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第一婿》 第一章诈尸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夏! 燕京!门头沟! 云家庄一户三进青砖大院里面白幡招展唢呐声声,阖家丫鬟仆役全都系着孝带,正堂中黑漆令牌前一个三十许人的少妇带着五六岁的小丫头痛哭流涕。 “老三家的,你这样会哭坏了身子。” “别劝了,让她哭吧。老三跟着燕王爷打仗打没了,现在家里唯一的男娃又淹死了。 这才几年,爷俩一前一后都去了,她今后带着个丫头可怎么过呦!” “哎……只留下一个小丫头,老三这一支的香火算是断喽。” “家里没男人了,可不就是绝户……” 几个中年黑衣人簇拥着一位老者走进了院子,仆役丫鬟们见了赶忙躬身施礼。 当中那老者狮鼻海口,双耳带廓伦。虽须发皆白,但一双眸子神气十足。 行进间走路挂风,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威严,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 那些在灵堂前嚼舌头的婆子们见这老者,立刻做鸟兽散。仆役们更是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不敢大口喘气。 “老太公您德高望重,能亲自来看这孩子最后一眼……云大替战死的弟弟和夭了的侄儿,拜谢老太公!” 跨院里正在吃酒的云大赶忙小跑出来,撩衣襟跪倒在地,慌急的给云家族长云老太公磕头。 云家老太爷扭头避过泔水一样的口臭,狠狠剜了一眼云大。 “云家老太公致祭,家属答礼!” 云王氏赶忙拉着小丫跪倒在地上给老太公叩头:“多谢老太公!” 小丫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多谢老祖,小丫给老祖磕头!” 云老太公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打开:“岁次乙巳,孟秋之月,朔风凄切,白露凝霜。 云氏族老云翳拄杖临江,泣血焚香,谨以清酌庶馐,致祭于玄孙云烁之灵曰: 呜呼! 吾孙烁兮,幼而聪颖,长而温良,族中皆称其慧。 奈何天不假年,遽罹沉渊! 溯彼壬午,嬉戏于波,蛟龙突噬,魂归渺茫。 闻者断肠,见者掩涕,吾老朽之身,何堪此痛! 今者灵柩将发,黄泉路远。 汝母哭损肝肠,汝妹嗷嗷待哺。 吾虽耄耋,犹望尔承欢膝下,孰料先赴泉乡! 呜呼哀哉! 伏惟尚飨! 云氏族老云翳,泣血顿首,百拜诸神!” 祭文掷入瓦盆化为飞灰,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便是人间惨事。家中族长亲自致祭,更是给足了死者家属面子。 云王氏拉着小丫,再次跪倒在地上给云家老太公叩头致谢! 一股阴风忽然袭来,直吹得瓦盆中纸灰打着旋蒸腾而起。 灵堂内的人慌忙以袖遮面,生怕落了一脸灰。 谁也没有注意到,棺材里躺着是少年郎,手脚忽然动了一下,眼睛蠕动似乎随时会睁开。 云老太公伸出枯树皮的一样的手,一手拉起云王氏一手拉起小丫:“王氏! 你嫁入我云家十几年,为我云家哺育一儿一女。 老三去了之后,你勤善持家恪守妇道,老三的产业在你的操持下多有增益,这些都殊为不易。 可怜你丧夫丧子,仅有幼女傍身。 咱们云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算是诗礼传家。 决计不会让你一介妇孺孤苦无依生计无着,更不会让你回到娘家寄人篱下。 昨夜老夫与几位族老公议,你家在河边的百亩水田,就由你家大伯云大负责操持。 至于你家的京城的两间铺面,也由你家大伯负责经营。 你与小丫的生活用度,自然也由你家大伯一应照拂。 他是大哥,这些都是应有之意。 这样,既解决了你母女二人的生计问题。也不致使族中田产荒废,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与小丫的将来考虑……” 云家老太爷鹰隼一样的眸子死死盯着云王氏,深邃的法令纹隐隐带着狰狞。 灵堂里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敢看老太爷一眼。只有云大想笑又觉得不妥,一脸大便不畅的模样站在一边。 云王氏听到这里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德高望重的云家老太爷,转头又看了看努力憋住不笑的云家大伯云大,一股凉意从心底涌起。 家中男人死绝便为绝户! 绝户财产自然由族中公议处置,甚至遗孀都可以由族老指给族中子弟续弦。 反正,肉要烂在锅里,肥水无论如何也不能流到外人的田地里面去。 他们……他们这是要吃绝户! 想到这些年自己辛苦经营盘下的店铺上等水田,都会落到狂嫖滥赌,已经靠典当家产过活的云大手里。 云王氏的眼神开始犀利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云王氏身上,都在等着听她如何说话。 两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一前一后的搭上了棺材板。躺在棺材里的少年郎猛的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直勾勾的,满是黑眼仁一丝眼白不见。 “呼”一口浊气喷出,已经死去三天的少年直挺挺如僵尸般居然坐了起来。 灵堂里云王氏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站起身:“老太公,您老德高望重。 按理说,媳妇应该遵从您的意思。 可如今我儿尸骨未寒,族中就这样急吼吼的处置我家的地与铺面。 太急了点儿吧!吃相太难看了点儿吧,就算是为了云家的脸面,能不能等到我儿盖棺入土之后再提? 老太公,您这样处事将来如何服众?”云王氏不卑不亢。 她知道,这事情就算告到官府也打不赢官司。现在只能想办法拖延,拖延总比拒绝要容易得多。 “呃……!”云家老太公一时无语,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全是尴尬。 当年在山上一时放纵,与侄媳苟且生下了云大这个蠢货。 这些年利用族长的权势,没少帮衬云大。 怎奈云大这个蠢货,除了好吃懒做之外还狂嫖滥赌,生生把自己的老娘媳妇气死。 不但祖宗留下的田产被他败光,甚至还欠下燕京城里贵人的赌债。 如若这两日不还,就会被贵人告官捉拿下狱。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急吼吼的在出殡之前便想将此事定下来。 本想着趁云王氏神志惧悲,把事情搞定。谁料想这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老三家的?你这是怎么跟太公说话呢? 太公也是为了你和小丫好,今后也有个人照顾。”云大站在旁边,拿出大哥的气势,大声呵斥着云王氏。 他老婆三年前就被他气死了,早就打上了这个能持家守寡弟媳的主意,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趁着侄子溺亡,只要把家产弄到手,带着个拖油瓶的云王氏还不是得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守寡时间长了熬不住,外面有人了? 燕京城里都传遍了,她和那个王掌柜,名为姐弟,实为……呵呵!” 村头张寡妇两片薄嘴唇一张一合,语不惊人死不休! 自从云王氏撞破了她和云大的奸情,她就恨不得云王氏立刻死掉。 她这么一说,立时群情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王氏,没想到平日里恪守妇道的云王氏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你……你们……!”云王氏气急,他们居然下作到拿自己哥哥作伐的地步。 就在云王氏气急,想要冲上去撕烂张寡妇那张嘴的时候。 所有人都愣住,眼神逐渐从惊骇变成了恐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诈尸啦!” 所有人如同受了惊的马蜂一样四处乱窜,年迈的云家太公居然不用人搀扶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从棺材里面伸出来! 第二章重生 云王氏转过头,看到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儿子云烁正笨拙的从棺材里向外爬。 紧握着娘亲衣角的小丫,一声欢呼跑过去吃力的帮忙。 饶是自己的亲儿子,云王氏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心脏骤停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烁儿!” “娘!”云烁拉住云王氏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云王氏握着儿子的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 “烁儿!烁儿!是娘的好烁儿又回来了! 哈哈哈,我的烁儿活过来了,哈哈哈!” 见到儿子死而复生,云王氏嘴里带着笑眼里流着泪。脸上表情极不协调,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儿子,理论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她的“儿子”。 至少从精神上来说,不算是她纯粹的儿子。 云烁无奈的看着边哭边笑的老娘,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某点中文网写手。 写作十年扑街作品无数,好不容易熬到一本书八千均订,眼瞅着成神在望。 却没想到被一个雷劈穿越了,刚刚穿越就碰到有人谋夺家产的大戏。 妈的!那是老子的钱! 躺了两天刚刚复活,气血还没完全贯通的云烁僵尸一样挺直了身子,努力保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产。 灵堂里! 母子兄妹三人抱在一起,气氛诡异,场面温馨! “诈尸了!诈尸了!快去请张道长来,快去请张道长来!” 云大吓得六神无主,刚刚逃得太过慌急,居然将云家老太爷推了个跟头。 云家老太爷被人搀扶起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才将他从慌急之中抽醒过来。 “扶我出去!”云烁感觉这具身体气血还未完全贯通,走路腿都是直直的挪。 那姿势,看着跟痔疮发作的僵尸似的。 如果被云大趁机蛊惑愚昧的村民,联合什么张道士给活体火化了,那他娘的太遭罪了。 云王氏搀扶着云烁的手臂,小丫托着他的屁股,腮帮子鼓鼓的帮着使劲。 云烁走出房门,看着满院子惊恐后退的人,吃力的抬起手拱了拱:“ 各位乡邻! 我云烁没有死,只是被水呛得昏迷了而已。 不信你们看,如今我站在阳光之下,地上又有我的影子。 证明我云烁非鬼,也不是什么僵尸。大家不要怕,我是活人,正正经经的大活人。” 云浩一边说,一边吃力的伸出手,熊猫一样的对着大家挥手致意。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诈尸这种传说中的事情,即便是最为年长的云家老太公也是只听过传闻,没见过真事儿。 不过云烁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管是僵尸还是鬼都是至阴之物,不可能站在大太阳地底下面对众人。 “哪有呛水三天还能活的人? 这分明就是诈尸,三天前我帮着入殓的,那时候用手探过鼻息,根本没出气也没进气。 什么人能三天不喘气?不是诈尸,还是啥?” 云大的老情人张寡妇指着云烁,薄嘴唇再次发威。 云烁看着张寡妇,冷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寻到张寡妇的傻儿子憨牛。 他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就是说那死鬼知道的事情,云烁也都知道。 混网文圈的哪有几只好鸟,混迹其中十年的老扑街,更是早被熏陶得极度腹黑。 鼓捣点儿阴谋诡计啥的,这都是基本技能! 憨牛是真的憨,先天大脑没发育小脑没发育完全。这货身高足有两米开外,一身腱子肉壮硕得如同施瓦辛格。 不管春夏秋冬,总是赤裸上身,只是下身穿着一条旧裨裤遮羞。 尤其这厮肚囊宏大,吃多少都吃不饱。拳头大的馒头,扔嘴里最多嚼两下便不见了。。 一顿饭三十个馒头打底,就这还说掂一口,吃个半饱。 张寡妇一介寡妇,又没有云家的财力,哪能养得起这么个吃货。 自从懂事起,憨牛就东一家西一家的干活儿混饭吃。 后来张寡妇索性不管他,任他如同乞丐一样满庄子乱窜。 云王氏可怜他,家里有什么活计便找他来做,给口吃食算是工钱。 总算是没让他饿死! 算起来,憨牛在云家吃的粮食比自己还要多些。 以前云烁也看他可怜,经常给他几个馒头或者饼子,以至于憨牛每次见到云烁都如同见到了亲人一样。 云烁对着憨牛招了招手:“憨牛不怕,过来,我给你鸡吃。” 给了小丫一个眼神儿,小丫立刻跑到灵位前的供桌上,捧了烧鸡跑回来。 “呵呵!好……”听到吃鸡,憨牛的口水不可抑制的顺着嘴角往下淌。 “憨牛,不能去,不能去!”张寡妇用力拉着憨牛。 可她哪里能拉动施瓦辛格一样的壮汉,反而被憨牛拖着走向云烁。 看到云烁在阳光下一丁点儿都不阳光的脸,张寡妇吓得松开手。任由儿子走向“僵尸”,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跳脚高喊:“憨牛,回来。” 看到憨牛走向云烁,众人不明白云烁要干嘛,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云烁看到憨牛走到跟前,流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丫怀里的烧鸡。 撕下一条鸡腿在手里晃了晃:“憨牛,我问你。 天上月亮圆圆的那天晚上,谁去你家了?他和你娘都干了啥?” 说完,便将鸡腿递给了憨牛。 憨牛接过鸡腿,直接往嘴里一塞,连肉带骨头嚼。“嘎巴”“嘎巴”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憨牛是实诚人,既然吃了人家的鸡腿,自然要为人家办事。转身指了一下云大:“他,他来我家。 他骑在身上打俺娘,俺娘疼的直叫唤!” “嗡!”院子里如同飞进来十万只苍蝇。 吃瓜群众们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云大和张寡妇,个别悍妇还面带坏笑的看向云大的…… “你……你,你胡说。憨牛,快回来。 他是僵尸,他一会儿会咬人。”云大也顾不得那么多,跑过去双手拉着憨牛,企图将憨牛拖走。 可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怎能拖得动憨牛。 憨牛甩手就将云大抡飞了! “俺要去帮俺娘打他,娘不让,还打俺的头。” “嗡!”这一下,院子里的“嗡”“嗡”声更大了。 每一位吃瓜群众眼里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希望这傻孩子再多说点儿。 “憨牛!”张寡妇这一声叫得堪称惨绝人寰,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就连云烁也有些惊! 我操!这是不付费能听的? 老子在某点写书都不敢这么写! 云烁很想听下去,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劲爆的消息。 第三章这是不付费能听的? 少了一条腿的烧鸡,整个塞进憨牛手里,就盼望着这货再多些劲爆猛料。 憨牛吃的相当豪放,整只鸡连皮带肉带骨头塞进嘴里,嚼得滋滋冒油。 随着烧鸡的消失,一群人八卦之火已经无限接近烈火焚身四个字。 “昨天晚上,他也来找俺娘了。俺看见他跟俺娘打架,娘被打得直叫唤。 俺去帮俺娘,娘还不让!” ……! 整个院子安静了! 不少少女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是手指缝叉开的有些大。 云烁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这他娘的付费也听不着这么劲爆的。 没想到啊!明朝的人就玩的这么花! 看向云大的眼神儿,也不禁充满了羡慕、极度、恨! “他跟俺娘说,明天你家的家产就是他的。 他还说,要俺娘和云嬢嬢喝酒把云嬢嬢灌醉。 还说要弄了云嬢嬢!” “嗡”人群再次炸锅,人们的眼神再次由八卦转向震惊。 “你胡说!”云大很想扑上去撕烂憨牛的嘴,碍于憨牛的凶恶,放弃了这一想法。 云烁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试牛刀便是降维打击。如果把作者群里那几十头兽放出来,朱洪武都得提前逝世,躲到阴间避祸。 那帮孙子,比老子坏多了。坏水那是一股一股的冒,比趵突泉还要凶猛。 云王氏气得脸比云烁还要白,凤目含霜恶狠狠盯着云大。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大居然下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这守寡的亲弟媳都惦记。 “老太爷!您德高望重! 事到如今,您怎么说。” 云王氏扭脸看向云家老太爷,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咬得尤其重。 “呃……!”云家老太爷无语,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不争气的云大。 这么多人瞧着,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 可……可云大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说是私生子,可也是亲儿子。 沉默了一会儿,云家老太爷才缓缓说道:“圣人说:所信者,听也! 而听!犹不可信! 憨牛是痴傻之人,他说的话不作数。” “嗡!”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嗡”“嗡”起来。 这些人不是云家直系,就是依附云家的佃农长工。 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不是傻子。云家老太爷的话,连傻子都听得出来是在维护云大。 云家老太爷面沉似水,今天的局面一个应对不好,他将晚节不保。 “不过! 既然有人当众说了这个事情,族中也自然会有公议。 现在,我以云氏族长的身份宣布。将云大与张寡妇锁拿起来,待族中公议议定之后,再行决定处置。 来人,绑起来!” 云家老太爷一声喝威势十足,立刻有几个云家的壮丁走过来,拿着绳子将云大与张寡妇绑了起来。 “老太爷,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那憨子说话不作数,他是憨子!憨子啊!” 云大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心里清楚。憨子说话才最可能是真话! 而且庄子上的人,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憨牛说的就是实情。 通奸虽说罪名不小,但张寡妇是寡妇,又只有一个憨傻的儿子,若是老太爷护着还能想办法脱身。 可阴谋奸淫弟媳,这可就犯了云家的众怒。 云大和云三是亲兄弟,连弟媳都想着谋算,那云家其他人怎么说? 族中公议,尽管云家老太爷会维护,可也是难以回天。 连着通奸的罪名,沉河几乎是唯一的结果。 他还不想死! “至于烁儿,一会儿要请郎中来好好诊治一下。”云家老太爷饶有深意的看了云烁一眼。 眼见阳光下,云烁的脸色由青转白,再慢慢爬上一丝丝血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活人而不是僵尸。 云烁也向云家老太爷拱了拱手,腰和腿还硬着弯不下去。 “憨牛,你过来。云嬢嬢给你馒头吃,今天你想吃多少,嬢嬢就给你吃多少,直到你吃饱为止。” 云王氏眼看着几个仆妇想去抓张寡妇,却又碍于憨牛不敢动手。 立刻招呼憨牛过去,亲自带着憨牛进灵堂,指着供桌上的猪头,对着憨牛许愿! 憨牛看到硕大的猪头,还有白花花的馒头,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 抱起猪头,对着拱嘴狠狠就是一口啃过去。 “憨牛!” 灵堂外面张寡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憨牛就当唱歌。 被云大用肉棍棍捅的时候,老娘叫得比这惨烈多了。 看到憨牛对着猪头哥布林一样的疯狂啃噬,云烁大大咽了口唾沫。话说,他三天没吃东西了。 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云王氏走出灵堂,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高声喝道:“来人,为庆祝我儿起死回生。 云家摆三天流水席,无论是云家的族人,还是村里的佃户都可以来吃。” 院子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高声道喜。 尤其是孩子们奔走相告!流水席,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随便吃。 不惯是云家族人还是佃户,都得暗赞一声:还是云三家豪气! “娘,我饿了!” “娘也饿了!” “小丫也饿了!” 母子兄妹三人相视一笑,云王氏搀扶着云烁走向后院。 虽说不是官宦人家,但云三家在云氏家族中也算是资产颇丰。 当年云三随着燕王战死,燕王殿下便赏赐下百亩良田。 这些年云王氏勤俭经营,又有娘家兄长的帮衬,不但在燕京城里面购买了两处商铺。 还低价收购了云大典卖的云家族田! 现在的云三家,可谓是云氏家族中最为富裕的一户人家。 回到内室,已经除去丧服的小丫鬟迎上前来。 不多时,厨娘便做了一桌子的菜肴给几位饿狼似的主子。 话是一句没有,只有筷子在盘子间飞速轮转。 尤其是小丫,油汪汪的小嘴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旁边的婆子不得不几次斟上山楂水,生怕小娘被鸡腿噎死。 填满了胃里最后一丝空间,云烁终于扔掉了筷子。 舒坦,真他妈的舒坦。 再看旁边,小丫已经撑得躺在椅子上直哼哼。 云王氏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儿啊!你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小丫,娘都想随着你去了!”云王氏看着云烁一脸宠溺,如果不是屋里人多,早就搂怀里喂奶了。 “娘!儿子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梦到了什么?”云王氏好奇的问道。 “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云王氏放下了茶盏。 “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和咱们大明非常不一样。 人坐着铁块能在天上飞,也能在地上跑,快逾奔马! 每个人都有一个叫手机的东西,可以千里传音……” “啊……!”云王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那就是仙界?” 思维与幻想,将云王氏的思维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畅想的时候,身子一歪:“哎呦……!” 第四章 流水席的怨念 以前还弄不明白,流水席到底是个啥? 现在终于明白了,流水席就是火锅。 一大桌人围着一张席,羊肉、青菜随便添,蘸一点儿黄酱就是好吃食。 庄户人家,有黄酱吃就不错了。 芝麻磨出来的酱,那是燕京城里贵人们吃的东西。 汤水浑浊了,倒掉再来一壶清水便是,庄户人不讲究那些。 牛肉是没有的!在庄户人看来,羊是牲畜,牛却是家里的壮劳力,好多人家拿牛当家人养。 谁家赶着牛下田干活儿,人渴的嗓子冒烟,也得紧着牛喝饱了,自己才能对着瓦罐猛灌。 三天的流水席,吃掉了云家二十只羊。却也让云烁彻底融入了大明生活! 老人们总喜欢摸摸云烁的后脑勺,说些起死回生必有福报的话。 少年郎们喜欢怀里抱着酒坛子,二话不说先碰一碗。 然后大着舌头,猩猩一样拍着胸膛,抱拳拱手,说些今后云哥儿有事赴汤蹈火之类的话语。 最后倒在地上,鲸鱼喷水一样呕吐。 姑娘们看到云浩就害羞,缩头缩脑的变成鹌鹑模样,好几个连脖子都羞红了。 婆子们全都是一副审视姑爷的表情,有几个婆子还因此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 最欢喜的人要数憨牛! 云家摆了三天,这货就吃了三天。不但吃,还拿! 他现在要养活村口破茅屋里住的老娘,因为老娘被人打破了头,整天躺着动弹不得,听人说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大跑了,怎么跑的不知道,反正被抓起来的第二天就跑了。 一同被关的张寡妇抱着云大的腿,央求他带着自己走。 带着女人跑肯定是不方便的,为了尽快脱身,云大捡起柴棍狠狠敲了张寡妇的头。 云王氏没有制止憨牛连吃带拿的行为,而且还阻止了呵斥憨牛的仆役。 “算了……都不容易!” 云王氏的话很慈悲,一下子就奠定了在庄户心中的菩萨形象。 现在全庄子说起云三家里,谁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良善人家! 云家老太爷没有来吃流水席,确切的说他三天没有出自家院子。 云王氏派云烁请了两回,连面都没见到。 没办法,辈分摆在那里。别说云烁,就算是云烁他爹云三活着。 在老太公眼里,也就是个孙子! 憨牛鬼头鬼脑端腔缩脖的贴着墙根溜进了云烁的院子,不管看见谁都眼神躲闪,不偷都像贼。 “憨牛,你是不是想偷少爷东西。”小丫鬟看见憨牛的傻模样拿着他打趣。 “没!没!没!”憨牛蒲扇一样的大手摇得跟风车一样。 “那你来干啥?” “我找少爷!” “少爷在午睡,不能见你。我这有梨子,叫声姐姐给你梨子吃。” “不吃梨子,我要带少爷见俺娘。”憨牛狠狠盯了一眼梨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让憨牛拒绝吃食,那绝对是大事情。 云烁摇着折扇走了出来,看了看憨牛又看了看拿着梨子有些生气的小丫鬟。 “走着!”话音没落云烁就后悔了。 憨牛听到云烁答应,二话不说扛起人就跑,速度快逾奔马。 云烁被颠得七荤八素,中午饭差点被倒出来。 好容易挨到憨牛家那破茅草屋,脚沾了地才算是回了魂儿。 阳光顺着墙上掏出来的窟窿投射进来,十几只苍蝇沐浴着阳光飞舞。 地席上躺着个浑身脏得不像话的女人,腥臭味合着血腥味熏得人脑仁疼。 “娘!娘!”憨牛跪在地席边上,很小声的叫着娘。 “啊……!”张寡妇废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云烁的时候,瞳孔猛的睁大:“少爷! 不是我!不是我! 憨牛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云大跟俺说只有你死了,他才能谋算你的家产。 他还说要娶俺,明媒正娶! 俺一时被钱迷了心窍,这才……这才拿布巾子捂住了你的口鼻。 少爷,不要…… 少爷,要索命就索俺的命。 憨牛是个憨子,求您饶过他,饶过他就好!” 张寡妇废力的蠕动身子,似乎想要爬起来给云烁磕头。 云烁伸手摸了摸张寡妇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她被云大打破了头,现在又是夏天,再加上这环境……不感染简直就是没有天理! 伸手拿掉憨牛胡乱缠在她脑袋上的破布,一股黄绿色的脓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浓郁的腥臭味儿熏得云烁差点儿吐出来。 “我回去拿药,你娘再这样就死定了。” 憨牛迷茫的看着云烁,似乎没明白云烁的话。 “我说,我给你娘医病。”云烁说完,也不管这个憨子径直往外走。 憨牛还是迷茫的看着云烁不说话,直到云烁消失在眼前还是那样跪着。 回去的路上,见到老娘带着一大群庄户急吼吼的冲向憨牛家。 云家现在在云家庄子,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老娘登高一呼比里正都管用。 “烁儿,憨牛没为难你吧?” 看到云烁全须全影的回来,云王氏赶忙走过来前前后后的查看。除了衣服脏了一些,似乎没其他的不适。 “没事儿!娘!” 云烁对着庄户们拱拱手:“多谢各位高邻相助,改日云烁必定登门道谢。 多谢!多谢!” 有困难的时候,别人肯帮手就是情谊。不管是不是云家佃户,这情份得领。 庄户们赶忙回礼,纷纷道:“使不得。” 很快便散了去! 云烁回到自家院子,取了一个封了黄泥的坛子,想了想又拿着柄剪刀和锋利的小刀子一股脑的塞给了常随云狗子。 再次回到憨牛家里的破茅草屋,憨牛还是跪伏在地席前。地上的张寡妇粗重的喘着粗气,喉咙里带着痰音。 不出意外,张寡妇死定了。 只是……人这一辈子难免经历一两次意外。 黄泥坛子里是云烁前些天鼓捣出来的古法青霉素! 写书的时候,没少查这些资料。小破站的视频,更是看了无数遍。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青霉素堪称神药。 只是云烁以前只是看完了写进书里面,从来没有实操过,配出的效果自然也没试验过。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用小剪子剪掉了张寡妇的头发,又用小刀子很小心的刮掉了碎头发,露出头顶狰狞的伤口。 云大这一下真够狠的,张寡妇的头皮掉了一大片,好多地方已经烂得能看见骨头。 腐肉与脓水里,已经可以看到蠕动的小东西。 张寡妇已经深度昏迷,云烁用烈酒给她清洗伤口都没醒。 不知道青霉素的功效,干脆内服外敷全都用上。只要张寡妇能活过来,这东西就是有效。 燕京府年年与北元开仗,这种神级消炎药销路一定不错,发家致富的不二选择。 处理好了张寡妇的伤口,云烁已经热得浑身大汉。 想叮嘱憨牛几句,却不见了憨牛。 院子里,憨牛正起锅烧水。 “憨牛,你干嘛?” “你给娘治病,饿!给你炖肉吃!” “炖肉?”云烁很惊奇,不是惊奇于憨牛居然知道人情世故。而是惊奇他家居然有肉! “嗯!昨天路上捡的,一会儿给少爷炖了吃。”憨牛指了一下乱糟糟的柴草垛。 云烁好奇的走到柴草垛前,伸手扒拉开散乱的柴草。赫然看到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你……要把他炖了?还给我吃?” 云烁手哆嗦着问憨牛。 “炖肉!呵呵!炖肉!香!”憨牛吸溜了一下口水,看样子他是真想吃。 伸手探了探那大汉的鼻息,居然还喘气。 虽说来到大明吃过能捞出假牙的火锅,但清炖活人这种过于奔放的大菜,云烁还是敬谢不敏。 