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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失控

作者:尹妙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每晚九点,梁月都会穿着袜子去往楼梯口,她身量本就轻,再加上刻意放轻了步伐,跟个幽灵似的,没有一点声响。


    四楼楼梯的拐角处,如果有那盆郁金香,她便抱起郁金香敲响501的门。如果没有,她便折而复返,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再独自一人睡去。


    姜柏一直不在。


    梁月曾经问过姜柏出去做什么了,姜柏只是沉默,他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


    可这段时间以来,姜柏出去的频率明显增多,梁月都快忘记那盆郁金香长什么样了,会不会已经快开花了。


    梁月躺在那套孔雀蓝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晕烟时刻,视线触到远处柜子上的骨灰盒,那是宋怀义的骨灰。


    从殡仪馆带回来后就一直放在那个地方,梁月都快忘了他的存在,现在瞧见了,她盘算着哪天找个地方给埋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张碧霞找上门的时候,梁月还没醒,她被巨大的敲门声震醒,吓得惊坐起来,缓了好久,剧烈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打开门的瞬间,张碧霞就挤了进来。


    她撞开梁月往里走,直奔梁月的卧室,连带着床底和衣柜都翻了,没找到什么她以为有的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张碧霞语重心长的对站在门口的梁月说:“你怎么辞职了?我路过你上班的那个花店,老板说你辞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张碧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好的工作怎么辞了?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梁月没什么精气神,她不想说话,转身就走。


    张碧霞从卧室里追出来,喋喋不休地念叨,“你30岁了,年龄不占优势,学历也不行,只能干些出卖劳力的活儿,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你是怎么敢辞职的?”


    梁月喝了一杯水,脑子清醒不少,她慢吞吞地说:“既然是出卖劳力,那有什么不敢的。”


    张碧霞哀叹一声,看着眼前这个30岁的女儿,内心百感交集,同为女人,她明白梁月的美丽,可美丽在她们这样的家庭里是最没用的东西。


    站在晨光里的梁月,不施粉黛,穿着土气保守,但仅仅是那张脸就能让男人魂牵梦萦。


    张碧霞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手背上皱起的皮肉,她知道自己老了,也知道自己毫无吸引力。


    女人就是这样,总期望能美一辈子。


    “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交代。”张碧霞说。


    梁月放下水杯,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张碧霞清清嗓子,低声告诫道:“你可千万要规矩一点,我跟你爸对外都说你是离婚了,没说你是死了老公,可无论是离婚还是死了老公,你都不能立马跟其他男人扯上关系。”


    “被外人知道了,得嚼多少舌根,给你扣上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你这辈子就完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梁月觉得可笑,她看向张碧霞,想反驳又觉得没必要。


    她的父母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比她的幸福重要,比她这个人重要。


    梁月愈发不想浪费口舌了,她垂眼靠在沙发上,听着张碧霞自以为是的爱的叮嘱。


    十分钟后,张碧霞终于要结束了,结束前,她拧了梁月一把,就在小臂上,一团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在瓷白的皮肤上。


    梁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张碧霞说:“你张姨有个远方亲戚,在合宁市开饭店,那个小伙子今年跟你一样大,人很踏实,市里有房有车,就是性格比较木讷,所以交不到女朋友。”


    “人家说了,不喜欢城市里的姑娘,觉得城里的姑娘吃不了苦,娇气得很,想要找一个农村的,要能吃苦,要勤快,不然一个人守店太辛苦了。”


    “我跟人说了,咱们家虽然是城里的,但养的女儿并并不娇气。张姨也赞同,说你的勤快是有目共睹的。”


    张碧霞对口中的这家人很满意,脸上的笑意越说越浓。


    梁月看着她不断开合的嘴唇,一时有点恍惚。


    当年,梁月对宋怀义确实有好感,但还谈不上爱,更谈不上结婚,是张碧霞和梁建平半是诱哄半是叫骂的促成了这场婚事。


    他们觉得宋怀义形象好,又开了公司,年纪虽然大了点,但男人嘛,大女人多少岁都是应该的。


    他们曾经对宋怀义也是这样的赞不绝口。


    那时候的梁月还太年轻,太愚蠢,没有反抗的能力,再加上宋怀义伪装的太好,她糊里糊涂就结了婚。


    婚后的宋怀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酗酒、出轨、家暴,样样不落下。


    张碧霞劝梁月忍着,说有孩子就好了,有孩子后男人就顾家了,她还说离婚丢人,说梁家的女人没有离婚的例子,她要是离了就是给祖宗蒙羞。


    梁月想问她为什么会离婚,可看她那样子,又不忍心了。


    她总是会心软,一次又一次。


    梁月看着她眼角笑出的褶皱,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平常心面对,可还是出乎意料的难过。


