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秋吐出一口黑血连带着将手帕也吐了出来,他咬牙愤恨地瞪向宋听雨,“想不到当初那个伏微做小的丫鬟竟生得一副黑心肠,做人做事狠辣无情。”
    宋听雨不急不恼地将沾满血渍的手帕踢到一旁,吩咐无影离开后才挑眉对上沐春秋气急败坏的神色,“所以老师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除掉我?”
    “是。”应声后,沐春秋冷笑几声,他如今这副模样哪能让人想到他从前在张家家塾授课时的温文儒雅。宋听雨回想起上家塾的第一日,她不免垂眸叹气,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也曾因他说的一句:“在座的只有学生”而动容。
    渐渐地,沐春秋因为毒发带来的疼痛缓缓压低了脊背,最后甚至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我早该料到,一个敢冒险偷听的蜉蝣绝对不止是蜉蝣。我早该将你除了,偏偏想岔一步,让你做霍长扬的弱点。反而你这个弱点变成了他身上的刺。”
    宋听雨微微颔首,淡淡开口:“老师就没想过,你一开始便是错的。我从来不是蜉蝣,我也没能力一跃成龙,但咬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待我有恩的人我自然感恩戴德。而且,我比霍长扬更疯,他从小饱读诗书就算不把规矩当一回事但也知道规矩不敢逾矩。可是我不一样,我本就是在耳房听污言秽语长大的,我的悬梁柱就是我自己的好日子。挟持、验尸、挖坟、假死我都干得出来。”
    说着,宋听雨扬起语调走近沐春秋,直接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背,碾磨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问:“老师你要用我的命胁迫霍长扬,我可等不到他来救我。所以,您说我该怎么保护我自己?是杀了您,还是挑断您的筋脉再用毒药将您的命半死不活地吊着?”
    “哦不,您现在中了我的毒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宋听雨邪魅地笑出声,随后又低沉下来‘真心’求教:“老师,你需要火器图是要做什么?或者你又是在为谁卖命?”
    沐春秋痴笑几声就闭上了眼睛,看样子还是个硬骨头。
    “我查过你,孤家寡人一个,跟我一样没什么能威胁。看在您赐我此名的面子上,我给您一个痛快。”
    宋听雨说着就从袖口处拿出一枚银针,倾而间,银针没入颈侧,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沐春秋就因呼吸不得而掐着脖颈窒息而亡。
    他闭着眼离世,嘴巴却张大寻求呼吸,总之死状难看,有违师表。宋听雨叹着气拾起地上的人皮面具重新盖到了沐春秋身上,随后又在他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只发现了一支木簪。
    宋听雨小心翼翼地收好木簪,随后就叫了几个小厮进屋,“刺客已毙,待明早寻一幅木棺抬到城外的深山中埋了吧。”
    她刚吩咐完,两个小厮就进屋将沐春秋抬了出去,另外两个则是留下打扫屋子。
    尽管屋子是干净了,但血腥味还是十分浓重,果不其然,宋听雨还是没睡着。从张家家塾开设,她以身入局开始,到现在也才过了两年,星奔川骛间就认识了许多人,也与许多人道别了。若阿娘还活着,见到她这副模样定是要生气了吧。都已经摆脱了奴籍,结果她又要上杆子入宫为奴。至于原因幽微难明,或许是为了保命,或许是为了报仇,总之,她的理智告诉她入宫是最好的选择,既能保命也能得到权利,有了权利就能报仇,就能不受胁迫地颠覆萧家。
    至于霍长扬,宋听雨也已安排妥当,毕竟十年时间过久,他若是中途喜欢上了别人,那便由他向宋府退婚,至于给宋府的交代,自然是在霍长扬退婚后,宋凛冬就可以昭告整个东京城的百姓,宋家再无宋听雨。如此一来,霍长扬退的就不是宋家的面子。但若霍长扬真的等了她十年,届时她也愿意和他完成十年前的婚约。
    只不过入宫一路也不算轻松,起码她需要向服侍张莹一样服侍秦骄岚,卑躬屈膝倒是小事,为奴后最大的缺陷就是这条命就得完完全全由主子处置了。
    天边堪堪亮起,宋听雨就起身坐到了书案前,她开始提笔写给宋凛冬的信。一个时辰前,她也想过要当面和宋凛冬谈论此事,但总觉得离别会夹杂着不必要的伤感。写信更好,见字如面只是个期许,不见面只观字能少些煽情。至于留给霍长扬的信,她也准备写上两封,一封等她走后交给檀棋,麻烦她交给霍长扬,还有一封就存放在宋凛冬那,等霍长扬来退亲时再交给他——这封信上只有三字“盼幸福”。
    半个时辰后,宋听雨才写好三封信,“檀棋。”
    她唤了几声,许久也不见檀棋入内,再转头时,就见霍长扬靠在门框上,垂眸望着她。
    “今日是你的加冠礼,你怎么来听雨轩?”
    宋听雨收好三封信,从容地塞进了妆匣。
    “我的加冠礼,想邀请宋娘子赴宴。除了加冠礼,今晚的婚宴我也想邀请你参与。”
    闻言,宋听雨不由得怔愣,霍长扬早料到她会是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郑重地走近宋听雨,逐字逐句认真道:“加冠礼邀请族亲,你是;婚宴匆忙,但我不想错过你。今晚就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十年后等你出宫,我再补你十里红妆。你愿意吗?”
