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润与沐恒从国子监告假,一番详商后各自返家。
宋润将沐恒出手相助一事说与母亲,宋淑人赞道:“是个周全的法子。”继而想到儿子竟能得睿王世子青眼,结下这般情谊,心中欣喜不已。
沐恒的心腹带了中人与保人到了宋府外。宋府管家带着沁宁的奴籍文书与沐恒的人先到官牙行签订赠奴契约,又到京府衙门备案。两个时辰后,一纸新奴籍送到了沐恒手上。
沐恒暗叹:竟这般轻易,将她攥进了手心!
他对心腹说道:“去账房支百两金,赏给今日跟着办事之人。”
心腹瞠目结舌,却见主子容色平淡,可他明明刚刚赏赐下百两黄金。
沐恒回房后,取出珍藏的“伯牙”古琴,一曲“蒹葭”自指尖荡开。
他的琴声向来蕴着金戈铁马之势,运筹帷幄之智,而今次却有一缕生涩的绕指柔情暗藏其间。
若得善音律者倾耳,或要讶异这破天荒的头一遭。
*
同一日午后,柳氏进府与女儿道别。
为方便日后给沁宁安排新身份,宋家仍要将陈耀祖与柳氏送往蜀地。
柳氏红着眼圈,拉着沁宁的手说道:“你爹和我到了江阳后,夫人让我做宋家蜀南别苑的管家娘子,让你爹做当地香铺的大掌柜。宁儿,你不要牵挂爹娘,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
沁宁挤出一个笑容,“娘,您和爹放心,润哥儿为女儿安排好了一切。您和爹且在江阳安心住下,日后润哥儿定会设法让我们一家团聚的。”
沁宁与柳氏说着让彼此放心的话,最终还是抱头痛哭。
柳氏叮嘱道:“宁儿,对别人一颗心莫要尽付。许多心思,你得藏在肚里,许多决定,终须你自己来拿主意。娘这些话,你能听懂么?”
沁宁含了泪水的眸子亮晶晶的,点头道:“女儿明白。”
柳氏走后,宋润又来看沁宁。两人在窗边默默地搂在了一起。
半响后,沁宁问道:“睿王世子当真可靠么?”
宋润说道:“以明远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想来并无理由算计我们。况且他已告知,会将你安置在京郊熙园。明日入夜后,我便能去熙园看你。”
沁宁总觉得心口坠着一缕不安,便细细回想那日在玉津园的情形。沐恒除了一开始称她是润哥儿的堂妹,为他俩解了围,其余时候并不关注她,就算是目光偶尔扫过她,也皆是淡淡的。
她在这段回忆中寻不出蛛丝马迹,便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多虑。
亥时一刻,一架马车悄然停在宋府垂花门外。一位头戴帷帽的少女在仆妇的搀扶下匆匆登车。车帘垂落,车轴轻响,马车没入夜色。
车厢中的沁宁又开始忐忑,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雀,从一座笼子到了另一座笼子。
马车停稳后,车夫打起车帘,一名等候在外的小丫鬟扶沁宁下车。
沁宁站定后向四周看去,园内雕梁画栋,草木葳蕤,月光穿不透浓荫,那影影绰绰的暗黑里,她总觉得藏着些什么。
眉目清秀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说道:“沁宁小姐,我叫荷露,以后便是您的随侍婢女。”
沁宁暗道,自己不是新成了睿王世子的奴婢吗?为何被称为了“小姐”,还有了贴身婢女?
她想,这定是润哥儿与世子殿下的安排,随他们去吧。
荷露引着沁宁步入正院。
厅内灯火通明,另有两名婢女并四名仆妇侍立,一见她进来,便一同跪了下去,齐声道:“问小姐安。”
这阵仗让沁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忙道:“都快起身吧。”
婢女们将沁宁的行李安置在上房,沁宁环视着房中陈设,只觉比停云轩东厢房更富丽堂皇。
荷露轻声道:“小姐,浴汤已备好了,请您沐浴解乏吧。”
沁宁正需压一压这满心的飘忽,点了点头,随荷露步入与上房相连的浴间。
浴桶被一圈苏绣屏风合围着,水面上浮着新采的花瓣,热气蒸出一室甜暖的花香。
沁宁正想着荷露应会贴身伺候,荷露却只是福了一福,“小姐,沐浴所用之物皆在触手可及之处。若需要奴婢,您只需轻摇浴桶旁方几上的银铃即可。”
语毕,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从外头轻轻合上了浴间的门。
沁宁静立了片刻,抬起素手,褪去衣衫,挂在身旁的屏风上。
待周身只围一层轻透的薄纱时,一种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自她心底陡然升起。
仿佛有狮虎蛰伏于暗处,以视线剥落她身上的薄绡,将她窥探得不着寸缕。
沁宁下意识地将绡纱在胸前裹紧,躲也似地藏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触感包裹周身,安抚了紧张的情绪,她掬起一捧捧花露,任水流从指缝漏下,轻吻着肌肤,困意袭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进入半梦半醒之中。
忽然,她产生了幻觉,只觉一股气息霍然压下,将她压在桶壁上,动弹不得。
那气息贴上了她的肌肤,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的毛孔,贪婪地吮吸着她周身的血液。
她被那气息侵犯,被那气息麻痹,眼皮似有千钧重,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只见氤氲一片的水面上,一道模糊的暗影正笼罩着她。
她惊愕万分地圆睁双目,想要看个分明,那暗影却倏地一晃,消失无踪。
她猛地回头,身后并无他人。
沁宁摇动银铃,片刻后,荷露走了进来。
沁宁轻咬下唇,“好荷露,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可好?我……害怕。”
荷露的目光不知投去了哪里,半响后,她说道:“小姐莫怕,这园子内外守得铜墙铁壁一般,最是安全不过。”
沁宁听到“铜墙铁壁”一词,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一座带着铁锈的牢笼,可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明明弥散着醉人的花香。
待沁宁出了浴间,另一名婢女来报,世子殿下正在厅中等她。
沁宁一怔,夜色已深,他来做什么?
