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凉,沈荜微瑟缩着肩,脑袋有些混沌,身子微发冷,于是收紧笼在外边的云篷。
沈荜突然开口:“银翠,你五岁入宫,那年我仅仅一岁不到,之后你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你且仔细想想,我是否有见过甄夫人?”
银翠凝滞回忆,搜刮脑中的零碎记忆:“这位甄夫人虽说贵为丞相夫人,但与上都高门士族交集甚少,不宴乐,不游玩,在奴婢印象中,公主与她确实不曾见过。”
“这就奇怪了。”沈荜联想到白日在宁府时甄莲的举止行为,总觉得她唤自己那声“阿荜”怪异蹊跷,这声没由来的呼唤甚至令她心惊胆战。
“公主可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沈荜摇摇头,一道猜测涌上心头:“银翠,你去查查甄夫人在陶府时的所有经历和人情往来。”
银翠领命。
车架进了宫中,四下回避清净,眼前两排四方宫灯高高地悬挂在宫殿梁坊。
沈荜慢慢撑靠边台,神色倦怠,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散地耷拉眼皮假寐。
本就神疲乏力的她,方在宫外与王远之遇到那桩命案更少不了耗费心神,此刻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轿子落地,停顿的刹那惊动唤醒沈荜。
银翠小心地扶着沈荜下轿,突然,眼前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上前来,看起来是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属下参见公主。”
沈荜借着宫灯看清眼前人的身形和脸庞,正是流雨。
她伴着吃惊,迅速扫清所有疲惫道:“快!快起来。”
沈荜递给银翠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办先前交代的事情,独自领着流雨进了长宁宫。
殿内亮堂,唯有二人一前一后站定。
“流雨,你此去图兰可有特别的发现?”沈荜迫不及待地问。
沈荜特意咬住“特别”二字,自然不是要她重复那日传信回来的内容,信上所书都是挑了重点道述,她要的是流雨说些看似平常的或者不平常,那些能探寻出些许蛛丝马迹的地方。
“回公主,属下到了图兰后,日日紧锣密鼓地搜寻诏书的下落,几乎要将图兰翻了个底朝天,都无所获。”流雨神色严肃,“在此期间,唯独有一处让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何事?”
流雨眉头紧蹙,所有的不解和疑惑都缠绕在眉间。
“图兰有鬼怪作祟。”流雨话音刚落,就知道这话一出,必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难以让人信服,又继续解释,“属下刚到图兰时,为避免打草惊蛇带着一帮人暗中执行任务,图兰受地动影响,当地人或流离失所,或重建家园,很多百姓夜间都是席地而睡,手里却捏着一张符纸。经属下打听发现,原来是很久以前,他们之中接二连三有人无故遭受杀害,死者全身精血流失,五脏六腑全被掏干净,死法惨怖却又面带微笑,如同干尸鬼魅一般摆在地上,当地人称之是有‘观音鬼魅’作祟。”
沈荜听了这惊悚又离奇的事件问:“这事官府可有作为?”
“府尹因赈灾一事应接不暇,就算是报了官也无暇顾及。”流雨顿了顿道,“更诡异的是,后来这桩命案竟然被一帮道士解了。”
“那群道士自言‘青天有道’,因此名为青天道观,原是隐居山林的避世高人,因见图兰有煞,于是奉太上仙君之令,下山降妖除魔,制服恶‘鬼’。”
沈荜微眯皱眉,她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冷哼一声:“到底是降妖除魔,还是装神弄鬼,恐怕只有他们早就知道。”
“若说装神弄鬼,观中道主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还亲自演示了一番活死人肉白骨的仙法,竟令一位干尸死者起死回生,如此奇闻秘术,迅速传遍整个图兰。因此,他们的信徒也越来越多,几乎大部分图兰人都追随供奉,发誓永生永世跟随青天道,而作为追随青天观的信徒就需要终身留在图兰......”
流雨说得绘声绘色,将那段时日在图兰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出。
沈荜越听越不对,“终身留在图兰”,这些话好像在哪听过......
哦,对!
流雨的话和严子琛当日所言几乎一摸一样,难道这图兰人终生不得离开故土是因为这个青天道?
可这是入道之人信奉的道规,如何算是所有图兰人都遵守的准则。
“那些个信徒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沈荜问。
流雨眼色一楞,认真思考后道:“想要进青天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她脑海中忽然浮现遗漏的点,“但若是衷心跟随青天道,那么他们手臂上都会有一个红色印记,以便录册保佑平安。”
沈荜听言,立马转身到桌案前,提起狼毫蘸饱墨汁,寥寥几笔挥洒,一个状如鸢尾花的图案跃然纸上。
“你且看看,是否是纸上所画的图案?”