    张碧霞最后说:“过个一年半载的就给你介绍,人家男方看了你的照片也说愿意等。”她说完后,吐出一股畅快的气息。


    梁月十分清楚自己是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普通人,她没有好的工作,没有好的学历,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她或许有点美貌,但这不重要,勤快最重要。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张碧霞是如何向外人推销她干活麻利的。


    这是一个好妻子的标准。


    男人需要这样的妻子。


    梁月想,自己如若是一个男人的话,也一定要娶一个妻子。毕竟娶一个妻子,就可以得到一个孩子,还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员工,省下一笔不必要的开支。


    她忽然对着张碧霞笑了一下。


    张碧霞见她笑,也跟着笑,然后,她就很开心的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梁月已经恢复了沉寂的模样,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长久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板。


    她最是心软了,可也最心狠。她在等待,等待情意耗尽的那一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所有人,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南山派出所的办公室里。


    小伍凑在电脑屏幕前,他打了一天的报告,此刻手已经抽筋了,紧皱着眉头,大气都不敢喘,硬生生憋着一股劲儿打完最后一行字才吐出一口气来。


    老孙看他一眼,“最近不行啊?”


    “滚滚滚……”


    说这话时,小伍是笑着的,他刚跟小鱼和好,又重新找回了刚恋爱时的感觉,整个人泡在蜜罐里,就差冒粉色的泡泡了。


    老孙在一旁说风凉话,“已婚人士警告你,等结了婚你就知道了,哪有什么激情,每天都是柴米油盐的琐事,人都磨颓了。”


    “那是你心态有问题,柴米油盐是平淡的幸福。”小伍一招手,“不跟你说了。”


    他扭头看向沈异,“沈队,今天晚上去吃烧烤啊,咱们都好久没聚过了,趁着这几天清闲,一起玩玩儿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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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异正盯着手机发呆,闻言才收回思绪,想着回去无非也是看球赛,就点头同意了,不过他提前打了招呼,“我吃完烧烤就走,后续的活动就不参加了,你们要唱歌就去唱,记我账上就行。”


    “好勒!”


    小伍兴奋地朝老孙挤眉弄眼。老孙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他。


    一行人下班后兴冲冲地赶往烧烤店。


    聚餐免不了要喝酒,沈异要开车,他没打算喝,安静吃着菜。


    新来的女警叫罗洁,很会活跃气氛,饭桌上的话题大都由她挑起,见沈异兴致不高,她起哄说:“队长怎么能不喝酒呢,一会儿找代驾不就行了。”


    小伍也跟着附和,“对啊,今天必须都得喝!”说着,他就往沈异杯子里倒酒。


    沈异垂眼看着没阻止,但也没喝。


    罗洁刚来不久,跟沈异除了工作上有接触外,私下都没说过几句话,顶多是遇见了点头打声招呼,然后匆匆而过。


    她偷摸看了沈异好几眼,见他始终不动杯子里的酒,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下半场安静了许多,专心埋头吃饭。


    沈异看在眼里,但依然没喝。


    他私下里话不多的,平日里闲扯的人也只有小伍一个。


    这一行六人,叽叽喳喳的东扯西聊,一会儿说案子,一会儿说生活,紧跟着就说到了感情。


    要是在平日里,大家是不敢将话题引到沈异身上的,但喝了酒就不同了,酒能壮胆。


    小伍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了,含糊不清地问:“沈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想着找一个女朋友呢。”


    “是要求太高了吗?”


    霎时,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


    沈异扫过去一眼,一个个的红着眼,红着脸,就差将“八卦”二字写在脸上。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咽了一半才发现是酒。


    怎么还没喝,就做了酒后的事儿。


    沈异放下杯子,忽地笑了,“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嘛。”


    “切~”小伍一脸不屑,“沈队太不实在了,照你这么说,老孙这结了婚的是不是就不能为人民服务了?”


    此时的老孙举起筷子,对着天花板发誓说:“结了婚也是属于人民的,我为人民服务!”


    餐桌上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和欢呼声,格局显著提升。


    老孙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他也喝高了,长叹一声,抱怨说太累了,又问桌上的其他人,“陈队什么时候回来?多个人我们能轻松不少呢。”


    小伍说:“不知道呢。”


    话题随时跑偏,轻松的,沉重的,无可奈何的,都在酒里饮尽。


    大家嬉闹着,还算开心的吃完了这顿烧烤。


    晚上九点,小伍取消了要去唱歌的计划,因为他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当下就急得不行,一心要回家。


    沈异站在一旁,听着他跟女朋友说话的温柔语气,突然觉得有点孤独,连带着眼里的灯光也变得寂寥。


    今年很奇怪,已经四月初了,但气温丝毫没有上升的趋势,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凉意无处不在。


    沈异被风吹得眼睛刺痛,他摸出眼药水,冰冷的药水落入眼眶中,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不清,砸吧了好几下才缓解。


    小伍先走了,接着是罗洁,然后是老孙,再然后,剩下的另外两个警员也走了。


    路边,只剩下沈异。


    他叫了一个代驾,报的地址是映春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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