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男人眼角的一颗痣吸引了顾衔的注意，他盯着这人的脸，感觉格外的熟悉。
“方界，你查到这个林柏是缝纫师？”
“还有自己的工作室，不过他们工作室只接受自带设计图来定制。”
“他不只是缝纫师，甚至可能都不是缝纫师。”顾衔掀起眼帘，“他是苏曼音的助理，连名字都没有改。”
他轻笑一声，仰靠在椅背上，拨通电话。
“你让我久等啊。”电话瞬间接通，对面传来苏曼音的笑声，“离电影节只有一周了，终于意识到了四周发生了什么？”
顾衔的眼神沉下去，她既然这么明目张胆，就只能说明自己手上所拥有的东西不足以威胁她。
“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和怀镜吵架，所以心情低沉到一句都不想说？”
眼神示意方界离开，他转过椅子，背靠办公桌，视线越过窗户望向远处：“你想要什么？”
“你放心，至少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她逐渐平静下来，“只是想提醒一句，当时周文的遗书可一直在我手里，到现在没有公开过。你姐姐的公司最近兵荒马乱，怀镜貌似也不太好，正巧，电影节也要开始了，网络又要掀起新的浪潮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怀镜就听你的话？”
“赌啊。”她笑了，“我是个赌徒，你不知道？我的赌注不光押在怀镜身上，你的家人，你的公司，你的名声等等。你看，这不就赌对了？”
“你现在敢随便动手，我下一秒就能让顾凌月的公司彻底完蛋，更是可以亲自去跟怀镜叙叙旧，更直接一点，爆出他的遗书，就是不知道你的股价跌到哪里了。”
黑夜中的灯光亮得刺眼，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你不是来谈判的。”
“我是来永除后患的。”她沉下声音，“要不是你来找我买织锦，我或许还摸不到头绪，替我谢谢怀镜。”
“两个选择，牺牲怀镜，还是牺牲自己。”
顾衔沉默了几秒，突然垂眸笑了：“你真觉得她对我那么重要？”
他的笑声一出来，苏曼音愣住了。
顾衔的语气里满是戏谑：“怎么，失策了？她只是我的设计师，我需要她为我做出最棒的衣服，仅此而已。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工作伙伴动心？只是因为她是个气质能力都极佳的女人？”
苏曼音的语速快了些，他甚至都能听到她起身时的吸气声：“顾总到这时候都要装淡定？”
指腹轻轻一按，诺大的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他的嘴角瞬间垂下来，指骨抵住眉心，沉默了良久，出声唤来了方界。
“去追踪苏曼音那些离岸公司和基金的最终资金流向，再派人去找周文家里的成员，先别说是我的人，等打听好了，带着警察去见他们。”
顾衔的声音始终平稳，表情也没有丝毫浮动。
————
“就穿这个？”沈疏夏靠在沙发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一身还不如去简淑生日宴穿得隆重呢。”
怀镜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拿着酒红色天鹅绒裙在身前比划着：“还有别的装饰呢，急什么，而且我又不是主角，只是去露个脸而已，重点在后面的工作上。”
“反正你总有理，随你便。”她深吸一口气，瘫倒在床上，翘着脚嘟囔着，“真好啊，要不是工作，我就陪你一起去了。”
怀镜打开另一扇柜门，在一群鱼骨胸衣前淘来淘去，眉头一挑，抽出一件中古深蓝胸衣，套在裙子外面，优雅的腰身上骤然加了一层中性的气质。
“少待几天呗，总要放松一下，员工还能请假呢，你这个老板怎么把自己逼成陀螺了？”
“算了，我懒得去了。”她大手一挥，哼的一声，脸颊被柔软的被子挤出一团肉，又笑道，“还得陪我们家宝贝呢。”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怀镜一下子转过身，三两步坐到床边，拧眉盯着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能不能别这么……”
“我当然知道。”她坐起身，眼底只剩下沉静，“但我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刻，无所谓有没有结果，我不是一个看向未来的人，没有你想的那么遥远。”
怀镜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很久，握紧裙子的手才缓缓松开：“是吗？”
“你是个喜欢周全的人，我是个喜欢及时反馈的人，他让我开心就够了。”沈疏夏眨眨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笑出来，“再说，我有钱，也有自己的企业，更是不决定结婚，他能怎么样我？”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无懈可击？”沈疏夏咯咯笑起来，“你不也是？咱俩一样无懈可击，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怂恿我，我可不上当。”怀镜哼的一声站起来，把衣服装进防尘袋里，一整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后天就出发了？”
“对，两个星期后回来。”她又想到埃琳娜的工作，思考了一下又开口道，“也可能更久？还有别的工作。”
