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湛刚触犯规则，他现在跟沈相兰连着一条肉眼可见的血红规则线。
在进入陈平路之后，他与沈相兰的链接第一次那么紧密。
“祖宗，我们完了。”陆行湛说。
楼东正街的这条规则在整个缄默海都赫赫有名，无它，这是一条凭空产生的霸道规则，楼东因它遭受重创。
现在，楼东首领就站他们面前。
席临江垂眼看向他们。
“时间还来得及，各位，之前是我小瞧你们了。”席临江说。
他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儒雅，站在陈平路破裂的街道上，脚下铺着密密麻麻的虫毯，拥有人的皮囊，又带着非人生物的阴冷扭曲。
“你现在能回去把机械外骨骼捡回来拼好吗？”沈相兰忽然问。
陆行湛倒是能听懂沈相兰的话，但是他不太理解沈相兰的意思。
“祖宗，那个外骨骼没救了。”他委婉道。
很糟糕。
沈相兰想皱眉，但她现在不能完成这个动作。
席临江对她的防备有限，沈相兰能看见楼东正街里刺眼的核心光芒。
楼东正街里还有一只沉默的虫子，比身旁站着这只虫子还要庞大。
另一边，席临江身上的皮囊扭曲。
在座的人早就知道他的皮囊底下全是虫子，但无论亲眼见过多少次虫群翻涌皮囊褶皱的画面还是会觉得恶心。
席临江身上的皮囊彻底皱成一团，在地上被一群虫子包裹翻涌。
之后，三条血红色的虫子从皮囊里爬出来。
这三条虫子分别朝本杰特楚阔陆行湛三人爬来。
“这血红色的虫子是有什么讲究吗？”陆行湛惊了。
“陆行湛！”沈相兰忽然叫住了陆行湛，“你还看得见席临江的核心吗？”
“能看见。”陆行湛说，“祖宗你有办法对付席临江对不对，别管我你直接说就行，再不说我很快就要没了。”
沈相兰的方法大多数都伤人伤己，但总归还能留条命在。
这种时候，陆行湛也不挑了。
在他与沈相兰对话的时候，本杰特和楚阔并没有坐以待毙。
血红色的虫子也就小指头大小，在地上缓慢蠕动，他们周遭的虫群聚集，逼迫他们靠近那条血红色的恶心虫子。
本杰特身上的机械装置依靠能源运行，就在刚刚，他从内置油箱抽取了小部分燃油。
那些燃油在一个瞬间被洒在血红色虫子身上，紧接着，火光拔地而起，周边的黑色虫子被烧得扭曲变形，但火光中央的那一只血红色虫子，依旧保持着匀速向前爬行。
这是一只不怕火的虫子。
楚阔把袖子里的匕首抽出来了，那支匕首寒光闪烁，但却没能刺破血红色虫子的表皮。
陆行湛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不怕火烧，也不怕刀刺，到底是什么东西？
“祖宗，你的方法到底是什么？”陆行湛再次发问。
沈相兰沉默片刻，飞速说道：“现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的脊骨完整抽出来。”
“之后，你要把那根带血的脊骨插入席临江的皮囊。”
陆行湛惊愕，“这是什么方法，这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沈相兰想解释几句，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没有解释的必要。
是会有人送命，但这个人大概率是陆行湛。
“我身上的金属骨骼不是简单金属，这些金属带有拘束和抑制的效果，想要杀死席临江，就必须将它的核心固定在名为席临江的皮囊里。”
“现在你和我身上有怪物的规则线，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条血红色的虫子无法对你造成伤害，楼东正街的规则由我处理。”
沈相兰说话的语调一直未变，她开口还是之前的冷淡语气，但陆行湛却读出来了其他意味。
“祖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选择杀席临江，我不会遇到危险？”陆行湛深吸一口气，问道。
“是的，”沈相兰说，“但是我希望你试一试。”
席临江早晚都要死，但是他活着的时间越久，缄默海的局势就会越难看。
尤其是，楼东正街里还藏着一只虫子，缄默海的其他区域应该也藏着虫子。
沈相兰没打算放过席临江，她甚至一开始就像引导陆行湛上去送命。
但陆行湛太积极了，他像个傻子，这让沈相兰有利用傻子的负罪感。
不过陆行湛知道该怎么选。
“懂了，这个死只能我去送。”陆行湛瞬间了解，他佯装抱怨，“祖宗，您没发现吗，您一开口就是让我去干送命的活。”
“不过我乐意，谁让我叫你祖宗呢。”
陆行湛忽地笑了，他平日里在沈相兰面前实在是太逆来顺受了，实际上陆行湛的五官带有凶相，他的眉眼间距低，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眼下笑了起来，却带着一身的洒脱和从容。
他不顾脚下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义无反顾朝着沈相兰扑去。
沈相兰被他扑了满怀。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陆行湛扑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少数几条黑色的虫子爬上了他的皮肤，顺着鞋子往裤管里面爬。之前陆行湛给沈相兰抓过虫子，当时那些虫子在沈相兰身上徒劳攀爬却咬不破沈相兰身上的皮肉。
