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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师卦·中上卦

作者:容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章师卦·中上卦-关观令


    归宁礼侯府还是办得很是周全的,备礼众多,十分气派,光礼品车辇就有三车。容宴虽有些意外王氏竟能如此准备,细想一番,不过也是为了侯府的颜面罢了。


    容府门前人头攒动,容府几人全都穿着喜庆的模样,门前两道粗粗的红色炮仗依在那处,等了半个时辰,大家伙站得腰臀酸涩,太阳高挂于天,都还没侯到人。


    段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饶是初春在太阳底下站久了,这人还是有些热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巴巴看着街头的容光茂,柔柔地喊了声,“老爷,我看长瑜是不是翅膀硬了,这才刚嫁入侯府几日,就摆起谱来了,让她娘家人侯了这么久,成何体统。你瞧,你这亲生的野丫头,就是不懂礼数。”


    她脸上表情柔弱,话语却十分硬气,靠得远一些的百姓都断然没料到,她能在门口就训斥起容侍郎。


    容侍郎抿抿唇,没有反驳,也不敢反驳,倒是眼神闪躲,不再看向街头那侧。


    末了,一行侯府的人才施施然行来。


    容光茂赶紧让人点燃炮仗,理了理衣裳,面上挂上一抹得体的微笑,段氏挽着一个冲天发髻,笑得好不骄傲。


    两人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轿辇,一脸高贵地任凭平民百姓观望。


    整条街上的人都惊动了,全都交头接耳十分艳羡,人人都说容家这回是圆了心愿,从此便也算是攀实了侯府这门亲戚了。


    也有不少女子吃酸捻醋的,“好什么,一个是继室,一个是冲喜。你看老侯爷,都多少门妾室和外室了?大公子不说是个要挂的,就算还活着,那和谢家二郎日后妾室能少得了?”


    “那也确实,还不如嫁一个寻常人的好,没那么多钱财长那么多花花心思。长得这么漂亮,起码会当你是个宝啊。”


    “那从道观回来的小庶女,听闻侯夫人也十分不喜呢。”


    鞭炮适时响起,轰天而响,逐渐遮盖了人声。


    轿子停下后,却久久未见人下轿。


    容光茂看了一眼段氏,这才上前一步说:“长瑜,难不成回家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请?”


    轿子内一片沉默,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段氏。


    段氏瞪了他一眼后,便瞥开了眼神。


    “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可莫要让领里街坊看笑话。”


    这会容光茂正站在轿子帘前,站直了身躯,眼神并未看向轿内,似是笃定乖顺的她就算拿乔,也一定会下轿来。


    众人屏息翘首相望,女使掀开帘子一角,却见伸出了一爪白绒绒的蹄子。


    容光茂:?


    一头通身雪白的狐走下轿辇,那睥睨群雄的眼神,震慑住了众人。


    容光茂:!!!


    众人:!!


    容光茂是站得最近的那人,他当场被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尤其这狐狸的眼神,凶得很!如此大头的狐狸,听闻可是会吃人肉的!!


    四周顿时议论声起,“怎么迎新婿,来了这么一只……狐狸?”


    候在轿子后头的是青竹,这会才噙着一抹疏离有礼的笑容上前一步,挺直身板朝容光茂作揖,“容大人,咱们少夫人今日派我等将喜轿送回。因容大人府上有迎新婿的习俗,故侯府派了大公子的宠物前来代替,还望容大人见谅,大公子病弱不能躬身前来。”


    什么?!


    “那少夫人何在?”


    青竹又作揖,“回夫人,咱们少夫人说了,今日,她只回鹤柏观。”


    众人:!!!


    什么?!


    这容宴好好的娘家不回,倒去了道观?!


    这不摆明了向众人说了,她的娘家不是容家??


    段氏脸一下就黑了,冷哼了一声。侯府也实在欺人太甚,大公子不能前来,不是还有二郎?竟让一只禽兽来替代。


    对方虽是个侍从,可也是代表汝南侯府一方,容光茂也断然不敢得罪。


    段氏看容光茂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后槽牙都咬紧了,面上却娉婷一笑,上前一步,“可我瞧着人没来,礼数似乎……也没到呀?”


    “既然少夫人回的是鹤柏观,那礼数自是送去供奉香火的,想来少夫人也会拿礼数替容大人一家祈福去了。


    什么?!


