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让我来看看、你自爆的样子呢？”
徐普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灼，眼神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陆灼的身体。
那眼神，骇得陆灼几乎颤栗，眼前也不由自主翻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血色，她几乎是靠着那对她来说陌生得沉重的外骨骼才得以站稳身体。
她很慢很慢地笑了下，带着点挑衅的神色，望着徐普：“先生，贫瘠星的人、营养液的供给都是有限的。
“我的供给又被偷着养了这么多女人，所以我也不瞒您说，有时候饿得凶了，我也会偷偷捡垃圾吃。”
女人们的尸体被机器人们载了起来，没由贫瘠星的人动手，于是陆灼的余光，便总能看到熟悉的胳膊或者腿。
她嗓子发紧，却还是在说：
“我只是个贫瘠星的下等人，没资格知道那些垃圾到底是什么成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我突然就会摸到了一点门道。”
“你已经不是最底层了。”徐普眯了眯眼睛，语调很稳定，“除了你，谁还能养得起这么多女人？”
……也是。
在一片纷繁复杂的发展里，陆灼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之前，小队长一直以为自己把“二姐”藏得很好；那些躲起来的女人们也以为自己躲得很好。
但是，贫瘠星里到底也是有这么多人，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也不见得。
但是这里等级太森严，规则也形同虚设，就算看见小队长违反规则、也只会习惯性地以为这是上层人的特权。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地压迫，更上层人看似控制着一切，但在某些时候，也会像“蒙在鼓里”一样。
真的“蒙在鼓里”吗？
陆灼也不知道，但她同样很快地意识到，那些人可与故意制造这样的表象，这样的话，出了事情，就可以置身事外地把小队长推出去了。
陆灼侧过眼，看着那些贫瘠星的队员们各个低着头，在离得较远的地方听候着吩咐，但她仔细去看，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向她投来愤恨的目光。
这会不会就是徐普这么有把握拿捏小队长的原因之一呢？
这些操作太眼熟，陆灼竟然荒诞地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一点熟悉感。
她冷冷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了徐普。
与此同时，机器人们已经将尸体运完，有一个机器人来到了徐普的身边，捧着的手心里放着几片闪着暗光的芯片。
陆灼知道，那些是女人们的芯片。
带着定位的，象征着生命的，曾经和她在一起的，
都在那里了。
她忍不住想，
现在，再也不是她之外的事情了。
她就是其中的一员。
“先生，多亏了您的英明领导，我才能与暴露的女人周旋，成功配合您抓到了所有的女人！
“可惜，因为我本人的失误，让S级有机会自爆，让地球和天、天堂星错失了一个S级的……女性！”
陆灼靠近徐普一步，试图站出军训里学过最笔直的站姿，
“请先生指示！”
只听徐普似乎轻嗤了一声，而后终于侧过了眼神，瞥了眼那些芯片，这才慢吞吞道：
“你虽然有过，但也算有功。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想进学院、是不是？”
“是的，先生！”陆灼的每个字眼都铿锵有力，“我虽然是C级，但有幸有能力可以链接外骨骼，而且还机缘巧合下有机会学会治疗能力，请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为您效忠！”
周围回荡着陆灼慷慨激昂的保证，但身处语句中间的徐普却没吭声，只伸出手，重新按了几下那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旋即，便对准了陆灼：
“再检测一下你的芯片。”
陆灼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自己的胳膊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酥麻闪过，眼看着稍稍止血的伤口重新又“汩汩”涌出血来。
她心下又是一紧，而后，徐普便走近了半步，伸手直接把她的芯片重新扣了出来：
“我已经上报了维修，你跟我去学院之后，会有人替你重新安装。”
……这算是，过关了？
陆灼浑身一酸，紧接着，徐普就接上话头了：
“不是对我效忠，是对地球和天堂星效忠。
“不是机缘巧合学到新的能力，是必须成为可以参与战斗的治疗师。
“也不是我答应你进入学院，要想真的进去，必须通过入学测验。”
［男也］看过来，目光陡然尖锐，似乎要把陆灼整个人都拨筋抽骨：
“只能链接个古早外骨骼的C级，几乎是没可能进入学院的。”
C级……C级！
陆灼的面色陡然一变，就算外貌可以蒙混过关，芯片也可以强行转移，但精神力这一关她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刚刚重新套上这个外骨骼就让她这么痛苦了，她真的还能有像小队长那样的C级的能力吗？
陆灼感觉自己口中微微发苦，嘴巴已经下意识开口试探道：
“我吃了那些不知名的垃圾，会不会影响到我的精神力？”
“就算你有可能学会治疗，要想从C级跃到B级，几乎是不可能的。”
徐普已经转身往飞船的地方走，但陆灼缀在后面，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慢——
那从C级跌到没有，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但她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普来到口岸，在那里，已经有人开来了新的飞船——
贫瘠星的消息已经传到地球了！
陆灼面上发紧，她只能慢慢深吸了一口气，用指甲重重掐进自己的手心里，而后才能跟着徐普上了飞船。
起飞，也许还有传说中的跃迁，但这些，陆灼都没有明确的感觉。
她被徐普关进了昏暗的医疗舱里，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一样，被当做需要治疗的对象，被各种各样的治疗器械包围。
直到飞船降落。
一开门，一阵浓重的灰尘便扑面而来，有机器人上前给陆灼罩上了眼罩，扛着她走了不知道多久。
等到被揭开眼罩、再次睁眼，陆灼便看到了一扇看起来很是偏僻的小门。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而后是赤裸裸的一句嘲笑：“长得倒挺漂亮，难怪被徐普看上了。”
