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卯时,天边还是蒙蒙亮的光景,地上的温度达到最低,就连地上的草芽都凝上了白霜。宋听雨冷得忍不住往霍长扬怀里缩了缩,但动弹不得,因为早在半夜霍长扬就已经把他的外袍都脱了,她冷他就把他的衣服都包裹在她身上。
    片刻后,宋听雨就睁开了眼,她打量着眼前的霍长扬,他的额头紧挨着她,长睫根根分明,睡觉的模样看着比醒着的模样聪明多了——他醒着时只会傻笑。
    但霍长扬如今只穿了一身里衣,本来是白的,如今沾了土灰显得脏。微微敞开的里衣裸露的是偏白的皮肉,能隐隐瞅见他的胸膛上有许多伤疤,有的伤甚至还在结痂。
    宋听雨不由得有些低落,她伸手溜进霍长扬的里衣,轻轻戳了戳他的伤疤。霍长扬忽得闷哼一声,紧接着就抓住了宋听雨的手,十指相扣后他忍不住轻笑。而后两人便抵住了对方的额头,宋听雨红了脸,想缩回脑袋却被霍长扬一把托住了脑袋——这下进退两难了。
    于是宋听雨嘴硬着嘟囔:“怎么还装睡?”
    “听着你打呼噜就睡不着。”霍长扬笑着开口,见宋听雨立马黑脸,他又赶忙正色改口:“在想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外面会有什么变化。”
    闻言,宋听雨反而勾唇微笑安慰:“都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霍长扬忽得低头,鼻尖喷出一声笑意,“走一步看一步,宋娘子怎么越来越像我了?”
    “那霍郎君也惯会学好,如今竟会提前规划。”
    宋听雨呛声后,霍长扬不禁勾唇,而后两人趁着天光渐浓就立马起身将木筏拖到了河边。
    “顺水而下许是瀑布,这木筏撑不住怎么办?”
    看着宋听雨凝重的眉眼,霍长扬握紧她手,直言:“这有这一条路了,要是掉下去了,你就抱紧我,我皮厚抗造。”
    闻言,宋听雨赶忙摇头,“不行,你身上的伤也都没痊愈,要是摔下去了,我们就各自保住自己的命,谁都不准死。”
    霍长扬微微颔首,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是在宋听雨的逼问下点头了。
    霍长扬让宋听雨坐在木筏上,而后由他将木筏推下去,接着他再跳到木筏上。过程并非和计划中的一样简单,甚至差点让水压翻木筏。
    索性结果是好的,两人坐上木筏,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下,速度因水流湍急的原因越来越快,两人紧握的手也慢慢溢出冷汗。
    马上就是瀑布了。
    哐当一声巨响,木筏被转折处的石头磨得支零破碎,同时两人顺着水流的推力飞出河道之外,又突然直直坠下。
    霍长扬一把拽住宋听雨的手,将她扯入怀中,而后一个转身,他就将宋听雨托在上方。
    “霍长扬!”
    宋听雨大喊一声,眼泪实在憋不住了,“这回你再垫在我身下,你会伤得很重。你别这样,我不想一辈子欠你。”
    宋听雨越是挣扎呐喊,霍长扬抱得越紧,他张了张口话音未落,两人就跌入水中,瀑布下方的水潭并不深,甚至沉着许多巨石。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霍长扬身上,从百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巨石的锐角一刀刀划过他的衣裳,勾开他身上的痂伤,血流慢慢渗出。但霍长扬竟还有力气将宋听雨搂在怀里,她没受一丁点伤,最后他还想使劲推宋听雨上浮。
    没办法,霍长扬实在没劲了,宋听雨哭干了眼泪,死命拽着霍长扬的胳膊往潭面上攀游。拽不动就拿来推,再怎么说,她也不想带着愧疚苟活一辈子。
    花费了全身力气后,宋听雨带着霍长扬上岸。此时的霍长扬已经满身是血,湿哒哒地黑衣拧出来的净是血水,见霍长扬面色惨白,唇瓣毫无血色,宋听雨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摆,忍着鼻酸沉着冷静地为霍长扬止血。
    可他的脸色始终不见红润,宋听雨环顾四周——满是树,看不到一点希望。
    宋听雨左手捂嘴捏鼻,强忍住哭声,右手却一个劲地推搡霍长扬。她实在忍不住了就稍稍抬头,可是天上也开始掉水珠子了。
    “霍长扬,你不是答应我了。我们都不准死,你凭什么现在躺在这里......”宋听雨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声音断断续续,有几次像是断了气又彷佛是只吊着一口气,总之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导致眼下悲伤不已。
    “妹子,要帮忙吗?”突然,树林后蹿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大叔,他扛着一把锄头,手里拎着一箩筐的地瓜。
    他出现得突然,但宋听雨也赶忙抹干眼泪,呜咽着向他求助——
