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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嘱命

作者:鸢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想到还能在此看到这个刺记,二人背骨皆寒颤悚立,森冷恐怖。


    王远之心绪不宁,今日在街上见此女子与平常人无异,没想到她也刺有这血鸢。


    沈荜凑近,确定与那日在城门前在宁策吾死士身上看到的一摸一样。


    “去请刑部的人来。”沈荜半侧身吩咐着下面的人。


    她微眯目眸,眼前女子死状惨烈,头部破裂倒在血泊中,沾粘着发丝死不瞑目,巨大的血腥味搅得人胃动呃逆。


    沈荜心里有一道不妙的预感,仿佛冥冥中有天意,不管是宁策吾的死士还是这名女子,都与图兰有关。


    “该死的令世显,只怕被当街教训不服气,就狠下杀心泄愤!”王远之目光中蕴藏着一团怒火,久久不能散去,“清风,你去把令国公还有他那个好儿子也喊来!”


    沈荜没吭声,默认了她的做法。


    既然是纠纷闹事的嫌疑人,那就要一一过问盘查。


    现场布衣百姓都已经惊窜跑光,只剩她们二人携带着护卫包围案发现场,以免闲杂人等坏事。


    沈荜捏着掌心踱步,望向高台楼阁,方才那一声轰响应就是从这上面将人扔下来。


    至于是从高处落下摔死,还是另有原因需要仵作验完尸后才能揭晓。


    半个时辰后,不及她继续思考,有两拨人马就已经抵达。


    “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老臣参见长公主!”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容道光与令国公令祖墨。


    二人冷不丁地火急火燎被召来。


    容道光刚回家中,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准备与刑部员外郎顾洵言一同净手用饭,商讨这贪墨案一事,却被一个小厮着急忙慌通禀,说长公主在荣萃街遇到命案,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怎么就正好发生在长公主的眼前,原本刑部查贪墨案尚无进展就是悬着脑袋办事,如今京师重地还让宫里的人碰上这帮子事,他怎么能不胆战心惊。


    甚至连朝服都来不及褪换,带着顾言之来到了案发现场。


    更别说令世显是被扣上疑似凶手的帽子。


    令祖墨同样脑袋发白地来,今日自己那混账儿子的事迹不是没传到他耳朵前,令世显被拖去京兆府后,他的狗奴才来找他求救,说是世子爷当街调戏民女被王远之的人提到衙门了,要打八十大板。


    想当年自家夫人拼命生下他后又撒手人寰,念在只有这么一个子嗣的份上,他不得不护着这根独苗,于是亲自跑了一趟将人捞了出来,但去时已经挨了四十下板子,拉下老脸给府尹说了些好话才肯放人走,这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等人到的时候令世显已经奄息,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实在是不能下地。


    一说要将他也提去沈荜面前,更是哭天抢地,直呼不是他,攥着令祖墨的衣袖求着他爹去说说情,令祖墨知道他这儿子一直以来狐假虎威、游手好闲,齐悦律法森严,他这胆子还没大到杀人毁尸的地步。


    令祖墨气不打一处来,心狠撒手,想着念在自己这么多年来为齐悦守业的份上,应该能讨几分薄面。


    -


    到了凶发现场,两尊威严大佛般的沈荜和王远之站在面前不禁令人发软了腿。


    此时,沈荜在人群中见到一位旧人,此人站立后方不露圭角,正是顾洵之。


    他眸子冰冷,不近人情,谦谨立身,似乎不敢有任何僭越。


    没想到会在此处相遇,但她收敛目光回归正题道:“二位大人既然来了,就给个交代吧。”


    令祖墨连忙跪下道:“公主恕罪!吾儿所为确实天理难容,但他一直瑟缩怯懦,断做不出此等杀人抛尸的行径啊!老夫日后定严加看管,不会再让他祸害触法。求公主开恩!”


