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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作者:鹤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展钦就站在门廊下,身形挺拔如松,将身后渐沉的暮色都挡在了外面。换去了那件沾了容鲤泪水的衣袍,着了一件极少穿的月白色氅衣,少了几分平日的冷肃,却愈发显得肩宽腰窄,身形利落。


    他的目光极淡,先是扫过满地狼藉,瞥过那些精心绘制的世家公子画像,然后才缓缓抬起,落在容鲤身上。


    容鲤心中狂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来,门房的人怎么不提前来通报一声!


    “驸马。”还是扶云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携月先行了礼,目光却忍不住在展钦与容鲤之间逡巡,想到那满地的画卷,心里暗暗叫苦。


    展钦的眼垂了下来,微微颔首,才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步子不算大,却极稳,靴底落在进贡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半点声响,却还是叫容鲤觉得惴惴不安。


    他这样子,是误会了,还是没误会?


    容鲤下意识想往他身边去,却正好踢到一个方才被她随手抛在地下的卷轴,登时骨碌碌滚开,正好在展钦面前一览无遗。


    画中人少年意气,瞧着年纪不大,眉眼俊朗,竟是个容鲤与展钦皆认得的熟面孔。


    沈小将军。


    怎么还会有沈小将军的画像?!


    容鲤可记得清楚呢,前几日她去送膳食给驸马的时候,只因发了善心,与念母心切的沈小将军多说了两句,驸马便醋性大发,说了好些冷言冷语。眼下被他撞见这画像,这还了得!


    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余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那幅沈小将军的画像大剌剌地摊在展钦脚边,少年小将意气风发的笑脸,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容鲤慌忙抬头去看展钦的脸色,可他只是垂眸睨着那画像,浓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叫容鲤无法窥见分毫。那张冷如玉山的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瞧不出喜怒。


    越是平静,反倒越叫人心慌。容鲤宁愿他像上次那般说些冷言冷语,也好过现在这般让她捉摸不透,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无处着落。


    她试图解释:“我并不知这些画像中还有他的,定是母皇当初命人绘制时一并送来的,绝没有特意翻看他的画像……”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容鲤自己就觉得越描越黑了——光是在这儿看些旁人的画像的就已然很是不妥了,是不是特意看某个人的还重要么?


    展钦的目光与她一对视,容鲤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


    他瞳色浅,眼窝深,看她的时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瞧不见什么情绪,却叫容鲤无端有些发怵。


    展钦却也没有回应她的解释,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幅惹祸的画卷一样,只侧目看着殿中伺候的宫人:“收拾了。”


    携月和扶云立刻指挥着小宫人们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将满地画卷收拢起来,连同那幅格外扎眼的沈小将军画像,一同利落地搬离了内殿,仿佛从未出现过。


    容鲤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甚为尴尬地请展钦坐下,命人上了茶来。


    展钦便也坐了,垂眸轻轻拨弄着盏中茶叶,不见什么起伏。


    他……没生气么?


    还是说,气极了,反而懒得与她分说了?


    容鲤心中焦灼的很——一会儿觉得以展钦的聪明才智,定然知道这些画卷乃是母皇旧赐,她若真有别的心思,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摆这一地拣选?


    可展钦也不同她说话,倒叫她下意识觉得是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她有些不安地坐在他对面的软榻边,时不时打量一眼他面上的神色。二人皆不说话,这殿中气氛便格外沉闷,连那只胖鹦鹉都知道审时度势,躲在鸟笼里头装睡着。


    容鲤只觉得坐立难安,绞尽脑汁想寻个什么由头同他说话,却听展钦先开了口。


    他语气如常,问起秋猎时的礼服,又问了些相关的事儿,好将金吾卫衙署的食物安排妥当。


    容鲤见他不似要发作的模样,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便见展钦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在她脸上一绕:“殿下今日下午,去了安庆县主府上?”


    容鲤一愣,不想他竟会知道自己的去向,心中有些甜滋滋的,点头应道:“是,安庆和离回京后一个人住在县主府,我怕她孤单,去看看她。”


    她揣摩着展钦问此话的含义,心中莫名一松——展钦主动问起安庆,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以他的头脑,既知晓安庆乃是和离回来的,自己又着重说了“怕她孤单”,应当能想到自己一回来便翻拣这些压箱底的画卷,正是为了安庆,而不是为了自己罢?


