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中传来脚步声,坚定而干脆,愈来愈近,像是踏在了她的心上。空中飘浮着一丝极淡的清冽味道,遥远得像是从银河那头飘过来的。
纪鹤晚抬起头,看着将她牢牢笼罩的阴影,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那颗石头,弱小却又出奇的坚硬。
她有些苍白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干涩的嗓子吐出没有温度的一句话:“你怎么找到我的?”
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她终于看向来人,音量也提高了,“你跟踪我?是不是在我手机上下了什么恶心的软件?还是这个保温杯上有追踪芯片?”
贺迟砚无奈且奇怪地看着一会儿摆弄自己的手机,一会儿又对着普普通通的保温杯检查来检查去的纪鹤晚,听她口中神神叨叨的胡话,觉得自己好像和她处在不同的世界,她显然活在恐怖悬疑片里。
“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他平静说出这句话,不给纪鹤晚回怼的机会,接着又解释道,“我的公司在这附近,恰好能看见你。”
纪鹤晚闷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起身的想法。
贺迟砚眉头又拧到了一起,“坐在这上面,肚子又是不痛了?”
纪鹤晚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贺迟砚轻叹一声,声音放柔了些,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起来吧,不是想去翡冷翠么,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纪鹤晚还是没有动。
“又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这几个字贺迟砚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纪鹤晚的怒吼打断了:“腿麻了,站不起来了,等一会儿不行么?!”
她看他,更恰当地说是瞪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让她十分厌恶的东西。他敢保证,她从没有对宋昀亭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她的怒火爆发得很突然,但贺迟砚并没有什么惊愕的神色,还是一样的平静淡然。他查过资料,详细了解了关于女性生理期的一切,知道这个时候,她会控制不住的烦躁,气愤。
他没有说话,本来想等着她自己恢复好之后站起来,但余光却瞥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宋昀亭,在心里吐槽一句:没有眼色的家伙!下一秒突然俯身抱起还在生闷气的纪鹤晚,没等她挣扎,微笑开口:“戴依瑶告诉我,今天赠送的卡诺利是限量的,要是不早点过去可就没有了。”
纪鹤晚瞬间止住想要拳打脚踢的冲动,又是一声怒吼:“我就说她不会做生意!”
贺迟砚一侧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笑又宠溺的表情,把怀中的人又往上抱了抱,“抱紧我。”
纪鹤晚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贺总连抱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迟砚故意贴近纪鹤晚的耳朵,低语:“力气是有的,但手指刚缝的针,太用力会裂开的。”
吹在耳畔的暖风像是携带了万千蚂蚁,密密麻麻地钻进她的耳中噬咬,痒得抓心,纪鹤晚不由哆嗦了一下,偏了偏脑袋,又瞪着贺迟砚警告:“别、别对着我耳朵说话!”
“那你抱紧我。”这句话不似他平常的语气,微微上扬,倒有些像要不到糖而耍赖撒娇的小孩。
纪鹤晚并没有听出来,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揽住他的脖颈。
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那个她一直认为是冰山化身的人,脸上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愉快笑容,一双凌厉的眼睛也弯成了湖面上的月牙,荡漾着沉甸甸的满足与幸福。
刚刚抱起纪鹤晚时,贺迟砚故意拽下了她身上披的外套,此刻,那件杏色的外套惨兮兮地躺在地上,他飞速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投向树影中的宋昀亭,没有一丝心虚,“麻烦宋先生自己把外套捡起来了。我和我的夫人就先走了。”
宋昀亭看着贺迟砚如胜利者般远去的得意背影,眉头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上前,蹲下身捡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不甚沾染上的灰尘,穿在了自己身上,却还是觉得冷,那是他心底对自己的嘲笑。
她说得很对,他比之陈云深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勇气向来是他所匮乏的。
车就停在路边,短短几步的距离,纪鹤晚也不好吵着再让贺迟砚放她下来,只好任由他抱着她。
李盛早就先见之明,两人还没走近,他就下车恭敬拉开了车门,而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看,总觉得自己正在看韩剧,BGM自动就播放起来:“SeeYa,Nevergonemyway,Betterwillsomeday,Neverfaraway……”①越看越觉得真是赏心悦目。
但贺迟砚不解风情的一句:“你的腿麻是蔓延到全身了吗?比刚从冷冻拿出来的牛排还僵硬。”轻易让他眼前的粉红色泡泡碎了一地。
谁能来缝上他的嘴啊!
纪鹤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在报复她早上嘲笑他的话,连话术都懒得改一下,真是不知道是该笑他?还是该骂他?
幼稚鬼!
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一个他?无论是什么,她都忏悔,无比虔诚、真挚的真心忏悔!
她倒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扬着脖子回怼:“那么贺总是心律失常了吗?心跳得这么快,震得我耳朵都发麻了!”
