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桔边大镰刀边考虑当铁业社负责人的事儿,她打算毛遂自荐,于是这天趁着周为民来检查茅草棚跟烘炉搭建情况,抓住机会跟他说:“周主任,我想当铁业社的负责人,不管什么铁器,我都能打制出最好用的,我能提供优质产品,至于记账算账啥的,我都会。”
周为民很意外:“夏桔,你年龄太小了,另外仨铁匠不一定听你的,再说,你也不一定能做管理。”
夏桔的理由很充分:“我上完了初一,是铁匠里面最有文化的,别的铁匠年纪比我大,可同样没有管理经验,大家都是摸索着来,我对产品把控有信心。”
周为民倒是需要一个有信心,有干劲儿,能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在艰苦简陋的条件下能生产出优质铁器的人,问题是夏桔年龄实在太小。
他态度极好地拒绝:“铁业社是公社寄予厚望的,负责人任务重责任大,你才十六,哪怕你成年了,公社都会考虑你。”
没有通融的可能,年龄把夏桔想当负责人的路给卡死,不过她没气馁,打算先打听下别的铁匠的竞争情况再说。
——
陶家,陶老太太在怂恿陶建军:“以前你想去铁匠铺,夏桔那丫头不让,现在铁匠铺改成铁业社,多三个铁匠呢,你还不赶紧走走后门,把你加进去,夏桔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当铁业社的社长,你把这位子抢过来啊,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明明是陶建军不敢敲黄豆,比试失败,陶老太太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溜,非要说是夏桔不让陶建军去铁匠铺。
“那三个铁匠定了,是打镰刀的第二到第四名,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傅。” 陶建军为难地说。
陶老太太恨不得自己上:“去铁业社拿工资不比种地强,别的社员想去可没打铁的手艺,你赶紧找你战友把你弄铁业社上班去,把社长的位子抢过来,找你战友让他们帮忙,别空着手去。”
陶老太太抖抖索索地从炕席底下摸出手绢包,打开一层,又一层,把里面的纸币全都拿给陶建军:“买点好烟好酒给人家带去。”
陶建军犹豫,陶老太太一笤帚打在他屁股上:“快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
夏棉估摸着沈淬华已经发了工资,便往先锋农机厂跑了一趟,从老娘那儿拿了工资。
这是母女俩早就做好的约定。
沈淬华叮嘱她:“这是你妹妹的救命钱,拿钱带着夏桔去医院开药,不要让你奶知道,绝对不能让她把钱要走。”
夏棉跟魏家老太太请了假,带着三小子,急匆匆地往红星生产队赶,到生产队后,听到关于夏桔的三件事,第一她打上铁了,第二她被退亲,第三她跟沈淬华都能去铁业社上班。
前两件事就让夏棉急坏了,一是关于夏桔的生存,一是关于她的名声,导致第三件事根本就听清就火急火燎地往铁匠铺赶。
走近铁匠铺,夏棉就大喊:“夏桔,你在吗,你咋打上铁了,你那小身板吃得消吗?”
夏桔正在捶打镰刀,连忙应声:“我在呢,打铁多好啊,强身健体,还有十二个工分拿。”
夏棉本以为会看到病恹恹的夏桔,没想到她抡起大锤来格外有劲儿,明亮的光线洒在夏桔身上,她的脸格外有生气,身形挺拔,青春洋溢。
倒是夏桔看夏棉的状态不怎么好,疲惫,憔悴,眼中无光。
夏棉紧绷的心情顿时松弛了不少,说:“你真打的了铁?我把妈的工资拿了回来,明儿你跟我去趟城里,让大夫给你检查,开点药。”
夏桔继续捶打,连连摇头:“吃啥药啊,我不吃药都快好了,钱留着可别瞎花。”
她的胸闷胸痛症状减轻很多,也不怎么咳血,对她来说,打铁就是强身健体。
生怕夏棉拉着她去医院,夏桔提议:“我打镰刀忙着呢,等我有空自己去医院,你把钱给我吧。”
夏棉把钱从挎包里掏出来,盯着夏桔藏好。
“你千万不要让奶奶知道妈的工资在你手上,也不要把钱给她。”夏棉叮嘱。
这是夏棉第一次叛逆,以前的她肯定会老实巴交地告诉夏陈氏她从沈淬华那儿拿了钱,现在是妹妹的病必须得治疗,她才斗胆做出忤逆举动。
夏桔笑笑说:“好啦,钱放在我手里最安全,任何人休想算计我,休想从我手里抠走一分钱。”
把买药的事儿交代完毕,夏棉提起退亲的事儿,心中满是顾虑:“听说老梁家把亲给退了,姑娘家被退了亲,会被人说三道四,名声不好,影响再找婆家,尤其是像你这样,要是社员都认为你有病,传出去多难听啊,你想想,大家怎么看你,你还能找到好婆家吗?”
