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打在人身上寒而不栗,萧瑟涌起时又吹得人心头发颤。
上都城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和繁华。
百姓们正在为五日后的新皇继任大典肆意欢喜。
以往的君王继任国典皆是隆重盛大,举国欢庆,张灯结彩。
齐悦人此次同样拿出百般的热情准备这次庆贺,以愿人寿年丰、家国永安。
严子琛轻步走在街上,人群中偶有人与他磨肩而过,一旁累到面色酡红似酣醉的女子迈着碎步跟在他侧后方喋喋不休。
“哥,都怪我,是我害你被贬去西北。”
“你现在一定愁闷难解,我就跟着你,要打要骂全凭你的心意,你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坏了身子可不好。”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
严婉兮焦急又愧疚地自说自话,可面前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她以为她这位好哥哥是生她的气,甚至讨厌她才会这样。
“哥!”严婉兮停下跺脚大呵一声。
过路人被她这声大呼惊到,侧目打量一二,面上不解嗤愠。
男子依旧不回头,严婉兮见撒泼打诨也无济于事,只能跟着继续走。
谁料男子见她依依不饶,止住脚步,叹息一声无可奈何转身。
“啊哟。”
严婉兮低头闷声,没止步伐一个劲地走,头顶撞上一片坚硬,有些吃痛。
“我是去大理寺整理公文,并非生你的气。你也别跟在我后头,父亲若是知道你又私自跑出来定会责罚你,回去罢。”
严子琛面上不露声色,原本他就没生严婉兮的气,并且从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她,叫她不要瞎想。
但严婉兮始终觉得的内心不安,一直追在他身后,好像生怕他被这件事打击想不开,至于什么责不责罚的她才不害怕呢。
“我不,如今你也被放职,还有什么公务放不下的,你就是想支开我,好自己去难过伤心。”
严子琛满头黑线地摇摇头,他这个妹妹一直是个空白木瓜,这脑子里的想法和寻常人是有些不同。
“我去收拾好我的东西,再将一些经手的案卷整理交托。”
严子琛耐心解释着,见对方面上似被说动,转身往前走着。
但严婉兮还是跟着,严子琛拿她没办法也没再劝。
“啊——”
倏的一瞬,街边一铺楼处传来一阵骚乱,人头瞬间挤上前看着热闹。
此处正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楼——春风楼。
大门口处,一对男女拉扯不清,那女子生得貌美肤白,手里盘抱着一把精致的白玉琵琶,可她的衣衫不整,腕间被扯得发红。
“走!跟爷回府!”
“大人,民女卖艺不卖身,求您放过民女。”女子垂首趴在地上,被男人拖住手腕往前拉。
一位丰腴的老鸨挥着手绢,哭诉喊:“哎哟,令公子啊,谷娘不行啊,她是为家里人筹板子钱才来春风楼弹唱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罢。”
“这个小贱蹄子弄坏本世子的红瑙金丝裳,这可是我爹从古宛给我弄来的,居然被她就这么扯坏了,别说是婢子,就是给我当牛做马也不足惜。”
说话这位就是上都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令世显,他身着艳俗,红瑙镶嵌的衣服倒又些不伦不类。
他爹便是当朝有名的令国公令祖墨。
想当年先帝即位后,令国公清肃朝政、辅佐守基,可谓是肱骨功臣。没想到他的儿子竟是个酒囊饭袋,平日里没少在京城欺男霸女,祸乱一方,简直是目无王法。
“不是的,妈妈,方才我要去二楼厢房给客人弹曲子,可这位公子拦住了我的去路,还要灌我酒,我、我推拒下不小心将酒水撒到他身上......”
“你这小贱人还敢犟嘴,我说这件衣裳是你扯坏的那就是你扯坏的!”令世显死死抓住她不肯松手,“要么去见官,要么跟我走,你自己选!”
男子狠厉的口气威胁着她,上都谁人不知令国公的威望,那些衙门官府念在令世显的身份总要忌惮几分,平头百姓怎么会有好下场。
“求公子可怜可怜民女,民女一家皆从图兰逃难而来,谁知道父母染了疫病不幸双亡,他们的尸首尚停在院落等着民女回去安葬,求您饶过我啊公子!”
街口观望的人听她此言纷纷同情她的遭遇,嘴里不停地控诉着这位世家子弟的恶行。
真是世风日下!
令世显见议论纷纷令他面上难堪,但他看中了这女子的美貌,今日非要拿下她不可,“你、你......本世子替你出了这安葬费,你跟着本世子走了吧!”
谷娘的面上仍透露着不情愿,扔下琵琶死死地抓着老鸨的衣服,泪流欲语,她宁死也不愿意给人做婢子。
路过的严氏兄妹自然也被这么大的动静吸引,站在后排目睹一切。
严婉兮身为女子见了这幕怎么不会愤恨,她撅起嘴道:“太欺负人了!世子爷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龇着牙闷哼,愤怒地握拳想要冲上去,谁料一道大力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扯。
“哥,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教训那个王八蛋!”
严子琛压制住她的躁动,将她扯在身后。
女孩面上怨愤冲冲,想要挣扎脱身,心急道她哥好歹也是清流之辈,怎么能任由歪斜之风滋长!
就在她瞪着严子琛之时,男人三两步上前,迅速扯开令世显纠缠的大手。
“齐悦律法有定,‘当街欺辱妇女者杖八十,压民为贱者徒期三年。不论王亲贵胄,一律严法执行!”
令世显先是被他甩手唬住,听他雷霆一言后反怒言:“你、你是谁?休要恐吓本世子!”