探查一下身上,果然看到后背有两处刀伤。 伤口同样严重感染,人也同样高烧昏迷。 手无意中摸到一个小巧的铜牌牌,漂亮的卷云纹簇拥着三个隶书阳刻——燕山卫! 云烁瞪大了眼睛,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第五章 神医出世 大明没有消炎药这东西,青霉素出手的确不同凡响。 刚刚过去两天,张寡妇居然神奇的活了过来。 不但慢慢退了烧,溃烂的伤口也不再继续溃烂,甚至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 就连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看了,都是“啧”“啧”称奇,对着云烁做拱口称:吾师! 云烁很礼貌的回了礼,却没答应他拜师的请求。 靠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想在老子这里骗青霉素的秘方。这年月,秘方骗了也就骗了。 知识产权这四个字,不存在于大明人的《大明律》里。 云家小郎君神医的名头不胫而走,十里八乡的病患已经蠢蠢欲动。只待云家小郎君挂牌开馆,便来求医问药。 云烁看着张寡妇的脑袋非常满意,青霉素成功了,自己今后就不会缺钱。 君不见后世那些药业大佬,哪个不是家资巨万。想要在大明复刻医药传奇,不要太容易。 老子不但能土法造青霉素,还会土法造红霉素。 其他的什么烧玻璃,扣大棚之类的,更是不知道写了多少遍。 总之,云烁对自己的未来钱途充满信心。 那个燕山卫清醒之后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离开的,去了哪里! 云烁也不知道,但他也不想问。 对于这种生活在阴影里面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天知道,这家伙身后的牵涉有多么深。 云王氏看着张寡妇的头,也很满意。虽然儿子说今后会留疤,但云王氏不在乎,反正疤不在自己脑袋上就好。 儿子不但聪明,如今还能治病成了名医,来日考孝廉考举人,考状元,只要想想脸上就发烫。 云家有盼头,自己和小丫也有了盼头。 欢喜的在云烁脸上亲了又亲,如果不是碍于有旁人在场,恨不得搂怀里喂个扎吃。 “是梦里在仙境学得的学问?”遣散了房中丫鬟婆子,云王氏贼兮兮的问。 “嗯!”云烁点点头。 “还学了些什么学问?”云王氏瞪大了眼睛,满眼小星星的看着宝贝儿子。 呃…… 老娘的问话,让云烁有些为难! 写书这一行看的书非常杂,什么都得知道一点儿。 可算是上知宇宙奥义哥德巴赫猜想,下知螳螂交配母猪产后护理。 就连龙虾是海鲜,小龙虾为什么不是海鲜。迪迦老家在哪里,机器猫到底有没有手指。眼镜没出现之前,眼镜蛇叫什么…… 统统略知一二! “呃……很多,有些博杂。什么都有一点儿!”云烁说的是实话。 写书人就是这样,什么都知道一点儿,但什么都不精。 毕竟老子就是写个小说,又不是考古纪实。写核武器,难道还得真造颗原子弹? 那多写写古代青楼……是不是…… “我儿子就是好!”再次亲了云烁一口,云王氏就开始絮叨。 什么娘家舅舅的小闺女不错,邻庄李家的小姐挺好,隔壁庄子上黄家的丫头正当年…… 云烁脸上带着白痴般的笑容,听得十分认真。 好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早上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美丽的小丫鬟会端来温热的洗脸水,青葱一样的手指捻着布巾子蘸上温水仔细擦洗。 洗完脸只要一伸手做衣服架子状,便会有人帮忙穿衣服。 云家上下对死而复生少爷也是满意至极,为人和善脾气好,最重要的是有本事。 时不时的还会打赏些铜钱给下人,所有人都觉得摊上这么个主子,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唯一对云烁不满的,或许就是厨娘。 肘子就是肘子,加些盐炖熟了就成,谁还听说过什么水晶肘子。 羊肉就是羊肉,要么扔锅里面加些葱炒炒,要么扔进汤锅里面涮着吃。 少爷整出了一盆红焖羊肉,不爱吃饭的小丫小娘子吃了整整两大碗。 看到小丫小娘子捧着猪蹄猛啃,厨娘就伤心流泪。贱人吃的东西,都能做得这样好吃,可让自己怎么活哦。 不能满足主家的口腹之欲,绝对是职业生涯最大污点。 “哥!大热天我们为什么要穿蓑衣?” 官道上,小丫穿着小小的蓑衣,云烁穿着大大的蓑衣行走在炽热的阳光下。 “今后你听见憨牛娘吵吵着头疼,出门就得穿蓑衣。”对小孩子,告诉她结果就好。 用不着跟她讲那些什么骨头受伤,阴天下雨就会头疼的大道理,讲了她也听不明白。 “热!”小丫抬头看着哥哥。 云烁坚决无视了小丫头楚楚可怜的眼神儿,去赶集一共五里路,这小丫头就是凭借一双剪水双瞳,愣是让云烁抱了三里路。 云浩决定,下次出来赶集一定要带憨牛出来。那家伙,抱着小丫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呵呵呵!小姐,你看有两个憨子,大热天居然穿着蓑衣。” 官道上行来一辆花梨木双辕马车,车顶垂下拉一串香云纱流苏,紫铜顶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赶车的汉子一身劲装,腰间板带上斜插着一柄肋插,旁边车辕上挂着倭刀。 马车前后,更是有八名持矛挂弓的武士护卫。 一看就知道,坐在车中之人非富既贵。 “你才是憨子,我哥说了一会儿会下雨,一会就会下雨。 我哥可有本事了,憨牛娘快死了,我哥都救得回。” 小丫听到车中人说话立刻炸了毛,小手指着马车吼。 七岁八岁狗都嫌弃的年纪,云家院子里的猫见到这位小娘子都得绕道走。 如今被人说是憨子,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呦!给你能的,你哥这么有本事可得好好露露脸。 咱燕京府一个多月都没下雨了,燕王爷邀了张道长求雨,你哥比那张道长都厉害。 真能求了雨,燕王爷有赏钱。” “哼!我哥说今天下雨,今天就会下雨。 一会儿下雨,浇你个呱呱透。”小丫气鼓鼓的,可看了看碧蓝无云的天,说话不免底气不足。 “哈哈哈!”马车里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若是不下雨,热你一身白毛汗。” “你……!”小丫气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驾车的车夫和武士,见到两个小丫头斗嘴,个个目不斜视。云烁注意到,驾车那人的手似乎随时准备拔刀。 “哥,今天真的会下雨吗?”吵嘴没吵过,小丫有些气馁的看着无所不能的哥哥。 “会,一定会! 我们要相信科学!” 云烁看了看响晴的天,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一会儿真的会下雨么? 第六章乡间市集 潭拓寺外两里,便是市集。每逢初一十五,十里八乡的乡亲便来这里摆摊卖土特产。 今天正逢潭拓寺求雨法会,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市集也比往日热闹许多。 云烁带着小丫出现在市集的那一刻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燕京已经快两个月没下雨了,地上的庄稼蔫得脱了浆。 永定河水只剩下三成,干涸的河床在阳光暴晒下,鱼鳞一样龟裂翘起。 连老王八都钻进深深的淤泥里面不出来! 如今响晴的大天,居然有人穿着蓑衣出行。 这一大一小,怕不是有啥大病吧。 不理会旁人的指指戳戳,小丫牵着哥哥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连带脑袋上的小斗笠也跟着东摇西荡。 央求了几天,废宅老哥才带着她出门,今天必须玩痛快了才行。 “小吐几!”豁牙牙一指地摊上的小白兔。 云烁几个铜钱扔过去,连着笼子一起提走。 “甜人!” 又是几个铜钱扔过去,连着糖人棒子一起抄走。 不多时,云狗子身上手上就没闲着的地方了。 云烁拉着小丫,一人手里拎着一串葡萄,旁若无人一边吃一边吐。 几个红红的带着小角角的东西,引起了云烁的注意。 这玩意…… “客官,您喜欢番椒? 不是老汉吹,这番椒是贵人喜欢的东西。 今天是潭拓寺法会,这里贵人多老汉才来这里贩卖。不然,平日里还真不过来。” 胖胖的老板笑吟吟的看着云烁,他早上过来如今日上三竿还没一个买主,心里的确有些着急。 “多少钱?”云烁再次确定了眼前的东西。 还他娘的番椒,这叫辣椒好不好。 土鳖啊! 好好的辣椒不放到地里面种,居然种到花盆里种。 “一看少爷您就是识货的,一百钱一株。”胖老板伸出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 “一百钱! 我家小姐少爷不懂,你也不带你这么蒙人的。 两百钱能买一头母羊,你告诉我这么个破东西值一百钱?”云狗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五十钱一株,你有多少我都要了。”云烁没管云狗子,辣椒这种好东西,还不赶快拿下? 当然,侃价的老规矩,见面砍一半儿是必不可少的! “少爷!”云狗子看着穿蓑衣的少爷,难道说少爷的脑子真有问题。 自己一个月的工钱才八十文,这破东西哪里就值五十文了? “这位少爷,您也是识货的人。这……给您八十文一株!” “六十!” “这东西是一个番僧从南边带过来的,满燕京一共就这五十株! 得,您也别六十,我也别八十。我这里五十株,您都拿走老汉算您七十文一株,怎样?” “成交!不过要你挑着担子,帮着我送到云家庄子上结账。” “少爷。”眼看自家少爷被人这样坑,云狗子有些急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用看凯子的眼神儿看着云烁。云烁则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他们!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眼界上的差距,足矣让云烁藐视这些没见识的土鳖。 等你们吃到正宗的麻辣火锅,尝到辣子鸡、麻婆豆腐、水煮鱼就知道,辣椒这一千四百文花的有多值。 “小姐,你看这花好有趣,结出的果子是个小角角。” 小丫听到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这声音她记得,就是刚刚在路上和自己吵架的丫鬟。 想来是为了敬佛,这才徒步去潭拓寺参加求雨法会。 “喜欢就买回去!” 戴着幕篱的女子显然极宠溺这个丫鬟,随便说了一声便继续在武士的护卫下继续前行。 “哼!这花花我哥全都买下了,不给你!哼!” 小丫拦在丫鬟身前,气吼吼的看着刚刚和自己斗嘴的小丫鬟。 “呀!是你这小妮子,让我瞧瞧有没有捂出痱子?” 小丫鬟被小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小丫不由得打趣。 “哼!我哥说会下雨就是会下雨,这花花我哥全都买下了,想要去别处买,不给你!” 小丫掐着粗壮的蛮腰,指着那小丫鬟。 戴着幕篱的女子听到小丫的话,不由得转过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番椒。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女子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听声音就知道绝对是美女。 “不知道,不过哥哥说是好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小丫摇摇头,连带头上的斗笠也跟着晃。 女子不由得看了云烁一眼,至多十五岁的少年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虽脸色有些清白,但眉宇间自然带着一股刚毅。 这些年跟着父母学了不少观人入微的法门,这少年郎从内至外都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不过,大热天的这一身蓑衣倒是让人有些……另类! “能否分我一份?”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行!”云烁斩钉截铁的摇头。 辣椒啊!老子还要推广种植的,现在这五十株老子都嫌少。 你分一株,他分一株,娘的!老子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麻辣火锅! 女子明显一愣,她没想到云烁居然拒绝得如此决绝。 她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 “大胆!”一声断喝,女子身边一个玄衣劲装大汗手中倭刀弹出半尺。 云烁认得这家伙,刚刚驾车的马夫。不过看他虎口的老茧,显然这家伙不仅仅是个马夫那么简单。 小丫被吓得一愣,反身保住了云烁的大腿,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玄衣人。 云烁搂紧了小丫,扫了那玄衣人一眼:“这位兄弟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你们在塞外杀人屠城,这都算不得大事。 但在我大明的土地上,需遵循《大明律》办事。 为了几株花草,就要当街杀人? 凉国公剥皮实草,传檄九边! 锦衣卫缇骑天下,你……就不要给你家主子惹祸了。” “你以为我不敢?” 玄衣汉子的手握紧了刀把! “你当然敢,但你付出的代价会更惨。你可以试活着!”云烁踏前一步,眼神挑衅的看着这玄衣人。 玄衣人握刀的手指节发白,身子微微弓起,如同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猎豹。 周围的人全都自动退出去十几步,生怕一会儿溅一身血。 “张叔!算了……”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云烁,一群爪牙分开围观人群,向着潭拓寺走去。 “这少年郎倒是有些意思! 十几年了,能抵得住我临战之威的少年郎一巴掌数得过来。”走出半里路,张钰笑着说道。 “那种花草侄女没见过,张叔您见过没有?” “没有!金陵皇宫里面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没的说,只要郡主您想要。穷尽燕山三卫人马,也要给您弄回来。” “一种花草而已,算不得大事,怎能劳动张叔您。 哎……自打开春燕京就没下过雨,眼瞅着永定河都快干了。父王正为了此事发愁! 今天来参加潭拓寺道衍大师的法会,希望道衍大师修行高深,能够求得一场甘霖豪雨滋养大地。” 带着幕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燕王次女永平郡主。 “郡主!您看看这响晴的大天,连云都没有几朵,这哪里来的雨嘛! 可笑刚刚那个不醒事的兄妹,居然还穿着蓑衣。”丫鬟青儿,回头瞥了一眼云烁和小丫。 一群人里面,这两位穿着蓑衣异常显眼。 张钰仰头看了看天,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可转瞬间,张钰的脸上笑意不见。 “卡啦啦啦……”一声惊雷乍起,叉子状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无数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马车,马车!快去将马车驾过来!”小丫鬟惊恐的喊着,两个侍卫疯了一样往回跑。 集市上已经炸了营,乡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找地方避雨。。 雨下得很急很大,很快便将永平郡主朱月蓉浇得浑身湿透。旁边的张钰和小丫鬟拼命护着也无济于事! “给你!” 听到有人说话,张钰的刀子闪电般抽出,却硬生生停住。 小丫躲在云烁的蓑衣里面,正将自己的斗笠递给朱月蓉。 “哥哥说会下雨,就是会下雨。戴上吧,哥哥说淋了雨会生病。”小丫将手里的斗笠往朱月蓉手里一塞,搂着云烁的腰。 “下雨了,天晴了!天晴别忘穿棉袄,下雨了,天晴了,天晴别忘戴草帽,戴草帽……” 雨声合着云烁的歌,显得苍凉而悠远。不像是汉家子的歌谣,更多的是西北大漠黄沙之气。 朱月蓉看着离去的云烁,冰冷彻骨的寒意布满全身“阿嚏……!” “啊……小姐!” 第七章麻辣火锅 或许是张天师、道衍和尚法力高深,又或者是老天爷觉得两个月不下雨,有些亏待燕京百姓。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好像天河漏了一样。 无数黄豆大的雨点昼夜不停的砸落在燕京地界,足足砸了一天一夜才逐渐转向中雨。 已经不需要抗旱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抗洪。 永定河水奔腾咆哮,宛如一条水龙席卷过干旱龟裂的河滩地。 这让那些当初贪图便宜,占着河滩地种菜的人家欲哭无泪。不但搭上了工夫,还搭上了菜种,得不偿失! 云烁不管这些! 五十株成熟的辣椒被他小心的剥出种子,然后将火红的辣椒放在砧板上让胖厨娘细细切碎。 待切得细碎之后,架起油锅烧上一碗热油,浇上去! 蒸腾的香气弥漫,连老狗大黄都紧着吸溜鼻子。 小丫闻香赶来,拽着大黄狗的尾巴把它拉开。然后,就跟屁虫一样跟着哥哥。 大大的眼睛不时向辣椒油瞟上两眼,不听话的小手几次想蘸着辣椒油尝上一口被云烁严厉禁止! 老天爷呦!刚出锅的热油,细皮嫩肉的小手指头伸进去…… 云烁还不想小丫变身九指神魔! 下雨天,再没有比吃火锅更能祛湿的吃食了。 铁锅里的热油烧开,金黄色的油脂裹挟着葱姜蒜、花椒、大料不断在油锅里翻腾。 火红的辣椒在石臼里面捣烂褪去火气,合着料酒与烈酒下锅。 可惜了!没有豆瓣酱…… 一方水土一方吃食,黄酱这东西跟豆瓣酱就是两个物种。 挖出一大勺芝麻酱,倒上些清水扔给小丫,然后撵到厨房门口坐在小马扎上不断搅合。 小丫很听话,鼓着小腮帮子朝着一个方向搅得很认真。 哥哥说了,搅不好芝麻酱晚饭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做了啥,居然可以那么香。胖厨娘做了一辈子饭,也没做出那么香的东西。 抬起头,胖厨娘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垂着脑袋不敢向厨房里面看。 再往后看,果然见到了老娘冷若冰霜的脸。 “学到了多少?” “没……没……”庖娘胖脸上汗小溪一样流淌。 “娘,让庖娘学学也没坏处。难不成,今后您都想让儿子给你做饭。 那我还哪里有时间读书,考功名?”云烁一边用面粉揉搓羊肉,一边给庖娘解围。 “这可是你跟老神仙学的本事……!”老娘虽然不情愿,还是把庖娘推进了厨房。 儿子说的有道理,君子远庖厨,总待在厨房里会坏了儿子的名声。 自己的儿子,今后可是要去金陵考状元的。 好在庖娘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今后多发些工钱就是了,肉怎么说也算是烂在锅里面。 可怜的小丫被老娘拎起来,戳在云烁身后跟着一起学。 小丫的嘴噘得老长,她不喜欢做饭,但她很喜欢吃。 庖娘战战兢兢的开始切羊肉,不得不说这羊肉切得实在是薄,拎起来能透光。 当铜盆里的火锅汤底冒出青烟的时候,云烁这才将骨汤倒进去。 餐桌上,面对着沸腾的红油火锅,云王氏疑惑的看了看儿子。云家也算是富户,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锅子的,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红红的东西。 不过辣椒浓郁的响起,还是让她食指大动。 “娘,这锅子要这样吃。”云烁夹起一片羊肉,在锅子里涮了两圈儿便捞出来。 吹了两口,放在酱料碗里面蘸了蘸塞进嘴里。 鲜嫩的羊肉,浓郁的酱香,再加上辣椒的辣味儿…… 就是这个味儿!舒坦! 小丫不等云王氏下筷子,赶忙夹起一片羊肉学着云烁的样子在汤锅里面涮了两下,然后蘸着酱料放进小嘴里。 岂料想刚刚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便伸脖子将羊肉吞了下去。 “疼!”从未吃过辣椒的小丫,眼泪都辣出来了。 云烁赶忙将准备好的牛乳倒了一杯给小丫,这东西最是解辣,最适合初次尝试辣椒的小丫头。 “娘,这东西就是这样的。刚开始吃时觉得辣,嘴里跟火烧一样。 可这种感觉,却能让人欲罢不能。您尝尝!若是觉得辣,喝一口牛乳缓解一下就好。” “噢!”云王氏点了点头,也夹起一块羊肉涮了起来。 羊肉入口,的确如云烁所言如同吃了一口燃烧的热炭。可喝了两口牛乳,这辣味儿便解了不少。 回味起那种满嘴灼热的感觉,云王氏还真是觉得欲罢不能。 下筷子的速度明显加快,最后干脆让丫鬟用长筷子帮着涮。 小丫一口气干了一盏牛乳,然后夹着羊肉开始战斗。小小的嘴变成碎肉机,一盘子鲜嫩的羊肉顷刻间便不见了。 看到娘俩的表现,云烁心里有谱了。看起来,大明人的口味和后世人差不多,也很喜欢麻辣火锅。 一壶牛乳一滴没剩,羊肉干进去六盘。 小丫吃得“嘶嘶哈哈”满头细汗,小嘴却是一刻不停。 直到实在吃不动,才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哼”“哼”。 “娘,这就是我今天买下这些辣椒的原因。 哦,对了!大明管这东西叫番椒!” 花了足足三两半银子,买了一堆没用的花草回来,虽然云王氏没有过问,但云烁也得跟老娘解释一下。 毕竟这年月,买个肤白貌美的朝鲜婢才五两银子。 “你的意思是说,开饭馆?” “不单单是开饭馆,还要种植辣椒。 儿已经留了种子,若是这两天种下去,天冷下来之前应该可以收获。 只要咱们有了辣椒,就可以在燕京城里开一间火锅店。 您刚刚也吃过了,凭着这味道一定生意火爆。而且,别人家没有辣椒,还不能与咱们竞争。 不过这最重要的就是……” “就是辣椒种子不能流传出去,这事情娘来做。 至于开馆子的事情,明天雨停了,把你舅舅喊回来你们舅甥在一起商量。 为娘一个妇道人家,管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就好。” 云王氏很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有个这样有本事的儿子,心满意足!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从前院跑了进来。 第八章荒野有遗闲? “让开!让开!”官道上不断响起粗暴的呼喝声。 毛毛细雨中,一队铁甲骑士豕突猛进。铠甲上的水珠顺着冰冷的铁面滑落,一杆红底黑字的燕字大旗因为饱吸了雨水,沉沉垂落在旗杆上。 战马踏过泥泞的官道,溅起的水花与细雨混作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这支沉默而坚定的队伍。 队伍来到潭拓寺门前,三百铁甲骑士有如一人般骤然勒住缰绳。 “燕山卫总旗官张钰,拜见殿下!” 燕王朱四甩开鞍韂腾跳下马,自有骑士接过他的缰绳牵引战马。 朱四伸手搀扶张钰:“怎么回事?永平怎么样了?” 张钰却并不起身,而是单膝跪倒在泥水里:“属下护佑郡主不力,以至郡主感染风寒,请殿下降罪。” 朱四伸手抽了张钰一巴掌:“也是血里火里滚过的汉子,怎么婆婆妈妈的。 就为了丫头染了风寒,我就怪罪你?那你当初,从死人堆里面把孤背出来,又怎么算? 起来!没的生份了!” 张钰站起身,战裙上的泥水滚滚而下打湿了战靴。 “就在来的路上,郡主说乘车对佛祖不恭敬。硬是要在前面市集那里下车,步行来参加道衍大师的法会。 却怎料想,响晴的天忽然间下起瓢泼大雨来。 郡主被雨淋了个透,换了衣服坚持继续参加法会。 怎料想,晚间便发起了烧。 这两日尽管服用了道衍大师开的药,但还是高烧不退。”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潭拓寺,寺中僧人见到两人进来纷纷见礼。 穿过大雄宝殿,又走过一个角门,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股刺鼻的生草根味道。 一个黑衣僧人迎了上来,对着朱四一礼:“贫僧道衍见过燕王殿下!” “道衍大师,永平怎么样了?”朱四没有了往日沉稳,有些急切的问道。 “殿下!郡主淋了雨,湿气入肺乃是风寒中极其难治之症。 而且郡主病情发展非常快,昨夜只是喉咙肿痛。今日白天呼吸间已经有了痰音,现在已经开始咳黄绿色的粘痰。 若是再耽搁下去,贫僧恐怕……” 朱四想推开禅房门,进去看看闺女。却被张钰死死拦住:“殿下! 燕京来的郎中说这病过人,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入内。” “来人,准备马车接郡主回府。”朱四咬了咬牙吩咐左右。 “殿下不可!”道衍拦住去准备马车的侍卫:“此去燕京路远,刚刚下过暴雨路又不好走。郡主的身子,怕是经不起路途颠簸。 不若殿下延请名医来寺中为郡主诊治为上!” “便请京中名医,只要能够治好永平,孤不吝赏赐!” “咳咳咳……!”房中传来剧烈的咳嗦声,一阵接着一阵,一声弱似一声。 “永平……!”朱四再次想推开房门,却被张钰和朱能死死抱住。 “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啊!” “让开!”朱四一声暴喝,想要将两人踢飞。 奈何张钰与朱能都是一等一的猛将,怎会让他随意挣脱。 朱能似乎想到了什么,抱着朱四的大腿说道:“殿下!属下知道有一个名医,似乎可以治郡主的病。 而且不远,就在云家庄子。” “云家庄子?没听说过那边有什么名医? 朱能!此事关系到郡主生死,你可不要乱说话。” “殿下!千真万确! 我属下赵四前些日子潜入山中匪巢卧底,结果不慎暴露身份被匪徒追杀身中数刀。 据他说,当时已经高烧昏迷。却被云家庄子上的一位少爷救活了,不但救活了他。 他还看见那少年救活了个皮肉都溃烂,脑子发烧,烧得胡言乱语的妇人。 眼下郡主高烧不退,那少年既然可以治疗赵四和那妇人,自然也可以让郡主退烧。 殿下只要在禅房里稍待,属下这就去把人擒来。” “是请来,不是擒来!”朱四无奈吼了一嗓子,自己手底下怎么都是这样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现在是去求人办事!不是人家来求自己办事! “诺!”朱能对着朱四打了个千,屁股中箭一样的跑了出去。 “殿下!属下也想到一件事。” 听着里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张钰担心朱四再次往里面闯,只能想办法把朱四诳进旁边的禅房。 “哦,你又有什么事情?”被张钰带到旁边禅房,朱四寻了个椅子坐下。 “属下护卫郡主在市集下车,遇到一对兄妹。 当时响晴的大天,天上连云彩都没有几朵。 这兄妹二人居然穿着蓑衣,不但穿着蓑衣。 那少年郎还言之凿凿的说会下雨,为此郡主的贴身丫鬟青儿和那女娃子还发生过口角。 属下本也是不信,但……但就在距离潭拓寺还有一里路左右的时候,偏偏就下了雨。 还是一场又大又急的急雨! 郡主就是那时候被淋湿了衣衫,噢……对了,那女娃子还送了郡主一顶斗笠。 据那兄妹买东西的时候说,他们要商贩把东西送到云家庄子上。 属下想着……他们应该也姓云。” “哦,有这样的事情?”朱四有些诧异。 难道真是说荒野有遗贤? “贫僧也听说云家庄子有些传闻!”道衍听到张钰这么说,也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大师也听说过云家庄子的事情?”朱四更加好奇,自己坐镇燕京经年,居然不知道这门头沟还有这样的贤才。 “贫僧前些时听闻,云家庄子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不幸溺亡。 已经在家里停灵三天,结果就要出殡的时候,居然死而复生。 为此,那户人家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供人吃喝庆祝。 此事在门头沟已经传遍了,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就是不知道,贫僧说的和张将军朱将军说的是不是同一户人家。” “死而复生?”朱四眉头皱了起来。 乡间愚夫愚妇最是信这些东西,若是有心人借着这样的由头作乱,那可是为祸不小。 “哦,对了! 此少年的父亲,还是曾经和殿下一起放马漠北的阵亡将士。 好像叫……对了,叫云三!” “云三的儿子?”朱四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憨厚黝黑的好汉子。 “王爷……”一个小沙弥急匆匆的走来。 第九章就这样求人? 既然来的是官差,还是个将军,那云烁想不见都不行。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娘和小丫在这里,还能往哪里跑? 来到前厅,见到一位身穿铁甲浑身湿漉漉的将军,正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 两边分别站立五名同样身穿黝黑铁甲的武士,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甲,要多凶悍就有多凶悍。 云烁眨了眨眼睛,老子就是吃了顿麻辣火锅……犯天条了? “拜见这位将军,您……” 云烁的话还没说完,朱能便不耐烦的打断:“听说你治好了一个寡妇的病?”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云烁点点头,朱能指的一定是张寡妇。 同时,云烁也联想到那个失踪的燕山卫。 “拿上你的家伙,跟老子走一趟。”朱能大刺刺指着云烁,这帮大爷在燕京城里横贯了,这小小的云家庄子自然不放在朱能的眼里。。 这也就是在燕京城郊,若是在塞外。即便是屠了这庄子又能如何? 打得过老子,才能跟老子平等对话。 用刀子说话,就是这些燕山卫的价值观。 “去哪儿?”云烁心里一紧,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 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军伍上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府衙的官差。 跟他们讲人权,他们能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到了你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来人!带走!”朱能担心潭拓寺里面的永平郡主,恨不得带着云烁直接飞到潭拓寺。 两边武士二话不说,拎小鸡一样拎起云烁便走,根本不理会出来阻拦的管事和仆役。 云烁被按在马背上依旧是懵的,买辣椒犯事儿了? 难道说在大明朝,买辣椒犯法?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毫无波澜的穿越生涯,似乎除了买辣椒之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站住!你们是哪里的官差,怎能随意抓人。 你们干什么?”云家老太公匆匆赶来,站在朱能马前指着朱能喝问。 