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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在部队里立过二等功!

作者:木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石水沟村口,果然和王全胜想的一模一样。


    打谷场上,自家那一片金灿灿的麦子已经铺开,王老汉正拿着个大木耙子,不紧不慢地翻晒着。


    “爹,我回来了。”


    王老汉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把汗。


    “回来啦?你岳父家都忙完了?”


    “忙完了。咱家这……”


    “你幺爸找的人,手脚麻利得很,一天就割完了。”


    王老汉指了指麦堆,又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交了公家的,还能剩下几个子儿来给你酿酒。”


    王全胜心里一暖。


    老爹心里,总惦记着他的事。


    他笑着走过去,接过木耙。


    “爹,你愁啥?咱家现在不缺钱,不够了就去乡上的粮站买!国家的陈米有的是!保管够你儿子酿酒用!”


    王老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


    是啊,儿子有出息了,日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爷俩又忙活了一天,总算把粮食归了仓。


    算好了要交公粮的斤两,装进崭新的麻袋里。


    第二天,王爱民开着大队拖拉机,突突地停在了王全胜家门口。


    “全胜,老汉!走了,交公粮去!”


    王全胜和王老汉合力把几大袋麦子扛上拖车。


    拖拉机一路颠簸,朝着乡粮站的方向开去。


    还没到粮站,拖拉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住了。


    王全胜往前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条通往粮站的尘土路上,交粮的队伍像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牛车,马车,手推车,还有零星几台拖拉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至少也排出了一公里远。


    “我的老天爷,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幺爸王爱民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探出头去,满脸的焦躁。


    王全胜眼神平静,心里跟明镜似的。


    “幺爸,乡粮站就开三天门收粮,过时不候。谁家不急?都想着抢头一拨,免得夜长梦多。”


    王老汉蹲在拖车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三天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规矩。


    资源稀缺,权力就显得格外金贵。


    一个小小的粮站,在这三天里,就是无数泥腿子必须仰望的衙门。


    王全胜正思忖着,目光忽然被不远处一个维持秩序的身影吸引。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正扯着嗓子呵斥一个试图插队的汉子。


    是王兴旺!


    王全胜眼睛一亮,冲着那边扬了扬手。


    “兴旺哥!”


    王兴旺闻声转过头,看清是王全胜,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化为惊喜。


    他三步并作两步挤过人群,跑了过来,一拳捶在王全胜的肩膀上。


    “全胜?你小子怎么跑来交公粮了?你不是在水电站享福吗?”


    “家里就我爹一个,我不来谁来?”


    王全胜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兴旺哥,你这是在这儿当差?”


    “嗨,粮站人手不够,从公社抽调过来帮忙的。”


    王兴旺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扫了一眼那长得吓人的队伍,压低了声音。


    “排队得排到明天去,跟我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拖拉机前头,对着前面的人群吆喝起来。


    “让让!都让让!里头的车要出来!”


    人群不明所以,但看他穿着工作服,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开了位置。


    王爱民心领神会,立刻发动拖拉机,跟着王兴旺开出长队,从旁边一个专供内部车辆通行的小门,直接拐进了粮站的大院。


    院子里同样是人山人海,但秩序比外面好得多。


    几个磅秤前都排着队,一个戴着眼镜,像个干部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破桌子后头,低头登记着什么。


    “刘哥!”王兴旺领着王全胜走过去。


    “给您介绍个大英雄!”


    刘国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王兴旺嗓门提得老高,生怕别人听不见。


    “这位,王全胜!我们石水沟的兵,在部队里立过二等功!现在是咱们县水电站的正式工,吃商品粮的!”


    “二等功?”刘国成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站起身,主动伸出手。


    “真是失敬失敬!英雄出少年啊!”


    王全胜不卑不亢地同他握了握手,客气了两句。


    他心里清楚,王兴旺这番话的分量。


    二等功,水电站正式工,这两个标签,在这个年代,就是一张通行证。


    足以让绝大多数人为他敞开方便之门。


    接下来的流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按规矩,现在交公粮的标准并不高,每家交个十几斤意思一下就行。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全胜上辈子就见过,有的干部会借着验粮的机会,鸡蛋里挑骨头。


    说你家麦子水分大,得多交二十斤;


    说你家麦子瘪,得再加三十斤。


    更有甚者,粮收得不多,钱却要多收,美其名曰粮食税,那钱最后进了谁的口袋,不言而喻。


    他拼了命地要跳出农门,为的不就是这点最起码的公平吗?


    此刻,就有人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了这一幕。


    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农,推着一车麦子,被验粮员拦下。


    验粮员抓起一把麦子,又拿出一个长长的铁钎子插进麻袋深处,拔出来看了看,眉头一皱。


    “不行不行,你这里头掺了陈麦!拉回去,重新晒!重新扬!”


    老农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轮到王全胜家时,刘国成亲自过来,连铁钎子都没用,只是象征性地抓了一把,就在手里掂了掂。


    “好麦子!颗粒饱满,干燥得很!”


    他扭头对记账员喊。


    “石水沟王老汉家,一百二十斤,特级!记上!”


    根本不用王全胜和王老汉动手,旁边立刻过来两个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帮他们把麻袋扛上磅秤,过完秤,又飞快地倒入粮仓。


    一张盖着红章的收据递到王全胜手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回程的拖拉机上,王老汉一言不发,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收据,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全胜啊,”他感慨万千。


    “还是我儿有出息!你看看,走到哪儿都有人高看一眼。过去交公粮,哪次不被扒层皮?现在倒好,人家还帮咱扛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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