躲在被子里快被闷坏了,也不敢乱动。
他出来与容宴的目光对上,两父女都无需多言,点点头后,探头看了一眼后窗,那里正对着一片花园,从那里出去并无外人。
他爬下窗台的时候,不禁想到,他是正经的人儿爸,怎般真像偷情的了?
窗台下的泥土有些软,他不敢贸然踩下,怕留下麻烦,蹲下的时候,就着窗前微弱的灯光,似乎隐约见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脚印不大,只留下前脚掌的印子。
许是女使照料这些花圃留下的,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没得法子,这人是站着进来的,只能滚着出去。
如若不是夜深人静,但凡有一人看见,都得吓出病来。
屋内昏黄的灯光因窗扉被打开了,烛光有些摇曳,她缓缓在床边坐下,盯着谢承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将灯给灭了。
他方才确确实实是醒来过的,他醒得这般是时候,究竟是巧合,亦或是意外?
她依旧睡回贵妃椅上,想起王氏特意嘱咐让她守夜,不要歇下。
她看向床榻的方向,冷笑一声,干脆利落躺下。
奇怪的是,白穹这夜竟没来守着谢承之,也没有扰她清眠。
容宴醒来是被吵醒的,一大早王氏便带着一大群人风风火火赶过来,这会人已经到院子了,还听见王氏特意不让人通报的声音。
“都是女眷,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侯爷待会再过来。”
容宴:!
王氏进来之时,花梨还脸色难看,十分恐惧自家主子还要赖床。
开门之后,却见容宴正给谢承之擦着手,见众人进来,她乍似惊讶,“母亲,婶婶。”
王氏几步并一步走上前,语气急切,“道恒如何?”
容宴落寞摇头。
王氏脸上顿时肉眼可见的伤心,这会什么都没说,就坐在床边看着。
侯爷是后头和小叔子一并过来的,容姝脸上藏不住事,她脚腕上虽还疼得厉害,也遮不住她面上的好心情,笑笑当着大家的面安抚容宴,“妹妹,你莫要心慌。大公子能醒自是会醒的,况且张太医这般好的御医都在随诊,那就是能醒的。”
说完,帕子遮着嘴唇,悄然一笑。
容宴点头,“不劳姐姐费心了。”
一句话既生疏又礼貌,在容姝听来却像在说她多管闲事一般,她咬紧了后槽牙,内心虽有些不爽,却不得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侯夫人满怀希望而来,却发现一篮子空希望。满眼的空洞,让人有些心疼。
她抖了抖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提不起精神来。
只得把气撒在侯爷身上,“昨夜儿子醒来,你人又在何处?现在才来假慈悲,晚了我告诉你!别临到头了,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王澜,我告诉你,你别太离谱!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儿?!”
容宴灵机一动,劝起架来,“父亲、母亲,夫君一事,许是时候未到,不如今日起,我日日去道观为他祈福。观门关闭,只我一人,也无人知晓。”
“你既已身为我们汝南侯府的少夫人,又何必抛头露面去那等地方?”
侯夫人显然对她这个说辞有些不满,加上大公子未成功醒来,她心情更是不好。
“母亲,不如就让嫂嫂去罢。一来可以为大哥儿祈福,二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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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显示我侯府有此能人。现下官家正大兴道观之事,求长生之术。若我汝南侯府也能献上一分力的话,对侯府也是利事。”谢哲之罕见地开腔为容宴说话。
侯夫人脸上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就她一个后宅女子,能帮得上侯府的官道?”
侯爷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妇人之见!官家不久前又批了几处地要打造道观,正四处搜罗丹药之术,大家巴结都来不及,你有机会还往外推。这事,可以说对侯府是百利而无一害。”
“行罢,若能一心为大公子,自是极好的。正好我福楼里的礼掌柜,我打算让他告老还乡了,这人管事的本事不错,你若要用人,可以一用。”
王氏此言便是松口了,容宴此举不过是在为重启道观在铺路和试探,岂料王氏一听便知,还主动给她引荐了一个人才。
“谢母亲。”
曲深院内清风阵阵,白梅的香气浓烈得让人头脑有些发晕,她翻了翻礼掌柜的记事册子,发现此人精通的事十分广。
头上的天罕见的蓝,空中飘着一抹棉花样的云层,松松软软的模样让人看了直想咬上一口。这样的天气是极好的,出门也格外爽快。
雨凌看向自家主子,“少夫人,这肉是三婶一早腌制好送过来的,嘱咐我们让您吃吃好的。她说您能吃完这一斤,可现下才吃了二两不到,您多吃些。”
一阵清风从院外探入的白梅树上吹过,正是东南方向,忽如一阵春风,刮落了片片梅花片。
容宴状似认真地沉思了一下,抿了抿唇有些可惜地说:“大概可能是因为方才的烤肉中,忘记加蒜末一同去烤了,少了些风味。可惜,等会就要下雨了,咱们也得换个窝出门了。”
“这般好的天气,怎么会下雨呢?”雨凌在后头呢喃抬头看天。
“你去请三婶过来,她和我说过,想一并去鹤柏观祈福的。不过去那之前,我们去见个人。”
几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人迎上了马车。
容宴掀开帘子探头看了看,笑笑说了一声,“这会还是晴天,说不准回来就该下了。”
“怎会,少夫人这是多虑了,像今日头顶上有这种棉絮样的云层,是大好的天气,绝不会刮风下雨的。”
“花梨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夫人,虽然从小跟着姑姑学女红,但老家是庄稼人,所以我很会看天气。”
容宴抿唇一笑,未对她那句很会看天气回应,“那日后我的衣裳可让你给我缝缝补补了。”
一路上,窗外人声鼎沸,沿着汴河街道走着,不少摊贩见是富贵人家的轿子,纷纷扬着嗓子喊道:“卖胡饼啰~”
“又香又大的馒头啰,只要三文钱!”
杜春红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你老爹昨晚可吓得够呛,晚上睡不着天明才睡下的。”
“娘,你可得好好说说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这么莽撞。”
“可不是么,这里的胡饼不好吃,改日我给你露一手。”
轿子是沿着庆丰街走的路线,庆丰街两边的商贩多是百姓来摆的,都是些穷苦的百姓,为了养家活口,二更不到起床揉面、发面做成的馒头、胡饼之类的。
五更准时就来庆丰街摆上了,全都赶着点来凑着那些上朝的官员能卖上一些。
反倒是市井人家的姑娘们睡得更晚一些,碰上一些寡妇甚至日晒杆头才起,所以一些朝食摊子会摆到午时。
大宋的包子,其实就是现代人口中的馒头。现代人口中的馒头,倒成了大宋人的菜包子。
容宴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街道的盛况,人果然不少,所以人声鼎沸。
礼掌柜远远地就候在了福楼的丰门前,身后便是彩色的欢门。进出的人颇多,包括店小二,倒是搭理他的人不多。
倒是让他吃惊的是,容宴竟特意吩咐让人给他单独配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
传闻中不曾开过蒙的女子,此等有礼且谦卑的举止,却绝不像未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