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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蜕变

作者:老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人在意庄子上少了个俏寡妇,事实上大多数人都觉得憨牛娘这时候才丢弃憨牛,已经是母性光辉典范。


    所有人的全都投入到麦田抢收当中!


    收麦子的时节又叫“掏龙口”,意思是从龙王爷嘴里掏吃食。


    麦子生长的时候期盼着下雨,可若是在收麦子的时候下雨,那便是大灾难。


    只要一场瓢泼大雨,田地里面就会变成一片泽国。


    刚刚成熟的麦子会倒伏、麦粒会发芽霉变,以前的辛苦顷刻间便会泡汤。


    云烁拎着镰刀,一手拢起麦秆,一手挥动镰刀。割下来的麦子随手一拧,便拧成一束放在身后。


    手法虽然还不甚熟练,但看上去却也似模似样。


    动物想要强大,便要蜕变。


    蛇蜕变之后会长得更长,螃蟹蜕变之后会变得更加强横。


    云烁感觉自己就是在蜕变,这个过程不漫长却充满了痛苦。


    第一天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不痛的。尤其是腰,根本直不起来。


    就连上床,都是丫鬟搀扶着,好几次云烁都感觉自己似乎就要死了。


    第二天是最难熬的,好多次云烁都打了退堂鼓。自己一个好好的少爷,何必要糟这份罪。


    做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不好么?


    第三天的时候,云烁发现自己开始适应了劳作。而且有些享受身体极度疲惫之后,那种放空的快感。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身体里面被掏空了,只是那样懒洋洋的躺着,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除了呼吸和心跳,身体完全处于静止状态。


    慢慢的,云烁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每天回家之后,小丫为自己揉肩捶腿,极度崇拜的目光让云烁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娘说,你能挺过三天。就会变成顶门杠子,将来会保护娘亲还有小丫。


    哥,疼不疼!”小丫鼓着腮帮子,吹着云烁被麦芒蛰得红肿一片的胳膊。


    在小丫的认知里,这样哥哥就不会疼了。


    以前手被烫着的时候,娘亲都是这样做的。


    云烁给了小丫一个甜甜的笑,他实在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这小丫头,明明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捡了一天的麦穗。


    小丫的声音逐渐远离缥缈,最后变得细若蚊声,恍惚中云烁甚至听到自己打呼噜的声音。


    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云烁都在经历着劳作的淬炼。


    没办法!


    庄户人,粮食就是命。收割就是在和老天爷挣命,对于庄户人来说收割是天大的事情。


    重要程度甚至高过死了爹娘。


    收割之后还不算完,捆扎好的麦子会被运到打谷场上,用牛拉着石滚子碾压,或者用链枷反复拍打。


    憨牛开始变得受欢迎起来,那些没有牛的人家就请憨牛来着石滚子碾麦子。


    代价是一顿饱饭,或者两顿饱饭。最重要的是要有肉!


    云烁发现憨牛是纯纯的肉食动物,在吃掉一盆白花花的猪肥肉之后,拉着石头碾子跑得比马都快。


    就连云家真正的耕牛,也不是这个夯货的对手。


    憨牛娘回来了,赶着一辆马车。


    马上上载了好多鸡崽、猪崽、还有好几只硕大的鹅,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前面“嘎”“嘎”叫个不停。


    憨牛终究没有吃到烧鸡,他得到了一只烤全羊还有十只羊羔子。


    欢喜的憨牛躺在老娘怀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撑得直哼哼。


    云烁觉得,这一刻,憨牛的傻笑绝对发自真心。


    第二天,城里来了一队泥瓦匠。


    彻底的将憨牛家的房子翻新了一下,麦草合着你夯成的墙被推到。


    十几个大汉挖了两天,才算是把地基挖好。接着开始盖青砖大瓦房,居然用得是黍子粥活胶泥的工艺,跟修城墙一个标准。


    憨牛家盖新房,给紧张的收割季增添了好多谈资。即便累得直不起腰,庄户们也要在茶余饭后聊一聊这个寡妇。


    大家伙说什么都有,大体上都离不开下三路。


    有一点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很好奇,张寡妇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样有钱。


    张寡妇带着礼物给云王氏请安之后,明面上的闲言碎语少了很多。


    但床笫之间,帷幕之内,还是有好多人在窃窃私语。


    往往是一个附耳述说,另外一个表情丰富,并且不时点头,最后做恍然大悟状。


    泥瓦匠们的手脚很麻利,麦子收完脱壳晾晒收仓之后,憨牛家的三间大瓦房也建好了。


    张寡妇买了十只羊,也办了一次流水席。请了全庄子的人,唯独没有请云家老太公。


    云家庄子的人都知道,老太公现在待在祠堂里面不出来。每天吃饭,都是有人送进去。


    流水席开始的时候很冷清,没什么人愿意捧张寡妇的场。


    直到云王氏带着云烁和小丫出现的时候,庄户们才三三两两的走出家门,拿一些手信恭贺新居落成。


    庄户人的手信很简单,有时候是半筐鸡蛋,有时候是半匹麻布。


    还有些,干脆带了一双手来帮着杀羊剥皮烫火锅。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不管人家带了什么来,张寡妇都是笑吟吟的接待。


    丝毫不在乎,眼前这个老娘们儿有可能早上刚刚骂过她。


    带着手和嘴来的人家,走时候更是有礼物相赠。


    憨牛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衣服,一件叠了三层的麻布衫子。这是云王氏亲手缝制,看那细密的针脚就知道,绝对不是随便拿出来糊弄人的。


    不过憨牛还是不太喜欢有衣服这东西,腰带系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被他扯开,露着黑黝黝的胸毛坐在席上大吃大喝。


    没人厌恶憨牛,男人们还端着酒碗,要和憨牛干一杯。


    这让云烁很是担心,生怕这夯货喝多了打人毁物。这家伙疯起来,估计只能找擎天柱来帮忙才制得住。


    不料想,憨牛肚囊宏大。酒量更是宏大,一个人干翻了一庄子的爷们儿仍旧没醉。


    只是撕碎了云王氏缝制的衣衫,光着膀子在庄子里横晃了半宿。


    庄子里的狗,吓尿了不是一只两只。


    看得出来,张寡妇想换个活法。换个与人为善和平共处的活法!


    或许,这也是属于她的蜕变。


    效果还算是不错,至少现在所有人看到张寡妇都会笑着打招呼,一些性格外向的还会拉着她唠两句家常。


    年纪小些的孩子,还会围着张寡妇吵闹着要糖吃。


    “嬢嬢,嬢嬢,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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