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悔。
一句不反悔让两人于无数个漫长难熬的日子里,次次放下笔又次次重新拾起。
每每到家,简声收拾完,八点准时坐在小台灯前,刚好陈周惊的语音会在八点零一分时打过来,他会在电话接通的两秒内说上一句加油。
随后话筒里除了翻卷子的声音和起身拉凳子的声音外,全程无言。
每到放下笔,放松身子时,简声抬眸望向窗外,几栋楼的灯火通明,在她深邃的瞳孔里,似愈加旺盛的火焰。
这时候她有些恍惚,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在奋战前行,是一个小区的高三学子,是整个延江即将高考的同学,是整个淮安甚至是全国各地,所有即将面临高考的同学。
一直做到晚上十一点半,陈周惊会让她早点睡觉,但简声往往会在应声后,偷偷再复习个一到一个半小时。
似是与对面那两栋楼较上劲了,也似是因既然走到这一步,便非要有个不错的结果。
她自知两人之间分数相差太大,只有拼命学才能够尽可能的缩小距离。
于是整个高三所有时间,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非常默契的约定,为了同一个目标,日复一日地闷头学习。
简声的成绩也在埋头苦学中走进班级前列,英语及历史单科,前者班级第二,年级五十,后者班级第一,年级第五。
总分成功突破五百六,整体排名达到百名以内。
这期间简清尧回来过两次,第一次拿着他早已抛掷脑后的高考模拟卷在她身后,嗤笑她做题方式太笨。
非得让她按照他的题海战术来,先拿近几年所有高考的卷子,刷一遍,算是过一轮,随后隔个几天,再回头复盘一遍,一次次过,过个起码十遍。
之后,再去刷那些带点难度的模拟卷,疯狂刷,就是刷,刷死它,往后再复盘,复盘个十几轮,等到高考前再拿起那些高考卷研究,再复盘个上十轮。
第二次看着她进步飞快的成绩单,又在她身后转悠,叹了好几次气说还行。
简声没理他,抽回了成绩单,准备回去写作业。
恰好八点零一分,陈周惊的电话打了过来。
被眼尖的简清尧逮住,他趁着她没注意,一把拿过手机,阴沉着脸按下了语音键。
“简声。”这次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很凉又很轻。
简声想拿回手机,简清尧往后退,瞪了眼她,朝着电话里道:“你有什么事?”
电话里顿了几秒,没应。
简声有些急:“你干什么啊,还给我。”
简清尧按住她胳膊,制止她乱动:“这么晚打电话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两人天天打电话,不过听说,陈周惊这段时间没有和上学期一样时不时出点事,请假也少了,每天早上和简声一起去学校,晚上一起回来,两人之间好似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他眯了眯眼,恍然道:“你们每天都打电话?”
不是他不喜欢陈周惊....他确实不喜欢陈周惊:“不说话?”
“你这么拼命学习不会是为了他吧?”他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你别跟我说你每天晚上学到一点,是为了和这个小子考同一所大学?”
简声眼眶微红,掰开简清尧的手指,踮脚猛地拿回手机:“对。”
电话里良久没有传出声音,也没挂断。
简声试着喊了句:“陈周惊?”
对面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转身就要往房间去走。
身后,简清尧叹了口气,在她倔强的背影上瞥开视线,语调淡淡道:“你得明白你的前途不与任何人相关。”
“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会死的很惨。”
“不该是为了别人考,是为了你自己考。”
他说完这些,希望她能明白,他认为陈周惊好像是个不定数,随时会爆炸,他并不希望简声去趟他的浑水,也不希望,她只是为了别人去做向前走的事情。
简声有微微触动,但她清晰的知道,考上大学,不仅是因为陈周惊。
若是在年初,她还会说是为了和他上淮大而努力,但是现在,她回头看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让她触动的事情。
她不单单是为了他。
她渐渐地明白了,好似每个人都应该在生命的旅程中,为自己负责。
不管每个人的前置条件是什么。
回到房间,简声捏着手机,轻声唤了声:“陈周惊。”
话筒好像沉默久了,或者是说收音处坏了,她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简声有不好的预感,在她急得想要过去找他时,那边传来了声微弱的喘气声。
接着,陈周惊恢复了正常的音量:“简清尧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苍凉,喉咙半哑。
简声嗯了一句,坐在床沿边,附在指尖外壁的手机泛着白。
“你怎么了?”她问。
陈周惊咳嗽了声,一笔带过:“没事。”
他很久没有这种语气,冰凉刺骨,以至于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但他不说。
简声咬了咬唇,轻轻靠在床头。
听筒里传出温热的风声,以及若隐若现的车鸣声。
她抬了抬眸,朝着窗户外看去。
“你在哪里?”
