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常絮语一言不发的坐在副驾驶,也许是身上暖和了,她忽的吸了吸鼻子。
易焯将车倒出来停在路边,将抽纸盒子递给她。
“这几天我没在家,你就不好好穿衣服了?”他看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裙子和毛衣,蹙着眉,将备好的毛毯搭在她腿上,冷声道:“感冒还得吃药,不觉得苦吗?”
常絮语怕吃药,尤其是中药颗粒这一类的,苦味挂在舌苔上,吃一包能把她眼泪逼出来。
她还想反驳:“不冷……”
易焯单手把着方向盘,脸色黑的像乌云,没接话,她能感觉到,他这是在生气。
常絮语噤声,慢吞吞的擦着鼻子,随后试探性的瓮声瓮气道:“谢谢。”
车里有淡淡的白檀香味,还是前段时间她卖来送给他的香水。她不太懂这些,做了很多攻略,也算是费了心思吧......
看着怀里的一大捧蔷薇花,花瓣娇艳,闻见淡淡的清香,她缓缓抿了抿唇。
他喜欢时不时给她准备些礼物,结婚的这些日子,她也承认,易焯比她更用心。
毕竟,除了那瓶香水,她再也没送过他什么。
“我很喜欢这束花。”
她舒了一口气,轻声道。
易焯手把着方向盘的动作顿了顿,没吭声。
常絮语偷偷从镜子里看他,男人面色阴沉,眼底似是蒙着看不清的浓雾。
她缩回脑袋,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他不痛快的事。
紧张的时候,她就习惯性的咬指甲,这么多年来从没改过,因此,她的指甲生的又薄又小,从来不做美甲。
眼见她又要把指甲放进嘴巴里,易焯“啧”一声,又将车停到路边,抬手去捉她的。
他蹙眉,像个长辈似的沉声呵斥,“别咬指甲。”
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
常絮语一只手被他死死摁住,闻言愣了愣神。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她耳根子“唰”的红了个透。
“对不起......”
她咬了咬下唇,认错。
易焯扶额,看着常絮语将头埋在长发里、绞着手指头抠来抠去的样子,被气笑了。
他算是明白了,过了这么多年,姑娘没长什么心眼,除了记性差之外,脾气依旧又犟又软。
总能轻而易举的牵制住他的情绪。
“你对我,打算永远都这样客气吗?”他忽然问。
“啊?”
常絮语懵懂的转过头,却看见男人阴沉的脸上隐忍着失落。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
“我只是觉得麻烦你不太好,”她抿了抿唇,“毕竟我们也快要离......”
话还没说完,她瞬间噤声,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意。
怒意像浪潮一样,遏制不住的涌上来,惊拍沙岸。
易焯哼笑一声,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凛冽,他转道,将油门一脚踩下去——
起初,她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随着他速度越来越快,看着眼前飞速略过的小树,常絮语被吓的掉眼泪。
“求你停下来,我很怕。”
她尾音发颤,半眯着眼睛,不敢再看前面,只能转过身哀求他。
男人的理智也终于被这一声哭喊唤了回来。
一颗泪滴在手背上,滚烫。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易焯惊觉懊悔,一时间大脑空白,手足无措。
他对那两个字太过在意,连轴转的工作以为会让他神经疲劳,能够将离婚的事从记忆力删除,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只要一想到“离婚”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内心的躁动。
易焯将车停下来,伸手去擦常絮语挂在眼尾的余泪。
他确实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这几天唯有烟能让他稍作镇静。
在常絮语面前,他不能抽烟,刚才听到她说的话,他控制不住那股阴郁的情绪。
她哭着,还没从恐慌中缓过神来,不愿叫他碰。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
他闭了闭眼,哑然认错,“对不起。”
起初,他以为自己能克制住,想方设法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没想到给她带来的却是伤痛。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闯入她的生活。
像他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人跟他沾上关系......
常絮语抽噎了一会,想了想,虽然是他的错,可她做的也不对,便想开口跟他讲和。
哪知易焯却快她一步——
“絮语,如果你想离婚,那我们就离婚。”
男人的喉结滚动着,暗哑的嗓音里糅杂着落寞的情绪。
她一愣。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易焯的这幅神情。
男人要给她擦泪的手掌宽厚,骨节分明,却经常在不同的地方缠着创口贴。
那是他雕刻时留下的。
常絮语张了张口,却没能在说些什么,毕竟是她主张的。
良久,她淡淡应声:“好,那周末,我去我爸妈家一趟。”
“饭我就不和你吃了,还有工作。”她缓声,没什么情绪。
男人嗯了一声,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那就吃个快的。”
车窗外是满目的枯枝腐叶,萧瑟非常,这年的冬,仿佛漫长的再也不会过去一般。
他不会告诉她,见不到她的日日夜夜,他会亲手雕刻出记忆里她的每一个面孔。
可是见到了人,却始终不敢往前进一步,诉说他汹涌的思念和爱意。
小区楼下有家馄饨面很好吃,两人坐下来,常絮语照例点了两碗麻辣红汤的馄饨面。
端上来时,碗里却多了两把香菜。
常絮语看着两碗绿油油的馄饨面犯了难,混沌冒着热气,她微微抿着唇,伸手取了双筷子,踌躇。
再看对面的易焯,埋着头,默不作声的吃面。
他吃饭很斯文,但吃的又很快,不拖泥带水,让人看了很舒心。
跟他结婚这么久,常絮语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他好像很好养活,从不挑食。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她,便抬手将她碗里的香菜尽数挑拣了出来。
常絮语一愣。
“你......”