    底下一下哄笑起来,这容大人一家可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了。


    就连方才说容宴不讨侯府欢心的妇人,顿时被人围攻,“你方才不是说侯夫人根本不喜欢这个小庶女的吗?净爱胡说八道!要她不得宠,怎能容她此等行径。”


    “就是,容家二娘子敢如此,定是有侯府替她撑腰呀。”


    看着几人鄙夷的神色,那妇人脸一下就红了。


    “行了,那就是我打听错了……”


    容光茂深觉老脸都丢光了,匆匆扶着段氏扭头就进了府邸,青竹朝雨凌点头,雨凌拿着小封包进了容府。


    容宴交待过,她与容家大人的情分不深,与小儿无关,该给的封包还是要给的。


    天宝山中的松柏依旧,越往上走空气愈加清冽。


    容宴在半山腰便下了轿子,背上一个灰朴朴的行囊,行囊有些老旧了,被浆洗得早已褪去了颜色,与她现在大娘子的身份,颇为不相配。


    她似是毫不在意,依旧坚持一人独自背着上了山。


    踏着布满青苔的山阶,盘旋而上,过去的十年里她走过无数次,今日却觉尤来不同。


    山腰上的云雾更为浓重了些,隔着山涧似乎都能看见对面山头人山人海的模样,香火鼎盛信徒满满。


    与之相比,来天宝山的这条路上,偶遇一两个行人,再无他人。


    于她而言,那山上崖间一观,才是她的娘家。至于容家,能得白穹光临已是给足了面子了。


    听闻当初谢哲之回门日,便被容光茂以丈母老家习俗,让他在府外胸口碎大石。


    不过是为了挫一挫侯府的锐气,如今还想如法炮制一番,以示他容光茂身为岳父的威风,容宴便不答应了。


    行至道观门前,两棵冲天的松柏树依旧挺直迎风而立,门前干干净净,堂前的积雪早已被铲平,她哈出一口白雾,站了许久,却并没有进去,将背上的行囊解开,放在了松柏树下的石桌上。


    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石凳,缓缓收回被冻得通红的指尖,扬声朝里道:“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这可太冷了,叫师父也赶紧出来。”


    “吱呀”一声声响,松下道观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头冲出来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小道童。


    道童头上扎了一个小丸子,身着一身稻青色的道袍,头上的青色冠冕被他别在了腰间。


    “师姐!刚才大师兄一直拉着不让我出来!!”奶呼呼的声音一见到容宴,就开始投诉了。


    “师姐,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你以前道门里打坐的蒲团,师兄谁都不给用呢。”


    “既心,别胡说。”一道清明的男音从门后响起,一名身着青灰色道袍的乾道出现于眼前,脸庞瘦削,一双丹凤眼尤其吸睛,身量高挑,长相十分俊朗。


    “我才没有胡诌呢,我从不打诳语。”


    既空定定看了她两眼,垂下了眼眸笑了笑。


    残叶刚好从他脸前飘落,显得他这一笑,更像冰雪融化时,让人觉得温暖。


    容宴不自觉也跟着浅笑,“师兄为何不让他出来,莫非是怕我见到你们秋后算账?”


    既空语滞了一下后,温柔地眯了眯眸,晒然一笑,“师父也是为你好。”


    容宴没有接话,其中弯弯绕绕,他与她心知肚明,倒是既心有些担心,“师姐,师父不去考道官,那我们观拿不到补贴,是不是快完蛋了?”


    容宴:……


    “师父呢?”


    既空摇头,“昨天回来过一趟,让我们一定不要和你说,然后就跑了,你我都了解他的性子,自是怕你唠叨。”


    容宴:……


    “什么时候回来?”


    既空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似是觉得她没有动怒,这才回道:“来年的阳春三月。也不全然是逃,他说莆田县还有他未结的俗务,若是结了,能拿回一百两。”


    容宴顿时语塞,道观当真穷成这个地步了?


    莆田县的俗务她是知晓的,是师父二十年前的俗事了,二十年前的苟乡,可是纨绔子弟,花天酒地那是挥金如土。


    十年前那会还信誓旦旦的说:“借出去的救命钱,怎好问人拿回?”


    既空似乎也觉有些汗颜,微微偏过头去,没有接话。


    毕竟他身为大师兄,没能替师父分担,也属实有些难为情。


    “既然师父把道观给了你,我也觉得不好瞒你了。鹤柏观这些年来,倒欠了不少外债,前几年开山赈灾的派米粮都是借的,现在还欠谷子三千担,银钱三千两。”


    容宴:!!!