现在轮到自己了，他才惊觉那些虫子的口器有多尖锐。
现在时间来不及，陆行湛整个人几乎挂在沈相兰的轮椅里面，他努力翘起小腿，之后一把扯开固定沈相兰的颈托。
他用的是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用牙齿撕咬沈相兰颈部的皮肉。
沈相兰的皮肤摸上去是正常皮肤柔软的触感，平日里感受不到特殊之处，真到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皮肤很难处理。
陆行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沈相兰的后颈处撕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与此同时，他小腿上的血肉几乎被啃噬干净，能看见森森白骨。
“别光用牙，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沈相兰说。
陆行湛听劝，他两只手也不用来稳固身体了，齿撕手抓一齐上阵，好不容易愈合的缝合线伤痕处缓慢渗出血液。
他将血液吞咽入喉，十指挤进血肉之中，硬生生扯出来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做完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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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陆行湛才看见沈相兰血肉深处埋着的金属。
他声音沙哑：“祖宗，我要动手了。”
沈相兰回答简短：“尽快。”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插入湿滑粘腻的血肉之中，抓住中央那根金属脊骨就往外抽。
意外的，这跟骨头拔出来很顺畅。
仿真脊骨的尖刺卡进了陆行湛的手心，他手心上为数不多的皮肉被蹭没了，森白的骨骼和闪着金属寒光的骨骼对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陆行湛抄起金属脊骨，不顾脚下成群阻碍的黑色虫子，朝着席临江皮囊所在之处奔去！
得益于刚刚咽下的血，陆行湛眼中的世界再次抽象扭曲为线条。
这次，他清楚看见了席临江皮囊下那一枚跳动的核心，是黑红色的，微微发光。其实每一条虫子都有一个细微的核心，细小得像微不可闻的光点。
席临江不知道陆行湛的打算，但是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刚从躯体里抽出来的金属骨骼带着金属特有的硬质寒光，上面挂着一些血肉组织，还有尚未流尽的血液。
陆行湛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在眼中世界扭曲为线条之后，他的感官好像发生了变异，连疼痛都感知不到，整个人凭着一腔热血，死死追着黑红色核心。
终于，他将金属脊骨刺入了黑红色核心之中。
以本杰特和楚阔的视角来看，眼前的场景堪称恐怖。
陆行湛本来就带着一身伤，现在是伤上加伤，他身上流出来的血都落不到地面上，立马就被聚集的虫子们吸食干净了，白森森的骨头上趴着一条又一条吃得溜圆的虫子，恶心至极。
席临江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沈相兰身上的金属骨骼确实不是凡物，陆行湛能看见，这根骨头插入核心之后，席临江彻底没了还手之力，啃食他血肉的虫子也纷纷停了下来。
擒贼先擒王是有道理的。
“祖宗，我做到了。”陆行湛报喜。
他刚想站起来，就晃悠悠的吐了一口血。
沈相兰看完了全程。
陆行湛拔出金属脊骨之后，属于她自己的骨骼在血肉中迅速生长。到现在，沈相兰拥有了一条可支配的脊骨。
她垂头看向那团被金属骨骼压制的虚弱核心，对陆行湛说了一声恭喜。
明明成了半个残废，但陆行湛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傻笑来。
“现在，把你的手伸入核心里。”
“吞噬它的能量。”
吞噬……？
经历好几次生死危机，陆行湛对沈相兰的话有种本能般的信任，听见沈相兰的话之后脑子都没动一下，直接就照做了。
这次沈相兰没害他。
黑红色的核心被金属脊骨和属于沈相兰的血肉困住，正是虚弱的时候。陆行湛露着森白骨骼的手就这样刺入核心，属于陆行湛的皮骨血肉一下子与核心接触，就像水面瞬间沸腾。
刺痛的感觉席卷全身，陆行湛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眼前的世界已然恢复正常。
他感觉小腿发痒，低头看去，看见了血肉疯长，瞬间覆盖苍白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