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老板倒反天罡,明明是她给你任务还反而要你给出计划,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计划没有,困难有一堆。”
“有困难就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成功被韩景妍带嘴瓢的苏清也想给自己一巴掌。
“人手,物资,你需要的先说出来。现在离去中州还有许久路程,你先说有哪了哪些困难。”
太医院私下里“东宫搬了半座太医院走”终究只能算停留在玩笑层面,运力又不是不要钱,怎么可能把物资、药材乃至人员都从京城运过去?
更何况此行还得带上抗旱防蝗的人员。
“我说有哪些困难你就给解决?”
“那不一定。”
很好,太子画饼技术一流。
“我就是个底层御医,”韩景妍很自来熟地坐到陆青梧原来的位子上,十分爱憎分明地舍近求远抢苏清茶点盘里的糕粿,“为什么不找太医院院使、院判们呢?”
“他们年资长、功力深,自然是在宫中随侍陛下。”
“啧。”老皇帝不改抠男人设。
“其实不算底层,要把你从无品阶的医女拉到御医还是费了一番工夫的,可不是你在贡院救的几个生员就轻轻松松做到的。”
“您的pua已退货,”韩景妍一脸冷漠(装出来的),“那也是我考出来的。”
只要学了医,人间的节假日再不得沾,可以喜提一辈子的高考待遇,就连穿到异世古代都得考考考,鬼知道她升御医之前为了过考试复习了多久的医书。
天可怜见,她只是一个考研考306西医综合的小女孩,她不会做中医综合307的卷子啊!
“哦?真的吗?”苏清双手交叠撑在颏下,笑吟吟看着她。
韩景妍有些心虚。
她当然也是不掺水分考出来的,但对比其他医女、医士就不难知道自己升得不慢,生药局的王苓医女在那儿兜兜转转二十几年还没有品阶,师兄刘纬为梅贵妃多年才熬到升迁,而她升到御医已不知有多少人眼热。
就像她穿来之前,子虚市的医生入职难如登天;实习之后有规培,规培之后有专培,专培之后有管培,无穷匮也。
太医院的医女、医士们作为廉价劳动力在太医院这座机器里“学习”着,以维持它的运转。
能像她一样顺顺利利到御医,已足够招来怨恨。
这后面很难说没有太子一系的支持。
“等等,”韩景妍发现了华点,“也就是说你们支持我当上了御医?”
苏清正想点头以示拉拢,如预期那样引导她相信太子一系对她并不存在的“提携”,对危险的直觉却让她停下——天知道以韩景妍那种奇的脑回路会脑补成什么样。
韩景妍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诧异道:“你们有这能力?”
说罢,她狐疑地看向苏清:“殿下……你别告诉我你是‘虽然我手握十万大军、权倾朝野、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影响力但还是被皇帝一句话就关入冷宫’的娇牛马人设吧?”
苏清:……看吧,就说不能指望韩景妍嘴里迸出啥好词。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厉害。”
也没那么蠢,权力都在手的大好形势下还能“优势在我”入住冷宫。
“也是,不然这种又要抗旱防蝗又要控制瘟疫的差事会轮得到你?”
“你说话要不还是稍微正能量一点吧。”
“不是我消极,我是在客观分析这件事的难度,”韩景妍抓了把葵瓜子,“有抗击灾情的热忱是好事,处不处理得下来又归另一码了。禹他爸治水不成还得死一死呢,这么大个摊子你要是控制不下来,朝廷那边和民愤,你想哪一个先吞你?”
“蝗与旱,我自带了有处理经验的人。至于瘟疫,这不是有太医院那么多人,还有你么?你处理不了也不打紧,如果在洛中,你找到回去的线索,一走了之就是了,不亏。”
“那你呢?”
“这不废话,”苏清笑睇了她一眼,“你找到回去的办法了……那我,也回去呗。”
韩景妍挠挠头:是错觉吗?总感觉苏清提到回去时,语气犹犹豫豫的。
“唉,我也就随便说说,”韩景妍道,“未必就那么悲观了。更简单点想,说不定不是瘟疫呢?”
苏清呷了口茶:“下毒?”