    眼前跪地的苍老白须老者涕泪四行。


    王远之道:“令公子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一番,说不定他就是怀恨在心在前,毁人灭尸在后,依本将军言,就先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待事情水落石出后自会给他一个清白。”


    “不可啊!监狱森冷,况且犬子还有伤在身,怕是受不了那般折磨!”令祖墨见沈荜面上并无半分动容,一个劲儿地求情开恩。


    沈荜见王远之眉飞色舞,心里清楚她并不是认定令世显就是杀人凶手,而是想借此给他尝点苦头敲打一二。


    “容大人以为呢?”沈荜犀利地将问题抛出,试探容道光。


    “这......”他也难下决断,论及法理,令世显确实应该被押走;论及私情,他再怎么说也是国公爷世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令国公视他这个独子为珍宝,若是他就这么收押,怕是以后令祖墨在官场上少不了给他使绊子。


    但他是为皇家某事,此刻长公主在此,他侧眼看着跪地的令祖墨,正身后不得不发话:“私以为,令世子于情于理都应收押大牢。”


    沈荜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容道光不算糊涂,又道:“容大人请看这名死者,她臂前有一朵鸢尾刺记,与前段时间宁策吾案似有牵连。此案关乎京畿安危,就交给你们刑部去查,务必秉公执法还死者公道。”


    容道光偏头看了看那名躺在地上的女子,点头确认,“微臣遵命。”


    事发蹊跷,沈荜有意将此事交给刑部查办,一是探清他们为官虚实,贪墨案一事迟不见上报,且不说办事不利,总之需要紧紧他们头上的乌纱帽;二是大理寺已肩负彻查陶璟之一案,“血鸢案”涉及之人都来自图兰,万一两案有所勾连,分开办理也好过压在大理寺一头之上。


    “令国公也先起身罢,回去告诉令世子,就说本公主暂且留他一命,叫他呆在牢狱里好好反省修身。”


    令祖墨磕头道:“谢长公主恩典。”


    “天色不早了,本宫还有要务在身,这儿就交给容尚书了。”


    沈荜将剩下的事情交代好后转身,王远之跟上,悄悄竖起大拇指道:“阿荜,你这招不假颜色玩的妙啊。”


    “姨姥姥,且安分些罢。”


    -


    人群散逸,天色早已经染尽玄黑。


    一行人道别时都长舒了一口气。


    容道光命人将尸体运去义庄命仵作检验,待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容道光走在长街上仍胆战心惊,他清楚长公主是暗暗敲打他办事不力,但凡她提及贪墨案一事不能给个交代,那他少不了被批办事不利。


    顾洵言懒怠信步跟在身后。


    也已戌时,两人还未吃过晚饭,找了街边一家面铺坐下,想来随便吃点填饱肚子。


    “默声,这贪墨案一事你怎么看?”容道光唤着顾洵言的字。


    顾洵言略放空的双眼聚拢神色:“依学生愚见,此案主谋只恐不在京师。”


    “不在上都?”


    “嗯。”男人抽出两双筷子,一一陈布,“我调来户部批发公文仔细查看,当时确实是发放了赈灾款和军饷银,兵部同时签发通行凭证,交由驾部司刘会负责,因望乡关深处内地,漕运不通,只能人马运输,实际调度是西北节度使麾下唐参负责,六部环节并无纰漏。”


    “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地方?”


    “不错,且这唐参押运途中几次遇到山匪劫粮杀人,甚至自己命丧贼手,后来西北节度使冯介见在自己手下出了纰漏,只能击打山匪抢粮,但因无果,不敢上报朝廷。”


    容道光惊诧不已,问:“这军饷是在何处被劫?”


    “图兰。”


    顾洵言这一回答无异于石破惊天,图兰,图兰,又是图兰!


    赈灾款是为图兰!军饷押运必经之地是在图兰!就连方才血鸢案受害人也来自图兰!


    “这件事为何不上报长公主?”


    顾洵言闻声倏然顿住,他深受容道光信赖,自打此事交给他办时就尽心竭力,眼见着有了眉目却不上报,不知是何隐情。


    “......学生尚未拟好奏章。”顾洵言道。


    “长公主亲命刑部勘察此等大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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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重大线索直接面见上听即可。”容道光急地眼前的素面也吃不下,转念想起来,“此前听闻陛下要为你和长公主指婚,难道你还因为尚公主被拒一事介意?”


