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巾到底被简秾的话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思路思索了起来。
因为她这些年泼妇的名声以及只生了四个女儿的事实，连累她们四姐妹的名声也不好，老大老二如今一个24一个21，却一直没能结婚，
现在简秾又弄出个傻子的名声，估计想找个好人家结婚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孙红巾就忍不住叹气，“都怪我，要是我能生个男孩儿就好了，这些年也不至于被逼成泼妇还连累你们如今都找不到好人家。”
简丛云第一个不乐意了，“妈，你说这些干啥！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大的国家，几千年的历史当中只有你一个生了四个女儿，既然肯定有，那为什么她们的后代只会生女儿的事没有流传下来成为具体的案例，还不是因为这种说法就不是真的，那些人之所以成天拿生女孩这种狗屁话说事儿，说白了就是看我们日子过的好，想占我们便宜却没成功，所以就拿这些来诋毁我们罢了。”
说着，还瞪了简秾一眼，示意看你干的好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秾摸了下鼻尖。
她倒是忘了孙红巾再厉害也没能脱离传统父母的思维，对孩子嫁人生子这种事在意的很。
简秾就说：“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往地里种黄豆，也不能指望里面长出大西瓜对吧，所以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
简秾实在没办法喊简常平这个渣男‘爸爸’，干脆就直接喊名字，“是简常平的问题，他的种子不行，种不出儿子来。”
孙红巾：“……”
简丛云：“……”
这话，一时间竟让她们不知道该说简秾不像话，怎么能直呼简常平的名字还是教育她说话也太大胆了，那些话不该是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简秾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反而欻一下站起来跑回了自己屋里。
还没等孙红巾和简丛云弄明白她怎么了，她又欻一下跑了回来，递了一份报纸给她们，“妈，二姐，你们自己看这份报道。”
“干啥啊，你这一惊一乍的。”孙红巾虽然埋怨了简秾一句，还是接过报纸，和简丛云一块低头看。
那是一份国家年初派遣生物信息相关的研究员出国学习考察回来后发出的相关报道。
其中着重提到了国外现在有关生物遗传信息的研究成果，还顺带提了一句生男生女这方面的遗传规律。
简秾依稀记得性别遗传规律似乎在1905年就被发现了，但在国内那时候却处处战火，即便建国后也一直遭遇各种各样的困难以及国外技术的封锁，所以这些早就应该被大众熟知的知识却没有被普及。
甚至因为革命的缘故，遗传学相关的研究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坏，有关遗传这方面的资料就更难找了。
要不是去年老美访华，随后中美关系缓解，国家开始往外派人学习交流，这份专供医学、生物学的内部发行的报道也就不会出现。
而她也就没机会在医院看到，然后偷偷带出来。
简秾等她们看完了，就说：“看到了吧，国家生物科学研究院发出来的最新报道，生男生女和女性真的没关系，看的是男人，所以你别总把生女儿的事儿怪到自己头上，这和你没关系，是简常平没本事生儿子。”
孙红巾：“……”
孙红巾抖着手把上面有关性别遗传那一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甚至就连简丛云都有些感慨。
孙红巾这些年被骂了太多，就算她拼命告诉自己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只要女儿养的好，不会比儿子差，可就算她把日子过的很好，孩子也很有本事，可依旧避免不了那些人对她们的轻视。
现在却告诉她这些和她都没关系，那她这些年遭的那些流言蜚语算什么。
简秾也觉得孙红巾可怜，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妈，没事儿了啊，现在有国家的报道在这儿，以后要是再有人说你，咱们就拿着这份报纸丢他们脸上，狠狠打他们的脸！”
“说的对！”简丛云也很是赞同地点头，甚至还故意鼓动她说：“要我说也别等别人说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去。”
孙红巾这才回神。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吐出来，把报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说：“都这么晚了，去啥去，你还嫌我们的名声不够差啊！”
她的名声差也不单单因为生女儿，还因为她是个不好惹的泼妇。
就算她现在拿着这份报纸打上门去，别人信不信，又能信多少暂且难说，但把她泼妇的名声宣扬的更上一层楼却是肯定的。
本来名声就不好，何必还要雪上加霜。
左右她这些年早就被骂习惯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回头找机会再说。
但孙红巾还是不舍地摸了摸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才将其放进抽屉里锁好，对着简秾说：“这报纸你哪儿来的？”