见到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朱能倒是没有放肆,用马鞭一指云家老太公:“告诉他,我们是干什么的?” 旁边铁甲武士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燕山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云老太公见到燕山卫的令牌一愣,但看到被押在马鞍上如同俘虏的云烁,硬是站在路中间拦住道路: “我乃云氏族长,你们无缘无故擅自抓走我云氏族人,老朽便不依。 来人,击鼓。号令云氏族人,将这些假扮官差的贼人拿下。”云老太公手中拐杖猛的一顿,自有一股威势。 几个跟在云老太公身后的半大小子,立刻窜进街巷间叫嚷着喊人。还有个半大小子,直奔祠堂里面的堂鼓。 朱能心头一紧,在塞外杀人屠城怎么干都行。可这是在燕京郊外! 真敢这么干,燕王朱四都保不住他。 真要是让这老不死的把庄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把自己围了,还真不好脱身。 “把他拖走!”马鞭一挥,立刻有武士走过来拉开云家老太公。 “走!”朱能一马当先,身后骑士跟随迅疾奔出云家庄子。 刚刚驰出不到一里,便听到了云家祠堂里的堂鼓被敲响。 云家庄子一瞬间沸腾起来,家家户户都有拎着农具的大汉走出来,个别人家还有拎着菜刀的悍妇跟着自家爷们儿。 朱能暗叫一声好险,紧催战马驰向潭拓寺。 云烁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颠断了,这被人按在马背上比被憨牛扛在肩膀上还难受。 好在潭拓寺距离云家庄子并不远,战马奔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朱四听到朱能那沉重的脚步声,再算算时间。 连来带去不过两炷香时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货肯定是上门,抓人,按在马背上驮回来。 在塞外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能约束他们不胡乱杀人,尊重一下大名律法,已经算是燕王爷治军有方了。 果然,朱能单手拎着浑身溅满泥水的云烁走了进来。见到朱四,朱能将云烁往地上一扔。 “殿……!”朱能刚刚想见礼,却被朱四打断。 “住嘴!本将军让你去请人,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回头跟你算账!” 朱四拉起云烁,还贴心的帮着他擦拭脸上的泥水:“本将乃是燕王殿下的殿前将军,你可以叫我朱四。 今次请公子来,是想请公子为小女医治风寒。 公子若是能治好小女的病,只要我朱某能做到,公子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张钰拉过朱能,在他的脑袋上抽了一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云烁这才知道,原来是想请自己治病。 有他妈这么请人的吗? “我让你揍他一顿,行吗?”云烁愤恨的指着朱能。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能治好郡……小姐的病,我一定臭揍他一顿,绝不反悔。”没等朱四说话,张钰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朱能傻愣愣的看着云烁,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朱四也在一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云烁的要求。 云烁注意到,旁边一个穿着黑色僧衣的老和尚,正眼神贼兮兮的盯着他看。 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一样! 来到禅房门口,却被里面的婆子拦住,然后几根丝线便被递了过来。 “这啥?”云烁有些发懵。 “悬丝诊脉,我家小姐千金之体,而且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 怎能随意被你这个不明来历的人碰触?” 婆子说话的时候,还白了云烁一眼。好像再说,没本事,还来蒙什么事儿啊。 悬丝诊脉……! 这种传说中的玩法,云烁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会。 想要直接说自己不会,却又被婆子那大大的白眼儿给刺激了。 妈的!老子的医术岂能是你一个婆子能知道的? 老子知道啥叫X光,你他丫的想知道,还得等上好几百年。 听着里面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嗦,看着婆子的白眼儿,云烁决定装一个B。 “呵呵!这不算什么,本少爷就算是站在门口,也能把你家小姐的病诊治了。 哼!” 嘿嘿!现在瞧不起本少爷,一会儿让你跪着唱征服! 第十章神医 婆子似乎看到了白痴,不过看到云烁身后的朱四之后,表情立刻变得谄媚起来。 “我来问你,你家小姐是不是喉咙肿痛,即便是喝水也像是在咽刀片? 还有,她是不是会吐出黄绿色的痰。 咳嗦时胸中还会剧痛,发烧时白天会好一些,晚上烧得更加厉害? 哦,对了,她发烧的时候脑袋这个地方会一跳一跳的疼。” 云烁指着脑袋上方的骨缝,一边摸一边问。 跟随在朱四身后的道衍听着云烁的话,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他并没有向云烁介绍病症,就是想考校一下云烁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却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将郡主的病症说了个底掉。 “对!对对!每一条都中,小爷,敢问怎么才能治好我家小姐的病症?” 婆子眼里冒光,好像刚刚用鼻孔看人的不是她。 云烁心里暗笑:他娘的谁还没阳过。 只不过这位应该不是阳了,应该是因为感冒高烧引起的肺炎。 “好说,朱将军。请送我回家,待我赶制出一副药剂便可。” 又看了看朱能:“这顿打,你挨定了。” 远远的看云家庄子,一群大汉手中拿着各式农具站在打谷场上。 云家老太公站在石头碾子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双手挥舞如同抽筋,慷慨激昂宛若疯狗。 “我云家的儿郎们,烁娃子是云三唯一的血脉。 如今被歹人掠了去,我不管他是谁,咱们都得去潭拓寺讨个说法……” 云家老太公正说着,忽然间住了嘴。 他站得高,远远的看到十几名黑盔黑甲的骑兵护翼着一辆马车驶进了庄子。 那些黑甲骑士的装束,居然和掠走云烁的一样。 随着云家老太公的眼神儿,云家族人也纷纷回头。 “烁哥儿被你们抓到了哪里?快些把人交出来!” “你们敢抓烁哥儿,脑袋给你们剁下来。” “对,不放人就宰了他们。” 云家祖上来自关中,血脉里还流淌着关中的彪悍的基因。即便面对铁甲武士,依然毫无惧色。 云烁从马车里面钻出来,站在车辕上笑着对大家拱了拱手:“诸位高邻长辈莫慌! 他们是来找我医病的,因为家中病人高烧不退有些急罢了。 感谢各位长辈,各位高邻,云烁拜谢!” 说完,便站在车辕上向所有人抱拳施礼。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无礼。”云家老太公走过来,看到云烁身上虽然有泥水的痕迹,但却没有受伤。 黑着脸看了一会儿那些武士,便带着族人散去。 云家像是被黄鼠狼蹂躏过的鸡窝,云王氏老母鸡一样抱着小丫,生怕小丫也被那些杀才抢走。 丫鬟婆子们躲在屋里面,男仆们到处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整个家,好像一瞬间被人抽去了脊梁骨。 云烁踏进家门,情况立刻好了起来。 男仆们纷纷跟在云烁身后,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云烁和那些武士割开。 女眷们也都停止了哭泣,纷纷涌向云烁身边,庖娘拎着两柄菜刀站在廊下,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黑甲武士。 “娘,不用担心。 他们只是想我给人看病,因为家里病人病情比较严重,这才莽撞了些,您不要在意。” “急也不是这样的急法,连个礼数都不懂。 官宦人家就能这样欺负人?随便掳掠人口? 你爹若不是战死了,咱们也是官宦人家。” 跟随而来的张钰想说话,却硬是将话咽进了肚子。 心里暗骂朱能,准备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好了,娘! 我去拿药给人家治病,那家小姐已经高烧两天了,再不及时救治会出大事的。” “小姐?哪家的小姐?” 老娘就听不得小姐两个字,现在凡是适龄的雌性生物在她眼里,都得用老婆婆的眼光审视一番。 “听说是燕王帐下的殿前将军,家眷去潭拓寺参加法会,结果病倒在那里了。 回来跟您细说,我先去拿药。” 云烁回到自己房里,找到了一个小瓷瓶。 从捏糖人上面找的灵感,青霉素被他包上一层糖衣。外面用蜡纸包裹,再用蜡油密封。 现在放在小瓷瓶里,档次一瞬间提高了好多。 朱四看着小瓷瓶里面到处的药丸沉声不语! 道衍捏碎上面的封蜡,剥开蜡纸,一股甜香的气息传了过来。 舔了舔有些发粘的手,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甜味儿。 “小友,这药需要如何服用?” “开水送服,一次两颗,四个时辰服用一次。即便是半夜,也得把人叫醒服用,不得拖延。 估计,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能退烧。 至于身子嘛,仔细将养月余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送这位小兄弟去禅房,要有礼数不得怠慢。”朱四挥了挥手,张钰便将云烁拉走。 待见云烁离开,朱四立刻窜了起来:“大师,此药如何?” “就贫僧看起来,应该是良药。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况且,他云家一门都在燕京地界。父亲又是王爷帐下的阵亡旧部,跟南边没有任何勾连。” 朱四咬了咬牙:“给永平用药。” 云烁的面前摆着一整只烤的油黄的肥羊,再看看禅房里面供着的菩萨,这场景似乎不太协调。 到底是年青人,还做不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洒脱境界。 “你信佛?”张钰笑着看向云烁。 “不信!”云烁自然是不信佛的。 张钰撕下一条羊腿,拿着一柄精光闪亮的小刀子往羊腿上一插递给云烁: “俺起先是信的,后来不信了。 你年纪小,这里又是燕京地界。你是不知道鞑子有多坏! 漠北大战的时候,我见过烤孩子吃的鞑子,也见过把人煮了吃的鞑子。 就这样畜生一样的人,吃人之前居然还知道拜菩萨。 看到那样一群人居然活蹦乱跳的,佛祖居然保佑他们,俺就不信这些鸟佛了。 来整一口!俺给你讲讲你爹的事情。” 张钰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两个银碗来,巨大的酒葫芦里倒出一碗递给云烁。 “我爹?”云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探究之色。 第十一章我爹怎么死的 酒浆异常辛辣,应该是军中佳酿,绝对不是乡间浑酒可比。 张钰拎着酒葫芦,再次帮着云烁满上:“蘸着盐碗吃,不然没滋味儿。 当年啊!我和你爹在草原上,也是这么个吃法。” 云烁仔细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碗,刚刚没注意,现在才看出来,居然是盐做的碗。 削下一块羊肉在盐碗上轻轻一抹放在嘴里,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儿。 “呵呵!你小子! 这身子骨可不随你爹,当年你爹可是少见的精壮汉子。 一柄狼牙棒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不知道敲碎了多少鞑子的天灵盖。 就算是我,当年也不是你爹的对手。” 张钰很会讲故事,几句话便勾勒出一个,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男形象。 “张……张叔,那我爹是怎么死的?” “哎……!”张钰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顿了一下又和云烁碰了一下。 云烁跟着张钰一起,抽干了杯中酒。 辛辣的酒浆入喉,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面。脸很烫,估计红得跟猴子屁股没区别。 “当年我们三百骑追随燕王殿下入草原,去寻找纳哈出的部众。 你是不知道,草原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敌人在哪里。 我们的运气不错,找到了纳哈出属下的一个部落。 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千人,远比我们的人多出十倍不止。 这个时候,回去召唤大队人马显然来不及。 燕王爷问我们怕不怕,我们都说不怕。 于是,燕王爷便带着我们三百骑冲杀进了鞑子部落。 也就在那一战,你爹阵亡了。 我们寻到你爹爹尸体的时候,他身上中了五箭。致命伤在前胸,被长矛捅了个透心凉。 在他身边,躺着十几具鞑子的尸首。 哎……就连你爹的战马,也是浑身伤痕累累。跟着大队人马回到燕京,不足一年就死了。 回到燕京后,燕王爷便以这三百骑为基础组建了燕山三卫。 若是你爹不死,怎么也能混个指挥佥事。 哎……!” 张钰端起酒杯和云烁碰了一下,再次倒进嘴里。 云烁也干了,眼睛被烈酒呛出了眼泪,张钰拍了拍云烁的肩膀:“孩子,莫伤心。 今后有事情来找你张叔,燕京城里有人敢欺负你,张叔让他生死两难。 等此间事了,带你去燕京与我家文弼一起玩耍。” “谢谢张叔,敬您!” 羊肉没吃多少,一葫芦酒却见了底。 乡下庄子上的少年郎,怎么会是军中老杀才的对手。 不大一会儿,云烁吐过第二次之后,一头栽倒在榻上人事不省。 “是个实诚孩子。”张钰抚摸着云烁的脑袋。 酒品看人品,实诚不实诚酒桌上最能瞧得出来。 第二天早上云烁睁开眼睛,赶忙又闭上。 整个禅房的屋顶都在打转转,只要一睁开眼睛头晕的恶心。 小沙弥送过来一壶茶算是救了命,抄起茶壶浇花一样给自己灌水。 胃里面灌满了水,身子一晃居然能听到水音儿。他妈的更难受了! 云烁恨不得把胃掏出来洗洗,再揣回去! 没了烤全羊,只剩下清粥小菜。 一碗粥下去,就像是被气压顶的一样喷出来。 无奈的云烁只能在禅房里面躺着,等待酒精中毒症状缓慢消失。 朱四在朱月蓉旁边的禅房等了一宿,黎明时分才小憩了一会儿。 刚睡了没一会儿,沉闷的钟声将朱四惊醒,原来已经到了僧人们做早课的时间。 “永平怎么样了?”朱四拉着身边的道衍问道。 “恭喜殿下,郡主在早上已经退了烧。咳嗦似乎也轻缓了许多,今早服了药之后略进了一些清粥小菜。 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形,再静养一天便可回府。” “好!好!呵呵呵,好……!”朱四兴奋的窜了出去,推开禅房的门闯了进去。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赶忙施礼! “父王!”朱月蓉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看起来虚弱至极。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明天待你身子再好一些,便回府静养。” 见到女儿衣衫单薄,朱四也不好待得太久,毕竟姑娘大了,不再是梳着两个小髽髻的小囡囡。 “那个云……” “云烁” “对,就是那个云烁,把他给孤喊过来。 孤要赏他,大大的赏他。” “殿下不再隐藏身份了?” “呃……!”朱四有些为难。 云烁的出身没有问题,可问题是他死而复生。原本没有医术的人,居然无师自通会了医术。 身为大明藩王,朱四对于这种人有着天然的戒心。 毕竟,汉末张角便是这样的人物。 当初的张角可是以一己之力,掀翻大汉四百载江山。如今大明立国不久,根基可远比不得大汉坚实。 对于这种人,还是要防着一手。 “嗯!先瞒着吧,把他喊来,看看他有什么要求。 今后燕山卫要多多关注此子的行为,若是有异动速报孤知道。” 躺在禅房里面挺尸的云烁,被张钰叫了起来。 两人来到朱四面前,朱四笑着看向云烁:“呵呵,病患已经醒了。 你的药的确是好东西,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一定应允。” “我说了,揍他一顿!”云烁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朱能。 “哈哈哈,还是个小心眼儿的。他可是王府中人,你不怕他报复?” “他进我家如同匪类,不但吓着了我娘,还对我云氏族长无礼。 今后他若是想要报复,那便报复便是。 不过我想,他可能没办法报复我。” “哦!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揍他?” “小子年幼无力,这种战场上下来的杀才,我若是揍他,跟挠痒痒没有任何区别。 昨天将军您可是答应过小子要揍他的。” “好!”朱四自幼混迹军伍,行事自然也是军伍作风。 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后坐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 走到朱能身前,一记黑虎掏心便打在了朱能的肚子上。 朱能的身子被打得虾一样弓起来,朱四又是一记肘击将朱能打得趴在地上。 朱能刚刚爬起,又是一记老拳。 “朱能,记得这顿打。 我嘱咐过,去请人要讲究礼数。” 云烁点点头,这位朱将军没有藏私放水。当真是拳拳到肉! “好吧,朱将军您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云烁心里盘算着,如何宰这位将军一刀。 第十二章都是人精 医药行业是个利润巨大的行业,这种剂量的财富绝对不是一个乡下少年郎能够擎受的。 不管社会发展成什么样,财富都需要权利的保护,从古至今莫能例外。 云烁知道,自己想要凭借青霉素赚钱,就得有靠山才行。 “我这个药不但可以退烧,还能够治疗战场上的刀枪箭伤。 您是将军,您应该知道。阵亡的将士,有多少是死在伤兵营里面。” “当真?”朱四眼前一亮。 行伍出身的他自然知道,伤兵营里的惨状到底有多么的惨。 好多伤兵都是伤口流脓,高烧不退而死。很多时候,伤兵都受不了伤痛的折磨而自尽。 如果真有一种药,可以治愈伤兵不管怎样都得弄到手才行。 自幼在军伍中打混,朱四太知道老兵的重要。尤其是上过战场负过伤的老兵,简直就是军队的宝中之宝。 “当然,您家小姐便是最好的例证。 还有,我治好过一个持着燕山卫令牌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想您一定能够找到他。 您只要看看他的伤口,便知道他当时伤得有多么严重。 我的药有价值,但我只想生产不想去管销售。 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 每一壶十二颗,我只卖一两银子。至于您能够卖出什么价,便是什么价,我绝对不会眼红。” “好,此等神药不管你造出多少来,我都要了。现银讫付! 明日我便会派人与你接洽此事!”朱四当即拍板将事情定下来。 别的不说,一两银子一壶就算是用在军中也是千值万值。 “好,如果合作愉快我还会弄出其他好东西出来。 相信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告辞!” 看着离去的云烁,朱四脸上阴晴不定。 “这是个聪明人,很久没有见到这样聪明的少年郎了。”道衍站在身后,同样看着云烁离去的背影。 “令燕山卫盯住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孤都想知道。” 马车将云烁送回到云家庄子,云烁第一时间便备了礼物来感谢云家老太公。 不管他以前怎样,昨天他真正做到了一位长辈对于晚辈的保护责任。 云家老太公如今住在祠堂里,说是想和祖宗待在一起,不管谁来劝都不出去。 “阿公!”云烁恭恭敬敬的给云家老太公施礼。 “这里是祠堂,就咱们爷孙两个。当着祖宗的面,老夫也不藏着掖着。 威逼你娘的事情,是老夫不对,老夫那时候藏着私心。 明日老夫便会聚集族老们会议,辞去云氏一族的族长。” “阿公!” “不用说了,孩子! 阿公错了,便是错了。人这辈子,错了就要认。 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老夫还没犯到国法,轮不到官家的监牢关着老夫。 老夫犯了族规,但老夫太老了,你爹见到老夫也得叫一声爷爷。 以老夫的辈分,谁惩治老夫便是冒犯祖宗。 所以,老夫今后便会待在这祠堂里面。 没事儿给祖宗擦拭一下牌位,这是老夫的自囚,也算是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若是你还不满意,老夫悬三尺绫挂在祖宗面前也无不可。 你想这样么?” 老太公浑浊的老眼看着云烁,脸上满是淡然。 或许人活到这个岁数,就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他以自囚的方式忏悔,也堵住了云烁母子的嘴。 难怪说,人只要活的够久就会成精。 眼前这个,就是一株老人精。 还能说什么……云大的身世,这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 若是真逼得老家伙在祠堂上吊……,为尊者隐! 在孝道大于天的大明,云家母子也就不用在云家庄子里面待了。 “阿公!”云烁深施一礼之后,便退出了祠堂。 刚到家门口,小丫便炮弹一样撞进云烁的怀里。 “小丫乖,哥哥一会儿给你做泥巴裹着的鸡吃。” “哥哥好臭!”小小的手捂住了鼻子,推开云烁便跑了。 宿醉的嘴巴,那味儿能好就怪了。 回到自己房里,用牙刷蘸了细盐刷了牙,这才去向云王氏请安。 老娘似乎有魔怔的前兆,不担心儿子一夜未归,反而十分关心治病的那位小姐好看不好看。 这让云烁非常无奈,别说看见人,老子就连门口婆子那一关都没过去。 “要不明天去你舅舅家,你舅舅家的闺女蛮俊俏的。娘也喜欢! 不如给你们定了亲,亲亲的表兄妹,定了亲便是亲上加亲。 多好的一桩亲事!” 云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亲上加亲。那他娘的是近亲好不好! 仅仅是近亲这一条,那位表妹就算是青春版的高圆圆老子也忍了。 “娘!亲上加亲就算了,您看看,亲上加亲生下的后代有几个是好人的? 不是残疾就是傻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行。 儿子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就这件事情上,儿子必须忤逆您。” “臭小子,还忤逆起老娘来了。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你表妹,此事便算了。 明日里你去庄子上的学堂和族中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将来学得好了也能考个举人做官儿。” “娘!”云烁当然不愿意,明天他还要和朱四派来的人研究青霉素销售的事情。 而且,生产青霉素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怎样既能生产青霉素,又不将工艺秘方流传出去,还得废一番工夫才行。 哪有时间还去学堂上学! “怎么?娶你表妹不行,让你上学读书也不行?”云王氏柳眉倒竖。 “好吧,我去!”云烁惊诧的看着老娘。 套路啊!纯纯的套路! 当你拒绝过一个别人的要求之后,就很难拒绝别人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娶表妹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老娘真正的要求是想自己上学。 老娘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难道也成精了? 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对大明人的判断出现了严重偏差,这不是一群土鳖。 而是一群群人精,从云家老太爷到自己的老娘。 门口探头探脑,满脑子盘算怎么让自己做叫花鸡的小萝莉似乎也不那么单纯。 天啊!在大明混还真有些难度! 难道说,要用那种法子? 第十三章君子当自强不息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憨牛,这货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大石头上吹着风显得很自在。 “憨牛,干什么呢?”对勇于尝试清炖活人的猛士,云烁还是心存敬畏。 “娘听说你去读书,让俺来给少爷当常随。 有人欺负少爷,俺去打他。少爷欺负人,俺也要去打他。” 云烁挠了挠脑袋,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出自某位好以德服人的老先生之口! 又是一个人精! 给自己当常随,便算是找到了饭辙。以憨牛那宏大的肚囊,仨常随绑一块也没他一个人能吃。 不过这夯货当保镖还是不错的,毕竟那个头那体型,比藏獒威慑力大多了。只要脑子发育完全,就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吃饭没有?”云烁本想多说几句,考虑到憨牛的智商直接抓重点。 “没!”在吃的方面,憨牛一向很耿直。 “你去找庖娘,就说少爷吩咐的,让你吃饱。一会儿你去学堂找我!” “好!好!娘,饿!” “也给你娘弄些吃食。”云烁无奈,干脆好人做到底。 学堂坐落在云家庄子外一里处,永定河边上。 原本是一处鞑子官员的外宅,后来中山王大军打来,鞑子们纷纷逃回漠北,宅子便荒废下来。 燕京城里的鞑子家产都被官府籍没,但门头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他娘的愿意来这里居住。 于是便宜了云家捡漏,以极其便宜的价格拿下此地,占为族学的学堂。 延请一位先生坐馆,为云家儿郎开蒙授课。 学堂的先生姓赵,大家都尊称为赵先生。 四十多岁,八字眉山羊胡,脑袋上最大的特点就是那对招风耳。忽闪忽闪的,仅次于猪八戒。 穿着一身青衫,头上戴着顶破旧的儒冠,据说是当年束发就学之时他的先生所赠。 “汝可识字?”赵先生明显是个近视眼,偏偏大明还没有眼镜这东西。 老家伙看云烁的时候眼睛总是蛐蛐着,那八字眉也自然拧到了一起。 “嗯!”云烁点点头,老子当然识字。 “汝可曾读过《易经》?” “呃……嗯!”云烁点了点头。灵感上来一小时能码八千!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此……作何解?” “呃……”云烁摇了摇头。 他对《易经》的了解,仅仅局限于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还是因为看了两遍《诛仙》,这才记住! 你问我天行健……老子知道檀健次,这算吗? “朽木不可雕也!云浩,你来为你的这位族兄解惑。” 赵先生看着云烁就像看一坨大便,然后钦点了一位三好学生站起来,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良子! “诺!”这个叫云浩的小子站起身,先是很有礼貌的对着赵先生一礼,然后才面相云烁高傲的解说: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此言出自《易经》大意是,老天爷做了下贱的事情,君子当强自忍耐不呼吸。” 我操! 云烁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这他娘的就是三好学生?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这么解释的? 老子好歹写了十年网文…… 我书写的少,你别骗我。 “很好!”赵先生得意的示意云浩坐下。 很有礼貌的云浩对着赵先生一礼,然后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汝今后要多多向他学习,不得荒废学业。” “噢!”云烁茫然的点了点头,跟着这位先生……想考状元的难度呈几何倍数增加。 “汝先默写一篇《三字经》,一会儿给为师看。” 赵先生说完,就再也不愿意搭理这位后学末进。径直走向宝贝三好学生云浩身边悉心指导! 云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考校别的他还真不会,《三字经》还是能背得下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叫,性乃迁,教之道…… 拿着毛笔工工整整的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写出一篇没有错字的《三字经》出来。 “先生,我写完了。”云烁捧着《三字经》,轻轻吹拂未干的墨迹。 “嗯!”赵先生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云烁的《三字经》撕了个粉碎。 “雪泥鸿爪!雪泥鸿爪! 你的字怎的如此不堪,简直……简直是侮辱先贤。 罚你!罚你抄写十遍,不……一百遍《三字经》,若还是此等字迹,就给老夫誊抄一千遍。” 刚开始,赵先生还能正常说话,最后那两句是咆哮着吼出来。 足可见,此时的赵先生是多么的愤怒。 雪泥鸿爪……! 妈的,老家伙还挺能整词儿。 老子小学毕业之后就再没碰过毛笔,能写成这样已经是尽了最大诚意,你他娘的居然还不满意。 你他娘的用毛笔写了多少年,老子才写了多少年。 有本事,和老子比键盘啊。 让你先打二百字! “把手伸过来,伸过来!”赵先生一声爆喝,所有学堂里面的小孩子都吓得浑身一哆嗦。 只见赵先生手里拿着根一尺多长,通体黝黑发亮的枣木,枣木的前端还被削成了铲子的模样,很像是个鞋拔子。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戒尺? 老家伙第一天就要对自己下黑手? 云烁怎么也没想到,入学第一天就会挨打。 “你要干什么?”云烁站起身,顺手抄起马扎。 初中时候在政教处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现在属于应激反应。 “你……你还敢殴打师长不成?我……”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的还当先生?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说的是:天行健者,谓天体之行,昼夜不息,周而复始,无时亏退,故曰天行健。 