韩景妍惊讶而赞许地看向她。
很上道啊。
大多数人提起流行病,想到的一定是细菌、病毒、寄生虫乃至支原体、衣原体们带来的感染性疾病。这不关乎认知,只关乎感知。对大众而言,中毒带来的感受更像是“案件”而非疾病,而地区聚集性的疾病往往被笼统地在大脑中归因于遗传。
能一下就想到中毒的,不多。
中毒的表现也可以与烈性传染病相似,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引起的恶心呕吐与抽搐惊厥可以与食物中毒和烈性消化道传染病混淆,香豆素衍生物引发的广泛出血与瘀点瘀斑会让人怀疑出血热是否已卷土重来。
在距子虚市不远的无是市曾发生过一件惨案,数百人抽搐、呕吐、呕血,数十人死亡,全城的救护车都用尽了,在那一天跑个不停,最后排查出来竟是一家餐馆的男老板愱恨另一家饭店生意好,向厨房投毒所致。
“我本来只是想让很多人吃了不舒服,让他们店名声扫地,我没想到会死人啊!”他被抓住时如此说。
一丝愱忮,一城缟素。平庸之恶也可以如此可怕。
“可是这次豫州波及到的范围极广,投毒也大概早被稀释了吧?”苏清思索道。
“万一土里本就有毒呢?”韩景妍吃得有点儿口干,“砷,汞,铅,铜,都可能在土壤与水源里富集;又或者缺乏某种元素,大名鼎鼎的克山病就是缺硒……”
韩景妍滔滔不绝地说着,未注意到苏清听到这句时神情微变。
“甚至也不一定是水土,蛇虫鼠蚁的叮咬既可能带来中毒也可能传播瘟疫;误食相思豆可以导致严重的脑水肿,让脑环池、外侧裂、脑室系统都挤压消失;混进三七里的土三七能迅速导致肝衰竭……不过,”韩景妍顿了顿,道,“总的来说其他流行病的可能性都得向后排,传染病的可能性还是最大的,毕竟,我看到太医院那边送过来的医案和调查,总的症状之一一个:发热。”
苏清有点不解韩景妍的表情为何突然变得古怪。
拜托,能不古怪吗,懂不懂“发热待查”四个字的含金量啊。
从感染性发热到非感染性发热,从原核生物界的细菌、支原体、衣原体、螺旋体、立克次体到原生生物界与动物界的寄生虫再到真菌界,从类风湿、系统性红斑狼疮等自身免疫性疾病到淋巴瘤与白血病等恶性肿瘤,再到甲亢、药物热、梗死等等。
单单传染病,从流感到鼠疫,从艾滋到结核,万物皆可引起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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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在没有足够检测手段的古代,光筛传播途径就不知道要筛到什么时候。
“对了,”韩景妍道,“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足够的仵作?”
“要这个做什么?你的专业恐怕不是法医吧?”苏清笑道。
韩景妍摇摇头:“当然不是。”她又不是米国人,也没生活在上世纪,没有经历过法医与临床医生混合培养、临床医生可分化成法医的时代。“如果说没有办法确定病因,至少要能确定患者的死因、为治疗提供方向,法医的角色是少不了的。”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胤朝的仵作没那么强。”
苏清感觉到韩景妍所说的至少要剖开患者尸体,但胤朝讲究入土为安,丧葬方面的道德观念很重,即使是刑事案件需要验伤验毒,往往也只在皮肤表面、口、窍等处,剖人的经验说不定还不如刽子手。
“那外科医生呢?”韩景妍问道。
她知道太医院里,针灸与金疮科的医生都极少。自前朝起,皇室相信“金石针砭非奉君之所宜”,涉及手术的外科和需要针刺的针灸科逐渐被太医院边缘化。
“不久便到任城县的地界,县上如有未领俸禄的外医,你可以吸纳到队伍里。”
“行。对了,还有防水的手套、酒精、口罩、隔离衣,你打算怎么解决?”
“酒精可以到了豫州后暂时征用当地的烧酒场,标准的医用酒精做不出来,50-60°左右的酒还是能蒸馏出来的。至于口罩,你们太医院不是带了很多做幂离、布罩子的棉麻绸布?我听张御医说可以熏草药或者浸香油。”
“熏草药还是算了,浸香油也许有点儿用,”毕竟多种呼吸道传播的病毒入侵人体必需的包膜具有脂溶性,“手套怎么办?这里没有隔水的布料。”
“隔水的布料……有啊。”苏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韩景妍,“你不就有么?”
韩景妍:???嗯,我吗?
苏清娓娓道:“你不是带上了靖王府给你的几匹羽纱么?是海上的贡品,入水不濡,不是正符合你的要求?”
韩景妍:!!!
竟然是这样吗?她带上本来是看挺漂亮的,估计能卖不少钱才带上的,看来她得花时间琢磨琢磨那几匹布料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没想到靖王那儿子虽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无耻纨绔,靖王本人还挺有用的。韩景妍还记得水月庵时的事,如此想道。
离任城县已经不远,她得着手准备找几个帮手了。
…………
韩景妍方下车,便看见秦晓霜已站在车前等候,微微诧异片刻,看着他也向隗有锡通报了一声进去,她虽奇怪,也离开了。
车内茶香氤氲,秦晓霜沏了盏茶奉与苏清。
“殿下,朝廷那边让靖王即刻启程,赶赴封地。”他手纤细而骨节分明,奉茶时不疾不徐,仿佛已如此熟练地做了许多年。
苏清扶眉沉思。“靖王封地在豫州,多年留在京城,突然要他赴任,那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到世人眼里苏清对皇帝如此不敬的称呼,秦晓霜眉也半分未抬,静静听着。
“韩景妍的事也是,莫名其妙把她提为御医,不是想把她当活靶子么?”苏清道。
秦晓霜徐徐道:“殿下若不将韩御医带离京城,如何能保全她?她会明白殿下的苦心的。”
苏清轻笑。
“不需要她明白,能干活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