沁宁见沐恒时,早早地顿住脚。
沐恒淡淡看了她一眼,“沁宁小姐,本世子受怀瑾之托,来确认你是否已安顿妥当。”
沁宁听出他话中有份客气的疏离,心头反倒一松。
她并未上前,微垂着视线,恭谨应道:“谢世子殿下关怀,小女已安顿妥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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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她微退半步,示意话已尽此。
她就这般防着他吗?
沐恒心道,她合该如此!
若方才她走得近些,便能看到他眸中未及敛尽的赤色。那是他强压下将她从水中掳出再死死抵于榻间的念头时,生生逼出的。
可他为何要强忍?
这本就是他的私宅,里面住着已归了他的女奴,他要了她,不过是理所当然,行主人之权。
是怕吓着了她么?
可若对她仅是占有,他又何需在意她的惊惧?
他便该随心所欲,令其纵然心中畏他、恨他,却也不得不以身子奉承他、取悦他。
这何尝不是占有者与被占有者间最赤.裸的关系!
沐恒抬手掐了掐眉心。
原来面对她时,他有的从来不止是掠夺的欲望。
沐恒并未走近沁宁,而是向侧面踱了两步,恰挡在厅中最亮的一盏烛台前。
沁宁只觉一道暗影蓦地压向自己,她猛地抬起头,只见沐恒的脸隐在背光处,看不清面容,而其身影被烛光拉长,将她严严密密罩于其下。
沁宁的心跳骤然加重,却见沐恒转身步出了屋子。
*
第二日,沐宁睡醒后,自榻上坐起身来,回想起前一晚发生之事。
那背光而立的身影、沉沉压下的暗黑、悄然离去的衣袂……
沁宁自语道:“他是想做什么呢?”
此时,荷露端了一只银盆进来,伺候她梳洗。
早膳后,荷露引沁宁到了书房,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沁宁有些不解地看向荷露。
荷露解释道:“小姐,世子爷吩咐了,说您的睡姿不太安稳,闲时不妨写字静心。”
沁宁忙问道:“世子殿下今晨来过吗?”
荷露答道:“世子爷与段小侯爷今日约了在京郊赛马,一早便亲自来熙园选马具。临走前,世子爷在上房廊下驻足,隔着窗子看了您一眼。”
沁宁点了点头,将一方熟宣铺于案上,执狼毫饱沾徽墨,悬腕落笔。
她此刻心绪不宁,着实需要静一静。
此时,停云轩的书房里,宋润亦在案前提笔练字。
今日国子监休沐,昨夜有几场世家子弟间的宴饮,笙歌绕梁未散,关于他的流言已消弭了大半。
如今众人皆知,宋府中并无名唤“嫣红”的丫鬟,倒是怡春院里有个名为嫣红的妓子,左都御史张大人的嫡次子,便是这嫣红姑娘最大的恩客。
一桩旧案被翻出:三个月前,张公子为嫣红争风吃醋,将一名富商之子殴至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此事原被张御史压了下去,昨日午后,那富商却带着以血写就的状书,在京府衙门前击鼓鸣冤。
张御史是睿王府的政敌,曾参过睿亲王沐麟几本,想来睿王府的幕僚必趁此机会大做文章,令他身败名裂,从此不得翻身。
宋润从困顿中脱出,笔下字迹舒展流畅,搁笔后望向窗外,心中念道:不知沁宁可好,只待今夜相见。
恰在此时,小厮入内禀告:“大爷,威武侯府送了帖子来,段侯爷请您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