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继续询问:“请问鹤晚,第一次见面时,贺先生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纪鹤晚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黑色西装。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我高中的毕业典礼上,他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同样的问题,贺迟砚回答得也没有任何迟疑:“她穿的是天蓝色的公主裙,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头发是盘起来的,围了一圈的珍珠,鬓边留了两缕微卷的头发,像是小美人鱼一样。”他回想到那个时候,语气不由变得愉悦轻快,僵直的唇角也微微向上扬了起来,但余光瞥见纪鹤晚的神色之后,他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好像一切都只是错觉。
纪鹤晚心像是被什么击中,轻轻泛起一小圈涟漪,不等她平静,导演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对方最近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纪鹤晚坦然回答,“我觉得除了出生那天,他应该就没有再哭过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她也实在无法想象贺迟砚流泪的样子。那太荒谬了。
贺迟砚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沉默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个问题都要长。
偌大的采访室内,只剩下摄像机运转时极其细微的电流嗡鸣,以及窗外海浪固执拍岸的声响。那声响透过厚厚的玻璃,闷闷地传来,像是某种沉重的心跳。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越过那段不长的距离,落在纪鹤晚脸上。那眼神很深,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沉淀着太多她无法解读也从未想去解读的东西。有疲惫,有隐忍,还有一种近乎溺水的执着。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应该是半个多月前吧。原因是……我们的婚姻让她很痛苦。”
纪鹤晚垂下眼睑,盯着自己裙摆上细微的褶皱。空气变得有些黏稠。
这家伙说的那么详细干什么!她可是清醒大女主,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爱情掉眼泪?而且,他是担心网友骂他骂得不够狠吗?
导演眼睛一亮,觉得可以深挖,于是又追问:“那鹤晚,这段婚姻什么最让你痛苦呢?”
纪鹤晚的指尖在膝盖上瑟缩了一下,她垂下眼,咬着下唇内壁的细肉,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和翻腾的心绪,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没有爱。”
最终得分毫无悬念地显示在屏幕上:贺迟砚79分,纪鹤晚21分。
单人采访环节,导演的问题直指核心:“对于这个结果,你意外吗?”
贺迟砚坐在高脚椅上,姿态依旧从容,他坦然点头,“有点意外。”
导演:“哦?是意外鹤晚对你的了解这么少吗?”
贺迟砚摇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不是。我是没想到,她对我还有21分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
这话听起来不像讽刺,倒更像是一丝……庆幸?
导演顿了顿,接着问:“如果时间能倒回,你最想回到你们关系里的哪个时刻?又想改变什么?”
贺迟砚几乎没有思考,答案清晰而冷静:“回到结婚登记的那一天。”
这个答案倒有点出乎意料。
“想弥补什么遗憾吗?”导演追问。
“不。如果回到那一天,我不会选择和她领证。”
导演愣住了,“为什么?”
贺迟砚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些许:“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导演深吸一口气,问出下一个问题:“如果明天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最想对鹤晚说什么?”
贺迟砚在想他能否说出这句话,怕被纪鹤晚知道,但她应该不会知道。
他的目光这一次没有回避,直直地看向镜头,仿佛能透过镜头看到另一间采访室里那个明媚又倔强的女人。他眼底深处翻涌着克制已久的情感,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冷淡的眉眼霎时融化了寒冰变得柔和,“糯糯,谢谢你选择成为我的妻子,这七个月,我很幸福。”
“那为什么现在不说呢?”导演又问。
贺迟砚低下头,唇角的笑带上了点苦涩的味道,“因为她不会想听。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勉强之上的。”这场婚姻,于他是暗恋成真,是小心翼翼守护的珍宝;于她,却是不得已的牢笼,是场交易。他心知肚明。
导演最后问:“如果18天的旅程结束后,你们真的就此分开,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贺迟砚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答得快速而肯定,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清醒:“我不会遗憾。”
“真的一点都不会吗?”