贺迟砚也不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轻柔地把纪鹤晚放到了车座上。绕车到另一侧的时候,他把手按上心口,果然感受到了有些紊乱的心跳。怦怦怦,跳得很是坚定。
纪鹤晚懒得和贺迟砚说话,一坐上车,就拿起手机刷了起来。她不久前发的评论已经被顶到了第一,宋昀亭也回了她,却是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剧中饰演女二、男二的朴以蓝、许鸿羽也发了评论——
朴以蓝:【哈哈哈哈h感受到了我家糯糯的无奈了[大笑.jpg]小学生等着吧,我要当面嘲笑你!!!另外,我的亲亲大宝,我也要亲亲[亲亲.jpg]@纪鹤晚】
许鸿羽:【我也要!可不能厚此薄彼![亲亲.jpg][狗头.jpg]】
亲亲?什么亲亲?这些人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纪鹤晚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又往上翻到自己的评论,一看,吓得直接叫了一声:“呀!”
她发的不是弯眼笑的表情包么,什么时候变成亲亲了?
贺迟砚也在看手机,褚希尔那家伙发过来一张截图,正是让纪鹤晚想找块豆腐撞死的评论。
生怕他不理解,这家伙又贱兮兮地发了句:「亲亲哦~这可是亲亲哦~纪大小姐应该还没有亲过你吧?不对,应该是连这个表情都没有发过吧?」
「贺总,你要有点危机感了哟!」
「亲亲.jpg」
他放下手机,不动声色地看向纪鹤晚,她正咬着指甲,皱着眉头,一脸的烦躁。
看起来,她又做了一件傻事。
“别咬指甲。”他按下纪鹤晚的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
车窗上映着的他的侧脸,嘴角微微向上扬了起来。
而纪鹤晚嘴角恨不得耷拉到地上,只能看着CP粉的狂欢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大事。腰肢还没刚挺起来,朴以蓝一声怒斥:“纪鹤晚,你脑子是秀逗了吗?!发的什么鬼东西啊!”又让她可怜兮兮地弯了背脊。
她早有预料把手机拿远了些,等朴以蓝平复下来,才把手机贴回耳边,低声道:“那不是一时手滑了嘛。哎呀,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朴以蓝的声音又往上提了一个八度,“我拜托你把你那眼睛自动屏蔽负面评论的功能先关一下再说好吗?!”
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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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晚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忍受朴以蓝的机关枪攻击。
骂到最后,朴以蓝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差点破音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你要知道糯糯,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和这些男星的交往尤其要注意分寸!尤其是和宋昀亭,他那些妈粉、女友粉哪一个是好惹的?还有啊,贺家向来重视颜面,贺迟砚可不是能忍受这些的人……”
颜面,颜面,又是他该死的贺家颜面!难道就只有他贺迟砚一个人才长了张脸吗?
纪鹤晚不耐烦地打断朴以蓝的劝告,“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简单得很,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没理由别人都不考虑我,我还要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我可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这番话像是在说他。贺迟砚怀疑地悄悄侧过头,她的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射向他。
好吧,果然是在说他。
纪鹤晚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玩弄着手机挂着的千纸鹤挂坠,跳转了话题:“你和朴叔叔聊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他还是那句话——”朴以蓝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学着自家父亲的声音故作严肃,“‘我说过,你要是能说服你的那些叔叔伯伯,我就同意’。”她又无可奈何喟叹一声,“糯糯,你说,妇女解放都这么多年了,我们怎么还被压迫着?”
纪鹤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有人说“你身为豪门子弟,被好吃好喝地供了这么多年,这是应该的报答”,可父母爱子,在能力范围之内当然想要给孩子最好的。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所谓无私的爱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无论多或少,都需要用后半生来偿还。
“真是羡慕季昭乐啊!”朴以蓝发出一声感慨,一时间竟然忘了纪鹤晚和这人不对付,絮絮叨叨八卦起来,“我听说季昭乐也在苏黎世,这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还是个孝子贤孙呢,毕业之后就去了苏黎世陪季老爷子,好像这次季老爷子的九十大寿也是她操办的。说起来,季老爷子的九十大寿,我爸还想让我替他去呢,这种大老爷们的聚会无聊死了,我才懒得去!”
纪鹤晚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朴以蓝的话没有回应。反正她这个话痨也不需要什么回应,她自己一个人都能给自己讲一整天。
她听着朴以蓝的话就像在听什么催眠曲,正昏昏欲睡时,朴以蓝忽然叫了一声:“哎,糯糯你去吗?”
突然放大的叫声吓得纪鹤晚一激灵,她缓了缓神,呢喃:“我家和她家又没有什么关系,我闲着没事去干嘛?”
说着,她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地拭去眼角闪动的泪花,正打算终止话题,挂断电话,朴以蓝又“嗯?”了一声:“但是季家好像给你们家也发了邀请函,嘉颖哥肯定没有时间,刚好你又在苏黎世,我还以为他会让你去呢。”
语毕,她又庆幸地拍了拍胸脯,笑了起来,“还好我聪明,没有屈服朴老头的威逼利诱,一口答应,要不然可就彻底悲催了。”
“我不知道,我哥没和我说过。”纪鹤晚不想再聊关于季昭乐,关于季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想起朴以蓝之前说的有个大IP来找她,于是问了一嘴:“你那个大IP定下来没有?男主知道是谁吗?”
朴以蓝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没呢,那个男演员把我换下来了,就是那个星耀的太子爷。真是谢天谢地,要是真的和他合作了,我估计会少活三十年!”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朴以蓝说得轻松,听不出一点伤心、生气,纪鹤晚也就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闷得慌,她打开车窗想要透口气,但车窗刚降下一半,贺迟砚就握住了她的手,又把车窗升了上去,“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