此谓天之自然之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以人事法天所行,言君子之人,用此卦象,自强勉力,不有止息。 还老天做了下贱的事情,君子当强自忍住不呼吸。 你都胡说八道给学生解释成啥了…… 我呸! 误人子弟!” “庶子……!”赵先生显然被气着了,刚要抡着戒尺强行施暴,忽然间双腿离地被人拎了起来。 第十四章长史纪纲 憨牛一手拎着赵先生的左腿,一手拎着右腿。大有双臂一角力,将人当场撕成两半的意思。 云烁绝对相信,一个能清炖活人的傻子,也能生撕活人。 因为他强健的体魄,憨傻的脑子和……足够的行动力。 “憨牛,住手!”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啊……!”憨牛张着大嘴看向云烁。 “把人放下,放那边……!”云烁很小心的看着憨牛,生怕这家伙二杆子精神大爆发,把这位赵先生活撕了。 虽然这家伙长的不好看,嘴巴臭,情商低,兼有暴力倾向。 但绝对罪不至死! 憨牛还是误会了云烁的意思,一手拎着赵先生大腿,随手一扔便将赵先生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学堂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云烁只能带着憨牛往外走。 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到正是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云浩。 “烁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真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憨牛,把那家伙扔粪坑里面去。” “噢!” “小浩!我不敢说我说的就是那句话的正解,因为这话是唐朝一个叫孔颖达的人解出来的意思。” “我知道孔颖达,那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他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你让憨牛把赵先生扔进粪坑里,是因为赵先生胡乱解读圣人之言?”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为了一己生计而误人子弟,小浩,学问这东西做不得假。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他滥竽充数,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云氏族中子弟。 难怪说,我云家这么多年也没出个举人。都是这厮害的!” “哦!”云浩显得很失落,垂着脑袋很落寞的回到座位上。 最喜欢看的书,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这事情得找老太公说明白,不是自己不尊师重道,而是庸师害人。 带着憨牛走到庄子口,便见到云狗子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少爷,正想找您呢。 燕京城里来人了,说是什么燕王府的长史。 夫人不便见客,吩咐小的来找您。” 云烁听了一愣,没想到来的是燕王府长史。说起来,那可是燕王府头等属官。 看起来,那个叫朱四的将军在燕王府里面地位颇高。 回到家,见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正在堂屋里喝茶。这家伙不时打量着云家堂屋的摆设,甚至会凑近了细细研究柱子上的漆皮。 “草民给长史大人见礼!” “哦,免礼!免礼! 很好的少年郎,居然可以研制出效果这样好的药材。 朱将军吩咐了,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你产出多少,燕王府便收购多少。 我燕京府地处南北要冲之地,不但要对付辽东的鞑子,还要对付北地的鞑子。 平日里少不得和鞑子撕杀,很多官兵都是因为受伤不治而亡。 朱将军说,有了你的药今后会有很多将士能够治愈。 说起来,真是大功一件啊! 人总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看来古人所言非虚。 能结识这样的少年郎,实在是人生快事。 呵呵!呵呵!” 这位长史非常随和,总是乐呵呵的脸上带着笑。让人看着,便心生亲切之感。 “长史大人谬赞,敢问大人官讳,小子应该如何称呼大人?” “哦哦!忘记了,莫怪!莫怪! 本官姓纪,单名一个纲字。你唤我纪长史就好! 哎呀!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俊朗的少年郎了,呵呵呵!” 纪纲亲昵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云烁的眼仁一下子缩成针鼻大小,纪纲!人称“笑面虎”! 永乐年间可是如雷贯耳的名人,锦衣卫都指挥使。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缇骑天下。真正编织了一张无形的暗网,笼罩住了整个大明。 锦衣卫虽然创立于朱洪武的锦衣亲军,但真正变成无所不能的特务组织,正是眼前这个人的杰作。 “纪长史,久仰!久仰!”云烁赶忙躬身施礼。 即便是最翻案的电视剧里面,这位也是阴人中的阴人,狠人中的狠人,得罪不起! 这下轮到纪纲愣住,他任燕王府长史不过俩月。 两个月之前,他还只是山东的生员。这个家住门头沟的小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不知道小兄弟是怎么知道某家的?” “呃……!”云烁尬住。 老子说久仰就是客气客气,不是真的听说过您的大名。您这样说话,老子很难接啊。 “哦,呵呵呵。着相了,着相了! 不知道小哥儿在哪里生产那些药物,某家想去参观一下。” “呃……!”云烁一时语塞。 “实不相瞒,其实这药物小子也是刚刚试验成功。还没有投入大规模生产! 不过云家庄子有地,有房,只要寻一些人力,估计很快便能形成产业。” 云烁只能实话实说,先要看设备看厂房。 老子哪来的设备和厂房给人家看? “哦,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小哥儿需要什么样的人手,燕王府倒是可以调拨一二。 即便是银两,燕王府也可以用订金的方式支持一些。” 燕王府调拨人手?那他娘的还不如直接把秘方交给你! 至于订金……,云烁也不想欠他们这个人情。毕竟,古法制造青霉素也要不了什么大笔的投入。 左右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多谢大人抬爱,云家庄子上云家族人颇多。 好多人都是生计无着,我家里开间工坊,让他们有些钱赚有口饭吃,也算是小子周济族人。 所以……” “明白!明白! 没想到,小兄弟还是个心善之人。 少年郎,能有这样的胸怀颇为不易,一定要好好保持。 只是,小哥儿你几时能够量产啊。 你可知,这药多产出一天,便能够治愈一些伤病的官兵。 事关人命,小哥儿你可得抓紧才行。 况且此事已经惊动燕王殿下,若是你办事不力,燕王殿下怪罪下来…… 这燕京之地,燕王殿下想要谁毁家灭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小郎君……你省得了?” 纪纲脸上带着笑,眼睛里满是凶光。 一种被毒蛇叮嘱的寒意袭满全身,这是一个极其难以对付的人,自己今后要怎么办? 第十五章锦衣卫 当云家提供丰盛午宴招待,云烁请纪纲入席的时候被纪纲严词拒绝。 理由居然是超标! 打死云烁也想不到,朱洪武居然在大明洪武年间就提出了四菜一汤的官方招待标准。 官员们被招待,超过这个标准便是超标。 超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当年大家为了图方便,在空白信笺上盖印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演变成处死上万官员的空印案。 “这是什么?”纪纲看到餐桌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烧得滚热的泥蛋蛋,感觉有些奇怪。 他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据说观音土能吃,这泥蛋蛋也能吃? “回长史大人的话,这东西叫做叫花鸡。 据说是当年皇上他老人家讨饭的时候发明的,厨娘花了心思,特地仿照宫里面的法子做出来。” 听闻是皇帝当年吃过的,纪纲眼前一亮。 他决定,今天就吃这道叫花鸡。 敲碎烧硬的黄泥,扒开里面的荷叶,露出烤得金黄冒油的肥鸡。 撕下一条鸡腿,晶亮的油脂会顺着撕开的肌肉滴落下来。 纪纲是个很喜欢改变主意的人,也是一个纯纯的肉食动物,刚刚吃了两条鸡腿,便又盯上了红烧肉,然后是狮子头、孜然羊肉。 对摆在边上的素炒什锦,看都不看一眼。 当饺子端上来的时候,这家伙又喜欢上了饺子。 只是对饺子外面留着的一截韭菜表示不解! “咱们爱吃韭菜馅饺子,其实是喜欢吃里面的肉。至于韭菜,则完全是为了借味儿。 小子想出来的办法,将韭菜洗净整根的包在里面,只是在皮外面留着一截韭菜头。 吃的时候,只要把这一截韭菜抽出来,就能把整根的韭菜抽出来。 这样既能吃到有韭菜味儿的肉丸子,又不吃到草一样的韭菜。” 说完云烁亲自示范,一手捏住留在外面的韭菜头,直接将韭菜抽了出来。 果然,里面剩下的便是一个肉丸子。吃在嘴里,还颇有韭菜的味道。 “妙极!妙极! 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见小郎君是个聪明人。纪纲总是以为,少年时的自己便是聪明人。 如今可小郎君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呵呵呵!” 云烁赶忙点头称是,忙着给纪纲盛蒜酱。庖娘创造性的在蒜酱里面添加了香油,得到了纪纲的好评。 酒没喝,桌上的菜扫了个精光。独留一盘素炒什锦,异常显眼。 送别了纪纲,云烁还是感觉周遭凉飕飕的。 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儿,明明对着你笑,可那眼神儿盯得你从心底发凉。 云烁打定主意,少跟这家伙打交道……容易折寿! 入夜,燕京城里一处临街酒馆。 老板早早的打烊,伙计将板挂好便一一离去休息。只留下掌柜的和一个黑衣男子,坐在角落里持酒对饮。 如果云烁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因为那个黑衣男子正是中午还在门头沟和他吃饭的纪纲。 “去过云家庄子了?” “去过了,没感觉有太出格的事情。 只是一些小事让人生疑! 云家庄子的厨娘手艺了得,那叫花鸡做得比金陵宫里面的似乎还要地道。 再就是云家的小子聪明至极,对我倒是十分恭敬。 但我总是在他眼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么?” “说不清楚,似乎是讨厌,又似乎有些惧怕,甚至还可能是瞧不起。 反正,这小子很有问题。”纪纲抽了一口老酒,有些忧心的说道。 “一个乡下厨娘,菜做得比皇宫里面还要地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宫廷秘方的? 还有,这孩子以前不过就是聪慧些。可从未听说他会配伍药材! 如今这一出手,便是能够治疗发烧的灵药,连永平郡主都被他救活。 你不觉得奇怪?” “问过了!这小子说,是梦里面白胡子老爷爷教的。不管怎么问,都是这么说。 你信?” “死而复生,又多了奇怪的本事。这事情得向金陵禀报! 你既然入了燕王府,便利用这层身份好好探查一番。 对了!燕王为什么对他隐藏身份?” 纪纲笑笑:“不知道!或许,跟你我对他的疑虑是一样的。 我们这位燕王殿下,可是自幼混迹军伍,战场上撕杀出来的藩王。 他的怀疑是与生俱来的! 他谁都怀疑,就连张钰、朱能这些都莫能例外。 前几天,他还密令我留意燕山卫的事情。” “圣上想要了解各个藩王的动向,所以便命我们这些锦衣亲军潜伏下来,混到各位藩王的身边。 咱们运气不好,被分到了燕王身边。 这位王爷,生肖是属狐狸的。 或许狐狸都比不上这位王爷心眼儿多! 当年云三很有希望混成燕王心腹,却没想到死了漠北。 朝廷这才另派了你来! 遇事自己要小心,云三当年的死就很可疑。 他的致命伤在胸口,可身上中的箭却有三枝来自背后。” “皇上和王爷们勾心斗角,咱们这是……哎…… 对了,要不要告知云烁的身份。 这小子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我们今后肯定能用得上这小子。” “先不要说,云三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老婆,都未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我觉得,云家那个老不死的应该知道。 云三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孝顺这一条让人讨厌。” “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不要说那么多了。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燕王似乎又有出兵巡边的意思,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若是带着我巡边,我会不会变成第二个云三?” 纪纲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担忧,毕竟锦衣卫的身份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密探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秘字。 “应该不会! 锦衣卫大多是淮西人,哪里是皇上的老家,皇上爷对那里的人也信任。 你是从山东来投奔燕王的,他不会想到,你居然会是锦衣亲军的人。” “好吧!”纪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要的是情报,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自己死了,对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去山东,又或者河南再找一个就是了。 在这个乱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难道说老子要…… 第十六章男人的脸面 被打了一顿,还被扔进粪坑泡澡,就连一向珍视的儒冠也不知去向。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赵先生连夜奔进了燕京城将自己在云家的遭遇告到了学政那里,哭诉云家如何不尊师重道,继而欺师灭祖。 要求学政严惩云家,匡扶正义为祖师正道。 燕京府学政听闻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怒发冲冠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愤怒。 当即带着燕京府差役来到云家庄子,准备为可怜的赵先生讨个公道。 云家老太公躲在祠堂里面不出来,传出话来要忙着擦拭祖宗牌位,不能接待上差。 敬天敬地敬祖宗,甚至在更多人眼里,祖宗比皇帝还要大。 学政大人气得直翻白眼儿,却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让人家不敬祖宗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云家老太公给云烁的原话,就这么一句没有其他。 意思很明显,你小子惹出来的祸自己担着。搞不定,今后全族的孩子都没学上变文盲。 到时候,就算是你家富可敌国,脊梁骨也被会同宗戳断。 殴打先生有罪,殴打过先生又将先生扔进粪坑里面,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 不过肇事者是个傻子,这就不是什么罪过了。 见礼请罪之后! 云烁带着学政大人见了行凶者憨牛,又带着学政大人参观了云家学堂。 在听了赵先生教给孩子们天行健的讲义之后,学政大人转而开始夸赞起云家孩童的聪慧。 看向赵先生的眼神儿,如同看着一坨大便。 在叨扰了一顿云家四菜一汤之后,剔着牙给予了高度评价。拍着云烁的后脑勺,说一些前途无量没丝毫营养的话。 至于赵先生哭嚎的伸冤声,就当是唱歌儿了。 另外一件事情,让云家庄子乃至整个燕京府,都忘记了赵先生的遭遇。 麦子熟了,又到了收麦子的时候。 对于庄稼汉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别说赵先生被打了,就算是亲儿子被打了也得收完麦子再说。 在祭拜过昊天大帝、后土娘娘与云家先祖之后,云家老太公站在祖宗牌位前,大喝一声:“开镰!” 一个个拎着镰刀的大汉,野猪一样冲进了麦田。 金色的麦浪在雪亮镰刀之下成片倒下,然后被人摞起来乘着牛车被拉到打谷场。 收麦子是所有人要参加的事情,就连云王氏都包好了头巾挎着篮子,带着小丫在地上捡拾麦穗。 云烁作为男丁,手里拎着一柄镰刀。“吭哧”“吭哧”的弯着腰割麦子! 作为码字老宅男,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儿。一笼地没割完,腰就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云王氏坐在马扎上等着捡麦穗,小丫无聊的到处捉蚂蚱。所有人都割向远方,只有云烁面对的这拢地好像立地生根,怎么割都割不动。 “娘,咱家有长工,又雇了麦客。为啥还要我来割麦子!” 云烁扔下镰刀,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腰也僵直了根本直不起来。 麦芒扎得手臂红肿一片,幸亏娘让他穿了长衫,不然身上就没几块好皮了。 “自打为娘懂事起,就经常听一句话,那就是尽本份! 女人要尽的本份就是,针织女红灶台厨艺。嫁人之后呢,就要相夫教子管理内宅。 男人的本份,就是上阵杀敌仕途经济。 娶妻生子之后,就要养家糊口维护家人。 割麦子就是你要尽的男人本份!你看看,这麦田里面谁家婆娘拎着镰刀的? 你拎的不是镰刀,是你自己的脸面。 镰刀掉在地上,就是你的脸面掉在地上。你若是不把自己的脸面捡起来,今后祠堂里面聚餐,即便你是家族首富,你也得坐小孩儿那一桌。 捡不捡都由得你,娘不逼你。 知道你很累也很疼,这滋味儿不好受。 但想想,一个男人没了脸面,没人瞧得起你,那滋味儿怕是比现在还要难受。 想怎么着,你自己决定。” 云王氏说完,摘下脑袋上的头巾朝着自己脸上扇风。 骄阳似火,天上的风都是热风。扇在脸上,根本没有凉快这一说。 云烁默默捡起自己的镰刀,弯着腰继续“吭哧”“吭哧”的割麦子。 云王氏就站在身后看着,云烁割一垄她就在后面捡一垄。 刚开始云烁还能弯着腰,没过多久他就只能蹲着割。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云烁差点儿就要趴着割了。 要脸的代价就是疼! 浑身肌肉酸疼那都是小事,被麦芒蛰过的皮肤那才是欲仙欲死的根源。 尤其是小丫鬟准备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云烁觉得钻进去跟下油锅没什么区别。 云家有长工,也雇了麦客。自然不会让主家往死里干,意思意思就得了。主要的活计,还得他们干。 一句话概括,割多少是能力问题,割不割那是态度问题。 活得硬硬的面被擀面杖赶成了薄片片,锋利的菜刀在上面均匀的划出道道,就成了宽宽的裤带面。 下锅煮熟捞起,来一勺浓浓的臊子就是好吃食。 据说是老祖宗从陕西蓝田带过来的吃法,不但劲道还顶饿,下苦人最喜欢的吃食就是这东西。 云王氏很满意儿子的态度! 洗完澡,打发他跟长工麦客们一起吃裤带面,这也是家里男人要做的事情。 端着碗,左手小手指勾着碗底边儿。 沿着墙根蹲着,一边唠家常一边把面往嘴里送,时不时的还得啃一口蒜。 蹲在墙边和大家伙“唏哩呼噜”声一片,这才是家里顶门杠子应该做的事情。 缩在房间里,吃饭都得丫鬟喂,那还算是个男人? 小丫端过来一盘子卤肉酱菜,麦客和长工们不好意思夹。 云烁端起盘子,挨个往碗里面拨。 还将大家都喜欢吃的肥肉特地分给两个年纪大的,瘦不拉几没啥油水的瘦肉留给自己。 小丫偷偷塞来的煮鸡蛋,硬是塞给了两个少年郎。 这样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好评。 麦客说,给这样的人家干活儿,就算是少些工钱也愿意做。 作为混迹网文界多年的资深老炮,云烁觉得这话还是听听算了。 真到结工钱时候,少一个铜板,个别性格不好的都会拿着镰刀找你拼命。 第十七章桃花运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有一对母子却是不忙碌的。 憨牛整天坐在田埂上,看着云烁辛苦的割麦子。时不时捡起地上的草茎塞进嘴里,嚼一嚼苦涩的滋味。 没人注意的憨牛娘张寡妇,则是天天待在茅草屋里面,等待着儿子从云家带回一些吃食养活自己。 屋外吹着热风,张寡妇在闷热的茅草屋里面端庄的坐着。 头上被剃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似乎还比以前更加浓密一些。 她的面前摆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胭脂水粉,她没有铜镜只有一汪清水。 “你是谁?”憨牛手里捧着馒头,看到描眉打鬓的张寡妇居然一时认不出。 “傻小子,我是你娘。”张寡妇笑骂一声,连儿子都能骗过去,其他人自然没问题。 “娘?”憨牛认得张寡妇的声音,却不认得眼前的女人。 “傻小子,擦擦你的口水。”张寡妇看到儿子的表情很满意。 傻子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尤其是面对一个妖冶女人的时候。 仅仅依靠胭脂水粉,便有了易容的效果,这让张寡妇很满意。 看起来,儿时学到的手艺没有丢。 当年她就是靠着这副手艺叱咤江湖,今天她要倚仗这副手艺为自己复仇。 “憨牛,你过来!” 张寡妇轻轻呼唤着憨牛,一如所有母亲呼唤自己的儿子。 “娘!”憨牛呼唤着自己的娘亲,尽管眼前这个女人是那样的陌生。 但他认得这人的声音,这就是娘的声音。只不过,娘变漂亮了。 像云家嬢嬢那样,有了精致的妆容,还有那阵阵的香气。 “娘要出门两天,这两天你要照顾好自己。”张寡妇抚摸着憨牛坚毅的额头。 这个额头可以和最强健的公牛对撞,但张寡妇仍然摸得很温柔。 “娘,你不要憨牛了?” 憨牛很担心的看着张寡妇,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人说娘亲会扔掉自己。梦魇一样的话,横亘在他的心里。 憨牛总是害怕,某一天娘亲会不见了。 所以,他总是盯着娘亲缠着娘亲。就怕某一天娘亲忽然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傻小子,若是不要你早就不要你了,还用等到今天?”张寡妇依然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娘出去几天,要办一些事情。回来时会给你带好吃的!” “好啊!好啊! 我要泥巴裹的鸡,云家的庖娘做过,很香,却不给我吃。” 张寡妇脸上一僵,她真的不会做泥巴裹的鸡。燕京城里也没的卖! “娘给你带两只烧鸡回来,两只!”张寡妇竖起两根手指头,对着憨牛晃了晃。 然后便站起身,走出了简陋的茅草屋。 燕京城里的潇湘馆,算是一间不错的妓馆。姑娘都是从荆楚之地找来的,不但温柔而且作风大胆,别家姑娘不敢尝试的事情,她们都勇于尝试,深得各路恩客的好评。 云大躺在锦榻上,对着天青色酒壶喝着美酒。一名美婢在边上服侍,脸上带着最谄媚的笑。 良久,云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老鸨子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云大爷,您存在帐房的银子可是用光了。 姑娘们虽然感念您的恩情,但也得吃饭不是。 您看是不是再往前台续些银子,也让姑娘们吃几顿好的。” 云大看着笑吟吟的老鸨子,随手抓起一个梨子:“十两银子,就这么用光了? 你也太黑心了些,大爷可不是吃素的。你在京城里打听打听,我云大是个什么名声。 哼哼!想要坑老子的银子,你还不够看。” “姑娘们买些胭脂水粉,还有这楼里面上上下下都得银子支应。 大爷,您这样做让我们很为难啊。” “屁! 两条腿撑着一个脑袋,谁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无本买卖。 要钱,老子没有。要X,老子倒是有一根。 有本事,咬了老子的X去。” “云大爷,这潇湘馆可不是您耍横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安分些,要么续银子,要么滚蛋。” 老鸨子很明显已经失去耐心,混迹花场多年,她自然知道恩客被榨干之后是个什么嘴脸。 “耍横! 耍横又怎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云家大爷是个什么人。 凭你一个老鸨子,也敢看不起老子?妈的,惹毛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鸡窝。” 云大跳起来,光着屁股指着老鸨子厉喝。 “好,好!您是大爷……” 老鸨子应了一声,对着外面拍了拍巴掌。 几名精壮汉子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抓起云大就是一顿臭揍。 一顿毒打之后,拎胳膊的拎胳膊,拎腿的拎腿,抬死猪一样将云大抬了出去,扔在后巷让他自生自灭。 “妈的,都是没良心的。”云大站起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云家老太公给的钱财,已经被他挥霍一空,兜里最后的几个铜板只够买个胡饼充饥。 有妓馆的地方,一定距离赌场不远。 出了妓馆,云大直奔赌场。 人点背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他那几个铜板,只是一场便输了个精光。 在赌场,云大可不敢闹事。这帮家伙可比妓馆里的打手狠多了,别说打个筋断骨折。就算是把人打死的事情都不稀罕。 走出赌场的时候,云大可算是真正的身无分文。 正想着如何弄到一些嚼谷,迎面看到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子。 “大爷,小女子买的菜多了些。您能不能帮忙拎着,帮我送回到家里面去。”女人楚楚可怜,看向云大的眼神媚眼如丝。 “哦,好!好!”云大总是觉得女子十分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有美女相邀帮忙,云大自然是乐意至极。 拎着两篮子果蔬,跟着女子穿过几条胡同,径直来到一处四合院前。 “多谢这位大爷,若是不嫌弃进去坐坐!”女人抛给云大一个大大的媚眼。 只是这一眼,云大的魂儿都快飞出来。 妈的,这是开始走运了。居然有这么标志的小娘们送上门! “没得说,应该的。既然娘子相邀,便讨杯茶喝。” 云大乐得鼻涕冒泡,搓着手跟了进去…… 第十八章作死的老太太 “我呸!这男人刚出殡,连头七还没过呢,就带着野男人回来。 骚娘们儿,真他妈的骚!” 一个叼嘴老太太拄着拐杖路过二人身边,不但“啐”了一口,说话更是夹枪带棒。 美妇人垂着头,老鼠避猫似的躲着这老太婆疾走。 “骚浪的小浪蹄子,明天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那里男人多,省得你那骚逼闲着了。” 这话就有些缺德了,可周边的邻居看着却只是笑没人出来说话。 有些小孩子,更是笑闹着故意阻挡美妇回家。 美妇有些急,但却又不好跟小孩子动手。 看到美妇尴尬的模样囧迫的境地,云大觉得机会来了。 这个时候来一出英雄救美,那还不妥妥的俘获美人的芳心? 看着那婀娜的身段,雪白的鹅颈,还有精致的脸蛋儿…… 再看看这宅子…… 云大决定,一定要当回英雄。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作死呐,想死言语一声,大爷成全你!” 云家大爷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欺负一个老太婆还是有把握的。 “老身就说这骚蹄子了,怎么了?你这奸夫,居然还敢跟老婆子这么说话。 知道老身是谁吗?我是她婆婆,我儿刚刚下葬头七还没过,就往家里召男人。 告诉你,若是在乡下,你们都要浸猪笼。 一个骚浪的小浪蹄子,一个……一个拱烂白菜的种猪……” 老太婆指着云大鼻子骂,手指几乎戳到了云大脸上。 “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今天买的菜多,这位大哥是好心帮着提回咱家。 人家帮忙,我请人进屋吃盏茶也是应该的。 您这么说……以后奴家要怎么做人,这位大哥家里亲戚朋友知道了,要怎么做人。 娘!您不能这么说话,伤了好人的心。” 美妇见两人要打起来,赶忙插到两人中间帮着云大解说。 “好啊!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我孤老婆子爷们儿死的早,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子,这刚娶妻没几个月就没了。 现在,这小寡妇耐不住了,拉着奸夫来欺负我这无依无靠的老婆子啊…… 各位高邻,我老婆子命苦啊! 呜呜呜…… 说不定哪天,我就被这骚蹄子联合这公猪给害死了。 呜呜呜……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老太婆“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两手拍着大腿亮开嗓子猛嚎。 这一下,极大唤醒了周遭百姓看热闹的热情。 整条胡同的街坊都跑出来看热闹,外边的人挤不进来,爬树的爬树,扒墙头的扒墙头。 还有好事的,抬梯子上房也要看这热闹。 被这么多人围观,美妇人急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任何办法,脸几乎要埋进腔子里面去。 云大也有些懵逼,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已经有无赖子在吹口哨起哄。 “你给老子起来,老子只是帮这位娘子的一个忙而已。你却冤枉老子,给老子起来,起来!” 云大抓住老太婆的衣领子,单臂一角力便将没几两重的老太婆拎起来,来回推搡几次,老太太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 “打人啦!