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雨刚醒就看到床边的木柜上放了碗汤水,碗底还压了一张桑皮纸,画得很生动,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汤水解酒。
    她端起碗,轻抿上一口,确定无碍后才放心喝下。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短暂的敲门声传进宋听雨的耳朵。可当她打开门时,门口全然无人。
    “宋娘子!”
    只见霍长扬站在走廊转角朝她挥手,他满目惊喜,傻笑着向她跑来。
    “宋娘子,我方才还惶恐是否烦劳了你,没想到你已经起了。”他说着便从袖口拿出一本折子,“按你说的,我昨晚偷偷去了趟墓园。据说张家旁支将张靖柳一家都葬在那。”
    宋听雨翻动几页,抬眼问道:“所以你就把墓碑上所有的姓名都誊写下来了?”
    “嗯!”他重重地点头,似乎在等着眼前人的夸赞,谁知她将名册往他怀里一塞,不咸不淡地撂下句:“进来念。”
    两人面对面坐着,霍长扬将三十五个人名一一念出声,每点到一个名字,宋听雨总会和脑海中的记忆核对一番。最后,那些人民中唯独缺了两人,还都是在张靖柳的寿宴上打过照面的姑娘。
    她昨日饮酒时便在细数张家共有多少奴仆,加上主家的四口人又是多少。单单是她在宴会上见到的都不止二十四口人了,更何况并非所有奴仆都被调来寿宴当差。
    宋听雨单手撑住圆桌,又托住下颚,眼波流转间忽得想起一人。
    “冯成呢?我怎么没听到他的名字?”刚说完,宋听雨立即扶住额头,“不对,后来新招进府的十余位奴仆,这上面都没有他们的名字。”
    霍长扬拿起名册翻了又翻,确实没找到冯成的名字。
    “这三十五口人中确定有张靖柳吗?”宋听雨抬起头,看向霍长扬,阴恻恻道。
    他同样产生怀疑,却也只能无奈道:“总不能挖坟开棺。”
    “如果真的要呢?”
    宋听雨直勾勾地盯住霍长扬,而他的眼神却不断闪躲,直到避无可避,他只能咕哝道:“挖坟一事,上违背祖宗之礼,下搅乱亡者魂灵。我干不这种事。”
    “那就去找冯成。”宋听雨直截了当道,而霍长扬还是踌躇不定。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冯成在哪?又或者说,那冯成也是你半道上遇到的。”
    “是。是他拿着我师父的物件找的我。”
    “我叫你野狗,你还真的狗!拿根骨头,你就跟着跑!”
    “你......”霍长扬望着宋听雨蹙眉不解的模样,刚想反驳就发现无话可说。
    最后他只能低声解释:“当初他拿着曾家的腰牌来找我,说是曾家上一任的管家,承蒙我师父的恩典才得以回乡颐养天年。如今听说我师父的冤案才从乡下寻到东京城。”
    “那他怎么认识你?”
    “他见过我的身手,也见过我师父的身手,一看就是他教的。”
    霍长扬得意洋洋地说道,偶尔瞄几眼宋听雨的脸色——她的脸色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铁青。
    “前有冯成,后有沐春秋。你若真是想翻案,也不排除这些人就是心存良知想助你一臂之力。但曾少白是不是留给你什么?所以引起别人的惦记。”
    宋听雨说完就低了头,她双手撑在额角,尽量不去在意余光瞥见的霍长扬的这副模样——满是掩饰,眼眸中几乎是要将对方扼杀的威胁。
    她继续开口:“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如今张家在表面上已经灭门了。逃奴一事,想来大理寺也不会继续追究。既如此,我们分道扬镳。你身上的秘密太危险,我担不住。”
    良久,屋内仅剩两人的呼吸声在左右回荡。
    霍长扬始终低头盯着宋听雨,看她始终不肯抬头,也不肯松口。
    他却以一声自嘲的笑声打破了寂静,“宋听雨,你敢走的话,萧家的仇,你这辈子也报不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出去,出了北城区,你连再靠近它的机会都没有。”
    宋听雨冷哼一声,咬了咬唇瓣,心中的火气迟迟无法压抑。“哐当”一声,她将撑着圆桌就站起身,一脚踢翻了身后的木椅。
    眼见她走至自己跟前,霍长扬敛眸回视,眼底再无日常的随和,反而是叫嚣的火焰蹭的燃起,迫使他当即抓住对方挥来的胳膊。
    宋听雨立刻咬牙,左手被他控住,那便用右手掌掴,可惜她一直忘了——她先前能屡次冒犯眼前的贵人,那是因为自己还未和他扯破脸皮,所以他不计较。
    像他这般的身手,就算再多一个人扇他,他照样能擒制妥善。
    只见霍长扬单手拎起宋听雨的两只手腕,举过她的头顶,勾起一侧嘴角凑近肃声道:“宋娘子还真是不自量力。”
    而宋听雨呢?即使涨红了眼,失去了手上的攻击手段,也不忘趁他俯身说话之际,奋力咬住他的肩膀。
    “霍长扬,我们本两不相欠,你若是一味相逼。我不介意和你玉石俱焚。”
    霍长扬的肩膀那块眼见渗出血渍,可他单单冷笑着,又抽走宋听雨头上的束发带。他忽得将她打横抱起,摁在床上的同时,将她的双手和床头的角柱绑在一起。
    他站在床边望向崩溃挣扎的宋听雨,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觉得自己错了,可又不想看着她离开。
    “宋娘子在这待好。”霍长扬说完就欲转身离开。
    宋听雨几番喊叫皆无济于事,她也知发疯对于野狗并不是办法。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再搏得谈判的机会。
    “霍长扬,你去哪?”
