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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靠山村的死亡3

作者:鸟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们,谁,会赢?”


    玉龙张口说话,舌尖似被烧火棍缠住,说得很含糊,话显得有些烫嘴。


    两个孕妇头抵着头,丘頔一只手抠纪赏的脖子,一手揪头发,纪赏一手掐丘頔的拜拜肉,一手扯嘴唇。各自“嘶嘶”的同时,发出“咯咯”的声音,很像斗鸡。


    金豆不爱掺和鸡打架,怕被叨。


    玉龙看得津津有味,伸出掩在背带裤里的手,比划了下,看样子很想亲自上场。


    金豆拱了下嘴巴,很无语。


    人,都要上路做鬼了,还不忘看热闹。


    玉龙说:“不急。”


    金豆抬起屁股,扒拉出一堆裹着泥的沙子,朝玉龙推过去。


    玉龙:“……”


    他用干净的手蹭了下软塌塌的额发,垂下眼睛,看沾着红色的另一只手:“我,这是手,不是屎。”金豆抬起爪子,捂了下鼻子。


    好吧,玉龙慢吞吞地用沙子蹭掉手上的红色,又在金豆的注视下,将沙子拢成一小堆。


    分不清胜负的扯头花,停下了。


    丘頔气喘吁吁,首先说话:“我现在看起来很像鸡?”


    纪赏大笑。金豆用屁股冲着她。玉龙瞬间面无表情。


    “那很好了。”丘頔说。


    金豆实在受不了了。两只前爪叉巴开,在空地上扑腾两下。鸡有三种含义,它希望丘頔去溪边照照镜子,顺便洗洗脑子。丘頔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收拾好,开始跟纪赏进行语言上的掰扯。


    两人是多年好友,时髦点来说叫“闺蜜”,闹掰之后是“敌蜜”。闹掰的导火索,是纪赏不止一次辱骂“鸡”这个字,还祝她一辈子生不到带鸡的小孩。丘頔不能忍,一是纪赏厌童,二是纪赏厌男童,三是纪赏不让她生男童,四是纪赏说她要是生男童一定变男同。


    这四宗罪数下来,丘頔让纪赏滚远点儿,没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中重逢。


    该说“荒谬”还是“很好”?


    算“很好”吧?丘頔的阵营里多了个人。


    “你把玉龙怎么样了?”丘頔问。


    纪赏跟她击了个掌,将一头没有完全洗去棕色的浓密头发绑成一个粗马尾,挡住方才被丘頔挠得发痒的后脖子,抱起双臂,这才磨磨蹭蹭地“嘁”了声。


    丘頔拒绝无效沟通,一针见血:“是你把玉龙吃干抹净了。”


    肯定的语气。


    纪赏有一分钟没有说话,怪异地看着丘頔,好像在研究一块远古时代的石头,她甚至读不出丘頔这句话里的破绽。倏尔,低头抚了下即将五个月的孕肚,胎儿翻滚了下,纪赏指尖弹跳。


    她听见不太属于自己的声音:“玉龙,会帮我们生儿子吗?”


    丘頔大大松了口气。


    金豆整颗脑袋趴在地上。


    有时候,脑子太过发达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被腌入味儿。


    玉龙第一次两只手都干干净净地跳了崖。


    产检室。


    两张写着“女”字的影像单。丘頔侧过头去:“纪赏,你终于能理解我了。”纪赏一把扬了写着“女”字的影像单,勾了勾唇:“傻货,我可能还爱你。”


    金豆裂开大嘴,笑得“呵嗤呵嗤”。


    丘頔故作姿态地“呕”了一声。


    纪赏干脆放声笑起来。她跟丘頔之间,还有着天大的隔阂。但在这一刻,似乎又变得密不可分。她想起来,她前夫的朋友偷拍她,前夫却替朋友说话。这样都可以,纪赏想,她为什么不能重新回到丘頔身边?世界上有两个圈,男人和女人,女人总是从自己的圈走进男人的圈,很少有反过来的。到头来,女人的圈消弭于风雨中,荡然无存。


    按纪赏开明的思想,世界上本该没有什么圈。只可惜,残酷的现实在地面画了很深的沟壑。


    一坛桃花花酒,如果桃花足够多,酒味儿就会散去。


    趁她们还没有被完全腌得醉醺醺,出发。


    第七次到达靠山村。丘頔都替玉龙累了。一次次栽下去,眼冒金星了吧。她抚着不算光洁的肚皮,跟“儿子”说话:“儿子,以后别学他哦。”


    她这边一开团,纪赏秒跟:“儿子,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还比他大一个月,怎么就这么调皮?”纪赏肚子里的胎儿伸了下小拳头,回旋镖一样正中丘頔的眉心。


    金豆撒开腿就跑。


    “你去哪里?”丘頔毕竟没有四条腿,跑不过这个小“孕妇”,只好在金豆身后叮嘱,“都要当妈的人了,稳重些。”眼睁睁看着金豆跑到溪边停下,四处乱嗅,不知道在嗅什么。


    纪赏大喊:“肯定是跟玉龙有关!”