打人啦! 这公猪要打老婆子了,哎呦……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 救命啊!救命啊!” 被云大拎起来,老太婆手舞足蹈如同猴子一样,嘴里不断的叫嚷。 这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无赖子吹口哨,还有喊好的,也有人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喊云大把人放下。 胡同里面叫叫嚷嚷比过年都热闹! 云大看着周遭人对着自己指指戳戳有些为难起来,毕竟一个大男人出手打老太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她冤枉我,是她冤枉我! 这老不死的还骂我,你们听不见吗,她骂我。”人声鼎沸中,云大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的声音完全被吃瓜群众的叫骂,谴责,起哄淹没。 正在慌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被云大抓住的老太太双手抱住云大的手,张开大嘴对着云大的胳膊猛的一啃。 这一口,比疯狗咬的还疼。 云大疼得紧了,猛的甩手把老太太甩飞出去。 胳膊疼的厉害,肉眼可见的一圈牙印迅速肿胀起来。 “妈的,你个老不死的,敢咬我!”云大血往上涌,一个箭步窜过去,抬腿便给了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一记窝心脚。 他也是疼的急了失去理智,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把老太太踢得飞起来,后背撞到墙上再跌到地上。 “娘!”美妇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赶忙跑过去查看。 “娘……!”美妇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云大傻了眼。 只见到那老太太口鼻不断喷血,嘴一张一合的倒气,眼瞅着有进气没出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死了。 “出人命了嘿!” “小寡妇勾搭奸夫打死婆婆了!” “报官啊!报官啊!老二家的,赶紧去衙门啊。” “丧心良啊,连老太太都打。 打死这对狗男女。” 看到老太太这副模样,一时群情激愤。 几个大汉带头,就要过来捉拿云大。 云大也是出了名的泼皮,眼见这种情形。若是被他们拿住一顿臭揍是免不了的! 被打完了之后,还得送衙门告官。 那地方可没云家老太公,没人会私下里再把他放了。 而且这老太太眼瞅着没气儿了,若是死了自己还要偿命。 电光火石之间瞅见大门边上放着的顶门杠,双手抄起来猛抡:“妈的,都别过来。 谁敢过来,老子打死他。 打死一个老子砍头,打死两个老子他娘的赚一个。 来啊! 谁来试试,你……还是你……操你妈的,过来啊!” 他这一耍横,周遭邻居倒是不敢过来了。 这眼瞅着死一个,还真像云大说的一样,反正也杀一个够本了,再杀一个便算是赚的。 美妇人站起身,伸手拉着云大的胳膊:“快跑!出人命了,还不快跑,想死么? 官差来了就跑不掉了!” 云大这才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吓住了这些人,若是一会儿官差来了,哪里还有命在! 反手拉着美妇的手,一手抡着棍子,硬是杀出了一条路。 冲出胡同茫然的看着热闹的街市,往哪里跑呢? 第十九章云大的幸福 云大很想甩开女人的手,却没想到女人抓得是那么的紧,挣脱了两次居然没有挣脱开。 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女人跑! 刚开始还有一些闲汉街坊在后面追,后来就没什么人追了。 可俩人还是不敢停下来,一直跑到西直门外遇到了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 “这样跑不行,会被官差追上的。你去把马车抢过来!” 美妇人跑得气喘吁吁鬓发散乱,可那手却死死拉住云大不放。 事到如今云大也豁出去了,趁着车把式不注意,一棒子敲在车把式后脑勺上。 紧接着飞起一脚,将挨了闷棍的车把式踹到车下,顺手抢过车把式手里的马鞭。 美妇人灵猴一样钻进了车棚里,云大一甩马鞭:“驾!” 马车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一直驰出十数里,云大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下。 后脊梁已经全湿了,汗水更是顺着鬓角往下淌。他也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稀里糊涂的打死了一个老太太,又干倒了一个车把式。 犯下这么大的案子,燕京城是铁定待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发愁自己的赌债。 大明天下大着呢,哪里不能待。实在不行,去辽东去草原,听说鞑子娘们儿很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回头看看车棚里面,正在梳拢头发的美妇人……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 弄到这样一个美妇人,找个地方玩腻了之后卖进窑子里面,少说也能值个十两八两的。 有了银子,还怕没处逍遥快活? “你没事吧!”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在美妇人鼓囊囊的胸脯上盯着不放。 那妇人脸一红,手掩住有些敞开的胸襟:“奴家没事,只是连累了大哥。 都是奴家不好!” 云大一拍胸脯,做豪气干云状:“你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有人踩。见你被人欺负,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叫云大,敢问……” 随便问女人名字是忌讳,没想到这美妇人却丝毫不在意:“云大哥唤奴家幺娘就好,事到如今大哥您有什么打算?” 这倒是问着了,云大哪里敢说,自己的打算就是把你卖到窑子里。 “幺娘你有什么打算?”云大机灵的反问。 幺娘秀美蹙了蹙:“奴家想回娘家,奴家的娘家在密云。 祖上留下了几百亩良田,在密云县也算是有一号的人家。 只是当年爹爹与奴家相公的父亲有旧,才将奴家嫁到了燕京城。 如今婆家死的没有人了,奴家自然是要回娘家的。” “噢!”云大听了眼睛发亮,没想到还他娘的是个白富美。 若是将她拿下,再回到她娘家……那岂不是……爽翻天? 看到云大的表情,幺娘羞赧的捂住了脸:“云大哥救下奴家,又为了奴家惹下如此大的祸事。 若是云大哥不嫌弃奴家嫁过人,奴家便自许自身,将自己许给云大哥。 云大哥与奴家一起回娘家,爹爹很疼爱奴家,定然会为我们置办房产田地。 只要云大哥疼惜幺娘,幺娘这辈子定然不离不弃。 云大哥……”幺娘羞赧的偷眼看了看云大,看到云大发光的眼睛,赶忙将眼神挪开。 云大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终于掉馅饼了,还是纯牛肉馅的。 这种素质的美女,居然上赶着要跟自己。而且人家娘家还有产业,这种好事做梦都梦不见,今天被自己遇见了。 云大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很疼!这他妈是真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委屈了幺娘。 你放心,今后我云大若是发达了,绝对不会朝三暮四,一心一意跟你好好过日子。”云大猩猩一样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幺娘羞红了脸:“云家大哥既然这样说,奴家跟定你了。” 云大赶着马车沿着官道直奔密云县,他们出的是西直门,需要向北绕一圈儿才能绕过燕京城。 心里畅快,马车赶得像汽车。云大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密云县去。 入夜时分,两人来到顺义。住店的时候,已然以夫妻相称。 到了晚上,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的美人。云大感觉这背影很眼熟! 日哄的女人多了,这种腰细屁股大的女人大多是这样的,眼熟一些也属正常。 双手揉搓着靠近了幺娘,伸手在幺娘的腰上摸了一把。 男怕摸头女怕搂腰!这小娘们儿的腰如果被搂住,身子便软了一半儿。 只要撩拨得双颊红晕浑身发烫,任凭你怎么玩都没问题。 果然,幺娘的腰被搂住,身子便是一僵:“云大哥,不是幺娘不从你。 实在是今天是亡夫头七,这头七又叫还魂夜。 若是你我行夫妻之事……奴家怕……” “噢!那改日!改日!”云大讪讪一笑,拍拍幺娘的后背安慰道。 饶是他生冷不忌,也忌惮还魂夜这三个字。 鬼鬼神神的东西,没人说得准,但却是人人都怕,云大自然也不例外。 闻着幺娘身上传来的缕缕幽香,云大硬挺的无比煎熬,直到黎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幺娘早已经梳洗打扮好,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起床。 看着打好的洗脸水,还有桌子上摆着的早餐,幸福感滔天巨浪一般袭来。 妈的!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在这一刻,云大第一次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冲动。 这一次弄到这么个小娘们儿,不比老三家里那只母老虎差劲儿。 娘的,就她了! 洗漱过后,风卷残云一般吃了早餐。两人继续赶路,按照他们的脚程,最迟今天晚上肯定能够赶到密云县城。 按照幺娘的说法,密云县城里面就有他家的铺面。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就是新姑爷上门。 虽然两手空空,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品上门。但……谁让这小娘们儿愿意! 他娘的走了一辈子霉运,今天居然走了好运气。 带着巨大的幸福感,云大“啪”的一声甩了下马鞭:“驾!” 载着车棚里的美人,奔向自己幸福的后半生。 美好的未来,究竟会是个啥样呢? 第二十章密云县城 或许是过于兴奋,马又不是自己的,云大根本不心疼。 鞭子使劲儿的抡,马车赶的像是汽车。 刚刚过中午,云大便赶着马车来到密云县城。 当马车驶过密云城门的时候,云大差点儿兴奋的叫出来。 “幺娘,我们到密云了。哪家铺子是你家的?我们这就去!” 云大兴奋的问车棚里的幺娘! “县城东门边上就是,云大哥,这银子你拿着。”幺娘递过来一角碎银子,大约有一二两的模样。 “幺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云大看着幺娘手里递过来的银子有些发懵。 “云大哥,你去买一身好一些的衣裳。你这身衣裳……”幺娘有些难为情的捂着鼻子。 云大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打架打了一天,今天又是急急忙忙的赶路。 身上的衣服早就赃物得不成样子,有几处地方还破了口子,看起来的确不太像话。 新姑爷穿着这身衣服去见未来老丈人,的确是有点儿丢人。 “前面就有一间成衣铺子,你去那里买一身合适的衣裳。 我就在这小摊子前等你,顺便吃碗馄饨。”幺娘指了一下前边不远处的成衣铺子,又指了指路边的馄饨摊子。 “还是幺娘你细心,若是这样去见岳丈的确不太合适。等着,我去去就回!” 云大拿了银子直奔成衣铺子,路上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幺娘。 见幺娘唤过小二要了馄饨,这才进了成衣铺子。 “呦,客官,要成衣?”伙计见有人进门,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嗯!要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衫,哦,再拿一双靴子过来。呃……帽子也要!” 云大上下打量一下身上,没有一样是能看上眼的。若不是钱财有限,他连内衣都想换了。 手里的银子往柜台上一拍,云大便大爷一样坐到了椅子上。 虽然不喜欢云大的做派,但谁又会和银子过不去。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儿上,伙计殷勤的奉上了茶。 掌柜的亲自帮忙挑选衣服,靴子还有帽子,云大也是阔过的,眼光还是有一些。 最后选了一身天青色绸布衣衫,戴了一顶员外帽,脚上选了一双千层底快靴。 幺娘给他的银子,算是花了个精光。 对着铜镜看着里面的模样,云大很是满意。见客人满意出手又大方,店老板友情赠送了一柄折扇。 走出成衣铺子,见幺娘还在馄饨摊上。甩开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新衣服、新鞋、新帽子,乍一看还真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 “娘子,看看这一身打扮怎么样?”云大自以为潇洒的转了个身,还对着幺娘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 “真是人靠衣装!云大哥,你这一身真精神。”幺娘笑着站起身,仔细打量着云大。 这模样像极了小媳妇在看自己的丈夫,云大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一手勾起幺娘的下巴:“娘子,你唤我什么?” 幺娘羞赧的挪开了下巴:“相……相公!”说完话,耳根都羞得爬上了一抹玫瑰红。 “哈哈哈!”云大满意的大笑起来。 “相公,奴家给你要了一碗馄饨,你趁热吃了。 一会儿去见爹爹,你就说你是南边贩茶叶的。 虽说爹爹不是小气的人,但家里姨娘多,若是没个营生难免被她们看轻了。” “省得了!我会把话说圆!”云大笑吟吟的坐下,端起馄饨唏哩呼噜的往嘴里划拉。 忙活着赶车赶了一个上午,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还别说,这路边摊上的混沌味道还不错。只是几口,半碗馄饨便下了肚。 “慢着些吃,新衣服莫要溅到身上弄脏了。”幺娘掏出手帕,细心给云大擦拭嘴角。 不时上下检查着云大的衣衫,待走到云大身后时“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你咋了?”云大有些奇怪的看着幺娘。 “你这衣服后背怎么有两道口子,穿着这样的衣衫怎么去见爹爹呦。”幺娘抚摸着云大的后背,有些气恼的说道。 “啥?”云大一惊,放下手里的馄饨碗,脱下外袍。 果然,外袍的后背位置有两道口子。 一道一寸多长,另外一道更加夸张,居然有近三寸长。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居然是件破衣衫,云大出离的愤怒了。 “妈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今天不给他开个瓢,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左右踅摸了一下,最后无奈抄起地上的马扎便跑向成衣铺子。 “相公,莫要惹事。银子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要惹事啊!”幺娘颇为担心的追了过去。 成衣铺子的门被云大猛的一脚踹开,“呔!直娘贼,耍手段居然耍到了老子身上。 白花花的银子,居然给老子破衣衫。老子今天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 伙计和掌柜,都被云大闹得愣住。见是刚刚来的客人,赶忙问:“怎么了?” “怎么了?直娘贼,你们居然敢卖给老子一件破衣衫。 今天不赔上十两银子,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娘的,看看,你们看看!”云大将衣衫往桌子上一丢,恶狠狠的看着掌柜的和伙计。 掌柜的和伙计不能所以,赶忙拿起来查看。 幺娘追了进来,拉了拉云大衣角怯生生的说道:“相公,别惹事。” “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别管。今天他们不赔钱,老子烧了他们的黑心铺子。”云大很男人的推开幺娘,仍旧恶狠狠的盯着掌柜和伙计。 身为没理也要搅三分的泼皮,他当然知道这时候要在气势上将人压住的重要性。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他本就占着理。 掌柜的和伙计疑惑的拿起衣衫,疑惑的翻过来,果然见到后背上有两道口子。 可仔细看这口子,断茬非常新。这……这明明就是刚刚弄出来的口子,再看云大的泼皮模样。 掌柜的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来讹人的泼皮无赖子。 好啊!碰瓷碰到老子头上了,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 对着伙计小声吩咐一声,掌柜的便笑吟吟的走到云大身前。 "耍无赖啊……“ 第二十一章卖命钱 “客官,您可看好了。这茬口是新茬,刚刚弄的。 我们卖你的时候可是好的,明白跟你说了我们东家可是这密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 招子放亮些,莫要在我们店里碰瓷讹人。否则……! 嘿嘿! 没你的好果子吃!” 掌柜皮笑肉不笑的将衣衫扔在云大身前,嚣张的用鼻孔瞪着云大。 “呵呵!没好果子吃,我吃你娘的扎扎。”云大一脚踢在掌柜的裆下。 掌柜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上疼得打滚,伙计带着几个大汉从后院窜了出来。 看到掌柜的被打,二话不说冲上来对着云大一顿拳打脚踢。 双拳难敌四手,云大就算是能打,也打不过几个人。 只是几招儿过去,便被打倒在地上。几个人围拢起来,一顿猛踹。 “妈的,把他扔出去。”哀嚎的掌柜终于重新站起来,狠狠踹了地上不动的云大一脚之后,便吩咐人将云大扔出去。 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脚的抬脚。一二三喊着号子,将云大扔到了大街上。 “王八蛋,敢在爷的铺子里闹事儿,打死你都算是轻的,今天放过你。 今后别让老子在密云城里见到你! 呵……呸!”掌柜的大大“啐”了一口浓痰在云大的脑袋上。 “相公!”幺娘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扑倒在云大身上将云大翻过来。 只见云大七窍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鲜血随着咳嗦正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喷出来。 “呦!打死人了嘿!”看到云大的惨状,立刻有看热闹的围拢过来。 云大虽然咳血,但眼神儿还没涣散。 幺娘捧着云大的脸附在云大耳边小声说道:“云大,你欠我的,我今天连本带利都要拿回来。 另外,我还要替憨牛谢谢你。谢谢你用命给憨牛换些银子讨媳妇!” 云大的眼睛猛的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张……张……” “才认出来,晚了! 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吃的那碗馄饨里面放了噬心散,你活不了了。” 张寡妇右手戟指猛的戳在云大第三根肋骨间隙处。 云大浑身猛的一震,喉咙里“咯”“咯”两声,双腿一蹬便不动了。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 他们先是卖破烂衣衫给我相公,后又围殴我相公将人活活打死。 乡亲们啊!有天理嘛,这密云城里还有天理吗?” 看到云大断气,张寡妇哭得撕心裂肺。周遭的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几个妇人拉着张寡妇劝慰! 成衣铺掌柜傻了眼,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伙计。 几个伙计纷纷躲避掌柜的目光,生怕掌柜的将黑锅扣在自己脑袋上。 “掌柜的,我们留手了。根本没使多大力气,哪里知道他……他就死了。 我们真……真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居然这么不禁打。” “对啊!掌柜的,我们是看到您挨打我们才出来动手的。” “是啊掌柜的,我们都是为了帮您,您不能把我们送官府啊。” “掌柜的,只要这小娘们儿不报官,再给衙役们塞些银子。 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是到了衙门,苦主不追究县太爷也乐得清闲。”一个机灵的伙计,凑到掌柜身边出主意。 掌柜的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你去把那小娘们儿请进来,商量商量赔偿的事情。”掌柜的指着外面的张寡妇无奈吩咐。 这种事情,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 这活计的确机灵,出去一会儿便将张寡妇领了进来。 不待掌柜的吩咐,又带着人抬手抬脚的,又将云大的尸体抬了进来。 甚至还偷偷的用手探了探云大的鼻息,对着掌柜的点点头,的确没气儿了! “呃……这位……这位夫人,刚刚这冲突也是您相公引起来的,你也看到了,你相公先踢的我。 伙计们只是……只是下手重了一些,您看……” 掌柜混乱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可怜的相公啊,被人打死了还冤枉你,乡亲们呐,帮着小女子报官,小女子要报官!” 听到掌柜的话,张寡妇凄厉的哭喊声立刻响起。 高八度的声调刺得人耳膜疼! “赔!我们赔银子,您说个数,我们绝对不还价。”掌柜的就怕报官,这若是报了官,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银子。 县衙那帮吸血鬼,远比这小娘们的胃口大多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知道赔多少合适。 我看……就一千两吧!” 张寡妇凄凄艾艾的竖起一根手指。 “啥!”听到这个价格,掌柜的被惊着了。 看走眼了啊,这小娘们比他娘的县衙的人还狠。 “若是这样,您报官吧。我们人抓,认头给您相公偿命。 您看看我就这一间成衣铺子,您就算是杀了我们,也拿不出一千两啊。” 掌柜的无奈两手一摊,他是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那掌柜的你说多少合适?”张寡妇抹着眼泪问道。 “三百两,就这些我还得出去拆兑。”掌柜肉痛的竖起三根手指。 “五百两,不给我就报官。我就不信,你们几个的命不值五百两。”张寡妇还价一个巴掌。 “四百两!” “不行,就五百两。不答应就报官!另外,还得给我家相公置办一口棺材,抬到城外埋了。” 伙计见张寡妇价钱咬的很紧,无奈拽了拽掌柜的衣服:“掌柜的,认了吧。 真要是闹到衙门,没两千两银子下不来。就这,您还得进牢里面遭几天罪。 一口薄皮棺材,十两银子就能下来。再花三五两雇几个人抬着到城外乱葬岗埋了,怎么算都划算。” 掌柜的看看伙计,又看看一脸市侩样的张寡妇,无奈叹了口气:“哎…… 就这样吧,五百两银子就五百两银子,破财消灾吧!” “我要现银!”看到掌柜的吐口,张寡妇非常长气的掐着腰。 “现银,现银! 你去后宅找夫人拿银子,给她五百两银子。 然后你们几个去买一口棺材,把人装了,去城外埋了。” 张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大,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蜕变 没人在意庄子上少了个俏寡妇,事实上大多数人都觉得憨牛娘这时候才丢弃憨牛,已经是母性光辉典范。 所有人的全都投入到麦田抢收当中! 收麦子的时节又叫“掏龙口”,意思是从龙王爷嘴里掏吃食。 麦子生长的时候期盼着下雨,可若是在收麦子的时候下雨,那便是大灾难。 只要一场瓢泼大雨,田地里面就会变成一片泽国。 刚刚成熟的麦子会倒伏、麦粒会发芽霉变,以前的辛苦顷刻间便会泡汤。 云烁拎着镰刀,一手拢起麦秆,一手挥动镰刀。割下来的麦子随手一拧,便拧成一束放在身后。 手法虽然还不甚熟练,但看上去却也似模似样。 动物想要强大,便要蜕变。 蛇蜕变之后会长得更长,螃蟹蜕变之后会变得更加强横。 云烁感觉自己就是在蜕变,这个过程不漫长却充满了痛苦。 第一天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不痛的。尤其是腰,根本直不起来。 就连上床,都是丫鬟搀扶着,好几次云烁都感觉自己似乎就要死了。 第二天是最难熬的,好多次云烁都打了退堂鼓。自己一个好好的少爷,何必要糟这份罪。 做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不好么? 第三天的时候,云烁发现自己开始适应了劳作。而且有些享受身体极度疲惫之后,那种放空的快感。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身体里面被掏空了,只是那样懒洋洋的躺着,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除了呼吸和心跳,身体完全处于静止状态。 慢慢的,云烁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每天回家之后,小丫为自己揉肩捶腿,极度崇拜的目光让云烁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娘说,你能挺过三天。就会变成顶门杠子,将来会保护娘亲还有小丫。 哥,疼不疼!”小丫鼓着腮帮子,吹着云烁被麦芒蛰得红肿一片的胳膊。 在小丫的认知里,这样哥哥就不会疼了。 以前手被烫着的时候,娘亲都是这样做的。 云烁给了小丫一个甜甜的笑,他实在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这小丫头,明明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捡了一天的麦穗。 小丫的声音逐渐远离缥缈,最后变得细若蚊声,恍惚中云烁甚至听到自己打呼噜的声音。 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云烁都在经历着劳作的淬炼。 没办法! 庄户人,粮食就是命。收割就是在和老天爷挣命,对于庄户人来说收割是天大的事情。 重要程度甚至高过死了爹娘。 收割之后还不算完,捆扎好的麦子会被运到打谷场上,用牛拉着石滚子碾压,或者用链枷反复拍打。 憨牛开始变得受欢迎起来,那些没有牛的人家就请憨牛来着石滚子碾麦子。 代价是一顿饱饭,或者两顿饱饭。最重要的是要有肉! 云烁发现憨牛是纯纯的肉食动物,在吃掉一盆白花花的猪肥肉之后,拉着石头碾子跑得比马都快。 就连云家真正的耕牛,也不是这个夯货的对手。 憨牛娘回来了,赶着一辆马车。 马上上载了好多鸡崽、猪崽、还有好几只硕大的鹅,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前面“嘎”“嘎”叫个不停。 憨牛终究没有吃到烧鸡,他得到了一只烤全羊还有十只羊羔子。 欢喜的憨牛躺在老娘怀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撑得直哼哼。 云烁觉得,这一刻,憨牛的傻笑绝对发自真心。 第二天,城里来了一队泥瓦匠。 彻底的将憨牛家的房子翻新了一下,麦草合着你夯成的墙被推到。 十几个大汉挖了两天,才算是把地基挖好。接着开始盖青砖大瓦房,居然用得是黍子粥活胶泥的工艺,跟修城墙一个标准。 憨牛家盖新房,给紧张的收割季增添了好多谈资。即便累得直不起腰,庄户们也要在茶余饭后聊一聊这个寡妇。 大家伙说什么都有,大体上都离不开下三路。 有一点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很好奇,张寡妇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样有钱。 张寡妇带着礼物给云王氏请安之后,明面上的闲言碎语少了很多。 但床笫之间,帷幕之内,还是有好多人在窃窃私语。 往往是一个附耳述说,另外一个表情丰富,并且不时点头,最后做恍然大悟状。 泥瓦匠们的手脚很麻利,麦子收完脱壳晾晒收仓之后,憨牛家的三间大瓦房也建好了。 张寡妇买了十只羊,也办了一次流水席。请了全庄子的人,唯独没有请云家老太公。 云家庄子的人都知道,老太公现在待在祠堂里面不出来。每天吃饭,都是有人送进去。 流水席开始的时候很冷清,没什么人愿意捧张寡妇的场。 直到云王氏带着云烁和小丫出现的时候,庄户们才三三两两的走出家门,拿一些手信恭贺新居落成。 庄户人的手信很简单,有时候是半筐鸡蛋,有时候是半匹麻布。 还有些,干脆带了一双手来帮着杀羊剥皮烫火锅。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不管人家带了什么来,张寡妇都是笑吟吟的接待。 丝毫不在乎,眼前这个老娘们儿有可能早上刚刚骂过她。 带着手和嘴来的人家,走时候更是有礼物相赠。 憨牛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衣服,一件叠了三层的麻布衫子。这是云王氏亲手缝制,看那细密的针脚就知道,绝对不是随便拿出来糊弄人的。 不过憨牛还是不太喜欢有衣服这东西,腰带系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被他扯开,露着黑黝黝的胸毛坐在席上大吃大喝。 没人厌恶憨牛,男人们还端着酒碗,要和憨牛干一杯。 这让云烁很是担心,生怕这夯货喝多了打人毁物。这家伙疯起来,估计只能找擎天柱来帮忙才制得住。 不料想,憨牛肚囊宏大。酒量更是宏大,一个人干翻了一庄子的爷们儿仍旧没醉。 只是撕碎了云王氏缝制的衣衫,光着膀子在庄子里横晃了半宿。 庄子里的狗,吓尿了不是一只两只。 看得出来,张寡妇想换个活法。换个与人为善和平共处的活法! 或许,这也是属于她的蜕变。 效果还算是不错,至少现在所有人看到张寡妇都会笑着打招呼,一些性格外向的还会拉着她唠两句家常。 年纪小些的孩子,还会围着张寡妇吵闹着要糖吃。 “嬢嬢,嬢嬢,你看……” 第二十三章朱月蓉 下雨了! 不是上一次那种瓢泼大雨,而是类似江南的那种朦朦雾雨。 相对于天河漏了一样的暴雨,这种雾蒙蒙的烟雨非常受人欢迎。 