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过渡舱内,空气粘稠,仿佛凝固的胶质,压迫着胸腔。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盏应急灯,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壁上,拉扯变形。
光线勾勒出孟昼的侧脸,略显苍白,细密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在下颌处折射出微弱的光点,最终没入衣领,悄无声息。
他后背的衣物被能量束灼烧出破洞,边缘焦黑,其下的皮肤逐渐呈现出绯红色,水泡隐约可见。
背部肌肉细微痉挛,无法自控,无声地诉说着他正承受着剧烈的痛楚。
陈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她的问题悬在凝滞的空气里,带着必须称量的实感。
孟昼轻轻吸了一口气,动作似乎也牵动了伤处,让他眼睑颤动了下。
他抬起眼,里面沉淀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没有立刻回答关于身份的问题,而是先侧耳倾听。
门外,仿佛巨大生物在缓慢踱步,压迫感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
被窥伺的感觉从未消散。
“这里不算绝对安全,取决于它们愿意付出多少代价来突破。”
孟昼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冷静。
“我看了,气密舱的独立能源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屏蔽大部分扫描信号,但它们不会放弃。”
“至于巢……”他顿了顿,似乎在谨慎选择用词,“在玛门全面启动,污染大部分系统后,那里可能是唯一还保留着部分原始权限和未受污染数据的净土,是大多数玩家的栖息之城,分布着通往各个副本的大门,也是玛门想渗透却无法掌控的地方。”
净土,栖息之城,副本大门,未受污染的数据?
这听起来像是信息的中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陈盏追问,语气没有松动,“你对这里的了解,不像普通的资深玩家。”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带着明显的质疑。
“这是我的一部分工作,玛门并非铁板一块,总有一些错误和漏洞可以被抓住,而我恰好比较擅长处理这些。”
这个解释避重就轻。
但陈盏没有立刻追问,她捕捉到了另一个关键点。
“工作?为谁工作?”她敏锐地问,“这个系统还有维护员?”
孟昼沉默了一下。
“不算是维护员,”他缓缓说道,声音压得更低,“更像是与系统签订劳务协议的清道夫,或者,试图从内部找到灭火方法的纵火犯同伴,称呼并不重要。”
他抬起眼,看向陈盏。
“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手里拿着这个副本里玛门想销毁的东西,而我知道如何利用它离开副本,或者至少,如何让我们暂时活下去,合作,是目前唯一的最优解。”
他摊牌了,以近乎坦率却又包裹着更多谜团的方式。
他承认了自己身份的特殊性,却将动机包裹在模糊的隐喻中。
“纵火犯的同伴?”陈盏咀嚼着这个词,“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在这地方,好人和死人的界限往往很模糊。”孟昼淡淡道,“重要的是目的,我的目的不是维护这个地狱,这一点,你可以暂时相信。”
“暂时。”陈盏强调道。
她不会轻易交付信任,尤其是对这样举止矛盾的人。
但他的提议符合逻辑。
单独行动,面对“玛门”的追杀,生存几率渺茫。
合作,至少能利用他的情报和能力。
她的目光掠过他后背的伤。
“你的伤?”
“还死不了。”孟昼言简意赅,不愿多谈,“能量擦伤,烧坏了表层皮肤和肌肉,要处理,但不是现在。”
他尝试轻微地活动了下肩胛骨,脸色转瞬又白了几分,额角的汗迹更加明显。
陈盏不再追问。
好在两人有陈盏在后勤通道获取的物资,足以暂时维持生命体征。
她简单补充了体力,抬眼迅速环视这个狭小的空间。
除了散落的杂物,角落里还有监控终端,布满划痕,屏幕是密集的雪花点,下方则是接口类型未知的数据面板。
她走上前,迟疑了下,将小熊钥匙扣拿起,尝试着将仿佛被雷击过的电子元件碎片,轻轻触碰面板上看起来可能是接口的凹槽。
起初毫无反应。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焦黑的碎片内部,忽然搏动了下。
幽蓝色的电弧倏然闪过,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滋啦”声。
几乎同时。
老旧的监控屏幕上,雪花剧烈扭曲跳动。
黑白画面挣扎着闪现了不到半秒,布满干扰条纹。
实验室的角落,堆满了精密的仪器,冷光灯照射下泛着金属的寒光。
画面中央,操作台上,放着熟悉的相框。
埃莉诺·卡特博士抱着女儿莉莉,笑容温暖。
但在这个角度,陈盏清晰地看到,相框旁边,还摊开放着一本纸质笔记本。
在一切都被数字化的时代,手写的,甚至能看到纸张纹理和墨水痕迹的笔记本,带来了突兀感。
画面戛然而止,屏幕重新被狂舞的雪花吞噬。
但对那本笔记本的印象,却如同灼痕般烙在了陈盏的脑海中。
没等她消化这诡异的一幕。
锵——!!!