是个男人。
略略有些瘦弱，眉目很清秀的一个男人。
陆灼沉沉看了［男也］一眼，警告道：
“姥子是管理贫瘠星的队长，给姥子放尊重点！”
“贫瘠星的？那更可以玩个新鲜。”
男人向下瞥了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被徐普冷声打断：
“天堂星规定，不许私下斗殴，不许私自泄欲。
“你想被惩罚吗？”
陆灼垂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不允许私斗，不允许泄欲，减少费力□□，充分利用力气。
下一刻，只听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那小门处，又露出了几个人的身影。
为首的是个衣冠楚楚的年长男人，率先不悦地看了眼徐普：
“徐先生，学院招生在昨日已经结束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您临时说要多加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特意把人送来了小门，尽量不给您带来麻烦。”
徐普语气客气了几分，而后目光扫过年长男人周围的男人们，
“但是主任，您带来的这些人……”
“既然是招新，自然需要一些见证人。”
教育处主任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周围的人，
“这些都是见证人，看着我们测试，免得说地球学院徇私舞弊。”
徐普脸色沉了几分，主任已经自顾自介绍了起来：
“上一学年的第一战斗师，萧勃。”
［男也］指了指第一个出来的那个清秀男人。
“上一学年的第一治疗师，纪良。”
［男也］指了指身后跟着的第一个人。
“这次招新成绩最高的治疗师，梅铮。”
［男也］又转身指了指另一侧跟着的第一个人。
眼见着［男也］还要继续介绍，徐普下意识打断，脸色竟然透出几分隐忍：
“那就麻烦快一点走流程，我送到了人，还要去向会长复命。”
［男也］咬重了“会长”两个字，面前的人们瞬间变了脸色——
徐普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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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和天堂星有密切联系的人。
［男也］很少进入天堂星，主要负责对接地球和贫瘠星，因此也是贫瘠星小队长唯一接触的长官。
因此虽然地球是直接听命于天堂星领导，徐普表面上是和学院高层平级，但是实际上还是更受人忌惮一些。
主任不再说话，而是从随从手里拿过了检测器，往陆灼身前一递：
“来吧。”
陆灼很快地咬了下下唇。
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能力，她还是很难搞懂。
但是所幸，她生存的还是人类世界——
甚至是进化版的父权制世界。
既然这样，那么这群人的劣根性就不会改变。
虚假的朋友，永远的竞争。
强迫自己稳住心绪，陆灼重新看向那个很像握力器的检测器，试探着将手穿过握环，而后牢牢握住。
“不愧是贫瘠星，这东西都不会用。”
清秀男人萧勃伸出手，重重拍了拍陆灼的手背，
“别使那么大劲，握坏了难道让徐先生上报天堂星赔偿？”
陆灼顺势松了劲，下一刻，检测器的屏幕就自动启动，散发出了莹莹的暗光——
再之后，一个硕大的“C”字母就亮了起来。
陆灼下意识心头一松，再然后，在字母的下方，就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数字——
“5。”
5？什么5？
陆灼松下去的一口气又立刻提到了胸口，一旁的梅铮抑制不住一般地笑了一声，而后捂着侧腹，像是岔气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的基础分值是15，就连女人也是个10，你竟然只有5？”
竟然还有数值？
那怎么办？她的数值大概率是和小队长对不上的！
陆灼咬紧牙关，脑中的刺痛又重新剧烈起来，她下意识看向徐普，观察着［男也］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徐普是唯一和小队长有过交集的人，一旦被徐普彻底发现不对劲，她可就完蛋了！
不行，不可以完蛋，就算到那个地步，她也一定要想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陆灼下意识想打开系统，但是心脏跳得太快，头也像有斧子去凿一样疼痛，好不容易呼唤出来的卡牌也在她的意识里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徐普又开口了：“［男也］最近觉醒了治疗师的能力，还不够稳定，可能影响了精神力的数值。”
“治疗师？现在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说自己是治疗师了？”
梅铮冷笑起来，望向徐普的目光也带着少男人的刺来，
“行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试试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纪良转眼看［男也］：
“你想怎么试？假人太重了，我们可没人把假人搬过来。”
治疗师练习有专门的假人可以练，但是一般也要在精神力检测分数出来之后。
现在陆灼连基础分值都没有达到，还想要进一步测试？那不过是徒劳浪费时间罢了！
“假人？这家伙还不够资格碰假人。”
梅铮的笑容变得极淡，反而露出些不怀好意起来，而后反手从身后拽了个人出来，
“没有假人，咱们这里可是有真人。”
下一刻，［男也］不知道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注射器，对着随手拉来的人就是一针！
那人下意识张开嘴要叫，主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人的嘴巴，面上的表情一丝未动：
“梅铮，你这做得可就有点过了啊。
“不过孩子，你也别怕，梅铮既然敢扎就肯定心里有数，再不济，纪良也在这里的。
“实在不行，徐普先生也可以上报天堂星，给你发阵亡补恤金啊。”
“天堂星不允许私下伤害活人，你们难道是都忘了不成吗！”
徐普提高了音调，立刻要去掀开主任的手，主任则看了过来，答道：
“天堂星也不允许在招新结束后一天私自招人进来。
“行了，徐普先生，人有了，让这位精神力数值是5的贫瘠星公民治疗一下吧。
“也好让我们看看，徐普先生的好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