尤其是门头沟地处山区,站在云家大宅向外看,颇有一些山色空濛雨亦奇的意境。 湿润的空气吸进肺里面,比吃一筐鸭梨还要润肺。对于前世饱受汽车尾气困扰的云烁,绝对算得上顶级享受。 一顶赭红色油纸伞出现在烟雨中,更给这幅浑然天成的水墨增添了几抹色彩。 油脂伞下主仆二人皆是身段婀娜的女子,其中一人穿着洒金纹黑色蜀锦袍子,脸上戴着纯白垂花流苏幕篱。 另一人明显是丫鬟,一身紫色萝裙,两条垂柳辫子顺着肩膀垂在胸前。 萝裙不贵,紫色的萝裙很贵。黑色蜀锦袍子更贵,黑色洒金纹蜀锦袍子更是这个年代的顶级奢饰品。 等闲人家,一辈子都不得一见。 这二位,一定是谁家的大家闺秀。 云烁没时间偷瞄大家闺秀,青霉素的生产已经耽搁了很久。 就投入产出比来说,花费时间去收麦子,和组织生产青霉素相比,绝对是亏本买卖。 可云王氏说什么都不同意云烁搞什么青霉素,天大的事情都得收完麦子再说。 为憨牛家建房的泥瓦匠被云烁留了下来,云烁要他们为自己盖厂房。 泥瓦匠们就在这烟雨里面,为云家兴建一座座更加宏大的房舍。 就单个屋子的面积来算,似乎有些违制。云家别说爵位,连个禄位都没有。 但穷乡僻壤的地方,只要你不在墙上雕刻龙、麒麟一类的神兽,又或者穿着一身黄色制服满大街晃悠,没人找你麻烦。 “你盖这么大的房子,就不怕赔钱?”朱月蓉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听声音就知道是美女的那种。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区区一些银子,还不放在我的眼里。”云烁回答的很装逼。 事实上,他也有这个自信。 一个带着现代思维和科技的穿越人士,若是连银子都没赚到,那他娘的也太没用了。 更何况,云烁是个写书的。 光着屁股打天下的桥段,写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就理论层次来说,绝对属于炉火纯青那一类人。 “你倒是蛮自信的,太过自信的人往往前途缥缈。” “朱小姐,您的侍女前次与舍妹吵嘴,难道说您今天也是要来找我吵嘴的? 上次你病在潭拓寺,就是因为有了青霉素才救了你的命。 这房子,就是将来用作制造青霉素的。 这东西若是用在战阵之上,不知道能够救治多少负伤的将士。 就算是用在平民百姓身上,也能够救治好多像你这样高烧不退咳嗦不止的病人。 总之,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赔钱。唯独做药不会赔钱,因为…… 人总是会生病,生病了就需要吃药。 我管这一条叫做刚需!” “青霉素……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字。 刚需……!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你怎知在潭拓寺得病的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姓朱?” 朱月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云烁。 “呵呵!这还不好猜? 那天你就在潭拓寺外被雨淋了,而你身边的武士证明你来自权贵之家。 两相印证,那位朱将军的千金怕就是你了。” “你凭空猜出来的?” “不是,你家婆子开门的时候,我瞧见了她。 那时她和我妹妹拌嘴,我认得她!”云烁一指朱月蓉身边的丫鬟青儿。 “呃……!”朱月蓉无奈撇撇嘴,还以为这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是看到了青儿。 难怪!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天会下雨,还穿了蓑衣!” “你家里是武将,自然会有很多战阵上受了伤的人。 你去问问他们,阴天下雨之前,他们身上的伤是不是会非常难受。 恰巧,那几天云家庄子有人受伤。” “就这么简单?”朱月蓉再次瞪大了眼睛。 原本被老爹和道衍和尚猜得神乎其技的事情,真相居然是如此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的好多事情,本就十分简单,复杂的是人。” “复杂的是人,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我去拜会你娘亲。以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烁有些愣,感谢救命之恩不是应该来找自己吗? 看这小娘们儿家里也蛮富庶的,金子拉一车银子拉一车。如果再有些以身相许的戏码,那就再好不过了。 开后宫这种事情,在书里面写了不是一次两次。现在穿越了,说什么都要体验一把。 如果不是家里的丫鬟,年纪太小个顶个带鱼一样的身子骨,老子早就开后宫了。 哎……没办法,待在门头沟这破地方。 见到的不是村妇就是村里的小姑娘! 自己想找一些身材好的惦记,却怎么也等不到。 没办法,这年月普遍早婚。十三四岁,身体还没发育就被嫁人了。 好多小姑娘,看着十五六岁发育饱满。 刚生出些龌龊心思,就见在院子里抱着俩孩子喂奶,一个胸一个。 忍下了品尝一下的冲动,云烁只能无奈叹息。 想着有朝一日,去燕京城里的青楼逛上一逛。 企盼!向往!期待! 扭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憨牛,这货看到云烁看过来,咧着嘴龇着大板牙嘿嘿一笑。 云烁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云家宅子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仆役们急匆匆的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天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又会下大了。 这里面有些东西害怕雨水,若是被雨浇了那就糟了。 云王氏在内房见了朱月蓉,摘下幕篱云王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呦! 这官家的小姐就是好看,这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水似的,饶是铜浇铁铸的罗汉,被瞅一眼也得瞅化了。” 云王氏的话,让朱月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姐姐,你真好看。 哥哥说,小丫今后也会很好看。”小丫仔细瞧着朱月蓉,说话时还不忘遮掩一下自己的小豁牙牙。 “嗯,小丫今后也会是个漂亮姑娘。” “嗯,姐姐,跟我来。” 第二十四章朱棣的怀疑 “阴天下雨之前,有旧伤在身的人会难受,就这样简单?” 朱四听了朱月蓉的话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预测风雨的法子居然如此简单。 “殿下! 末将身上曾经中过箭伤,阴天下雨之前,伤口的确会隐隐肿胀疼痛。 听一些伤到了骨头的兄弟们说,阴天下雨之前他们的伤口都会很难受。 就此看起来,云烁似乎并没有撒谎。” 张钰在一边解说道。 “殿下!末将身上的旧伤,也会隐隐作痛。”朱能见朱四看过来,赶忙也跟着说道。 “那他死而复生的事情……” 朱四仍旧不死心,他期待自己的封地出一些精彩绝艳的人才。 但他更加害怕,自己的封地出现一些妖言惑众的妖人。 他老爹朱洪武,当初就是跟着明教韩林儿混的。朱家人深知,宗教会对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尤其是白莲教一类的邪教,若是不趁着他们羽翼未丰时及早铲除,将来一旦做大就是想象不到的祸乱。 “他娘也说了,是昏迷闭气而已。 醒来的时候,已经饿得不行了,走路都得人搀着才行。” “那他会造的那个什么青霉素……” “哦,据他娘说是梦中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女儿后来又找了个机会,单独询问了他妹妹。 小丫头也说,是什么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女儿看,似乎不像有假!” “孩子一般不会撒谎,但骗起人来也最具欺骗性。 至少老衲颇懂一些岐黄之术,古今中外的药方也了解一些。 从未听说过什么青霉素! 而且此药效果如此的好,郡主那样严重的肺疾,居然前后不过三五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就治疗效果来说,说是神仙药也不为过。 偏偏此子,一壶十二粒药丸不过才卖一两银子。 殿下,不要忘了当年的汉末张角。” 道衍分析人,从来都是疑罪从有。 反正在这个穿着黑袈裟的老和尚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好人。 “道衍大师既然懂得岐黄之术,又颇知一些民间药方,可曾听说过这个?”朱月蓉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朱四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毒药?”朱四接过来,打开盖子一闻,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了出来。 开始闻着有些刺鼻,不过习惯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好闻。 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呈绿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父王,宫中怎可带进毒药来。 这是云家送给女儿的,叫做六神花露水。 这东西只要擦在身上,夏日里可保蚊蝇不侵诸虫退避。 女儿回来的路上试了试,果然洒在身上会赶走蚊蝇。 以前夏季去郊外,难免不会被蚊子叮上几个包。 可今天回燕京城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一只蚊子敢飞到我的身边。 道衍大师,您可识得此物?” 道衍看了看朱四手里的六神花露水,茫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认知里面,还没有比艾草更加好的驱蚊办法。 可是艾草烧出来要有很大的烟,而且这烟经常呛得人也跟着咳嗦。 至于蚊香这东西……只要房间大一些就没什么用处了。 “殿下!我大军夏日里在草原,深受蚊虫叮咬之苦。 若是有这东西在手,将士们不再受那些小虫子的骚扰,战力亦会随之上涨。 殿下,臣以为殿下要早做决心。笼络住云烁,看看他还能够弄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张钰现在绝对是挺云烁一拍,只要对云烁不利的话一定仗义执言。 “岂止是蚊蝇,还有臭虫还有虱子。更有草原上随处可见的草爬子! 那东西,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身子。一边吸血一边往肉里面钻,在臣军中,拉车的牛都被活活吸死过。 若是有了这东西,那可算是好。 呵呵!”朱能也对这六神花露水很是中意。 他们这样的猛将,战阵冲杀血溅三尺是寻常事,这些杀才根本不怕。 可唯独面对这些小东西,他们是真的很讨厌。 “青霉素还没弄完,现在居然又弄出了个六神花露水。 这也是梦里面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朱四神情阴晴不定! “云烁的娘和妹子,是这么说的。”看到朱四变了脸,朱月蓉有些怯怯的说道。 “殿下,这只有一种可能。她们在故意隐瞒! 以老衲猜想,云烁一个少年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学问。 他身后一定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山中宗门! 或许,这云烁就是宗门里面扔出来的一个棋子。 所图嘛!目前尚不可知,但一定与王爷有关。 太子殿下早逝,秦王、晋王殿下亦然早逝! 现在,王爷您便是诸王之长。 金陵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孙对您非常忌惮。而且锦衣卫的内线也传来消息,说锦衣卫已经向燕京派出几批内线。 甚至每隔三五日,便有燕京的折子摆在万岁案头。 王爷,世子与二王子如今都在金陵城中。 这里面……会不会……” 朱四的头有些疼,他最喜欢的大儿子朱高炽与二儿子朱高燧,如今都在金陵城里面。 说是父皇疼爱孙子,想要亲自教导不过是个借口。 傻子都看得出来,父皇是要将这兄弟二人作为人质扣在金陵城中。 诸王之长! 听起来很霸气,可实际上却是重若千钧。 很多时候这四个字都压得朱四喘不过气来! “殿下!云烁可是云三的儿子,家世比谁都要清白。 若是他都不可信,那整个燕京府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张钰站出来为云烁说话。 在他看来,云烁的出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根正苗红,可以绝对信任。 朱能看了看张钰,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道衍,缩了缩脖子在一边装死。 “这个小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是不是隐世门派扔出来的棋子。 孤觉得,现在看还是太早。 对于此子,孤给你们六个字:听其言!观其行! 燕山卫要盯住他,一言一行都要盯住了。 一个人要装一时可以,但却不能装一世。 若真是装了一世,那他也就成了那样的人,不足为惧!” “殿下,您……” 第二十五章远忧 议事之后,朱四满腹心事的回到后宫。 燕王府本就是前元皇宫改建,王妃徐氏自然要住在前元皇后的居所。 因为这宫室本就有些违制,徐氏便刻意回避了宫闱名讳,给自己的住所起名居云斋。 刚刚走进居云斋大殿,朱棣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正是朱月蓉从云家带回来的六神花露水! “月蓉那丫头来过了?” “是啊!新近带回来几罐子香料,说是可以克制蚊蝇,就连啃噬木头的白蚁都怕这东西。 让宫人泼洒了些,还真别说。这一整天,蚊蝇不侵。 就连平日里那些什么蛐蛐之类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东西的确不错,而且价钱也不贵。才二两银子一罐! 妾身让月蓉进了两百罐子,每日在殿里面泼洒一些,王爷晚上少了蚊蝇叨扰也能睡个好觉。 而且妾身觉得,这味道……似乎还有提神醒脑的效用。 王爷!您这是……” 徐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朱四捂着额头。 朱四真的脑瓜疼! 现在算是知道了,云家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治好了朱月蓉,卖给自己青霉素。 朱月蓉去道谢,获赠六神花露水。本以为是云家回礼,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是来给六神花露水找销路来了。 二两银子一罐子,二百罐子就是四百两银子。 现在燕京城人市上,年方二八肤白貌美的新罗婢也不过就是五两银子。 照这种赚钱速度,朱四很怕哪天自己这银安殿会被云家买了去。 “不对!”朱四细一思索,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这事情王妃徐氏应该着长史去与云家采购,怎么会要朱月蓉去采购…… “王爷,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你养的丫头会赚体己钱了。”朱四的头更加疼了,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乖巧的闺女居然会赚钱了,第一个坑的还是自己老娘。 “王爷是说月蓉在这里赚了银子?这死妮子!”徐氏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算了!算了! 孩子们知道赚钱也是好事情,月蓉今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 不懂操持产业可怎么成? 只是这云家这一手玩的好啊,你看着吧! 要不了多久,燕京城里数得着的官宦人家都会开始用这六神花露水。 既然官宦人家用了,富户们用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说不定,他云家还能将这事情做成产业一直向南卖,直至卖到金陵去。 毕竟,南方的蚊虫比北方厉害多了。” “那干脆,父皇的寿诞就要到了。咱们将此物作为贺礼送给父皇! 父皇上了春秋的人,少些蚊虫滋扰总是好的。 况且这味道还能够提神醒脑!”徐氏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算了吧! 父皇上了春秋的人,这种东西新出来的,也不知道父皇忌讳不忌讳。 若是父皇因为这东西染了病,你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哎…… 若是大哥在,我自然不怕。 他胸怀宽厚,容得下我们这些兄弟们。 可大哥不在了,聪慧的雄鹰也不在了。 太孙整日里和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那些混在一起,那些腐儒对将门最是敌视。 孤身为藩王之长,燕山三卫又囤兵最多…… 还不知道那些腐儒会如何编排孤呢! 若是太孙继承大宝……” 朱四看了一眼徐氏,无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色。 “大哥前些时在朝中也来了信,说高炽读书读得好,很得父皇喜欢。 高煦醉心武艺,父皇也喜欢。 但……但……太孙却好像不喜欢他们兄弟,几次挑衅高炽惹得高煦险些和他动粗。 要不,趁着父皇大寿,您去贺寿的时候跟父皇求求情,将两个孩子带回来。 便是高炽不回来,也要把高煦带回来。 妾身怕高煦鲁莽冲动,若是真和太孙起了纷争,这今后太孙继承大宝……” “这次父皇大寿,孤可能去不了。 那些蒙古鞑官们最近蠢蠢欲动,口外的马哈木也不老实。 这个月已经犯边两次,不但杀死我大明边军十几人,更是掠走二百多人口和几百头牲畜牛羊。 就这一两个月吧,孤筹集一些粮草辎重北巡一次,杀他一些鞑子震慑这些宵小之辈。 请旨的文书十几天前就发出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金陵。 怕你担忧,这才没跟你说。 这次给父皇祝寿的事情,就得你辛苦一趟。” 朱四拍了拍徐氏的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王爷忘记了?妾身也是出身将门。 自幼父王出兵放马的时候还少了? 打跑了阔轮帖木儿,这才占了燕京城。燕山三卫,有多少父王的旧部故交。 将门家的女子,早就习惯了。 妾身去金陵,那就去金陵。 说不得好好求求父皇,让妾身把那哥俩儿带回来,至少也得把高煦带回来。 免得在金陵惹出事情来! 对了!跟你说个事情,这是送信家奴带的口信。 据说最近锦衣卫活动的很厉害,朝廷里已经有很多官员因为一点儿小事情被父皇拿住治罪。 父王的一位故旧如今在锦衣卫当差,他私下里透露,父皇在各王府也安插了眼线。” 徐氏双臂环着朱四的脖子,嘴巴贴在朱四的耳朵上声若蚊蝇。 “晓得了!你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这是男人家操心的事情。 这次回金陵跟你哥说,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打听,也不允许再用家奴传递口信。 父皇对锦衣卫看得很严,若是知道有人打听锦衣卫的事情,后果难以预料。” 朱四心底一沉,说到底君臣还是大过了父子。猜忌儿子猜忌到这个地步,难怪说当了皇帝要称寡人。 旋即朱四又是自失的一笑,自己不也称孤! 称孤道寡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很难有完全相信的人,亲生儿子也概莫能外。 不过眼珠一转,朱四又笑了:“你也可以去云家看看,能带些什么回来。 若是合适,送去金陵给父皇做贺礼。 这六神花露水,还是送些亲戚就好,莫要往父皇身边送了。” “诺,只是……” 第二十六章云烁来了 离开了门头沟,离开了老娘,云烁快乐的快要飞起来。 终于要见到那座后世被作为华夏象征的城市,终于可以看到旧时燕京城墙的恢宏。 不会骑马没关系,云家有马车也有马车夫。唯一让云烁有些不满的就是,跟在马车后面走的憨牛。 用云王氏的话来说,山里面有土匪道上有安生,有憨牛在没人敢造次。 看看憨牛那庞大的体格,云烁同意老娘的观点。有这位仁兄在,别说碰见土匪,就算是碰见老虎都木有问题。 马车里面另外一个人,则让云烁有些意外。 云家学堂里面的优等生云浩! 作为云烁族弟,云浩是云家最为聪慧的孩子。虽然跟着赵先生学得半吊子,但学政大人考校过后还是肯定,这孩子考个秀才不成问题。 家大业大,总是需要一些帮手。 云烁知道,这里老娘在给自己找帮手。 很明显这孩子还没出过远门儿,或者说根本没出过门。燕京城,这个一座只存在于他梦想中的城市。 刚上车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本《论语》装模作样。待出了庄子,这家伙立刻放下《论语》,扒着车窗,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不过这货并不傻,在看腻了外面的景色之后,他就对云烁包裹里的酱肘子和大饼感兴趣。 云烁用大饼卷了满满一卷酱肘子,然后抹了好大一勺辣椒油。 看到云浩舔嘴唇的模样,随手将饼子递了过去。 云浩想都没想,转手又将饼给了外面跟着跑的憨牛。 “你吃过辣椒?”云烁很惊奇的看着云浩。 “烁哥,我看见你包肉的时候坏笑了。那红红的东西,一定不是啥好东西。 看看憨牛就知道了!” 小小的手指随手一指外面的憨牛。 憨牛张着大嘴,抢过车把式的水葫芦,然后浇花一样往自己嘴里倒水。 一葫芦水喝完了打了个水嗝,然后接着啃。 憨牛就是这样,你就算是给他个炸弹他都会抱着啃。 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东西不能往嘴里面塞。 当然,他老娘张寡妇做了非常不好的示范。 云烁很仔细的看了看云浩,聪明这东西还真是天生的。 原本还以为是个书呆子,却没想到却是个机灵鬼。 官道并不好走,马车也颠簸得很厉害。云烁觉得,自己像是笸箩里的元宵。 偏偏马车又走的不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挨到燕京城。云烁太怀念自己那台七手捷达了! 燕京城黑黝黝的出现在地平线上,仿佛一只洪荒巨兽般趴在那里。 越靠近,越是震撼于城墙的高大。 尤其是到了城墙下面,十丈的高度给人山一样的压迫感。 仿佛黑黝黝的城墙,随时会扑面而下,泰山压顶一般的压下来。 城门洞能并排开过去两辆十轮大卡车,城里城外出城进城的人穿梭如织。 几个军卒穿着铠甲手持利刃,站在城门边上看着过往的行人。 燕王殿下治军很严,上一个勒索百姓的官兵,人头早就在城墙上风干了。 云家的铺面位置并不好,在西直门大街东段,紧邻着一条胡同。 云王氏妇道人家,自然不会亲自打理铺面。 这几年,这铺子都是由云王氏娘家族兄,也就是云烁的舅舅帮忙打理。 马车停在铺子前,云烁跳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云氏杂货! 怪不得问老娘,自己铺子是做什么的。老娘说啥都卖! 杂货铺,可不就是什么都卖! “要买点儿什么?”伙计并不热情,站在柜台后面,跟云烁说话的时候嘴里像是含了一块肉,听着含含糊糊的。 “什么都不买,我就是看看!”云烁打量着自己铺面。 地上满是灰尘,自己脚走上去能留下鞋印。 看着比自己大一两岁的伙计,站在柜台后面后背倚着柱子,柜台上面洒的一把瓜子已经被磕了大半。 “这里不兴看,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别墨迹。”看到云烁探头探脑的模样,伙计开始赶人。 云烁吸溜了一下鼻子,难怪老娘说城里铺子生意不好。 有这样的伙计,生意能好就奇怪了。 “我找你们王掌柜!” “我们掌柜的不在,有事儿可以和我说。要么你留个口信,掌柜的回来我告诉他。” 听说是找掌柜的,伙计稍稍给了些好脸色。 “不用了,我坐……”云烁想说我坐这里等,可左看看右看看。 他娘的,这铺子里面就没坐的地方。 老天爷啊! 买卖做成这样,没赔死,实在是祖上积德。 回头得去老爹坟前好好看看,是不是已经浓烟滚滚。 赶车的云狗子跑进来,看到小伙计赶忙介绍:“你胡沁什么呢?这位是咱们云家的大少爷,还不赶紧搬椅子来。” 小伙计愣了一下:“大少爷,你说是大少爷就是大少爷。 少来我们店里碰瓷儿。” “我……!”云烁被气笑了。 没想到,自家舅舅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听娘说,自家还有个饭庄,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德行。 “把他拎出来!”云烁一指小伙计。 “你敢……!”小伙计话音未落,憨牛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拎鸡崽子似的便将小伙计拎了出来。 小伙计双腿在虚空踢踏,嘴里仍旧硬着:“我告诉你,我可是王家的少爷。 你敢碰我一手指头,老子剁了你的手。” 云烁明白了,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原来算起来还算是自己的表兄弟。 “你是王家人,怎么会不认得我?”云烁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这位表兄。 “我刚来俩月,叔父说了,云家平日里没人来。 你让他把我放下来,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等俺叔父回来了,腿给你们打折。都打折!” 没想到,这表哥还是个硬汉。被憨牛拎在半空,嘴上居然还是硬气。 云烁很想把他的腿打折,但碍于这是他表兄弟,如果这么干了老娘那里不好交代。 “憨牛,放下他。” 憨牛随手一甩,表兄便摔在地上。 “你去,把我舅父喊来,就说我云烁来了。”: 第二十七章云家的大产业 奇怪的是这位表兄听到云烁的名字,没有往门外跑却跑向了里面。 盏茶时分,便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从后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纹画刺字,满面凶相的大汉。 “哎呀……!贤弟,没想到,没想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当先那少年看到云烁,赶忙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表兄!舅父大人在哪里?”这个云烁认的,是自己的嫡亲表哥王良。 “父亲去南方进丝绸去了,怕是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表弟你里面请。”王良见到云烁,搂着云烁的肩膀十分亲热。 “豹子!哈哈哈……”还没走到后院,就听到有人疯狂大喊。 云烁正疑惑,转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到后院正厅里面,放着几张巨大的赌台。有人在里面推牌九,还有人在里面玩骰子。 云烁甚至还看到,一边厢房里面,两只巨大的公狗在疯狂互相撕咬。 旁边一群闲汉,围着叫得比狗还要凶猛。 另外一边厢房倒是相对安静,只是里面同样摆了台子,不同的是里面的人,人手一个蛐蛐罐子,好几个耳朵上还插着硬草茎。 “表兄……这……!”这哪里还是杂货铺,这分明就是赌场。 “哈哈哈!表弟,怎么样?”王良很兴奋地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这……!”打死云烁也想不到,自己名下居然还有这种产业。 “呵呵!表弟,指着杂货铺子能赚几个钱。 你看看这个,这是牌九和骰子! 这边儿……这是斗狗场!旁边那个,那是斗鸡场。 哦,对了!那边,那边,那边是斗蛐蛐地。 表弟,这些只是皮毛。赚大钱的生意在后面!” 王良满眼跑眉毛,很是兴奋地向云烁介绍着。这模样,很像是小孩子对着家长介绍自己一百份的卷子。 云烁有些发傻,这算是皮毛,那赚大钱的生意是啥?这这世界上还有比赌场更赚钱的? 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跨院。 “这院子原本不是咱家的,前两个月刚刚盘下来。 你看看……”院子里,七八个男男女女全都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他们的脸上挂着白痴般的微笑,眼神空洞无神四肢僵硬。很像是电影里面演的丧尸! 更有那么几对,居然在大太阳下面那啥…… 云烁感觉这间院子,比一本道还要道,比东京热还要热。 “这啥呀!这是!”云烁彻底懵逼。 来之前,想过这里情形是怎样的。可打死云烁也想不到,居然如此奔放。 这视觉冲击力,还真是无与伦比。 没见身后的憨牛,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云浩更是双手捂住眼睛,只是手指缝叉开得有点大。 “表弟,你不知道吧。 这东西叫五石散! 魏晋时候的古方,为兄又从白云观的道士那里得了偏房,添加了一种产自天竺的东西。 贤弟,这东西只要吃上一粒。不过半个时辰,能让快乐的飞到天上去。” 王良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 云烁看到这东西顿时头皮发麻,这表哥厉害啊。居然提前好几百年,就把鸭片这东西弄来了。 怪不得眼前这几个的模样看着有些眼熟,这跟佛罗里达的僵尸简直是一模一样。 云烁浑身冷汗涔涔,他很怕回到云家庄子,云家的祖先从地里面爬出来把自己生啃了。 王良看到云烁脸色不对,还以为他是见不得这样豪放的场面,不由得笑着说道:“这些人,吃了为兄我的五石散之后自然要散药性。 跟你说,这东西厉害着吶。吃一粒,能顶一个时辰! 啧……啧……啧…… 你看那个,那个…… 贤弟,为兄还想把后面的院子也买过来。咱们开一个大大的场子,多从人牙子手里买些江南货。 也可以买一些新罗婢,那些新罗人便宜,玩死了不心疼。 现在为兄搞了两个月,就赚了这个数。”王良伸出两根手指在云烁眼前晃悠。 “二十两……!”云烁感觉嗓子很干。 “小家子气,二百两!贤弟,我们发了!发了!” 云烁眼睛一闭!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一下,能枪毙的三样一样没落下。