简秾：“在医院看到的，就偷偷藏了一份。”
孙红巾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也难为你在医院装傻的时候还能弄到这些。”
简秾：“……我那是装失忆。”
算了。不重要。
“妈，那我刚才说的事儿……”简秾又问起来。
孙红巾再次吁了口气，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刚才想了下，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你得想好了，你要是和程开进真成了，那他那俩外甥就是你的责任了，你要明白后妈真的不好当，你不管咋样，都会有人在背后说你。”
简秾点头，“我想好了，但这些和下乡比可轻松多了，而且那俩孩子也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了吧，那他们大多数时间在学校，也不用我手把手带着，就会更轻松一点。”
“那倒也是。”孙红巾点点头，“那俩孩子，大的六岁，小的三岁，正好是上小学和育红班的年纪，确实比奶娃娃好带很多。”
而且她还能给搭把手，甚至把孩子接过来养也可以，总归和程开进结婚确实要比下乡好太多了。
至于他和程朱明的那层父子关系……
想着程开进现如今在西北那边当大学老师，简秾要是和他结婚后肯定会去西北，以后和程家的来往估计也没多少，真要受了欺负，大不了她再叫人打上门就是了，总归她能给她托底。
她现在反倒担心的是程开进那边了。
一开始，她只想着程开进年纪大又带着俩外甥，倒是忘了他是研究生，自己又有本事，还真不一定能看中简秾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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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这样厉害的人身边的女性肯定也都是特别有文化的那种，万一他嫌弃秾芽儿只是高中毕业，没啥文化咋办？
想到这儿，孙红巾倒是着急了起来。
毕竟除了年纪和带着俩外甥外，程开进真的一点短板都没有。
但是她面上没敢露出来，怕简秾到时候失望，就道：“正好他去年来接孩子的时候给我留了地址，我先写封信过去问问吧，不过你也别指着他，总归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是不想你当后妈，咱们还是尽量从程家那边使劲儿，把程云鸿的工作弄到手才是正理。”
简秾点头，“那就双管齐下，看哪一边更顺利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之后，孙红巾就催着简秾和简丛云两姐妹赶紧休息，自己则找出来纸和笔，沉思要怎么下笔。
她没有简秾的上帝视角，不知道现在的程开进正在找对象，并且提出了女方没孩子和以后不生孩子这条奇葩条件，所以她是真的担心程开进看不上简秾。
那这封信就得婉转一点，不能直接提，万一因此毁了简秾的名声就坏了。
再一个，她当时问程开进地址是想着那俩小孩儿可怜，程开进一个大男人到底比不了女人会照顾人，尤其西北比南丰市冷多了，当时都快冬天了，她想着给俩孩子做两件过冬的棉袄寄过去，也算是勉强弥补她当初没能帮到宋传明的愧疚。
可棉袄早就寄过去大半年了，他们也大半年没再联系，这么贸然写信过去说给他介绍对象，说不定程开进还觉得她这样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有毛病呢。
不过要是没有简秾要下乡和后来住院的事儿，她本来也打算抽时间写信过去问问孩子情况，顺便给寄点东西。
那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来好了。
孙红巾能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一步步咬牙走到现在，还是有几分聪明劲儿的，很快借着关心俩小孩的名义写了一堆家常，期间也很自然地把对程开进的一些关心带了出来。
当然也没忘记提了一嘴和程家的这笔账以及简秾的现状，并问他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厉害的脑科医生。
写完后，孙红巾又反复修改了会儿，才找出来一张新的信纸规规整整誊写一遍，然后才满意放下，躺下睡觉。
一觉到天亮。
孙红巾起来的时候，简丛云已经快把早饭做好了。
她打着哈欠走过去，“你咋没叫我呢？”
简丛云看了下孙红巾眼底的青黑，反问道：“妈，你昨晚熬夜了？”
孙红巾点点头，想了想，又转身回房拿了写好的信递给简丛云看，顺便还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后问道：“你觉得咋样，有问题吗？”
简丛云摇头，“没问题，要是我昨晚没在场，我也看不出来你这封信隐藏的意思，只以为这就是封普通的家常信件。”
“不过你在信里写秾芽儿失忆，那会不会让他印象不好啊？”简丛云有些担心这一点。
孙红巾摇头，“咱们既然存了心思，那秾芽儿的病就瞒不住他，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再说了，我写的是秾芽儿只是失忆，不是傻子，他那么高深的文化要是还分不清失忆和傻子的区别，那也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