流雨仔细辨认后道:“不错!就是这样!”
联系今日发生的种种前后,沈荜猜测,荣萃街见到的死者谷娘臂前就有一朵血鸢,难道就是因为入观后离开图兰,被青天道的人亲手杀害?
沈荜思及此,又觉得不太对劲,越理越乱,若果真如此,她记得宁弈曾说这鸢尾花是图兰人祭奠亡者的死祭之法,按理说宁弈是很早之前得知这种奇异祭奠方式,可流雨又说这花案在道观信徒身上也出现了,一来两者时间对不上,二来,如何能解释宁策吾死士离开图兰藏匿华庄却安然无事?
作为图兰人的祭奠方法和道观信徒所刺的刺记,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若要说起来,这鸢尾是陶璟之所钟爱之花!
莫非是这道观与陶璟之有什么关联?
可惜目前线索太少,也只能这样推断。
沈荜神色不宁,这样看来图兰藏匿的秘密怕是只有多没有少,但自己眼下实难分身,齐悦朝政不稳,沈昭还未即位,至少要等继位大典之后她才能抽身彻查此事。
这件事只有先搁置一方,待她稳定齐悦再做打算。
突然,沈荜觉得胸口艰涩硬痛,口腔中被一阵铁锈腥腻味布满。
她抓紧捏住衣袖捂住口中,吐出了一抹鲜红。
“公主!”流雨急切喊道,“属下去叫徐太医。”
欲转身之时,一只柔软的手掌拉住她,身后之人强撑着虚弱道:“先别去......过两日便是登基大典,若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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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我病重的消息,只怕会被别有心之人利用。”
沈荜强忍着后知后觉的疼痛拉回了流雨,现在情势危机,尚有诸多疑团悬而未决,沈荜隐隐感觉这些看似七零八乱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敌暗我明,还是待时而动更好。
“我去躺下便好。”沈荜擦掉唇边的血迹道。
流雨看着沈荜,纠结的面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照她说的做。
撑在塌边坐下,沈荜方觉得放松,缓了口气后,伸出右手搭在左手脉搏上。
她先是惊觉奇怪,随后感受着指尖的脉流虚缓流利无多大异常,和她以往没什么区别,于是又微微安心。
流雨替她掖好被子,倒来一杯水给沈荜漱口。
“公主先好生休息,属下去端您的汤药来。”
流雨准备转身就走,不料沈荜叫住她:“流雨。”
“公主有何吩咐。”那人回顾立身。
沈荜启齿道:“你是父皇亲手为我挑选的暗卫,在你眼中......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番话是迷茫中的询问,也是清醒着的试探,如今的沈筠在她心目中的样子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高大伟岸,若是真如宁策吾所言,他是个满腹猜忌、错杀忠臣,沈荜又该如何?
自己拼命守着这沈氏的江山,到底是在为民除害还是助纣为虐?
沈荜还记得,正是及笄那日,沈筠亲手为她挑选了一位从杀手训练营厮杀出来的女子,初次相见时,那女子还有些不知所措,浑身上下都是伤,但她的眼神很坚定,充满了野性和力量,一下子就戳中了沈荜。
“长宁,以后就让流雨留在你宫里,时时刻刻保护你的安全好不好?”沈筠慈祥地看着沈荜笑眯眯道。
身为皇室成员,有一两个贴身护卫不足为奇。
这是沈筠送她的及笄礼物。
沈荜也很高兴,这样算起来,除了银翠,自己从现在起又多了一位同伴,于是欣喜若狂地牵着流雨的手狂点头。
彼时的流雨同样露出久违的欢笑,但她是露出充满希望和新生的笑容,杀手营中残酷无情,她终于有一条温暖的活路了。
“先帝乃九五至尊,又是给予属下第二次生命之人,身贱之人不敢妄议。”流雨欠身恭敬回答,言语里满是对沈筠的尊敬,不敢有丝毫亵渎。
确实,如果不是沈筠,恐怕流雨现在还在为杀手组织卖命,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随时毙命的生活,她对沈氏一族自然是恭敬的。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入宫吗?”沈荜又问。
流雨丝毫没有停顿,跪下道:“公主待我恩重如山,流雨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能为公主效力,无论宫廷云野,属下都会誓死追随公主。”
沈荜听她的忠心明志,不知为何有些伤感,或许是被她一番肺腑之言打动,又或许是对每个人的身不由已感到难过。
顿时觉得自己的发问可笑,像流雨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没得选。
同样的,太多的人和事都没得选,自己何苦刨根问底。
沈荜眼角含着泪光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