这种事情除非不让官府抓住,就老朱那脾气他儿子也好不了。 知道自己治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剥皮实草简直是基础项目。 “这……这种事情官府不管?”云烁手哆嗦着指着院那些状若疯狂的人。 “管,怎么不管。 不过贤弟你放心,关系都打点好了。 咱燕京府的三班都头,没事儿也来这里玩儿。 哥哥的药好用,这些人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个的都上赶着给哥哥送钱! 不用多,到年底最少能赚上这个数。”王良伸出一根手指在云烁面前晃荡。 云烁感觉身子发虚,后脊梁的汗打湿了衣衫。 手哆嗦着指着表兄王良:“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你也敢赚?” 王良脸色一沉,有些不悦地看着云烁:“贤弟,我们是亲亲的表兄弟。 虽然这产业是你家的,但这生意可是为兄拉来的。 跟你说,多少人上赶着想做这样的生意还找不到门路呢。 你居然说这赚的是断子绝孙的钱! 可笑! 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缠着老子,求着老子卖给他们五石散地。 哪个是我逼迫的? 少不更事!如今这世道,没银子怎么生活? 我看你是闭气假死憋傻了! 这么赚钱的事情,居然说是断子绝孙钱。 你不赚断子绝孙钱,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年土里刨食下来能赚几两银子。 姑姑带着你在乡下的开销支应,还不是靠着京城里的铺面? 顺便跟你说了,饭庄我也准备关了,开一间妓馆专门卖这五石散。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若是眼红为兄赚钱,为兄也不难为你。 我去别处再置办宅子,再开一间就是了。 反正这些人离不开我手里的药,我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只要有药,还怕没银子?” 第二十八章牢狱之灾 “救命!救命啊! 大爷!求求你们饶了奴家吧,奴家刚刚已经陪了一场了。 再陪一场,奴家会死的。”一个女子从房里面跑了出来,阳光照在胸脯上白得刺眼。 “小娘们儿,哪里跑! 大爷花银子点了你,让你趴着就得趴着,让你撅着就得撅着。 哈哈!大太阳地底下,玩儿的更爽! 来来来,小美人儿,大爷好好疼疼你。” 紧随着那女子,房间里面窜出条浑身黝黑肉山一样的大汉。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头连着腔子根本没脖子,巴掌宽的护心毛从前胸一直连到肚脐眼。 肚皮褶褶皱皱满是肥油,跑起来海浪一样翻涌。 整张脸麻子加雀斑,还有好多疙疙瘩瘩大小不一的粉刺伴随其间,就像是过了期的萨其马一样。 “憨牛!救人!” “不要!这是咱们燕京府三班都头的侄子,得罪不起。”王良吓得脸色煞白,抓住憨牛的胳膊。 云烁没说话只是一扭身子,王良便擦着他的脸飞了出去,铁饼一样摔在了墙上。 憨牛打架很实在,绝对的以力服人。 至少有两百斤的胖子,被憨牛随手抓住狠狠往边上一甩。 那萨其马脑袋撞到了柱子上,碗口粗的柱子居然被撞断了。 血淌了一脸,人晃悠几下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走了,憨牛!”云烁心里叫糟。 人命关天! 憨牛这傻子就没个轻重,如果把人摔死了麻烦就大了。 “奥!”憨牛应了一声,扛起那女子便往外走。 一路上王良豢养的打手出来阻拦,不是被憨牛单手甩飞出去,就是吓得不敢动弹。 循着来时的路堪堪走出院子,迎面恰巧进来七八个官差。 “武都头,他们打了侄少爷,还抢了人。”身后有鸡贼的打手,赶忙高声叫嚷。 武都头看到憨牛庞大的体型,眉头一拧! “拿下!” 官差们立刻抖开锁链狞笑着过来拿人! “嗷!”还没等靠近憨牛一声吼,野牛一样的蛮力冲撞起来,把两个捕快直接撞得倒飞出去。 这一下,连武都头也不敢拦了。 这他娘的哪里是人…… 一行人逃难似的上了马车,云狗子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拉车的驮马吃痛,“嘻溜溜”一声怪叫,拉着马车在大街上疾驰起来。 武都头无奈,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站住!站住!” 云烁始终认为,官兵捉贼的时候喊站住绝对是缺心眼儿。 既然已经跑了,谁他娘的傻?还站在那让你抓? 马车疾驰到城门的时候跑不动了,没办法城门口人太多,而且有军兵把守。 这些军卒可不是那些捕快,手里只有铁尺佩刀。 见到马车一路疾驰,闹得大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守护城门的小旗官,立刻呼喝自己的手下搬出据马。 这一下,云烁没辙了。 据马是一根根大腿粗的木头被削尖,X型摆在城门口。 自己的马车若是撞上去,唯一的结果就是马死车翻。 云狗子满脸是汗,不断勒着缰绳让马的速度降下来。 终于,在距离据马不过一丈之地,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马车堪堪停下,一群士卒便围拢了过来。手中高举大刀长矛,只要车里的人敢于反抗,立刻就往身上招呼。 无奈,一车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是少了云浩! 武都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很有气势的一挥手,便有衙役过来将云烁一行人绳捆索绑。 云烁制止了憨牛无谓的抵抗,在正规军队面前,憨牛就算是牛魔王降世都没用。 武都头很热情的和带队的军官打了招呼,然后便带着云烁一行回了衙门。 云烁还是第一次见识大明的监牢,牢房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阴暗!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时不时还有龇着黄牙的囚犯,对你发出“啾”“啾”的怪叫。 “你他娘的快走,别墨迹!”狱卒甩手给了憨牛一鞭子。 看到云烁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瞪什么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哼!抽你一鞭子给你紧紧皮,打了武都头的侄子。 明天过堂的时候,仔细武都头扒了你们的皮。 瞧你小子细皮嫩肉的,家境不错? 许小爷一些银子,便给你家送个信儿。若是今晚花足了银钱,说不定明日武都头边放过了你们。” 年青的狱卒看着云烁皮笑肉不笑。 云烁觉得,自己之所以没被抽鞭子,纯粹是身上华贵衣衫带来的好处。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这年青的狱卒不过是想弄些散碎银两罢了。 看了看外面已经见黑的天,云烁笑笑:“不必劳烦,你还是仔细着自己吧。” “呵呵!舍命不舍财的人啊! 莫说老子没劝过你,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吝惜钱财。 别到了最后,罪也遭了钱也花了。 进去!进去!”显然,狱卒也有些畏惧憨牛的体型。 专门将他们三个关到一间加固牢房里面,牢房的木头栅栏柱子,比人的大腿还要粗。 听着狱卒们离开的脚步声,牢房里面立刻热闹了起来。 “喂,小郎君,带没带吃的进来啊!” “小郎君好俊俏,明日里来我们牢房如何?大爷罩着你!” “喂,把你的衣衫脱了扔过来,不然明天老子把你的肠子挤出来。” 云烁老神在在的靠在稻草堆里面,觉得身下有东西在蠕动。站起来用脚扒拉,里面赫然跑出来两只肥硕的大老鼠。 憨牛手快,操起老鼠就要往嘴里塞,被云烁及时制止。 这家伙还真是不忌口,天知道这两只肥硕的老鼠身上有没有鼠疫菌。 如果能将憨牛当成培养皿,那培育出来的病毒定然十分强大,放翻半个燕京城的人不成问题。 “少爷,咋办啊!被抓起来了,听那狱卒说明天还要过堂。”云狗子吓得直哭,加上听到那些盗匪的话,被吓得浑身哆嗦,恨不得挤到墙里面去。 “狗子,你放心。没人敢过咱们的堂,你家少爷,要过他们的堂才是。” 第二十九章监狱夜话 “叫唤什么?妈的,他娘的都不想吃饭了。”狱卒再次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两名差役。 黑乎乎的桶里面装着猪食一样的东西,云烁甚至没能从外形上判断出来,那里面到底装的啥。 晚餐一人一个黑黑的黍子馍馍,还有一碗闻着反胃,看着恶心,尝一口欲杀厨子全家糊糊状的东西。 云烁有些怀疑,这监狱的厨子是阿三! 喧嚣的声音安静下来,转而一只只肮脏枯瘦的手拿着破瓷碗从栅栏里面伸出来。 云烁他们没有碗,自然也就没了糊糊。 狱卒拿起三个黑乎乎的黍子馍馍,喂狗一样扔了进来。 看着黍子馍馍在地上打了个转,见云烁并没有接狱卒只是笑笑:“呵呵! 刚进来油水足,饿你几天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气。” 云烁双手枕着脑袋,躺在稻草堆上,听着狱卒的声音逐渐消失。 四周的黑暗中,响起一片吧唧嘴的声音。还有一些类似野狗抢食护食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烦。 云狗子缩在云烁身边不说话,他也不会去吃那黍子馍馍。 憨牛不在乎! 对于一个生啃老鼠的人来说,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如果真饿了,生啃活人也不在话下。 三个黍子馍馍,进了憨牛的大嘴如同进了黑洞。也没见怎么嚼,便不见了!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一两声打蚊子的“啪”“啪”声之外,再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狗子,还怕么?”云烁拍了拍云狗子的脑袋。 “怕!”狗子点点头,心中对于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恐惧。 “不要怕,明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索性没事情,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狗子一丁点儿都不想听,但还是给了少爷几分面子。 “一个寻宝的故事!”云烁老神在在的说道。 “寻宝?”狗子有些感兴趣了,身子向云烁凑近了些。 “对,寻宝! 从前有个放羊的娃子,他有一天放羊的时候跑了一只小羊羔。 丢了羊没办法跟主家交代,于是他开始漫山遍野的找。 可巧!在一处山崖边的时候,他看到一群穿着黑衫的大汉。 那些汉子们手里,拎着各种金银器皿,还有龙眼大的珍珠,珍贵的丝绸和人头大的玛瑙。” “少爷,玛瑙是啥?”黑暗中,狗子眨着眼睛问道。 “玛瑙,就是一种很值钱的石头。你这样的,也就能换指甲盖那么大一块。” 云烁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指,掐着小指甲对着狗子比划了一下。 “那么值钱……!”狗子似乎忘记了危险的处境,对于云烁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那群盗匪的头领,对着悬崖石壁喊了一声:黄瓜开门!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少爷您快说啊!” “那悬崖石壁居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来。” 四周静悄悄的,连打蚊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盗匪们把财宝藏进了山洞,盗匪头领又喊了一声:黄瓜关门! 你猜怎么着?” “少爷我不猜了,您赶紧说。”狗子抓着云烁的胳膊急切的问。 “笨蛋,那道缝又关上了呗。” “后来呢?” “后来盗匪们都走了,小羊倌就走到石壁前,喊了声:黄瓜开门! 那石壁打开,羊倌拿走了好多宝贝……” 云烁双手枕着脑袋,慢悠悠的改编着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 四周安静极了,连书都没听过多少的土鳖们,哪里听过这样好听的故事。 云烁停顿的时候,甚至有人会出言催促。 以前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催更,现在听到催更,云烁甚至有一些欣喜。 “少爷,不对啊! 那个当探子的盗匪被关了起来,窗子上还有铁栅栏,他是怎么逃出去给同伙报信的呢?” 狗子是个爱思考的孩子,很快便发现故事里的漏洞。黑暗中,对于胡编乱造的少爷鄙视万分。 “哈哈哈,这个简单。 他是把自己的衣服打湿了围了两根栅栏,然后又弄了根棍子,就那么绞啊绞的,居然硬生生把栅栏掰弯了。” 四周更加安静了,很快便有撒尿的声音。 尿液砸在尿桶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监牢里面响了起来,接着便有人发出反抗的吼叫:“为什么扒我的衣服,不扒他的……” 当出现木桶被摔碎声之后,监牢里面热闹了起来。 “狗日的,半夜不睡觉等着作死呢。 妈的,明天没饭吃。” “哗啦”声响起,狱卒听到里面鼓噪的厉害,打开牢房大门提着灯笼喝骂着走了进来。 牢房很大,灯笼的灯光好像萤火虫一样只能照亮眼前不大的一片地。 黑暗中,忽然有风声传来。 狱卒没等反应过来,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倒在地上的狱卒还在抽搐,无数大脚板便踏碎黑暗,如同地狱里面逃出来的魔神一般踩在他的身上。 外面的狱卒差役不过三五人而已,整聚拢在桌子边上喝酒。 他们哪里是数十名恶贯满盈杀才的对手! 听着外面不似人声的惨叫,狗子更加害怕了。他紧紧搂着云烁,恨不得和云烁挤成一个人。 “莫怕!莫怕! 睡觉就好,明天自然有人来放了咱们。” 云烁拢了拢袖子,从里面抽出一块锦帕系在脸上,然后双手插进袖子里,闭着眼睛倒在稻草堆里面。 监牢里面的蚊子太多了,若是不把脸蒙上,明天被咬成猪头都不稀奇。 狗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少爷,咱们不跑么?” “不能跑啊,跑了就说不清楚了。 再说了,跑出去遇到那些杀才。你死的比那些狱卒都惨! 好好休息一晚上,好好睡觉。 明天咱们还要去找那王良算帐!”对于用自家产业开烟馆、赌场的王良,云烁恨之入骨。 有一颗向往金钱的心是好事情,绝对应该鼓励。 但有些钱是绝对不能赚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云烁能够容忍王良开赌场、甚至有些欢迎他开花场、但绝对不会允许开烟馆这种东西。 干了这种事情,那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第三十章天塌了 睡梦中,燕京府尹周继善被门外的属下叫醒非常恼火。 待他听到都头武膳的禀报之后,天塌了! 牢中缉拿的七十三名江洋大盗悉数遁走不知所踪,守卫监牢的十三名狱卒与差役皆身死当场。 牢头被人剖腹挖心,悬挂于监牢正门之上,被发现是血已流干。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更不缺十步杀一人的江洋大盗! 能在这地方称王称霸的,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 现在居然一下子跑了七十多个,大明建国以来也没出过这样的大案。 “府尹大人莫要着急,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满城搜拿。现在天黑城门也没有开,他们……他们应该跑不出去的。” 武膳赶忙给周继善宽心,毕竟这位不但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他的姐夫。 “你懂个什么? 城狐社鼠,自然有城狐社鼠的法子。 这燕京城百余年前就建成了,你怎知地下没有暗道通往城外。 你怎知,城墙就没有防卫松懈的地方,能够缒城而下? 这些都是江洋大盗啊,为了捉拿他们燕山三卫死了不少人。 那些都是漠北撕杀过来的好汉子,是燕王殿下的眼珠子。 现在都跑了…… 你让老夫怎么办?燕王殿下还不吃了老夫? 别的不说,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就能革的老夫的官。若是再……” 周继善越想越怕,想到燕王治军之严,心底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姐夫,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把那些王八蛋给您抓回来。”武膳也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蚊子很烦,云烁没有办法只能用外袍罩住脑袋。 反正,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用衣服遮盖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热得不成了。 浑身汗津津的更加招蚊子,黑暗中东拍一巴掌,西拍一巴掌。一掌一掴血! 黎明时分,云烁累得彻底放弃了抵抗。 妈的,炮制了那么多六神花露水,进城怎么没想着带一瓶。 云烁是被痒醒的,站起身抱着腿就是一顿抓挠,恨不得把皮揭下去一层。 太惨了! 一条腿上咬了八个包,还都是手指盖那么大个的。 最闹心的就是脚心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 透过地牢的小气窗,看到外面天已经大亮。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昨天狱卒们都被团灭了,想必那位善做阿三饭的厨子也不能幸免。 今天的早饭算是没了着落,开始有些怀念那黑乎乎的黍子馍馍,好歹也是口吃食。 天知道,云浩那个家伙能不能找到纪纲。 若是找不到,自己可能还得在这里遭几天罪。 此时的纪纲,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朱棣身前。 一身燕居常服的朱棣,正喝着白米粥,吃着朝鲜宫女腌制的泡菜,他很喜欢吃这一口。 “你是说,昨天云烁进城被抓了。 然后他家的一个书童找到了你,但碍于天色已晚你便没有去牢中把他捞出来。” “诺! 王爷,昨夜燕京府大牢发生了越狱事件。 在押七十三名人犯全都出逃,所有当值狱卒和差役尽皆被残害致死。 臣听说之后,便赶来禀报给王爷您知道。 臣是害怕,云烁若是被那些人害了……” 纪纲偷眼看着朱棣,很怕朱棣怪罪下来。毕竟,青霉素的配方只有云烁一个人知道。 他死了,青霉素就成了没影的事情。 “怎么什么事情,只要沾了这个小子,就会出变故。 你放心吧,那个猴崽子精似鬼,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这个周继善! 我燕山卫折了多少好手,才算是捉拿了这些江洋大盗,结果被他一夜之间全放跑了。 哼!”朱棣将筷子重重摔在饭桌上。 王妃徐氏不说话,只是默默给朱棣重新续了一碗粥。 朱棣拿起筷子,继续吸溜吸溜喝粥:“着燕山卫出城去追,城内由五城兵马司和燕山府继续锁拿。 今日,城门晚开一个时辰。 你去和周继善说,若是一个时辰还找不到那些逃走的人,本王便会上折子参他。” 纪纲知道,周继善的仕途完蛋了。 被一位藩王弹劾,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如果赶上皇帝心情不好,送个全家消消乐也不是不可能。 胡惟庸、李善长案,郭桓案、空印案、蓝玉案,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几万人几万人的杀。 宰一个不称职的知府,皇帝陛下不会有半分心软。 “你再去牢里面,把云烁给孤弄出来。 呃……孤的身份还是要保密,孤不想让他知道身份。 懂吗??” “诺!”纪纲应诺一声,转身出了银安殿。 “你也先不要去云家了,跑掉的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知道了!臣妾问过了几个受过伤的侍卫,他们说身子酸痛。 按照云烁的说法,今天应该有雨才对。”徐氏信手捻了一个包子放在盘子里。 张钰带着两名燕山卫走了进来,看到朱棣在用饭赶忙打了一个千站在一旁。 “怎么样了?”朱棣看了一眼张钰问道。 “回王爷的话,抓住十个活口,另击杀十六人。”张钰看了看朱棣,似乎有难言之隐。 “什么事情?跟着孤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孤的脾气? 就算是有些事情,孤也会酌情处置的。”朱棣看着张钰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张钰这副表情。 “王爷,事情有些蹊跷。 根据审问抓住的逃犯说,他们是听了一个少年郎的故事,才有了弄断监牢栏杆的法子。 依据他们说的少年郎模样,臣觉得他们说的似乎是云烁。” “你看看,我就知道此事与那个臭小子有关系。 他讲了个什么故事,居然有这样的功效?若是有这样大的本事,孤明日便请他入军中讲故事。” “一个糊里糊涂的故事,十个人说了十个样子。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云烁教会那些杀才,将衣服浸湿了,然后用棍子拧,便能拉断栏杆。” “监牢里面,哪儿来的那么多水?” “启禀王爷,他们用的是尿!” 第三十一章我为什么会在牢里? 朱棣站在监牢前的空地上,就在不远处白布蒙了一地尸体。府尹周继善站在朱棣身后,抖得像只鹌鹑。 这些都是昨夜被杀的狱卒,那个用鞭子抽憨牛的家伙尤其凄惨。被人剖腹挖心,挂在监牢大门上。 在越狱逃跑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能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在他身上钻研医学技术……可见这家伙平日里得罪人得罪的有多狠! 云烁被逮到朱棣面前,朱棣的眼神儿有些像老虎。 煞气似乎已经凝成了实质,云烁甚至感觉被他盯着的地方有灼烧感。 站在朱棣旁边的朱能一脸坏笑,眼睛总是打量云烁的脖子,估计是在琢磨在哪里下刀,人头会飚得最高。 “好啊!好手笔! 昨夜燕京府大牢里面,逃走七十三名江洋大盗。 监牢狱卒与府衙官差,足足死了五十余人,伤者更是达到百余人。 捉拿这些江洋大盗,又伤我燕山三卫军卒二十余人。 现在,仍旧有三十余人在逃。 而引起这件事情的,不过是一个聪明人讲了一个故事。 云家小子,你说本将军要怎样处置这个聪明绝顶的人呢?” 弓腰、塌背、缩脖子…… 人总是要向强权低头的,眼前的这位朱将军,对云烁来说就是强权。 或者说,他手里的刀是强权。 “将军!这事情也不是小子愿意的,小子昨夜里只是为了安抚自家仆役,才给他讲故事的。 谁料想,这些杀才就听进去了。 砸了尿桶,用尿打湿了衣服,硬是把牢房的门拧断了。 只恨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关在监牢里面,不能阻止这样的惨祸发生。 但小子还是约束家仆,没有参与越狱,更加没有踏出牢门半步。” 云烁躬着身子,很是恭敬的回话。 “这么说……,本将军还得奖励你,是不是啊!”朱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那倒是不必! 只是将军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被关进燕京府大牢么?” 云烁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燕京府三班都头武膳,武膳看到云烁看向自己,脸一下子就白了。 朱棣一愣,刚刚光顾着生气,却没想到云烁为什么会在大牢里。 “呵呵!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出现在这大牢里?” “将军,小子昨日进城来查看家中在燕京的产业。 发现小子的表兄瞒着小子,不但开了赌场、还开了吸食五石散的地方。 据说,还从天竺弄来新型药物用以助兴。 燕京府三班都头武膳是常客,将军一问便知。” 听到五石散三个字,朱棣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虽然少年时在军营打混,但毕竟是皇子,必要的课业还是要做的。 两晋之时,勋贵子弟吸食五石散蔚然成风。 那些人吸食了五石散之后,整日里浑浑噩噩哪里还有精力处置公务。 导致两晋之时政务废弛,朝廷更是脏污腐败不堪,以至于国都被异族攻破,皇帝像狗一样被人拴起来养。 大明国祚初创,老爹朱洪武便严令,朱家子弟只要吸食五石散者定斩不饶。 晋王封地曾发五石散大案而晋王居然毫无察觉,案发之后晋王被皇帝下令挺杖三十。 而且命令锦衣卫监刑不得放水! 晋王也因为棒伤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前些年薨逝。 有了前车之鉴,藩王们对五石散这东西均是严防死守。 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封地里面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而自己和晋王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你过来!”朱棣顺着云烁的眼神儿找到了武膳。 看到朱棣眼里流露出来的凶光,武膳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这可是一言决人生死的燕王,手掌燕京城十万兵马的实权藩王。 他知道朝廷对五石散是个什么态度,这次落到燕王手里,能痛痛快快的死就是祖坟冒青烟。 “喊你呢?聋了!”朱能黑着脸走向武膳。 刀光迸现,朱能庞大的身躯灵猿一样倒飞三尺。 “好啊!有两下子,早听说你武膳是咱燕京府出了名的快刀。 今日你既然拔了刀,俺便要试试你的斤两。” 朱能大刺刺的走向武膳! “朱将军,莫要逼我。”武膳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眼前的可是被称作“人熊”的朱能。 据说漠北大战的时候,一拳能打爆马的脑袋。 “逼你了,怎样?你还能咬了老子的吊去?” 武膳咬咬牙:“啊……!” 只喊了半声,嚎叫变成了惨叫。 一只拿着刀的手掉在尘埃里,朱能甩了一下手中倭刀然后还刀入鞘:“就这? 也敢在燕京城称快刀手?呸!”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武膳的反应足矣说明一切。 恶狠狠的看了已经抖成筛糠的周继善一眼:“你当的好差! 拿下!” 虎狼一样的侍卫扑过来,将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周继善拖了出去。 “朱能,你带着人把那赌场给……我拆了,所有人犯一体捕拿。 不准漏掉一个!” “诺!”朱能应了一声诺,转身带着一队人马便走。 “你既然反对你的表兄,便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会受到何种刑罚。 不怕你娘亲和你舅舅怪罪?” 朱棣背着手,走到云烁身边。 “不怕! 我承认我贪财,这没什么?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不喜欢银子。 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表兄只是经营赌场,放一些印子钱,其实还无所谓。 但五石散这东西最是害人,粘上这东西即便是最善战的勇士,最后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赚这种昧良心的钱,我怕祖宗会从坟里面爬出来把我撕碎。” 云烁努力做大义凛然状! “说人话!”朱棣很不耐烦的打断了正准备慷慨激昂一下的云烁。 “赚钱的法子有很多,而且好多都比卖五石散利润高。 何必干这掉脑袋,还赚不了多少钱的营生。”云烁有些气馁,看起来这老货不吃这一套。 “嗯!例如让我家丫头帮你卖六神花露水,我来问你,你们怎样分成?” “对半分!”云烁实话实说。 “嘶……!”朱棣觉得有些牙疼。 第三十二章出狱 燕京城外五里破庙中,纪纲双手抱着肩膀站在破败的佛像前像是在祈祷。 “你不该这么急唤我出来的,有什么事情这样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纪纲的顶头上司饭馆老板。 “是不是你做的?”纪纲没有回头,仍旧看着佛像。 “什么事情?” “别装糊涂,五石散的事情。 放眼大明,那东西除了你没人敢碰。如果我没记错,十年前你在晋阳时那里也出过这样的事情。” 纪纲转过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提醒你,我是你的上官,说话要注意态度。” “你是我的上官不假,可你也有上官,你看看身后!”纪纲冷笑一声,下巴往前一努。 老板惊得猛然回头,身后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上当了! 这三个字刚刚浮现在脑海里,身子便往一边侧步。 可惜! 他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刀尖从后心扎进去,又从前胸透出来。 “锦衣卫只忠于皇上,你想的太多了。”纪纲用力抽出利刃。 “万岁已经是上了春秋的人,我们……我们……要为以后打……”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淹没了他要说的话。 纪纲没等他自己咽气,双手攥住刀柄猛的一挥。好大一颗人头便掉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直滚到供桌下面。 “莫怪我!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害死。”纪纲在尸体一副上擦了擦刀上血迹。 ***** 云烁一行人被放了,不但他被放了,连带着被憨牛扛出来那姑娘也被放了。 女监的婆子还贴心的给她找来件萝裙穿上,好歹比昨天光着膀子要强得多。 昨天光顾着看胸,今天裹的严实了,目光自然而然的便落到了脸上。 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丑。属于平平常常一个人,扔人堆里面找不见那种。 不过那身材……尤其是那对胸……的确当得起伟岸二字。 “你叫什么?”云烁努力把目光从姑娘胸前挪开。 姑娘小狗一样跪伏在地上:“奴婢莉姬,拜见公子,谢公子救命大恩。” “起来!起来! 你家在哪里,我让狗子送你回家。”云烁双手托着搀扶,弹性真他妈好,有些舍不得撒手。 