贺迟砚不知道这是导演的追问,还是自己对自己质问,只是无所谓是谁问的,答应只有一个。
“不会。”他抬眼,目光沉静如水,却仿佛有千斤重。
采访结束时,窗外的海已经染上了暮色。贺迟砚走出采访室,就看见纪鹤晚站在走廊尽头,裹着他的大衣,正望着远处的海浪发呆。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他下意识想伸手帮她拢住,却又在半空停住——他们终究是要离婚的,这点“越界”,还是算了。
“发什么呆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纪鹤晚这才回神,眨了眨被凉风吹得有些干涩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而且记得那么清楚,都七年了吧,我都不记得自己穿的什么了。”
“你不也记得我的么。”贺迟砚没有直接回答。
纪鹤晚怔了一瞬,“我……我是猜的好吧。”她裹紧了衣服,不再去看贺迟砚,从他身前越过,“快回去吧,冻死了。”
傍晚,两人吃完饭之后,时间还早,贺迟砚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纪鹤晚剥着橘子百无聊赖地朝他看去,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虽然节目说的是“无手机”“无工作”“纯两人”,但让贺迟砚这个工作狂18个小时不工作都够呛,所以他和节目组沟通,拿到了这个特权。纪鹤晚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工作又不是他们婚姻危机的导火线,而且认真工作时的贺迟砚,很帅。
她这个便宜老公虽然哪里都差强人意,但那张脸是真的没话说。
所以当导演问她:“如果18天的旅程结束后,你们真的就此分开,你最遗憾的会是什么?”的时候,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遗憾以后都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看到这张脸了。”
他会遗憾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刻,纪鹤晚就笑了。他怎么可能会遗憾呢,在这场七个月的婚姻中,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同样也什么都没有失去。这么说也不对,他遭到了她粉丝的责骂。但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也算不上委屈他。
这时,节目组又送来了两张卡片,纪鹤晚接过,朝贺迟砚晃了晃,“还有你的一张。”
“你帮我看一下。”贺迟砚头都没有抬。
纪鹤晚收回目光,打开卡片,看见贺迟砚的名字,声音加大了些:“贺迟砚,在本次婚姻体检中,你不是最后一名。”
很显然,最后一名会是谁。
虽然这个分数对于她和贺迟砚的关系来说,很正常,贺迟砚纯属靠作弊才拿到的高分。要夸也应该夸她的好哥哥。不过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考过这么低的分,真的有点难为情。
纪鹤晚叹出一口气,勉强打开另一张卡片,一看,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亮了,激动地拿着卡片跑到贺迟砚面前,“我不是最后一名欸!”余光瞥见了电脑屏幕上的两张脸,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妈妈爸爸!”她兴奋地朝两人挥了挥手,面对贺迟砚时,眼神却带着点指责,“你给爸爸妈妈打视频怎么不告诉我呢?比起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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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冰块脸,爸爸妈妈肯定更想看到我,对吧?”
纪鹤晚太过高兴,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贺迟砚戴了耳机。贺迟砚取下一只耳机,掠过她的头发,很自然地为她戴上,纪鹤晚这才听见虞梦晗的声音,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应该还有一个遗憾,遗憾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她又要失去了。她和贺迟砚关系不亲近,也就不好意思去找他的爸爸妈妈,但每当她遇见什么事,他们都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安慰她不要担心,告诉她解决方法,那充满关心和担忧的话语就好像他们就是她的爸爸妈妈一样。
不过四虎只有她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无论是虞梦晗,贺新霁还是贺迟砚,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纪鹤晚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像往常一样和虞梦晗聊着天,贺新霁留给她的一直只有一个嘴角带笑的侧脸,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爱人。纪鹤晚突然产生一个疑问:贺迟砚也会是这样的吗?
聊到最后,虞梦晗笑着对纪鹤晚说:“糯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蜜月旅行就好,你应该没有和小砚一起待这么久吧,说不定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他,不一样的自己呢。”
夜晚,本就寒冷的气温又降了几度,纪鹤晚蜷缩在被子里,却感觉浑身冰凉,和置身冰天雪地没有任何区别。她被冻得实在睡不着,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被子,或者找找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她刚掀开被子,却看见贺迟砚起了床,正摆弄着手中的空调遥控器。
“你…也冷吗?”
听见声音,贺迟砚低头朝纪鹤晚看去,摇了摇头,“我不冷。”他放下遥控器,坐在了床边,眉头紧紧皱着,“没有多余的被子,空调遥控器好像也坏了。”
“啊?那怎么办?”纪鹤晚欲哭无泪,又把头往被窝里埋了埋,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我快冻死了。这不是南方吗?怎么也这么冷呀?”
贺迟砚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提议:“咳,不然,我们睡一张床上?盖两个被子,应该就没有这么冷了。”
他话音刚落,纪鹤晚瞬间从自己床上溜出,一个跨步,飞速钻进贺迟砚的被窝里,五脏六腑的冰顿时被属于他身上的体温融化了。
她动作太快,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觉得任何的尴尬,只从被窝里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理所当然地指挥他:“把我床上的被子拿过来呀。”
贺迟砚忽然搞不清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坚决以离婚为目标的两个人,上演同床共枕的剧情真的对吗?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抱来那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又细致地把被子往里面掖了掖,好阻绝凉风的侵袭,而后上床背对着她躺在了最边边。
“你能不能离我近点?中间漏风啊!想冻死我直说……”
纪鹤晚的话突然止住了,原本冰凉的背部此刻紧紧被贺迟砚紧紧贴着,温暖得有些灼热。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但又想,不用把他当人,当个大型暖宝宝就行。这么一想,她僵硬的身子松弛下来,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而贺迟砚却睡不着,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儿忽然翻过了身,他能感觉洒在自己脊背的轻柔呼吸,以及贴在背后的柔软,她的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一双冰凉的脚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不知道是被她的脚冰到了,还是被她的呼吸烫到了,他哆嗦一下,从小腹到心口又是一阵蚂蚁爬过般的酥麻。
他垂下眼眸,轻轻捏住她的手,抚摸她柔软细腻的指腹,眼眶又泛起难捱的酸涩。
会遗憾吗?当然会。他曾以为他终于追上了那只千纸鹤。直到她的痛苦清楚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才终于肯幡然醒悟,这只是一场他自以为是的梦。
“如果我能再自私一点就好了……”他温柔摩挲着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低声喃语。声音轻得连偶然路过的风都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