“今晚不复习了。”
两道声音交叠。
简声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过来,她轻手轻脚地穿上鞋,边正常声音道:“为什么?”
陈周惊沉默了几秒,缓缓道:“我在家,今天有点累....劳逸结合。”
这很不像他,在他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累这个词,从来都只有激励的声音。
简声可以肯定,现在的陈周惊情绪很不稳定。
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因为今天卷子太多了吗?”
陈周惊随口嗯了声。
电梯门打开,她几乎是冲出了轿厢,往门外走,耳边的风声越来越熟悉,车鸣也越来越近。
拐角过去,她抬眸。
灰墙处,站了个人。
他一身黑衣服,似与黑夜融为一体,连帽卫衣的帽子,将他的脑袋盖住,简声眼里,只看到他越来越清瘦的背影。
她忍着酸涩,朝他走,道:“你想见我吗?”
陈周惊一顿,他简短道:“要睡觉了。”
拒绝里带着沉默地期待,他知道说出这句话,简声便应了。
只是身后的简声,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往后退。
她平静地往前走了两步,推开玻璃门,朝他走去。
动静声将他惊动,他转头,对上简声没什么表情的脸,堵在喉咙的话卡住,胸口密密麻麻如针刺。
他的手垂下,关了语音,又将手机塞回兜里,放下脑袋上的帽子,抓了抓头发,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简声同样将手机塞回去,看了眼他不知所措的手,静默半晌,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带着他朝着阶梯下走。
陈周惊目光一窒,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她的主动,静静跟着她,被她带着往前走。
她带他到去年过年时,他带她去的那个凉亭。
期间一句话没说,安静地陪着他在凉亭上坐着。
迎着凉风,两人看着着凉亭外已经秃了的树枝。
风一袭,零星几个树叶,也随之落地凋零。
一夜之后,陈周惊又恢复了那个爱笑爱说话的小太阳,围着简声叽叽喳喳。
两人之间的学习也如平日一样。
整个高三好似就在这么忙碌的学习中飞速前进,高三下期末考,简声也不可思议,名次挤进班级前五,和陈周惊只有四名之差。
分数出来的一刻,她站在他家楼下,颤抖着握着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播出,玻璃门内出来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要挂断,瞥到陈周惊身边一个陌生的阿姨。
简声转身往后走,在距离单元楼下十米开外的路灯下停了下来,手里的电话播着暂时无人接听。
她将手机放进兜里,脸颊鼻尖泛着红,微张的唇角呼出白气,睫毛在不停地煽动着。
站的有些无措,她绕着电灯转悠。
很快,那边人走下台阶。
女人落入她的眼睛,卷发齐肩,红唇白肤,金戒耳坠装饰,面容严肃,气质端庄,举手投足却透着一股华贵地威慑力。
下一秒,简声便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了这股威慑力。
许维宁那带着金色戒指的左手狠狠扇在陈周惊瘦削的脸颊上,力道不小,他身子一歪。
简声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理智又让她退回,只能站着干着急。
许维宁打完不过瘾,手上的包狠狠往他身上甩。
在陈周惊第三次没有动作时,简声替他挨了两巴掌。
“你怎么来了?”陈周惊将她往身后一拉,护住了她,焦急地检查着她的脸颊,眼睛在看到她脸上的红时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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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淡下:“你可以走了。”
许维宁抱臂,盯着被陈周惊护住的简声,眉心舒展,调调上扬了几分,带着几分揶揄:“我当你怎么不回来了呢?”