    “师兄,我觉得这事,其实你可以一直瞒下去的。”


    既空:……


    苟乡道人虽是个抠抠搜搜的人,但是骨子里十分良善,这么多年下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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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家财散尽。容宴来到道观的那一年,他们的日子早就不好过了。


    既空:“师妹,你放心,这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既心抬头看了看既空又笑着看容宴,“师姐,你是不知道,师兄下山去给人做面相的时候,老多娘子围着他转了,下去一趟便能赚个几十两。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们还能吃得饱饱的。”


    “胡说什么呢!”既空赶紧捂着既心的嘴巴,脸色微微有些赫然。


    容宴故意目光上下打量既空,揶揄道:“唔,师兄这副皮囊确实生得好。”


    她话音刚落,却见既空耳朵都红了,容宴这才笑笑转移话题,后来二人又聊了会,才得知师姐既颜去了苗疆,至于为何去的,既空似是也不得而知。


    如今偌大的道观里,只有既空和既心守着。


    末了,她拍了拍桌上的行囊。


    “这里头是侯府回的归宁礼,我看了下都是些用不着的东西,当成银钱了,共五百两。师兄就拿去修葺一下道观里头的七七八八吧,若不够,我日后再想法子。”


    一个道观,连三清石像都有些缺了,更别说门、桌、蒲团等等,没一个好的。


    容宴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他们还是修道之人,见过穷的,没见这般穷的道观。


    “你如今也是侯府的夫人了,去当铺做这事,以后是要被人诟病的。”


    容宴倒有些不以为意,“嘴长他人身上,道法自然,何必在意他人看法?”


    既空面上一愣,容宴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师兄,鹤柏观,就关了罢。”


    既空神情惊讶,他猛然站直了身躯,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当真如此想?”


    十年,整整相依为命的家,她说关就关了。


    见容宴笃定点头,他的面容变得有些苦涩,“可是因为你如今的身份?”


    容宴摇头。


    “因为银钱的事?”


    他知道,她向来不想管事,能躺着绝不站着。如今师父将一观之事全扔到她头上,许是觉得压力太大了。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也非昨日的你,我也非昨日的我。改变就是常态,我知道了。”


    既心这会红着眼睛说:“不会的,师兄,师姐一定不是要关道观,我信她!”


    容宴倒是轻轻笑了,“师兄呀,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如既心了解我。我关道观,当然是为了重开。这观里年久失修,很危险。若是砸到了香客,罪过就大了。”


    既空有些怔然,心情一下大起大落,面色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轻轻敛下眼眸,点点头,似是有些难过。


    "这是晒干的二月兰,你拿些回去,日后有些咽喉肿痛可泡水喝。"


    容宴垂眸看了一眼,眯眸一笑,“早春草,默默在寒春开放的野花,倒是符合我现下身份。”


    既空似乎想说什么,终又咽了回去。


    送别了容宴后,见她茕茕孑立行走在山间石梯,云雾缭绕的山腰似是要吞没了她一样,显得她的身形更小了,既心皱了皱眉头,红着眼眶问一旁的既空,“大师兄,为什么不能告诉师姐,师父的事情?”


    既空目光坦然,一直看着容宴的身影,即便她早已隐没在云雾里,他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只收回了笑容,淡淡地道:“世间有很多无解的事情,你现在不能理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只要记住师兄和你说的话就行,遵守我和你身为男子的承诺。”


    小既心抿了抿唇,郑重地点点头,手里抱着的行囊更紧了。


    “可是师兄,你这么心疼师姐,为什么也要瞒着她呀?”


    既空有些恍惚,久久才似是自言自语回道:“万事不由人。”


    既心这会早就挂心行囊里的大橘,无心在他身上了。


    “好多大橘呀,我从未见过这般大的橘子!!”


    还是小儿心性的既心当即开心地掏出一只,剥了开来。


    既空闻着冷冽空气中飘散的一股橘香,另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子馨香,他沉下眉目,遥望一眼山间路,“既心,大橘和银两,你要哪一样?”


    “师兄问什么傻话,我自是都要的。”


    既空眯着眼睛,弯了弯唇,摸了摸既心的头顶。


    容宴一行人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月朗星稀,一进侯府,让容宴没想到,候着她的竟是容姝。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女使,再看看院内坐在亭内趾高气昂的容姝,她浅浅来了一句,“我还以为是我走错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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