“我乃当朝大理寺少卿严子琛!”
百姓中亦有人认出他来,是这位“赤胆包青天”。
“就是严少卿,前年我伯父家田宅被盗卖就是严少卿出面主持公道的!”
“是啊是啊,那年我携一家老小来上都做生意,遇到一伙贼匪青天白日聚众抢劫,把我银钱老本全抢走了,幸亏严少卿秉公执法这才没让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
“......”
此起彼伏的赞耀淹没令世显的质问,他慌乱了脚步,严子琛的名号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自己父亲就时常拿他作比,恨他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
令世显脑中闪出白光,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贼为师,勾结逆党,长公主已经将你驱逐出上都,还想狗仗大理寺少卿的威名装腔作势!我呸!”
“我只要尚未赴任,就依旧肩负执正上都的职责。我还在一天,任何宵小休想触碰齐悦律例的底线。”
严子琛面上铁青,朗朗乾坤,任何不法之徒都应被公道收服。
“严少卿说得好!”
“对!”
“我们都可以作证,是这位公子欺压百姓在先的。”
“……”
众多百姓拍手称赞,纷纷叫好。
令世显被逼急,开始胡乱攀咬:“滚开,别了坏爷的好事!”
严婉兮早已将地上的女子扶起,解开披风搭在她撕碎的肩头,眼神恶狠狠地射去一记寒光。
旋即冲上前狠狠地扇了令世显一巴掌,脸色红怒:“区区浪荡淫贼,又有何资格叫嚣!”
“你、你......你敢打我!”令世显被着一巴掌扇道眼冒金星,手心发汗,强忍着害怕指着二人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眼下人多,他并不占上风,于是踉跄着撒腿就跑。
严子琛哪会给他机会,追了上去。
不想,未出五米,一位身着墨黑金缕绸缎的男子迎面将他绊倒,又踹了他一脚将人压制在地。
“哎哟!”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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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看你往哪跑!”王远之利落抖擞袍服开口。
王远之早就在隐匿人群观候多时。
令世显这小子,以前就听阿荜说他到处欺负人,这会子被她逮住有他好果子吃。
“来人,把他捆了交给京兆尹处置!”
几位北府军上前把令世显押走,那人已经尿了裤子无力挣扎。
“你们敢这么对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远之听罢笑道:“让令国公携上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来将军府寻我讨说法便是。”
“……”
风波平息,看客散场。
严子琛躬身道:“多谢王将军仗义出手。”
“无需多言,本将军最看不惯这类混迹风月场的花花公子。”
也难怪王远之会如此鄙夷,军中有的是戍守疆场为国战死好将士,而有的人竟醉生梦死流连烟花之地浪荡忘形,王远之恨不得将后者抽丝剥茧。
方才还大手一挥,怒扇令世显嘴巴子的严婉兮此刻却扭扭捏捏。
“王、王将军,我们......我们又见面了。”
“严小姐实乃女中豪杰,紧急之下仍不乱声色,实在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严婉兮哪知刚才的所作所为全被王远之看了去,要是知道他在,她定不会给人留下如此彪悍蛮横的形象。
“......王将军过誉了。”
严子琛疑惑两人如此熟稔:“王将军认识舍妹?”
严婉兮掐着嗓子抢言:“哦、哦哦,就是上次......我提及的那位公子。”
她努力给严子琛使眼色,似是警告他千万别说漏嘴,可别把那日上赶着问人家名讳犯花痴的事情说出来了。
见严子琛似乎并没想起,她心里的石头落下,只管和王远之搭话。
“那日我和婢女上街采集,还未谢过王将军救命之恩......之后玄武大街叛贼劫持,你更是再次出手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
“咳咳、哈哈哈,严小姐客气了。”王远之急忙打断她,她也是跟着沈荜看过一些话本子的,生怕她说出下一句“.......唯有以身相许”之言。
“当日是我着急进宫,乘马飞驰,手下之人的马儿不知怎么的受了惊,差点冲撞到严小姐,说到底还是在下的不是。”王远之立刻赔礼道歉。
王远之口中所说乃是沈荜上朝那日,她巡视完所有城门,仍然不见宁策吾的踪迹。后又得知沈荜孤身一人应对满朝文武,不想让她一人深入龙潭虎穴,于是紧急进宫替她解围。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严婉兮在大街上差点被烈马踏身,危急之下,只能飞身将人救了下来。
后来在玄武大街又遇上她,还成了宁策吾劫持的人质,也是从见到严少卿起,她才知道原来当日救下的乃严府二小姐。
“总而言之,谢谢王将军。”严婉兮脸颊潮红,羞涩到低眉不敢抬头。
严子琛了解前因后果后道:“原来是这样,还是要多谢王将军。”
王远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男子,见他姿貌风雅,言谈有度,看起来确实是个有义有信之人,难怪阿荜妹妹会将陶璟之案交给他查办。
只是玄武大街时,他毕竟还是放走宁策吾的关键之人,若不是他来搅乱,恐怕自己早就把宁策吾缉拿正法。
王远之对此颇有微词。
“哎,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她摇摇头示意,也不愿多逗留:“二位就此别过,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王远之此行正是准备向沈荜汇报宁策吾一事,只是碰巧在此遇到了严氏兄妹,想起正事来不管不顾地道别转身走开。
“哎、哎,王将军......”严婉兮背着他喊道。
那人挥挥手不再流连分毫,严婉兮见他的背影潇洒恣意,压低心里的雀跃低声暗笑。
看着眼前自家妹妹犯花痴,这下轮到严子琛无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