“原来是有了个小女朋友不舍得回来。”
她说话端着姿态,语调高悬在她的头顶,声音显得有些刺:“李敬一走,你还有牌能出呢。”
“怎么,你也想像你爸年轻时候一样?”
陈周惊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可以走了。”
许维宁啧了一声,瞥了眼简声,弯了弯红唇:“阿姨巴掌重了些,只是在教训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你突然拦截,并不是有意伤你。”
“覃津你必须得回,不是现在也会是你高考后。”这句话是对陈周惊说的,“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是不会捞你的。”
“哦,你不知道吧,李敬那畜生走了,是去北麓找你爸了。”
“你从那个勾引你爸的死女人那儿拼命护着的人,转头就背叛你,去找你亲爸了。”
她刚落下音,简声感觉到耳朵一翁,一双宽敞的大手捂在她的耳朵上,模糊了他妈妈的声音。
她抬起眼去看他略显窘迫的发丝,发丝下的脸颊惨白,嘴角颤着。
简声抬手拉住了他一侧的手,她听到许维宁尖锐的声音。
“你当年替他挨的那刀,时效也就几年,他心里只有那些人,那些恶心到骨子里的人,你不能向着他们,你不能背叛我的,陈周惊。”
“是我给了你优渥充裕的生活,是我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你是我生的,而你爸....”
“这种人,让一个野种跟着他姓,都没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跟他姓,啧.......”
许维宁说完,视线在简声冰冷的眼睛上移开,转身走向刚刚开过来的一辆黑色轿车上,缓缓驶开两人视线。
简声听完,胸口闷得不行,像有千堆石头压着一样难受。
她望着他的弯下的腰,望着他怅然的发丝,手上的触碰如烈火相撞,烫的她想跳进结了冰的河里。
忽热明白那天晚上,两人无言地看着荒落的景。
她我握紧了几分他的手,正想要叫他,他抬起了脑袋,面容失色。
简声没说话,等着他,等着他。
良久,他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她。
仅几秒,就松开了。
简声想拉他,陈周惊摇了摇头:“吓到你了?”
“我妈讲话就是这样,没那么夸张,都是......”假的....算了他不想辩解了。
他弯下腰,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红,表情上了火:“对不起啊,她下手没轻没重的,疼吗?”
他的手轻轻在她脸颊上刮了刮:“带你去冰敷。”
“不用。”简声出口拒绝,陈周惊没给她机会,带着她走到小区门外那家药店。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多说,弯着唇替她高兴她的成绩,拿着冰袋帮他敷,完全忽略脖子上破了皮的抓痕,也没有注意自己脸上已经肿起的一侧脸颊。
简声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在他亮着眸子,和她叽里呱啦时,拿起一侧的冰袋,敷在他脸上。
冰凉让他的笑容僵了一瞬,他的视线在她认真严肃的小脸上。
他咽了咽口水,嘴角再次上扬,这次无言。
简声瞪了他一眼:“还笑!”
“我笑是因为开心嘛。”
“都挨打了还开心什么?”简声的视线模糊起来,眼眶蓄满泪水,在夺眶而出时,别开了视线。
“你别哭啊。”
“我错了错了。”他指腹在她眼角摩挲,轻柔地哄她,“我真错了,不笑了,不笑了。”
“你没有错!”
“好好好,我没有错,我就是觉得,看着你一点点进步到班级第五,很厉害。”
“我也满满的成就感,而且,离我们的目标又进了一步,这不是想想就开心的事情嘛?”他说。
简声唇角动了下,没说话,吸了吸鼻子。
陈周惊求她:“好好好,不哭了,我真错了,我不说话了。”
“那你别说了。”
“............”
陈周惊真就没说话了,等简声缓好了后,他又请她吃糖水。
简声发现他有种魔力,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那些悲伤的事情用轻松的话给带过。
以至于,简声每次都会被接下来的陈周惊给带跑。
等事后想起来,又在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