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这几日将心神精力透支得太过厉害,到了晚上,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郁气和疲乏,冲垮了陆恩仪身体的防线。
夜半时分,陆恩仪发烧了。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冒着灼人的热气。
脑袋里则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思考。
像是坠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身体滚烫无比,却又感觉一阵发自骨髓的寒冷。
睡在旁边的陆景轩被压抑的呓语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床头昏黄的夜灯光线,看到陆恩仪的脸颊烧得不正常的酡红。
“妈咪?”他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陆景轩小小的眉头瞬间拧紧,他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陆恩仪的额头。
好烫!
小家伙心里一惊,那远超正常体温的灼热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知道,妈咪生病了。
他立马下床找到睡在沙发上的商执聿。
“商叔叔,你快醒醒!我妈咪发烧了!”陆景轩焦急地推着商执聿的胳膊。
商执聿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他本就睡得不沉,心里始终挂念着今天情绪不佳的陆恩仪。
“怎么了?”他坐起身,看到陆景轩一脸焦灼的模样,心头猛地一紧。
“妈咪发烧了,身上好烫好烫!”
商执聿闻言,脸色骤变,再无半分睡意。
他来到床边。
只见陆恩仪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而灼热。
他当机立断,立即拨通了老宅家庭医生的电话,用简短而清晰的语言说明了情况。
等待医生的间隙,他看着床上一脸担心的陆景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柔和:“景轩,今晚你去儿童房睡好不好?”
老宅这边,自从陆景轩住进来后,商执聿很快就命人布置了一间充满童趣的儿童房,里面有他喜欢的乐高和天文望远镜。
只是小家伙依赖母亲,一直坚持要跟陆恩仪睡在一起。
“不要。”陆景轩想也不想地摇头,固执地守在床边,“我要陪着妈咪。”
“听话。”商执聿耐心地解释,“医生马上就来了,妈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万一会传染怎么办?”
“你生病了去幼儿园,你的那些小伙伴们可能会因为你,也跟着一起生病。到时候,他们的爸爸妈妈也会像我现在这样,伤心又着急的。”
“而且,你在这里,妈咪也休息不好。等她好了,看到你因为照顾她而生病,她会更难过的。医生刚刚在电话里都说了,你妈咪没事的。”
陆景轩抿着小嘴,认真地思考着商执聿的话。他看了一眼床上难受的母亲,又看了看眼前一脸严肃的商执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吧。”
但在离开房间前,这个小大人还是不放心地回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商执聿,郑重其事地警告道:“你要好好照顾我妈咪,别想着乘机吃妈咪豆腐!”
商执聿正满心担忧,冷不丁被儿子甩来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一张俊脸黑了下来。
他哭笑不得地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陆景轩哼了一声,小下巴一扬,“不用知道,你的企图很明显。”
说完,他才迈着小短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儿童房。
商执聿看着他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却有一丝被看穿的窘迫。
很快,家庭医生赶到,经过一番检查,确认是过度劳累加上情绪波动导致免疫力下降,从而引起的病毒性感冒和高烧。
医生给陆恩仪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一些药,嘱咐要物理降温,多喝水,注意休息,等烧退了情况就能稳定下来。
送走医生后,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商执聿和昏睡中的陆恩仪。
商执聿去浴室拿了冰袋和毛巾。
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想将冰袋放在陆恩仪的额头上,帮她降温。
然而,陷入噩梦中的陆恩仪却极不安稳。
她紧锁着眉头,脑袋不停地左右乱动,似乎在挣脱什么无形的束缚,让冰袋根本无法固定好。
商执聿俯下身,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按住她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安抚她,同时将冰袋固定在原位。
距离,在瞬间被拉近。
他几乎能数清她颤抖的睫毛,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她的脸因为高烧而泛着诱人的潮红,平日里清冷理智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显出全然不设防的脆弱。
商执聿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或许是他的靠近带来了一丝安抚,又或许是冰袋的凉意起了作用,陆恩仪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
就在商执聿以为她睡安稳了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眸子氤氲着一层迷蒙的水光。
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商执聿的心跳猛地一滞。
他以为她是清醒的,一想到自己此刻近乎偷窥的亲密姿态,再联想到儿子刚才的警告,耳根竟有些不自然地发热。
他下意识地解释道:“你发烧了,额头太烫,我帮你降温……没,没想别的。”
他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僵硬。
然而,烧得迷迷糊糊的陆恩仪,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所有的行动都出自于本能。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靠得很近,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带来了一丝驱散燥热的清凉。
于是,在商执聿惊愕的目光中,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衣领,用力向下一拉。
商执聿毫无防备,高大的身躯就这么被她轻易地拽了下去。
下一秒,柔软而滚烫的触感,精准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商执聿的瞳孔骤然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从惊讶到狂喜,只需要短短的一秒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灼热。
渴望了无数个日夜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
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提醒他。
他微微偏过头,拉开一丝距离,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陆恩仪,你生病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