    宋听雨微微浅笑,扶着霍长扬的胳膊就站了起来,“加冠礼我可以去,但婚宴不行。十年时间太长,不确定的事太多,提前钉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好事。若十年里,我们不再相爱也就省的再走一遍和离的流程。”
    说完,宋听雨再次抬眸对上霍长扬的眼眸,见他泪眼朦胧,她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紧跟着涌出了眼眶,果然不能当面告别,总忍不住煽情。
    “算了。”呢喃半声后,宋听雨缓缓搭上霍长扬的肩,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微凉的薄唇,霍长扬难过片刻后立马伸手搂紧了宋听雨。感受到他的发凉五指插入自己的发缝,宋听雨忍不住哆嗦着向他靠近,唇齿相连间,她贴着霍长扬的耳畔低声蛊惑:“我答应你,我们试一次,一次赌上十年。”
    霍长扬郑重点头又赶忙低头紧紧攥住宋听雨的手,神色和方才的堆泪模样判若两人,但还是如今眉开眼笑的样子讨喜。
    宋听雨先叫来了檀棋,将原本要给宋凛冬的信交给了她,而后宋听雨才跟着霍长扬去了霍府。
    霍家世代单传,到了霍长扬这一辈,若不算他那位早夭的妹妹,也仅他一位男丁,但霍家祖辈多为武将,和他们结为异性兄弟的人可不少。霍长扬牵着宋听雨从正门步入霍家,三大桌武将及其家眷已经入座。虽已入座却皆未开席,要说这些人规矩不好,他们仅是坐着闲谈坐等今日加冠礼的主人公;但要论他们规矩好,男女混坐一堂的场面还真的说不上好规矩。
    该秉持的规矩践行于行,该唾弃的礼教分毫不拾。这才是宋听雨认知里“守礼”。
    霍长扬将宋听雨带到主桌,除了霍长扬的祖父,其余人宋听雨都打过照面。不过霍家的主桌倒是她见过的最为冷清的——加上他和霍长扬只有八人,那六人分别是:霍长扬的父母、祖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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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还有国子监的两位夫子,可惜他的祖母、外婆走得早没能见到他加冠。转念一想,这人少的场面也恰好说明霍家的家风正,不搞一妻多妾,而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的是她宋听雨所艳羡的。
    真希望,她这一次的豪赌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锣鼓三响,吉时已至。官家倡导节俭,于是加冠礼到霍长扬这一代仅剩对父母师长的拜别礼,以及对宾客的答谢礼。只是霍长扬今日这身花哨的宽袖红袍穿得略显不正经,换成往日,宋听雨定然会顾忌旁人是如何看待霍长扬的,毕竟在座的都是仁善的长辈,对他是实打实的好,长辈多说几句,做晚辈的该听。
    不过,今晚的宋听雨全程含笑地目睹正厅中央笑的春风得意的少年,看他由披发梳发成束,目睹他渐渐褪去青涩的笑容转为踏实的颔首。总之,两年并肩走下来,他们吵过,打过,闹过,哭过,笑过,现在好了,一句玩笑话的霍家新妇马上就要实现了。而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始终没变,还是表面风光霁月,实则敏感坚定的全东京城最好的郎君。
    天光当空,红袍加身,金冠束发,礼成乐止。
    一趟加冠礼下来足足花费了整个白天,但府内府外守卫的侍卫始终没有松懈,毕竟前晚刚有刺客夜袭霍府。而这些人怎会不知——火器图在霍长扬手中,今日能来的赴宴的武将基本算是向整个东京城宣告:他们站队霍家。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站队霍家。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战场上扛过的刀剑,回到朝堂也能共面生死。
    宋听雨想到这里就被傅月柔带进了一间院子,院子内外已经装点上了红绸,正屋内也布置成了婚房的模样,几个丫鬟候在屋内,她们的手中捧着正红色的婚服、婚鞋以及改衣所需的针线。
    “昭远行事鲁莽,昨晚回来便说要娶宋娘子入门,想来宋娘子应未提前准备婚服,我便擅自做主为娘子翻出了当年我出嫁所穿的这套婚服,只不过,我当时的婚服是青色的,于是我唤了几个丫鬟连夜将婚服泡染成了正红色。宋娘子入我霍家乃低嫁,这正红色恰好配娘子的绝世容颜。”
    宋听雨微微福身,勾唇道谢:“多谢婆母了。”
    傅月柔眉眼柔和地应下,随后便同丫鬟一起帮衬宋听雨穿上这件繁琐的婚服。
    拜堂的时间定在黄昏时分,天边粉色的晚霞正好映衬着两人的身姿,浅灰的影子倒映在地,霍长扬牵着宋听雨的手,从霍府西院走至正院,一路上霍长扬就如同改了性子,只字不言。他就这般规矩地牵着新娘的手,时不时瞥向红盖头底下露出的白皙脖颈,瞄见新娘如同他一样被粉色的晚霞氤氲上滚烫的温度后,霍长扬才叹了口气,喜气洋洋地挺起胸膛。
    “宋听雨,还有不足五米就进入正堂了,你若后悔,我带你跑。”
    霍长扬说着停下了脚步,他握紧宋听雨的手,正色开口。而宋听雨下意识一怔,她哪里能料到提出成婚的人反而在拜堂前会问她“要不要逃婚?”
    宋听雨深吸了口气,回以力道攥紧霍长扬的手,“我从不做会后悔的决定。”
    闻言,霍长扬当即咧开嘴,笑容远比在国子监武比时拿得魁首时更加热烈张扬。
    “那这辈子,我们必定要命运与共了。”
    晚霞中的粉晕悄然晕染,金光逐渐弥漫,锣鼓喧天的礼乐昭示着霍家的喜事。
    一拜祖辈高堂,
    二拜夫妻同心,
    三拜执手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