撞击声在门外轰然炸响。
过渡舱剧烈震颤,卡在门缝里的报废侦测器,被震得飞落下来。
厚重的舱门发出呻吟,裂缝扩张开来,覆盖着暗色金属的机械利爪,强行撕开裂缝探了进来,疯狂地扒抓着内部空气。
紧接着,一双、两双、三双……愈来愈多的机械眼,闪烁着猩红光芒,贴在裂缝之外,密密麻麻,死死锁定舱内的两人。
它们不再掩饰,动用了更强大的物理单元。
“快走!”
孟昼站起身,动作因伤痛略显滞涩,他不顾背后的伤势,快速走到另一侧墙壁,摸索着上面类似通风管道检修盖的金属板。
“这条应急通道应该能绕到另一条主维修廊道,但不确定对面情况。”
他用力撬开那块金属板,后面是黑黢黢的狭窄通道,只容人前后匍匐通过。
“合作?”
他回头看向陈盏,再次提议,因为疼痛和用力,呼吸有些紊乱。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是一个将彼此性命暂时交由对方的邀约。
“先活下去,其他的,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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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的机械爪牙和猩红射线试图挤进来。
陈盏的目光飞速掠过手中死寂的小熊,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最后定格在孟昼伸出的手,和他写满了紧迫与未知的双眼上。
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没有废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触感冰凉而有力。
“带路。”
没有多余的言语,孟昼率先敏捷地钻入通道,陈盏紧随其后。
在完全进入黑暗前一刻,她回头瞥了一眼。
数只机械爪已经彻底撕开舱门,蜂拥而入。
黑暗如同绵密的原油,顷刻吞噬了他们的身影,也将身后那疯狂的追猎之声暂时隔绝。
空气滞重,管道内壁生冷粗糙,布满铁屑和未知的黏稠物,每次手掌触碰,都带来令人不适的触感。
视觉被剥夺后,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敏锐,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孟昼带着痛楚的呼吸声,以及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金属热胀冷缩,远处仿佛巨型电子心脏搏动的低频震颤,还有那规律的滴水声。
嗒…嗒…嗒……
陈盏紧跟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轮廓,通道变得略微开阔起来,足够容人弯腰行走。
为什么是纸?
在这样一切都被记录的系统里,手写意味着规避监测,意味着私密,或者,绝望下的最后手段。
埃莉诺·卡特想留下什么,为何要以这种原始的方式?
前方的孟昼忽然停住脚步,陈盏几乎撞上他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骤然紧绷。
“嘘。”
新的声音逐渐清晰。
黏腻缓慢,夹杂着窸窣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节肢在摩挲。
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正不紧不慢地逼近。
孟昼的手向后摸索,轻轻碰了下陈盏的手臂,示意她缓慢后退。
他指尖冰凉,带着微颤。
源于伤痛还是紧张,难以分辨。
后退了大约五六米,管道侧面出现狭窄的岔口,被破损的金属格栅半掩着。
格栅后的空间稍大,像废弃的通风井底部,堆满了软管和损坏零件,勉强能容纳两人蜷缩其中。
他小心地将格栅挪回原位,只留下极细的缝隙用于观察。
或者说,倾听。
越来越近。
透过缝隙,看不到任何具体形态,只有更深沉的黑暗在移动。
但空气中那股腐烂的气味骤然加重,令人作呕。
伴随着怪异的呜咽声。
像是被捂住嘴的哭泣,又像是故障机械试图模拟人声的失败产物。
声音在他们方才停留的位置附近徘徊了片刻。
窸窣声变得密集,似是在舔舐管壁上残留的痕迹。
陈盏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进入全然静止的状态。
她瞥了眼身旁的孟昼,他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苍白,额角的汗珠不断渗出。
但他死死盯着缝隙外的黑暗,所有的痛苦,都被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暂时压制了下去。
那东西徘徊了十几秒,似乎在犹豫,最终,拖拽声和窸窣声又开始移动,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