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疯狂拉扯温惦保持冷静，在强压着情绪犹豫的那几秒里，两种从小到大撕扯着她的对立的声音，同时响在耳边，
一道声音在说，无论是否离开北祈，是否在某个人身边，你都不得自由。
另一道声音，有着温惦记忆里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他说，地狱已经离你很远了，顶点近在眼前。
一道像祈福，一道像诅咒，温惦已经不记得，是哪道声音最终赢得了胜利。
温惦只记得，接通程季电话的时候，程季声音一如往常，平静、安定，让她仿佛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拉出了深渊。
“吃年夜饭了吗？我这边零点过后估计忙得没时间看手机，先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程季……”
好像无论怎样都无法抑制此时哭哑了的声音。
对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温惦的哭腔，剩下的话立刻被这语气撕扯地七零八落。
程季的声音染上严肃：“你现在在哪儿？”
……
第二次来到季清星的别墅，是程季派来的商务车载着她进来的，或许和第一次时的情形相差不大，总归……状态都不太好。
李管家坐在驾驶位，通过后视镜可以看清温惦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李管家对于温惦不说比程季更了解她，但起码还是能看懂一点女孩的心思的，于是在寂静的车厢里，李管家和蔼可亲的声音同着车载音乐，一起流了出来：“温小姐要不要听会儿歌？记得你和阿禾上学的时候经常聊音乐，那时候我原本以为我年纪大了听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东西，结果没想到温小姐对老歌也挺感兴趣，大概是受你的影响，阿禾当时还找夫人要了很多上个年代的磁带唱片。”
温惦抿唇笑了下，虽然心里摆脱不了空落，但此时此刻，注意力确实被短暂带走：“是的，您现在放得这首歌就很好听，我很喜欢。”
粤语被男歌手不轻不重地吐出来，一字一句连同伴曲，痴迷又沉稳：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里/不必再问记着谁】
“阿禾最近也很喜欢这首歌。”李管家把车停在别墅地下车库，“可惜今天听不完了，到地方了温小姐，我送您上去。”
倒车入库，歌声随之戛然而止。
温惦应了一声，下车把门带上。
上次虽然在这栋别墅短暂住了几天，那几天除了程季和家里的阿姨，基本上没有再见过人，可是温惦知道，这栋别墅面积很大，住着的人肯定也不止程季一个，所以没有随意走动过，时隔两个多月再来这里，就像初次来时一样陌生。
走出地下车库，是面朝正门的院子，各处张灯结彩，即使没有人，也并不显得清冷。
临近零点，外面依旧下着小雪，雪势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李管家撑着伞：“今年夫人和阿禾都没有回北祈过年，拉了几个朋友办了一个小型派对，他抽不开身，我现在带你过去吧。”
温惦迈了半步，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
李管家笑着打消她的疑虑：“阿禾会妥善安排的。”
尽管害怕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会打扰到派对的气氛，可是温惦无法欺骗自己，她想要见到程季。
随着李管家的步子，温惦被带到后院，刚拐过拐角，人声便已经清晰。
即使天寒地冻，少爷小姐们只要聚在一起就会想方设法玩得开心，就连寒冷也可以忘记。
大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辈窝在室内，年轻人在室外玩桌游玩得如火如荼，气氛融洽，从一月份到现在，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幕，温惦才算感受到一点，过年的感觉。
男人在一群粉饰过的人群里，依然鹤立鸡群，他随性地穿着自己搭配的衣服，规整中不乏时尚性，此刻像是有什么心事，神色淡漠，双腿交叠身子陷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身边的人。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见到程季，站在人群里，永远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程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向她这边看去。
温惦心脏重重一跳，脚步下意识迈向前半步，又顿住。
他好像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随后，程季目光偏移，看了看李管家。
李管家意会到了程季的意思，下一秒，看向温惦，低下头低声道：“温小姐，我们去室内等着吧。”
温惦愣愣地点点头，转身时踉跄了一步，被李管家虚扶了一下，温惦强颜欢笑道了声谢谢，也难以掩盖眼里的失落。
李管家带着她反方向走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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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房间里，室内暖气开得很足，裹挟温惦的身体像陷进一个温床。
安置完温惦，李管家转身作别，面积巨大的一间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温惦脑子里拉片似的不断重复播放院子里，程季那个眼神……说是冷淡也不会过吧。
扪心自问，温惦有随时扭头走出这扇大门的决心，可是她此时没走，是因为她想知道，程季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间房间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老式挂钟，像是英国人爱用的款式，温惦辨认很久，才认出，距离2026年仅仅只有一分钟了。
她低下头，静静地一声不吭。
手指蜷缩在一起紧紧攥着衣角。
失落已经快要占据她百分之八十的情绪。
也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串极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下一个瞬间，房间那扇高至天花板的大门被推开，动静很大，温惦心里有一个预感，让她回头看。
程季早已经脱下了在室外套着的那件外套，脸上挂着温惦从未见过的焦灼，他眼里聚焦并不明确，却是直直地向温惦走去，眼神染上一丝欲/色，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程季……”
温惦站起身，这是她今夜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一次像在千山万水之外。
一次，近在眼前。
男人大步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尾音还没完全落下，温惦就被一股大力重重一扯，下一秒，陷进了一个比冬日的烈阳，还要温暖的怀抱。
“赶上了……”
温惦被这温度烫得想要落泪：“什么……”
“刚才抽不开身，屋里暖和点儿，先让李管家带你进来，幸好，最后一刻赶上了。”
两颗心脏隔着温热的皮肤一起跳动，像是生出了魔法，隔绝了这个冬天里，一切的严寒。
程季的声音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这样近：“虽然年底说过很多遍了，但是，之前欠你太多句，再说一万遍也不够——阿惦，新年快乐。”
指针转过，十二点整。
窗外，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听不真切。
院子里人群的吵嚷声，也听不真切。
温惦此时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和自己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出来的那句：“程季，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