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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谁不拿就是不给我面子!

作者:木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就它了!”


    王全胜没有丝毫犹豫,对售货员一挥手。


    “同志,这镰刀,给我来十把!”


    他又转身到烟酒柜台,拍出两张大团结。


    “再来两条秦川烟!”


    白兰云看着丈夫这番操作,心里又是骄傲又是疼惜。


    她男人,就是会办事!


    两人提着沉甸甸的镰刀和烟,回到岳父家的麦地头。


    白经义已经带着七八个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在麦浪里挥汗如雨了。


    “兄弟们,歇歇,抽根烟!”


    王全胜把烟拆开,一人递上一根。


    白经义看见他手里的新镰刀,眼睛都直了。


    他接过一把,用拇指轻轻一弹刀刃,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眼神里全是庄稼人对好农具的喜爱。


    “乖乖!王哥,这镰刀好!看着就快当!”


    王全胜笑了笑,把剩下的镰刀一股脑塞到他们怀里。


    “光看着有啥用?都拿着,一人一把!以后年年农忙都用得上!”


    白经义和一众兄弟都愣住了,手里沉甸甸的镰刀仿佛有千斤重。


    这也太贵重了!


    “王哥,这使不得!太破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王全胜脸一板。


    “你们把我当兄弟,大热天来帮忙,我连几把镰刀都舍不得?都拿着,谁不拿就是不给我面子!”


    白经义心里长叹一声。


    得,这人情不但没还上,反倒欠得更深了。


    这王哥的手段,真是让人没话说!


    众人换上新镰刀,再下地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刀锋过处,麦秆应声而倒,又快又省力,效率瞬间提高了一大截!


    中午的日头越发毒辣,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


    金色的麦浪翻滚着,热气从地里一波波往上涌,跟个大蒸笼似的,让人喘不过气。


    一刀刀下去,汗水从额头淌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但对于割麦子的人来说,这蒸笼似的高温,还远不是最难熬的。


    最难熬的,是那无孔不入的麦芒。


    细小的芒刺顺着领口,袖口钻进汗湿的皮肤里,又痒又疼。


    王全胜咬着牙,机械地挥动镰刀。


    这年月,没有联合收割机,秋收就是一场全民动员的战争。


    青壮劳力是冲锋陷阵的兵,负责最累的割麦。


    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们就是后勤,跟在后面,把割倒的麦子捆成捆。


    再用扁担挑,用肩膀扛,一趟趟运回村里的打谷场。


    田埂上,阡陌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那些刚能走稳路的小娃娃,也学着大人的模样,抱着几根麦穗,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


    好在天公作美,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


    毒辣的日头把割倒的麦子晒得噼啪作响,带着一年到头最踏实的香气。


    傍晚,最后一缕霞光隐入山后,王安平扯着嗓子在田埂上大喊。


    “都歇了!全胜,经义,都吃饭!”


    土院里,一张八仙桌摆开,几样简单的农家菜,一盆雪白的米饭冒着尖儿,香气能飘出半里地。


    干了一天力气活的汉子们也顾不上客套,抄起碗筷就狼吞虎咽。


    白经义端着一个海碗,风卷残云般扒拉完一碗,又盛一碗,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王安平看着直乐,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腊肉。


    “慢点吃,锅里还有!”


    白经义嘿嘿一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转眼间,第六碗饭见了底,他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王全胜看在眼里,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这食量,搁后世得吓死人,可在这年月,肚子里没油水,全靠粮食顶着,再正常不过。


    他上辈子在工地上,见过一个老师傅,一顿能干掉十几个馒头外加一盆面条,那才叫海量。


    吃完饭,男人们在院子里抽着烟闲聊,女人们则麻利地收拾碗筷。


    白兰云提着两桶刚烧好的热水出来。


    “水烧好了,大家排队洗洗吧,解解乏。”


    院子角落里,用芦苇席简单围了个冲凉的棚子。


    众人一个个进去,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轮到王全胜时,他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褂子,浑身上下布满了被麦芒扎出的细密红点。


    夜深了,岳父岳母早已歇下。


    自家屋里,白兰云点亮了那盏老式手电筒,昏黄的光柱打在王全胜的后背上。


    她左手拿着一根缝衣针,针尖在煤油灯的火苗上燎了燎,又用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凑到王全胜的背上。


    “忍着点疼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心疼。


    王全胜嗯了一声,只觉得后背上一阵阵细微的刺痛传来。


    针尖精准地挑开一个小小的皮肉,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麦芒给剔了出来。


    这才是八十年代农村的真实触感。


    挥汗如雨的劳累,饭桌上的狼吞虎咽。


    还有此刻妻子在灯下为自己挑刺的温柔。


    又疼又痒,却又无比真实。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全胜就和老丈人王安平扛着农具去了打谷场。


    晒麦,打谷,扬场,再把干净的麦粒装进口袋。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一直忙活到日头偏西,才算把岳父家的麦子彻底拾掇利索。


    第三天,王全胜还想再搭把手,却被王安平硬生生推出了家门。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石水沟去!你爹一个人在家,哪忙得过来?”


    “这节骨眼上,谁家都缺人手,我家这点活,我跟你岳母俩人慢慢磨蹭就行!”


    老丈人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农村的人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但不能耽误了正事。


    “那我忙完家里的,再过来看您。”


    王全胜拗不过他,只能应下。


    “快走快走!别磨叽!”


    骑上自行车,王全胜心里却并不怎么焦急。


    石水沟自家的情况,他心里有数。


    开春时,大部分地就都包给了村里人,只留了够吃的口粮田。


    一来他要上班,兰云要开店,没空伺候。


    二来家里现在不缺钱,犯不着为那几百斤粮食累死累活。


    更何况,家里还有头大青牛,顶得上两个壮劳力。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跟幺爸王爱民打过招呼,让他帮忙找几个靠谱的后生,按天算钱,帮王老汉把麦子割了。


    他心里盘算着。


    按时间算,这会儿家里的麦子应该已经收割完毕,堆在打谷场了。


    老爹要干的,也就是晒谷,脱粒这点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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