    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挣扎于,如何将“为自己的手帕交择选男伴”这等难以启齿之事说给展钦听了。


    容鲤顿觉如释重负,脸上的笑也轻松了不少。


    这等细微的神情变化并未逃过展钦的眼睛。


    他的眸色微敛,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盏壁。


    果然是因为安庆。那位县主在京之时,离经叛道之名便远近传扬,他虽对不与旁人一般暗地里议论她的举止如何,却也知道,安庆县主总有些旁人想不到的出格念头。她与容鲤凑在一处,多半会说些叫人大吃一惊的事儿。


    从前她们就时常传信,沧州未必不知长公主与驸马夫妻不合的传闻,容鲤一从安庆身边回来,便将男儿扑了满地择选……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安庆,多半是劝解了自己的好妹妹,叫她在这不讨喜的婚姻之外,寻些开心乐事。


    一股阴郁之气悄然郁结于心,滚出些叫人发涩的火来。他强自压了下去,又饮了一口盏中的茶水。


    容鲤怎知展钦这如常的表象下如何暗流涌动?她还沉浸在“他懂了就好”的快活里,甚至自觉自己与驸马太有默契,心中得意,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


    安庆那些荤话言犹在耳,她的正好瞧见展钦饮茶的动作,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展钦手上。


    他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握着茶盏。


    指节分明,修长用力,手背上淡色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


    而如此动作,正好可以看见,他的无名指较食指修长一些。


    按安庆之语……这便是肾元稳固,很是“得用”了。


    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容鲤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耳根子又在发烫。只是安庆那些虎狼之词总在心头萦绕,而这双手着实有力好看,叫她难免心头乱跳。


    正在此时,容鲤方才翻看那些画卷却怎么也不满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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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灵光一现——


    “驸马,”她声音中还带着些羞怯的颤意,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纯然好奇,“你在金吾卫当值,自当见过许多年轻儿郎,可还见过如你一般,手指这般修长好看的同僚?”


    画卷多半失真,而展钦所在金吾卫却尽是少年英才,他统帅金吾卫,不如直接问他,更好选人。


    容鲤正为自己的灵光一现得意,却听得“啪”的一声闷响,竟是展钦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回面前桌案上。


    容鲤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心头一跳,便见展钦已站了起来。他身后正好遮挡住了灯盏,高大颀长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无端叫她的心都一下子提了起来。


    展钦的面上依旧没什么神情,但那双惯常冷淡无情的眼,此刻沉得有些迫人,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将她看穿。


    “殿下。”展钦开口,声音之中有些隐忍的躁意,“陛下所赐画卷不合殿下心意,是想让臣亲自为您物色些合心意的人选?”


    他微微附身下来,一手撑在容鲤身侧的软榻上,将她困在自己身前。


    压迫感骤然而来,容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与展钦离得这样近,才终于瞧见那双寒潭似的眼下涌动的冰冷流火:“殿下要寻……面首,叫自己的驸马选人,是否有些太过辱臣?”


    容鲤怔了怔,才终于明白过来,展钦从头到尾都不曾明白她看画卷意图何在——他一心一意,当真以为自己变心了,要选面首!


    若是如此,自己问起金吾卫的事儿,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容鲤小脸顿时白了下来,连忙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如此?”展钦重复着,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却毫无温度,止有些自嘲哂笑之意,“臣与殿下成婚二载,确实从不知晓殿下到底是如何想的。”


    “正如此刻,”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辗转滑过她泛白的小脸,最终落在她含着盈盈水光的一对眸,语气平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臣也不知,殿下对金吾卫儿郎们的手,竟如此感兴趣。”


    他松了手,垂下了眼睑,将所有情绪皆收拢其中:带着些洞悉一切的默然:“殿下终究觉得,臣这武夫粗鄙,不及那些画卷上的世家公子金贵风流,更不及沈小将军那般年少俊杰。与安庆县主相见,终究顿觉此身如牢,想与县主一般自由无拘,臣明白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容鲤带着哭腔急急辩解,伸手想去抓他的衣袖,却被展钦轻轻避开,“我看那些画像,问你金吾卫的人,只是想……”


    她的解释猛然停下。


    想给安庆寻面首?这话她如何能说出口?那岂不是坐实了她们私下在议论这些羞人之事,甚至还损安庆的名节!


    可她这般欲言又止,落在展钦眼中,便成了无从辩驳的心虚。


    他眼底最后一丝微光也被收敛下,只剩下沉沉的墨色。


    展钦退开两步,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进他平常那副疏冷的躯壳下。


    “殿下,会得偿所愿的。”他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不见分毫失礼,“殿下若无他事,臣告退。”


    他径直转身,迈步离去。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处,融入夜色之中,只余一室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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