    “挖坟。”
    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独留宋听雨在床上蛄蛹着试图解开捆绑。
    “不应该啊,明明我上回用这种材质的布料捆别人的手,一松就散。这怎么绑死的?”
    她几次尝试皆无效果只好认命地静躺在床上阖眼睡觉,“存点力气,等霍长扬回来了再反抗。”
    约莫两个时辰后,房门才轻轻响起。
    “宋娘子,我进来了。”是一道年轻温柔的女声。
    进来的是一位拎着食盒的丫鬟,她初见宋听雨这副样子还有些惊讶,放下食盒就打算替宋听雨解开。
    “宋娘子先吃点饭吧。我家小郎君今日应是回不来了。他捎人嘱咐我们照顾好你。”
    宋听雨拍了拍衣裳,丝毫未在意这个丫鬟说的话,刚脱身就欲离开。
    “宋娘子,求你留着等小郎君回来吧。要是他从大理寺回来见不着你,他定会认为你嫌弃了他。”丫鬟立即拽住宋听雨的胳膊,请求道。
    “我当真厌......大理寺?”宋听雨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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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听错了,当即确认:“他去大理寺作甚?”
    丫鬟面露尴尬,却也只能如实说道:“小郎君去墓园挖坟,被百姓举报了,然后就被大理寺的人抓了。”她说完也不忘委婉地替霍长扬辩解:“但我家小郎君平时并非这般不孝之人,定是有难处才去......挖坟......”
    宋听雨听丫鬟的声音逐渐降低,思绪难免落到已经入狱的霍长扬身上,“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等等吧。”
    她叹了口气坐下,扒拉了几口米饭,心不在焉地问道:“盗坟是重罪,他还能出来吗?”
    “呸呸呸,小郎君才不是盗坟呢。他只是......只是不小心将坟头的土换了地方。”
    她说得可爱,宋听雨兴致大发地逗了她几下,这下还搞得她为霍长扬辩得面红耳赤。
    玩笑过后,宋听雨当即回归正经,“你可知道你家小郎君何时回来?”
    丫鬟支支吾吾一时也拿不准,只好推辞到主家身上,“这事重大,北雍开国四十五年都未遇到有人盗......移坟。小郎君是头一个,官家又看重‘孝’道,或许至少明日。”
    “家眷可否探视?”
    “应该是可以的,但娘子你以什么身份呢?要是无名无分恐遭旁人说闲话。”
    “我不在乎名声。”
    “但小郎君要我们照顾好娘子,若娘子的名声受损,也是奴的失职。”
    丫鬟立即福身作揖,宋听雨无奈只好退让一步,扶她起身,“那便以宋娘子的身份,霍长扬未过门的新妇的名头去探监。”
    有了宋听雨的这番言辞,丫鬟顿时笑逐颜开,迅速为宋听雨准备好了出门的行头。
    这东京城当真对未出阁的娘子的名声格外看重——眼下宋听雨戴的帷帽几乎是在衢州城戴的两倍厚重,就连眼前路也险先看不清。
    傅守执大抵也是为了霍长扬这事跑前跑后,傅府上下的奴仆各司其职,并未关注宋听雨的行踪。
    而她刚坐上马车就开始反省,到最后还忍不住嘀咕:“东京城的规矩确实较其他地方都森严,自己光顾着找真相,不曾想挖坟一事这般引人关注。确实是我害了霍长扬。”
    傅家的马车几番辗转,街上的议论尽数跑进宋听雨的耳朵,大多是讨论傅守执的外孙霍长扬挖坟被抓一事。
    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刚下马车,宋听雨已经想好怎么对霍长扬道歉。
    “霍郎君,您的新妇来探视,最多两刻钟,别超咯。”
    狱卒说完就离开了,只见霍长扬靠在墙角,没有疑惑就朝着戴着帷帽的宋听雨露出稚气的笑容。
    “我就知道宋娘子舍不得放弃我。”
    宋听雨努了努嘴,到口的抱歉怎么也没说出口。
    她走至霍长扬正对面,掀起帷帽后才垂下长睫轻轻说道:“对不起啊。”
    霍长扬勾唇一笑,心情颇妙地半躺在草堆上,“我挖开了,还找仵作看过,张靖柳确实是张靖柳,但温娘子并非温娘子。至于张靖柳的儿女应该也都一致。”
    “对,就是他害得我。”一旁牢房的男子突然欲哭无泪地哀叹。
    霍长扬忍不住舔唇偷笑,而宋听雨却没有笑的心情了——她当即联想到张莹的画作。几番思索,她忍不住嘀咕:“难怪她画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