    “大哥,能不能救救我夫君。我们从瀑布上面掉到潭里,他受了很重的伤。”宋听雨哀求着又立马解释:“你帮帮我们,事后我会报答你,我现在身上没钱,但等我走出这片地方,就能拿到很多钱给你。求你了。”
    片刻后,见大叔点头答应,宋听雨赶忙起身想背起霍长扬,但徒劳无功。对于宋听雨来说,就算她有劲也没法背起一个八尺男儿。
    最后,大叔背着霍长扬,宋听雨拿着锄头和箩筐跟在大叔身后。三人走了五六里路才走到一处村庄,大叔的房子就在村庄中间,一个院子有三间房,住了大叔夫妻二人,还住了他们的儿子。院子里还特意隔出了空间养了几只鸡鸭。
    村里人都很热情,他们走了一路,就有人跟大叔打了一路的招呼,宋听雨逐渐意识到这大叔好像是村里的村长。
    总而言之他还挺受他人爱戴的。
    可就算是这种时候,宋听雨也不忘留意周围的环境,虽然她愿意相信大叔是个好人,但没离开前她必须长个心眼。
    大叔领着宋听雨到了一间屋子,他将霍长扬放在床上,而后向宋听雨解释:“家里只有这最后一间屋子了。之前都是供亲戚朋友住的,眼下你们先住下。”
    说完,大叔就走了。没过多久就走进来一个大娘,是那位大叔的妻。她拿着一小碗草药,药碗中已经有捣出的汁液,深绿的甚至有些发黑。
    “姑娘,把这草药给你夫君抹上去就能止血。我们村里没有大夫,但我们家汉子受了伤都是涂这些草药的,涂了就好。要是发热了就喂他喝点这个药汁,喝了也就能抗过来了。”
    大娘刚说完,大叔就拿着两套麻衣走了进来。
    宋听雨赶忙起身同他们二人道谢:“谢谢大叔、大娘。”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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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二人就叹息着离开了屋子,宋听雨将房门合上后就开始剥霍长扬的衣服,如今他们二人都是浑身湿透的模样,将近十一月的天气不算暖和甚至有些寒凉。而如今霍长扬已经昏去,毫无知觉,宋听雨将他身上黏着皮肉的衣裳一一褪去,伤口上甚至留着潭底的青苔。
    霍长扬的身体血肉模糊,宋听雨捏着草药一时也难以下手。只能一边叹气一边用草药将他整个上半身涂满,至于下半身......
    宋听雨没有犹豫多久就脱掉了霍长扬的裤子,但刚解开裤带,霍长扬就一把抓住了宋听雨的手腕,“我自己来。”
    “你醒了?”
    “刚刚你擦到腰腹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被痛醒了。”
    霍长扬解释完,宋听雨就将碗递给他,而她则是站到一边背对着霍长扬。就这么一间毫无遮掩物的房间,若是出去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但留下来也不好直盯着霍长扬看。毕竟夫妻之名只是嘴上说说,要说有实,那最多也就吻过几次,应该也算不得坐实名分。
    霍长扬却突然闷哼一声,宋听雨立马回头,只一眼就立刻转回脑袋。见宋听雨的耳垂似在滴血,霍长扬忍不住勾唇嬉笑:“宋娘子这回把我看光了,也该对我负责了吧。”
    宋听雨吞了吞口水,又舔了舔粉唇,嘟囔着辩解:“就那点东西,人和人都是差不多的,所以你在我眼里和看我自己没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宋听雨听见霍长扬嗤笑一声后便没了声音,她刚庆幸自己蒙混过关,忽得身后人就环抱住了她。霍长扬的脑袋低垂,埋进宋听雨的肩窝,一字一句低声说:“那就按宋娘子的说法,我看光了你,所以我对你负责。等回去,我娶你好不好?”
    虽然霍长扬的说法就跟无赖一样,但宋听雨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道:“皇后娘娘薨了,有国丧。”
    “官家等不到国丧结束的。”霍长扬喃喃出声,听到宋听雨疑惑地闷哼后他缓缓解释:“官家亲征在前线受了伤,秦骄岚一直陪着他。你可知秦骄岚此次陪同是以什么身份?”
    “猜不到,但不可能是张家的女眷。”
    “刘美人。宫里的刘美人。”
    宋听雨眼珠子一转悠就想到宫内原本就无姓刘的美人,“突然冒出的名分?!”
    “官家要给,谁敢置喙。更何况这次陪着官家一同亲征的都是东京城各个世家的小辈,那些真正有实权的老家伙可都没来呢。”
    “那让你也随军是官家的意思?他想直接在军中就给秦骄岚名分,此番大胜回东京城还可以再封赏她?”
    “名分一事应该只占官家意图的一半,还有一半应该就是打火器的主意。”
    闻言,宋听雨忍不住蹙眉,“你怀疑官家也掺和了你师父的死?”
    霍长扬长叹片刻,而后低声道:“功高盖主,我怎会不懂?只是先前因官家和我师父的师生情谊,官家又放过我师父一马,我就没敢往那边猜测。但只是没敢,而现在又多了个安王,我也保不准到底是谁。最好的情况是李暮朝一手谋划了我师父的死。”
    宋听雨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先走出这里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