“那我就在这里等大忙人回家了！”
————
拎着箱子踏入酒店套房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一般，怀镜的心口一紧。
她只当是自己紧张，便没放在心上，很快和段心一起收拾起行李，零零碎碎的东西安排好，看了眼时间，二人就决定去楼下吃个饭。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还没等抬头，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熟悉的香味顺着缝隙飘入鼻息，很淡，只是一瞬，她立刻捕捉到了。
“顾总好。”身后响起段心平静的声音，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心彻底缩成了一团，她的眼睛眨得飞快，但始终垂着眼睛，盯着电梯的缝隙。
“好巧。”
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很自然，但心头却涌上一股失落。
她轻咳一声，躲在兜里的指尖死死掐着布料，硬着头皮抬起头：“不巧，我们参加的不是一个活动？”
他的眼神实在是平静清净，在对视的那刻，她的呼吸不自觉地缓下来，没再开口。
“当然。”顾衔的眉头微微一挑，笑了一下，然而就在他笑容敛去的瞬间，她突然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复杂神色，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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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过几天还要一起去商讨合作的事宜，希望怀小姐别忘了时间。”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心底的失落却如潮水一般扑向岸边，眼底染上一层隐隐的失落，礼貌一笑：“我的年纪还没到痴呆的地步。”
“我还忙，就先告辞了。”
站在电梯前，身后叮的一声，大门关上。
怀镜突然回过头，猛地撞进自己迷茫的眼睛里，一尘不染的电梯门清清楚楚，耳朵像是突然接通了电源，四周的嘈杂的意大利语重新冲进耳朵。
她垂下眼帘，看了眼段心：“走吧。”
还没等她走多远，一身白色的简淑迎面而来，两人似乎对于见到对方都感到惊讶，但怀镜的眼神很快便被她身侧的人吸引了视线。
于然眼底的慌乱几乎无法遮掩，他的视线在仅有的空间中乱窜，在触碰到怀镜的瞬间僵住了。
“于然？”脚下的速度飞快，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猛地看向一旁的简淑，刚要开口，就突然被简淑堵住了嘴。
“怀老师！于然一直念叨您呢。”她咧开了嘴，“可能您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但您也别太震惊，他家里的情况您也清楚，他急需钱，就来给我打打杂工，您别太紧张。”
怀镜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收敛了一下情绪：“是吗？我的员工现在不在工作室干活，出来兼职？这很难不让我多想吧。”
“他也没办法。”简淑的胳膊杵了他一下，“还有，他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员工了，就在今天上午，刚向人事部申请了离职。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小员工，而我得到了一个得力干将，我可以让他实现更多个人价值，从个人发展看，还是在我这边好一点，是吧。”
怀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着，最后停顿在了简淑得意的笑脸上。
“当然，我又不是啃着人血馒头的资本家。”她的脑袋微弱地摇了摇，看向于然，“祝你父亲早日康复。”
在清晰地对上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后，怀镜的嘴角瞬间绷紧了。
脚步在越过简淑二人后，她扭头看向段心：“你相信我的直觉吗？”
段心的瞳孔缩紧：“不只是你的。”
二人飞速找到一个角落，她咬着下嘴唇，掏出手机飞速划着屏幕：“她不对劲，明天就要走红毯了，她今天才敢带着于然出现在公共场合，你懂吗？”
电话里嘟嘟两声，接着顾衔的声音很快透过话筒传进耳朵：“有事？”
这时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拨给了他。
“抱歉我很忙，我身边还坐着合作伙伴，有事可以快点说吗？”他顿了半秒，再张口，语气中的疏离异常清晰，“我们的关系应该还不到可以对着电话沉默半个小时的地步。”
她听到他对方界的吩咐，还有一个年迈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往耳朵里钻。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但又说不确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墙。
思绪猛地回到帮简淑量体的那一下午，她脱口而出：“顾衔，你带除那三件之外的西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