    容道光提起的这一桩前事,说是尚公主其实是被逼,说是被拒其实是获解。


    也不过才两个月前的事,那是正是齐厥关系紧张之时,稍不注意就会擦枪走火。厥然拥兵边境,战火连天,沈筠寿诞之时,厥然大王子布日固德求娶长公主一事,引得朝野轰动。


    齐悦上下哪个不吹鼻子瞪眼想:区区蛮夷竟然妄图沾染天家公主。


    但众人敢怒不敢言,图兰地动、沈筠病重、厥然架兵,齐悦内忧外患此起彼伏,覆灭也许只在弹指之间,嫁与不嫁区别很大。


    沈筠自然不愿意将自己唯一珍视的女儿送去和亲,可又担负坐守天下的责任,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还是代芷王后提议,不若趁此宣布沈荜已有婚约,无法再嫁,若是厥然打定注意要求娶公主,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出一位名门贵女收作义女即刻。


    沈筠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但又苦于十万火急,抛弃掉这个想法。


    两人一拍即合,沈筠将此事交给代芷着手去办。


    皇后连忙张罗着这位驸马到底是谁更好,虽然是场突如其来的婚约,但作为母亲总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


    那几日,上都所有功勋贵族的男子画像一个又一个地传进皇后的昭月宫,若雪花飘舞的画纸铺满宫殿,只为替公主求一位如意郎君。


    终于,在一众才子中选定了汝阳侯府的长子顾洵言。


    这个顾洵言自幼聪颖,饱读诗书,虽出身侯门,但从没有世家子弟那吃喝嫖赌、寻花问柳的不良嗜好。除了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弘化三十二年更是与严子琛分夺榜眼、探花之位,弱冠之年就已经官拜刑部员外郎。


    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顾秦怀早已抛却功名,入道修仙,不问世事,他的母亲温良文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沈荜嫁过去也不用吃侍奉公婆的苦。


    皇上皇后对这个选定的驸马还算满意,正打算这样敲定,连夜召来顾洵言商议,势必要拿下这门婚事。


    谁知沈荜知道此事后后脚迈进昭月宫,见场上形势,父皇母后颇有一番压迫威胁之意,替顾洵言解言说:“婚姻大事,本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国势急迫,敌国布兵挑唆,指名道姓要求儿臣出嫁外邦,父皇母后若以外室女为嫁,一来,厥然定会觉得是我们敷衍塞责,说不定以此为由揭动战乱;二来,谁家女郎不是父母心头宝,父皇母后应是天下君父君母,怎么能为一己私欲夺人所爱,长宁既尊为公主,受千家万户供奉给养,此等危急存亡之际理当大义献身,责无旁贷;三则,姻缘大事讲求你情我愿,我与顾公子是初相识,若是两个没有情谊奠基的人勉强凑成夫妻,只怕无法同甘苦、共患难,如此误了儿臣,更是误了顾公子。”


    沈荜一番慷慨激昂说辞让沈筠和代芷二人哑口无言,二人心里纵使如千刀万剐般痛心也不再说什么。


    于是商议婚这件事就此作罢。


    .......


    出了昭月宫,沈荜和顾洵言无言相伴。


    “天下父母舐犊情深,倒是令顾公子为难了。”沈荜抱歉道。


    “公主深明大义,令微臣钦佩。”顾洵言神色微肃,“只是......塞外之苦,公主如何受得,又不知几时归家。”


    沈荜笑了笑,摆摆手道:“四海寰宇,何以不为家。”


    洒脱的背影连动着裙摆摇曳生姿,留顾洵言默默长此站立。


    -


    “尚公主一事只是一场乌龙。”顾洵言解释道,“如今我与长公主仍是君臣,学生有何介意。”


    容道光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汤,长喟道:“如此便好,你先将贪墨案办好。我老了,只想安安稳稳致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学生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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