夏桔完全不在乎,说:“我不在意被退亲影响名声,我的名声是从打铁手艺中得来的,跟找婆家没有任何关系。”
夏棉看夏桔很自信,语气轻松、笃定,有想法,有主见,不再是之前那个成天闷不做声任人摆布的柔弱小姑娘。
打铁铺里叮叮咚咚的敲击声清脆悦耳。
夏棉爱看夏桔打铁,跟那些身黑体壮的打铁师傅相比,夏桔文弱,但她抡锤的样子很美,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她很羡慕夏桔,为妹妹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欢欣鼓舞,傍晚一起离开铁匠铺回家,突然希望自己也能像夏桔一样有门手艺,有手艺的话就能过不一样的生活吧。
可是来不及了。
夏棉还带回来个四岁的继子,这孩子闹腾得很,一会儿嫌厕所脏,一会儿嫌院子里都是土,还说夏棉在他们家只配吃剩饭,等夏栓宝放学回来,俩宝贝吵得不可开交。
夏棉在厨房忙着做晚饭,夏陈氏问:“还不结婚呢,赶紧催着婆家把结婚证领了。”
夏棉回答:“孩子爸一直都在外地。”
夏陈氏唉声叹气:“你说你咋这么没用啊,在婆家白干活还结不了婚,换个人早就哄着婆家把婚结了。”
夏桔觉得在夏棉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未来,如果不退亲的话。
第二天早上,夏棉带着继子城,夏桔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问:“你真觉得伺候别人一大家子的婚姻很好吗?”
夏棉本来是个梳着两条粗黑麻花辫,浓眉大眼的爽朗姑娘,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可夏桔见她不爱说话,一定是在魏家过得不如意。
夏棉没正面回答,说:“城里人不爱找非农业户口的,愿意到农村找对象的都有各种问题,魏场长要不是有仨孩子,也不会找我。”
夏桔觉得有必要让夏棉也考虑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含蓄,直截了当地说:“大姐,我觉得我的亲事糟透了,你的亲事比我的还差劲,魏场长比你大十几岁呢,你要养仨孩子,我看你婆婆比咱奶还苛刻,咱奶就是把咱俩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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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夏栓宝换彩礼,这样的婚姻对你只有无止尽的消耗,你会获得幸福吗?”
夏棉不知道是打算逆来顺受还是已经说服自己,她说:“啥幸福不幸福的,咱女的找了婆家,称心如意的少,各有各的不如意。”
夏桔抓着夏棉的肩膀摇晃:“可老魏家就是个大火坑啊。好好想想,还没领结婚证呢,还能反悔。”
——
夏桔没想到公社定的铁业社负责人是陶建军,他顶替了一名老铁匠加入铁业社,还要担任负责人,这让夏桔大跌眼镜。
至于选陶建军当负责人的原因也不是啥秘密,在生产队传开。
“人家陶建军认识县里的干部,公社干部才让他当社长。”
“陶建军在部队干了好几年,他的战友多,都当官呢,都能帮衬铁业社。”
夏桔头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还没消化完陶建军当选这事儿,收工回家路上,夏桔又听到了个了不得的大新闻,被顶替的张铁匠的家人扛着铁锹、锄头等农具,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怒气冲冲地杀到了陶建军家。
夏桔惊讶得不得了:“不至于吧,这都能打起来。”
李大嫂插嘴:“你不知道,张铁匠的媳妇跳河紫砂啦,多亏河里水不多,张铁匠媳妇在黄泥汤子里扑腾半天,被人救了上来,不过身体灌进了太多泥沙,现在人还躺在卫生院。”
张铁匠在兢兢业业地打制镰刀,听说媳妇紫砂的消息,两眼一番晕倒在烘炉旁,掉落的烧红的铁块把他赤.裸的腿烫掉了一层皮。
“快点吧,估计两家人已经打起来了。”有人边跑边招呼他们。
夏桔高负荷打了一天铁,系统又在逐渐撤销加持给她的力气,身体疲累,可是有热闹看,跑得比谁都快。
终于赶上了热闹,等夏桔跑到陶建军家附近,双方正拿着各种工具激烈地争吵,眼看农具大战一触即发。
陶建军只觉得焦头烂额,被他老娘护在身后,小脚老太是干架主力,嚣张得很:“打啊,朝我头上拍,快给我拍得满头血,打残了我上你家养着去,你们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打死更好,打死你们赔钱。”
对方既然敢来,也不是软柿子,拿铁锹指着陶建军:“你一天铁都没打过,凭啥走后门把人家给顶了,不把工作还回来,我把你家房子拆了。”
各种议论声嘈杂得像蜜蜂乱舞。
“陶家不地道,走后门抢别人的工作,陶老太还在强词夺理。”
“一个拿工分,一个拿工资,搁谁身上都生气,也难怪张铁匠媳妇要寻死。”
双方骂得越来越难听,眼看骂战升级为械斗,铁锹、锄头混战成一片,到处是叽哩桄榔的声音,直到李有田赶来,才把两拨人拉开。
夏桔没想到公社对这场闹剧和了稀泥,张铁匠跟陶建军都到铁业社上班,现在铁业社是六个铁匠,不过陶建军当不成社长,夏桔的机会又来了。
公社让他们五个铁匠再打件铁器评比,第一名担任社长。
夏桔特意往公社跑了一趟问周为民:“要是我打得铁器最好,不会因为年龄不让我当负责人吧。”
周为民这次答得特别痛快:“这次以评比结果为准,绝对公平,你打得最好的话,不考虑年龄,让你当。”
夏桔很有信心,觉得负责人的位子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