她的两颊渐渐变粉,看着他动作,情不自禁的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碗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易焯没说话,只是就着汤面将那一把香菜送进嘴里。
很久之前,有两个孩子放了学在学校门口吃牛肉面,等了很久,却等来两碗加了香菜和葱花的牛肉面,其中一个孩子最讨厌吃香菜,于是,另一个孩子就把她碗里的香菜全挑进了自己碗里。
讨厌吃香菜的孩子很开心,大笑着说最喜欢和他一起吃饭,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他都能帮忙解决掉。
记忆像沙漏里的沙,慢慢倒流进另一个时空,
当年的孩子却不再记得了。
“没关系,我还记得就好。”
他哑然。
常絮语没听清:“嗯?”
夜晚,路边的灯与这座城市的霓虹相互映照,发出绚丽的色彩,冷风穿过街角,吹起她一缕黑发。
她的眼睛乌亮,带着一丝困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易焯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顶。
可最后,他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在动作。
*
周末。
楼道里又暗又冷,墙角结着破败的、沾着泥尘的蛛网常,絮语买了一堆东西,艰难地爬着老式的楼梯。
她工作之后一直在外租房子住,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肯换房子,将钱攒下来,说要给儿子娶媳妇用。
常延延戴着矫正视力的眼镜,坐在走廊里专心致志地看漫画,听见脚步声,往下探头。
看见常絮语,他心上一喜,立即跑了下去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朗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姐!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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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絮语慢慢活动了下肩膀,柔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爸妈呢?”
常延延吃力地提着塑料袋子装的米面糕点,转头对她说:“咱爸出去喝酒了,妈在家做饭呢。”
常絮语闻言,皱眉:“又去喝酒了?”
常父早前跟人合伙做生意,没做成,还亏了不少钱,眼见发财无望,就整天靠酒精麻痹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振作。
她闭了闭眼,一手搭上常延延的肩膀,挤出一丝笑:“走,回家。”
常絮语掏出钥匙打开门,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常母闻声走了出来,常絮语笑:“妈。”
常母蹙着眉,慌忙接过常延延手里的东西,冲常絮语厉声:“你怎么回事?让你弟弟提这么多东西?”
常延延看了看姐姐,低声说:“妈妈,是我主动帮姐姐拿的。”
常絮语抿了抿唇,缓缓低下头。
闻言,女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蹬他一眼,转身将东西搁置在茶几上,咳了一声,话里没什么情绪:“洗手,一会吃饭。”
说着又撕开一包方便面:“不知道你来,家里宽面条不够了,给你煮包方便面吧。”
常絮语应了一声。
“诶,我都行妈。”
常母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厨房。
常延延兴冲冲的拉着姐姐进了屋子,给她展示自己书柜里的漫画书和手办。
“姐!给你看我的宝贝!”
常絮语坐下来,发出一声喟叹:“这么多啊。”
她看见柜子里的漫画书,限量的、全套的......甚至还有她小时候喜欢看的早已绝版的系列。
心中一动,她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摸了摸那本漫画。
常延延看了看她,小心翼翼问:“姐,你喜欢这本吗?”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你的!”
小男孩眼里闪着星星,握了握拳头,决定忍痛割爱。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是姐姐对他最好,他最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姐姐了。
常絮语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发顶:“谢谢延延,你留着吧,姐姐早就不看这些了。”
常延延眨了眨眼。
“姐姐,我以后要跟你一样,学美术,当画家!”
他看过姐姐画的色彩风景画和素描,简直能用“震撼”形容,逼真又生动,实在是太厉害了!有朝一日他一定也要画出来。
闻言,常絮语一愣。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她收起笑,蹲下来双手扶着常延延的肩膀,抿了抿唇,低声道:“延延,你要好好学习,你是爸妈唯一的希望。”
“爸妈......很不喜欢姐姐学画画的。”
话罢,她眼中淌出几分落寞。
常延延愣了愣神,不明所以,天真问道:“为什么?老师说,有梦想就要努力实现啊!我说我想当画家,老师说我的梦想很好呢!”
小男孩炫耀似得扬了扬头。
常絮语沉默。
梦想吗?
也就是哄哄小孩子了......
她看着常延延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没再说什么。
饭桌上,常絮语埋头吃着面条,常母将碗里的两个煎鸡蛋夹到她和常延延碗里,自己端起只有面和汤的碗吃了起来。
常絮语想夹回去,却被女人皱着眉躲开,嘟囔道:“我血脂高,不吃鸡蛋,你吃吧别管我。”
她缓缓将手收了回来,咬了一口,仔细的咀嚼。
“最近跟易焯还好吧。”女人突然问。
常絮语咬了咬牙,将筷子放下来。
在常母满是期待的神色中缓缓道:“妈,我要跟他离婚。”
哪知——
“你想都不要想!”女人将碗筷砸在桌子上,冷声打断她。
一旁的常延延被吓了一跳。
常絮语一愣,缓缓抬眸,平静的看着她,想是早就料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