    两个人分头行动。纪赏去看金豆到底要做什么。丘頔留下来等玉龙。玉龙再一次经过,丘頔拿出准备好的麻绳,将玉龙五花大绑——太荒谬了,她不想再当“玉龙世界”的NPC。


    开始教训这位冰雪可爱的子孙仙:“有话你就说!动不动就要跳崖,你怎么不跳六?!”但很显然,玉龙没有在丘頔的批评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幽默,冷冰冰,犹如活死人。丘頔后背一阵发凉,怕不是,她也死了?不行不行,她没有死,还没有生出儿子呢。


    游戏继续。


    丘頔实在没办法了,叹口气:“一定要死吗?那,那好歹,好歹先教教我怎么转男胎吧。你知道吗?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想着,想啊,要是我是男孩子就好了。男孩子长大,可以娶媳妇照顾家,可以赚钱挣面子。女人就不行,啥面子啥地位,最后都得让位。你肯定不理解也不赞同我说的话吧?毕竟你是男孩子。虽然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子,也要比我有地位。就像大森林里的老虎幼崽和小松鼠,有些生命啊,高低贵贱,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决定好了。”


    “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站得更高一层呢?你说是吧。”


    丘頔苦口婆心完毕,偏过头笑了一下,自己也说不清,在笑什么。


    但她的这番话管用了。玉龙终于有所反应,他盯着丘頔转了下亮亮的眸子,想,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不如梆梆两拳。他把沾着红色的那只手从背带裤里拿出来,又绕过层层麻绳,伸到丘頔嘴边。丘頔有些疑惑:“让我吃?”玉龙很淡地点了下头。


    吃掉小男孩,就能生小男孩。


    鼻子下面,很浓的血腥气直往丘頔的喉咙里钻去,一阵一阵扑打着,好像广东人拿拖鞋打蟑螂,最后汁液四溅,小强死而复生,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哇——”


    丘頔痛痛快快地吐出了吃的一肚子酸苹果。


    再睁开眼,又是产检室。


    丘頔用影像单抹了抹嘴巴,呸,还好没真吃小男孩,否则她能把肚子里的胎儿吐出来。纪赏叉着腰埋怨她:“我跟金豆就快找到思路了!”丘頔有气无力:“那下次我们互换。”


    又补充:“你可别独吞小男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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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次。


    丘頔跟在金豆的身后:“你知道吗金豆?要是换一下,小女孩是真的会被吃掉。”金豆跑的速度慢了些,转过身,跳到丘頔臂弯,蹭了她一下。丘頔很浅地露出一个笑,她又想黄豆了。


    溪边。


    金豆用爪子刨开那堆沙子,有一些被玉龙的手染上了浅淡的红,散发着浓重的气味。要趁玉龙再一次跳崖之前,找到这气味的来源。


    丘頔半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勾下去,嗅了嗅,她知道金豆的意思了。


    金豆摇着尾巴跳到鹌鹑一样的丘頔背上,亲昵地舔了一下她的脖子。丘頔忍不住笑:“干嘛啊金豆?我鼻子再灵,也不是真的狗。”金豆抬着下巴,大声“汪”了一下。


    啧,还不乐意听。


    “行吧,汪汪汪汪!”丘頔其实说的是“讲点狗德”。但她愿意为了金豆暂时放弃人籍。


    纪赏给玉龙灌了一杯现榨西梅汁。没有人会在拉肚子的时候做出拉肚子之外的事情。玉龙多腹泻几次,丘頔和金豆就会多出些时间去找奇怪的线索。


    茅房外,她捂住鼻子听玉龙“扑哧扑哧”,自言自语来转移注意力:“还是我更聪明,我更变态……咳咳咳,好臭啊玉龙宝贝!”玉龙微微红着脸,捂住耳朵继续拉。


    手上沾血,跟屁股沾屎,这是完全不同的重量级。


    纪赏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院子正中的凳子上,一把掀掉了桌,哼,她也更有力气。有一个词叫“雌竞”,比聪明,比力气,才该是她跟丘頔要比的东西。而不是肚子里的“儿子”。


    ——丘頔啊,我真想把玉龙的屎塞你脑子里。


    玉龙捂住肚子出来,很慢地开口:“厕所,堵了。”


    啊啊啊啊!纪赏要疯。


    金豆冲进院子的瞬间,直接被臭气熏天的热浪掀了个跟头,好家伙,玉龙是打算这次跳化粪池了?它抬起一只前爪,捂住嘴巴鼻子,“呜呜”着进去,看看这俩人有没有被炸成巨人观。


    纪赏劈里啪啦地说完。


    金豆斜了下眼睛——姨姨,咱想些体面的办法吧。


    纪赏又往玉龙嘴里灌了半杯西梅汁,抱上金豆往外快走。


    玉龙这边拉着,纪赏跟着金豆去往线索地。要想知道客户为什么突然变卦不买单,得知道客户在不买单之前发生了什么。当然,还有一个她们刻意忽视的问题,玉龙的爹妈?


    这小男孩,怎么好端端地就跳崖?


    在这趟“旅程”之前,丘頔是不会仔细思考背后的原因的。好多社会新闻都有类似案例,人们这样说,丘頔也这样想——给你吃给你喝,你还要去死,那我辛辛苦苦生你做什么?


    丘頔不信玉龙会是这样的白眼狼。毕竟玉龙是子孙仙,是玉雪可爱的男孩子。


    在小溪的东南角,才是真正的主村落,大概一扫,四五十户人家,不过人气不太足,许是这些年许多人外出打工的缘故,只有些小孩和老人,和个别青中年在家。


    村落最边缘,两间很不合时宜的破土房。


    金豆摇着的尾巴猛然竖起来,用力龇牙。纪赏有些想笑,忍住,不能让它威风扫地。


    推开门的瞬间,纪赏一丝丝想笑的情绪都没了。未来得及放平的嘴角在惊恐中拉扯出滑稽的弧度,颤了下,只哑声叫出“丘頔”两个字。


    丘頔“恩”了声,从一具死尸上挪开视线,看向纪赏身后的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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