莉姬眼泪汪汪的看着云烁:“奴婢自幼被爹娘卖了,奴婢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还请公子怜惜,收留奴婢。 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侍候公子,求您了!公子!” 莉姬再次跪倒在地上,双手还保住了云烁的大腿。 要了亲命了,抱就抱,不要揉好不好…… “好了!好了!就……就这么着吧。”云烁差点儿就要喊不要停。 没人管了,云烁只能回到自家铺子。 昨日里还喧嚣一片的地方,如今一地狼藉,跟被土匪抢劫过没区别。 所有人,连带那个鼻孔朝天的伙计,全都被官兵打包带走。 据说,只是跑了王良一个人。 “狗子,找人收拾一下。”云烁很是无奈,自算是自己找人抄自己的家。 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兵,没把房子拆了,已经是看在朱将军的面子上。 狗子有些发傻,他也没进过几次城,上哪里去找人收拾铺子。 莉姬倒是很伶俐,街上随便转了一圈儿,便找来一伙人干活儿。 价钱还压得贼低! 云烁弄了把椅子坐在铺子前,想着这铺子究竟要干什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开玩笑! 老子是穿越人士,领先诸位几百年的见识。对于云烁来说,只有赚钱和更赚钱两种选项,赔钱,从来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究竟是弄出肥皂,还是烧玻璃,又或者说鼓捣出香水来? 开麻辣火锅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只不过……辣椒刚种下没几天,想要收获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行。 思来想去,还是肥皂这东西最合适。 毕竟这东西制造简单,而且属于民生物资,谁家洗衣服都用得着。 “烁哥!”正神游天外,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烁回头一看,居然是云浩! “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让你去找纪纲帮忙捞我们出来! 呵呵!幸亏我聪明,不然今天就要被那武都头送去过堂了。 说,你一晚上都干什么去了?”云烁虎着脸逼问。 “烁哥! 我去燕王府了,可人家见我人长得小,不给我进门也不给我通禀。”云浩有些委屈。 云烁撇撇嘴:“昨天给你那银子是干什么的?你没给门房塞银子?” 昨天偷偷给了这小家伙足足有二两一块的碎银子,即便是燕王府的门房,二两银子的孝敬也不错了。 “我……我没舍得给,那块银子足足有二两多,我心疼。 我心想着,我就站在府门前总是能碰到人帮我带信的。” “……!”云烁彻底无语。 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小抠。 想想也是,乡下孩子连铜板都没见过几个。现在给他二两银子,他怎能舍得给人。 “那你就傻傻的等了一宿?” “也没等一宿,等到傍晚的时候,碰见了那个姐姐。 那姐姐接我住进了燕王府,还说今天一早就来救烁哥。 烁哥,你咋出来的?” 顺着云浩的手指,云烁又看到了那个戴着幕篱的女子。 这次她穿着一身紫色香云纱织金萝裙,旁边还是那侍女小青。 见到云浩指着自己,朱月蓉款款走向云烁,行动间头上的孔雀南飞金步摇纹丝不动。 单单从她的衣衫和首饰就看得出来,这朱将军家里当真富贵。 香云纱就算了,还是织着金线的萝裙。这一身衣裳,换十个莉姬都富裕。 再说这孔雀南飞金步摇,孔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的小姐都能戴的。 宫里贵妃以下,贵人以上的妃嫔才允许用。其他低等级嫔妃,想都不要想。 对了!皇帝家的公主,还有藩王家的郡主也是可以用孔雀的。 朱小姐敢这样当街佩戴,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东西是御赐的。 “朱姑娘!”云烁很绅士的躬身施礼。 “看起来我来晚了,你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第三十三章公子你真厉害 “少爷,您要的东西都采买回来了。都放在后院,您看看可还合意?” 莉姬一路小跑着过来,奔跑间波涛汹涌,引得云烁一阵眼晕。 朱月蓉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对剪水双瞳似有寒光。 “既然你来了也好,正想着去寻你。 我又想了几样赚钱的好办法,让你来参谋一下到底哪样更好。”云烁没有看到朱月蓉那凌厉的眼神儿,笑着对朱月蓉说道。 “哦,你又有新主意了?”朱月蓉目光重新落在了云烁脑袋上,她很想把这脑子撬开好好瞧瞧,里面到底是啥构造。 怎么能一转一个主意,而且弄出来的东西还都是好东西。 来到后院,几个伙计正将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搬进屋子里面。 昨天这里还是赌场,如今赌台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地当中的几个大木桶。 憨牛正拎着水桶,一桶一桶的往大木桶里面倒水。 看到桶里面装满了水,云烁把不相干的人撵走。 朱月蓉纹丝不动的站在云烁身后,一丁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欠奉。 “朱姑娘,我这东西一会弄起来有些脏。您这衣衫这样名贵,我怕……!” “没事儿!你弄你的,我就看看。”朱月蓉一丁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欠奉,她很想知道云烁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青霉素和六神花露水都是父王肯定过的好东西,不过那两样东西制造的时候自己都不在场,现在有新东西,朱月蓉自然不肯错过。 见朱月蓉铁了心不走,云烁也没办法。 倒是要看看,这小妮子能不能偷学了去。 云烁根本不在乎肥皂的配方,这东西太低端,迟早是要流传出去的。 喊过憨牛,让他将整袋子的生石灰倒进水里面。 只听“滋啦”数声,白烟泛起,生石灰与水剧烈反应,很快一桶冷水便翻滚起来。 生石灰和水反应之后,便成了熟石灰。 云烁用木棍搅合了搅合,让生石灰与水充分融合。 打开一袋子纯碱,手里拿着个小撑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把纯碱倒进木桶里面。 纯碱刚刚倒进去,木桶里面的水便像是开锅了一般沸腾起来,桶里的石灰水被蒸发了一多半儿。 屋子里面水汽蒸腾,对面一米之内根本看不清楚人。 云烁脸上围着毛巾,笑着看向朱月蓉,呵呵!这骨子生石灰的味道,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但看到朱月蓉脸上的幕篱,云烁只能撇撇嘴。 妈的,谁知道幕篱还有口罩的用途。 喊过憨牛继续加冷水,几桶冷水倒进去,重新冷却了下来。 这时水桶里面已经是混沌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桶底的情形。 朱月蓉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始终没明白云烁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冷水加了两样东西之后便成了开水。 云烁等了一会儿,桶里面的水终于开始清澈起来。 桶底部,慢慢沉积了一层絮状物。云烁知道,上面这一层清亮的就是氢氧化钠溶液。 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捞起氢氧化钠溶液,再找细麻布仔细过滤了两遍,这才小心的倒进铁锅里面。 “架上火,烧!”云烁一声令下,云浩便非常狗腿的点起了火折子。 烧了一小会儿,云烁开始缓慢的往里面倒豆油。 云浩站在锅边上,拿着小棍子卖力的搅合,努力让豆油和氢氧化钠充分融合。 氢氧化钠与豆油充分融合之后,铁锅上层便出现了一团黏稠的金黄色液体。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皂化反应! 只是这样反应出来的肥皂还不纯,里面掺杂着很多杂质。 云烁将纯碱粉沫,慢慢洒倒肥皂上面。纯碱中的钠离子,会慢慢把肥皂和杂质分离开来。 这便是传说中的盐析法! 如法炮制,再用碱析法再次析出一次。 这一次,铁锅上层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明黄色半透明浓稠液体。 以前因为写书的关系,云烁经常查资料。甚至还在家里面,自己亲手做过两次。 所以弄起来非常熟练! 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便成功弄出来一大块半凝固肥皂。 看着热热的肥皂,云烁童心大起。 捻起一块肥皂,随手几下便捏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 看了看似乎不完美,又揪起一条搓了尾巴塞住。 嗯!这回看着就完美多了。 放在阴凉的地方被风吹一会儿,就该定型了。 朱月蓉见到云烁玩的开心,也捻起一块。 热热的,软软的,面团一样。看着云烁捏的猪,不禁哼了一声。 捏捏揉揉,又拿拔下头上的不摇做锥子,在上面戳戳点点。 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便出现在云烁眼前。 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这手艺。 “你弄的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不会只是像糖人一样的东西吧!”好歹是大家闺秀,如果是小丫在这里,一定会先尝为敬。 “这东西是洗衣服的! 用来洗手洗澡也可以,若是在里面添加些薄荷之类的香料,还会带着香味儿。 这种香气,即便是梳洗过后也会留在身上,最是适合你们姑娘家用。 现在锅里这肥皂,还是用来洗衣服最好。” 这时候,锅里面的肥皂已经差不多干了。 云烁随手撕下来一块递给莉姬,莉姬找来一块刚刚干活儿时用过的抹布,却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搓!对,蘸着水在上面打一层泡沫出来,然后双手用力的搓。” 云烁双手做了一个搓的动作示范! 莉姬很聪明,学着云烁的样子很快便在抹布上打出一层泡沫出来。 双手学着云烁的样子搓洗,搓了一会儿放进水里,洗去上面一层脏脏的泡沫。 然后再打上一层肥皂,再次搓洗。 如是几次,投出来的抹布一次比一次干净,最后居然洗去了绝大部分污渍。 朱月蓉没觉得这有什么,莉姬的眼睛却闪着光:“少爷,这可是妇人家的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就不用来回捶打衣衫。 不但衣衫用的时间长了,而且浆洗衣服也省事多了。 公子,你真厉害。。” 第三十四章得见真容 云烁没有一丁点的兴奋! 实在太平常了,作为经常写穿越的人士。手搓肥皂这种事情,属于基本技能。 老子穿越过来,为的是手握孔方兄,醉卧不知道哪个美人膝。吃喝玩乐娇妻美妾一条龙! 不是来大明搞活力二八沙市日化的! “我弄出香皂来,对小姐来说或许还有些兴趣。 但肥皂这东西实在是底层妇人的福音! 而且,这东西还有个好处。 这东西有一定的杀菌作用,呃……”云烁窒了一下,朱月蓉应该不明白什么叫杀菌。 果然,朱月蓉主仆二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云烁。 “这么说吧,虱子臭虫这些东西你知道吧。 只要经常用肥皂洗衣服,还有床单被褥,这些小东西就会慢慢不见。 对了,用这东西洗头也很有效果。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洗头的时候有时候会打个鸡蛋。 实话说,鸡蛋这东西虽然营养却不是谁都能用的。” 云烁看着朱月蓉主仆二人,那瀑布一样的长发。 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得脸的丫鬟,一般都有用鸡蛋洗头的习惯。 据说,蛋液有很好的养发功效。 只是有时候清洗不干净,加上天热的话……就会臭烘烘的。 “那你赶紧弄出那个香皂出来。”显然,朱月蓉还是更喜欢香皂。 “那要弄一些薄荷一类的香料,现在我手里没有。” 肥皂、香水、烧玻璃,穿越捞金三大法宝! 云烁是熟的不能再熟! 写书的时候,没少查这方面的资料。毕竟这年月写书,怎么也得有点儿知识含量。 胡编乱造,不但会被读者问候八辈祖宗,更是会影响收入。 “好,我等你的香皂。” 看了看天,临近午时! “一会儿下厨,要不要一起吃?”云烁很自然的邀请。 朱月蓉愣了一下,她参加的饭局虽然多,但不是陪着父母就是被别家的小姐夫人之类邀请。 被男人邀请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等一会儿就好!”云烁也不管朱月蓉答应不答应,径直走进了厨房。 大兵们来抄赌场和烟馆,谁也不会没事儿闲着来抄厨房。 刚刚莉姬买回来一些食材,云烁看到肥硕的大公鸡就高兴。 煮上一锅热水,脑袋一拧就扔进锅里。带着热气捞出来,扔给云浩拔毛。 五花肉剁成肉块,葱姜蒜招呼着搅拌均匀,再倒上一些酱油腌制。 妈的,这明代的糖怎么黑乎乎的。不像是糖,倒像是小时候熬制的糖稀。 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可怎么用? 好在旁边的罐子里传出来香甜的气味儿,用筷子蘸着舔一口,居然是蜂蜜。 不错,就用它了。 黄瓜切成菱形片,再打几个鸡蛋。大热天的,吃些瓜片炒鸡蛋最是败火。 作为资深宅男,几个家常菜还不成问题。 朱月蓉脑袋里天人交战,一个小人告诉她应该走,不能随意和男人吃饭。 可厨房里面传出来的离奇香味儿,又让她迈不动腿。 这是一股股特异的香味儿,饶是身为郡主之躯,朱月蓉也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朱月蓉对云烁越发的好奇起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脑子里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法子,能造出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居然连做饭都做得比别人香。 难道娘亲说得是真的?聪明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就算是要饭也能比别人多要一些。 四道菜摆上了八仙桌! 红烧肉、辣子鸡、瓜片炒鸡蛋、素炒蕨菜、中间再摆上一道鱼头豆腐汤。 四菜一汤齐活! 前院抢饭的声音远远传来,憨牛的声音尤其大,看起来战况激烈。 在接待了几位大明官吏之后,四菜一汤的标准就刻在了云烁的脑子里,这一次不由自主的便做了四菜一汤。 “尝尝! 时间短了些,食材又有限。好多拿手的吃食都没弄出来,有机会再给你做。” 莉姬很有眼色的给云烁称了一碗珍珠米饭,小青也给朱月蓉盛了一碗。 看着眼前的四个菜,朱月蓉食指大动。 尤其是那道红红的菜,从未见过,但那道菜却冒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闻着就想下筷子。 云烁看到朱月蓉的模样,将那道辣子鸡往前推了推。 平日里戴着幕篱就算了,老子不信你吃饭也不摘。 自从认识朱月蓉开始,云烁就没见过朱月蓉的真面目。虽说大家闺秀等闲不得见人,但也不至于包裹得这样严实。 倒是要看看,这小娘们儿长成什么德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这小娘们儿真他娘的戴着幕篱吃饭,只见朱月蓉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只嚼了几下,嘴里便如火烧一般。 再嚼几下,嘴里便如着火一样。 “水!水!” “辣到了?解辣喝水不管事,还是喝些牛乳比较好。”云烁拿着操起银壶,给朱月蓉倒了一盏牛乳。 朱月蓉明显是被辣着了,幕篱碍事,干脆一把扯下幕篱,一碗牛乳仰脖便灌了下去。 看到朱月蓉脸庞的第一时间,云烁就想好孩子名叫什么了。 太漂亮了,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 尤其是那挺翘的小鼻子,他娘的,后世那些影视明星整容八次都没人家好看。 两片雪白圆润大小合适的耳朵挂在两边,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你这是什么,吃坏了我家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青儿,莫要乱说。”嘴里辣味儿稍减,朱月蓉迫不及待的又抄起了筷子在盘子里猛刨。 这菜的味道从未尝过,初时其烈如火,似生吞火炭。 可嚼了几下,便有醉人的香味充斥口腔让人欲罢不能。 饶是辣得脑门儿冒汗,犹自夹个不停。 小青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朱月蓉这样吃东西。 只能在朱月蓉辣得“嘶嘶哈哈”的时候,倒上一杯牛乳给自家主子解辣。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五章有银子了 小青惊诧的看着自家小姐,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吃成这德行。 “见笑了!”一盘子辣子鸡,云烁没吃两口,全进了朱月蓉的肚子。 “没什么,这东西辣是辣了些。但唇齿留香余味十足,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我第一次吃这道菜的时候,吃得连叫花子都不如。 在厨房里给你留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一些,回家孝敬父母。 好吃的,就是要分享才好。” 大明还没有形成吃辣椒的风潮,好容易进口一些辣椒,还被土鳖们栽在花盆里面当花养。 即便有人尝过那弯弯的小红角角,也被火辣的味道劝退。 谁也不知道,当花看的东西居然是很好的调料。 “这道菜我从来没有吃过,也从来没有见过。 你倒是说说,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这个不能说,我还指望着拿这东西开饭馆呢?”云烁摇了摇头,坚决不肯告诉朱月蓉辣椒的秘密。 云烁还指望着用辣椒勾搭这小妮子,多来吃几顿。自己也就多了几分机会! “哼!小家子气……!” “小姐热了吧,喝些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莉姬用木头托盘,从厨房里面端出一大碗酸梅汤来。 用勺子盛了一小碗,端到了朱月蓉面前。 看着酸梅汤里面漂浮着的冰块,朱月蓉又看了看云烁:“你怎么会有冰?” 从小生活了燕京城,朱月蓉当然知道炎炎夏日里冰的珍贵。 饶是燕王府用冰,也得是三九天从海子里面砸碎厚冰捞出来。 然后裁成大小一致的冰块,送进地下深处的冰窖储藏起来。 要知道,冰窖不但要挖得极深。还得用青石做顶红泥勾缝,等闲人家根本没有力量做这样的工程。 即便是燕王府,用得也是蒙元留下来的冰窖。 晋阳的晋王府里面,就没有冰窖! 云烁这小小的院子,更加不可能有冰窖。 “噢!我看那边有些硝石,就用硝石制了一些冰。 放心,都是干净的井水。不是王府里面用的海子里的水!” “硝石能做出冰来?”朱月蓉有种把云烁脑子撬开的冲动,她很想看看这脑子里面装得到底是啥。 硝石能做出冰来,真是闻所未闻。 “很简单……!”云烁的眼睛很快瞪得老大。 对啊!现在可是炎炎夏日,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还好。 这几天,老天爷好像下火一样炙烤着燕赵大地。 如果能在大热天里面,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要十个铜板不过份吧! “小浩!小浩!”云烁兴奋的窜了出去,又是一条生财之路。 朱月蓉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看着猴子一样窜出去的云烁,不禁莞尔一笑。 这才是少年郎的真性情吧! 炎炎夏日,再也没有比喝一碗冰镇酸梅汤更加畅快的事情了。 回到燕王府,朱月蓉心情舒畅。 照规矩来到母亲徐氏的房里禀告自己回来了,却见到父亲朱棣也在这里。 “云家送来了五百瓶青霉素,要不,先把青霉素的银子先省省?”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关系到将士们的身家性命。什么钱都能省,唯独这钱是不能省的。” “又要给父皇贺寿,王爷您又要北巡戍边。偏偏咱们燕京地界闹了大旱,收成税赋锐减。 银子就这么多,掰成八瓣也不够使的。 月蓉!你回来了!” 看到朱月蓉走进来,徐氏止住不再说话。 “是,女儿回来了。 这是女儿给父王和母亲带来的一些吃食,您尝尝!”朱月蓉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盘辣子鸡。 “娘没胃口,王爷您尝尝吧!” 朱棣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异香,不由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他没有朱月蓉的娇气,即便辣椒性烈如火,朱棣被辣得“嘶嘶哈哈”却乐此不疲。 “妙云,你尝尝,这东西的确不错。虽然似嚼火炭,却是香的很。” 王妃徐氏不好拨了朱棣的面子,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 她没有朱棣的仁忍,吃了两块便辣得不行。 朱月蓉端来一碗牛乳,笑着对徐氏说道:“娘,这东西辣的很。需要喝牛乳解辣!” 徐氏喝了一口牛乳,果然辣味儿减缓了许多。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从云烁那里弄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庖厨。 还挺好吃!”朱月蓉笑吟吟的。 “噢,云烁!”听到云烁的名字,徐氏有些诧异。 “哼!”朱棣听到云烁的名字,气得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王爷!” 徐氏有些奇怪的问道。 “呵呵,云烁这个小子! 昨日里被人陷害进了牢狱,居然用一个故事鼓动七十余名江洋大盗一起逃狱。 燕京府大牢里的狱卒全军覆灭,牢头被人剖腹挖心挂在了监牢大门之上。 张钰带着人连夜抓,到现在,还有一小半儿没抓回来。 好歹毒的一张嘴,这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守牢狱卒、官兵、官差,加上那些被杀的江洋大盗,没了两百多条人命。 这个小子,若遇乱世必是枭雄。 月蓉,你去找他做什么去了?” “回父王的话,他昨天找了堂弟来稍信,说是被抓了。 女儿原本准备今日一早禀报给父王知道,谁料想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 今天,便去看看云烁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在云家的铺子里,见到了云烁在炼制这东西。” 朱月蓉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只淡黄色,憨态可掬的小猪。 “这是……!”朱棣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材质。 说是蜜蜡,似乎又软了些。 而且蜜蜡也不可能长成猪的形状! “这东西叫肥皂,用来洗手洗衣服。 不管有油渍还是汗渍,洗的都很干净。 云烁说这是妇人的宝贝!” “哦!”朱棣眼前一亮,正好刚刚手上蹭了点油,便来在铜盆前用肥皂擦在手上然后搓了几下,果然手上的油腻很快不见了。 王妃徐氏看着这一切,忽然间说道:“王爷!您的银子有了。”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六章小生意,大收益 朱棣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徐氏! “我看那云烁有陶朱公的本事,把他找来还怕没银子?” 朱棣眨了眨眼睛,无奈摇了摇头:“本王怎么可能去找他说这种事情!” “臣妾去说也不合适!”徐氏无奈摇了摇头。 “让纪纲去!” “现在是求人办事,不能用官压人。 纪纲的身份脾气,一定会用官职压人的。不妥!”徐氏再次否决。 两口子齐齐闭了嘴,四只眼睛看向了朱月蓉。 “两个月,两万两……!”云烁听到朱月蓉的话,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这KPI可高了点儿吧! 老子做什么买卖能两个月赚上两万两,整个燕京府的税赋一个月才两万两。 “怎么,不行?”朱月蓉柳眉紧蹙,拿着手帕的手在身前绞来绞去。 “也没说不行,不过得你父亲配合才行。 不然,我一个人也玩不转不是。” “行!怎么配合,你说!” 炎炎烈日下,燕山卫的教军场上。数百名军卒,正手持木刀木枪,练习对打劈砍。 炙热的阳光晒得铁甲烫手,士卒们每一根毛孔都在向外渗着汗水,一场训练下来,人跟水里捞出来没区别。 燕王治军严厉,虽然大家都很苦很累,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休息!”好容易盼到校尉一声喊,所有人都停住了手,然后欢呼着跑去井边打水解渴。 一辆马车驰进了军营,朱能站在马车上,对着混乱的军卒们大喊:“妈了个蛋的,都给爷站好了。” 刚刚解散的士卒们,赶忙再次整队。 校尉窜出来,十分大声的向朱能施礼。 “王八羔子们,都给爷听好了。 王爷体恤你们夏日操演辛苦,特地让俺来给你们发放冰棍。 每人一根,排队领取。 若是让俺发现有人冒领,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冰棍? 这什么东西?没人听说过! 士卒们在朱能目光下,抱着十分的好奇心排好队。 王府侍卫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出一根白色的东西出来,眼尖的还看到,木头箱子里面居然还有一床棉被包裹着一排排白色的东西。 白色的东西凉气逼人,居然能看到凉气从冰棍上飘散开来。 看着士卒拿着冰棍不知所措的傻样子,侍卫很是鄙夷的喝道:“吃的,快些吃,一会儿化了。” 冰棍放在嘴里一片清凉,而且还是甜的。 刚刚还燥热难当,现在一下子去了一多半儿。 激动的三口两口吃完,才想起来谢王爷赏! 再看向木头箱子,却被朱能一脚踹开:“老子说了,王爷赏的每人一根,有敢冒领的老子剁了你的爪子去。 都让你吃了,下面的那些弟兄们还吃不吃了?” 士卒悻悻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不舍的看着存放冰棍的木头箱子。 那东西真甜啊!还那么凉,吃起来是那样的舒爽。 可惜,王爷只赏赐一个。 走到井边,往日里甘甜的井水似乎也没了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听到军营大墙外面有人高声喊:“冰棍!冰棍!” 士卒闻声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墙边上,扒上墙头对着下面人喊:“喂,冰棍怎么卖?” 下面卖冰棍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 看到有人过来,赶忙笑着迎上去:“客官!冰棍,三文钱一个。 您要多少!” “给爷来一个,不……来俩,不……来仨!”士卒从一根手指头,变成两根手指头,再然后变成了三根。 九个铜哥儿甩出去,捧着三个冰棍在阴凉下大吃特吃。 很快,军营墙头边上便热闹起来。 尝到了冰棍滋味儿的士卒们,纷纷掏钱。家境不好的买一根,家境好的一次买上十几二十根散给同僚们请客。 不大一会儿,一箱子冰棍变成了一袋子铜钱。 第二天,燕王没再赏赐冰棍。 而那个用独轮车推着木头箱子的少年,再次来到昨日的墙头下面。不过一个上午,他的冰棍再次售卖一空。 接连几天之后,校场里的士卒们在训练之余,不啃上两根冰棍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燕京城里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冰棍摊子。 刚开始是送,一天之后便开始售卖。 前后不过五天时间,整个燕京城都尝过了冰棍的滋味儿。 就连三岁的娃娃,也知道拉着家里的大人,指着用独轮车推木头箱子的人叫嚷:“冰棍!冰棍!要……” 云浩和云狗子,整天非常辛苦。他们的工作就是数钱! 成百上千的铜钱,一袋子一袋子的倒在他们面前。然后被他们数出来,重新穿串,一千两银子一串。 由于和铜钱打交道过多,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手都是绿的。 云烁无奈的看着俩夯货! 转身去找了快木头,用绳子丈量了一下一千枚铜钱的长度。又按照同样的长度,吩咐木匠在木板上开出同样长度的凹槽! 抓过一把铜钱,摆积木似的将凹槽摆满。扔给云浩一数,果然是一千枚铜钱一个不差。 云浩捶胸顿足,然后便开始殴打狗子。 用他的说法就是,跟蠢人待久了会变蠢。 云烁不管他们笑闹,摊开小本子开始记账。 妈的,没想到冰棍生意居然这么好赚。这才五天时间,居然赚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啊!买上一百个水灵灵的新罗婢,能让老子日一个月不重样! 照这么算,一个月三千两银子没问题。 六十多万人的燕京城,一个月不卖个几十万根冰棍? 太小瞧燕京人的购买力了! 朱月蓉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当她发现仅仅是一个冰棍产业,一天便能产出一百多两银子的时候,她震惊了! 没想到,仅仅是硝石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样好卖。 如果以前有人跟她说,有人靠着这东西一个月就能赚上三千两银子,朱棣会割了那人胡说八道的舌头。 可现在,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摆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她不信。 还真让娘亲说着了,这小子就是陶朱公转世。 想到这里,朱月蓉有些脸红。他是陶朱公,那自己是不是西施?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七章我想要一张酒牌 这几天,朱月蓉整天待在云烁家的铺子里。 看着王府带来的仆役们用硝石制成一箱一箱的冰棍,然后分发给孩童们满大街的贩卖。 很多时候她都是亲自上手,帮忙记账和分发。像极了操持自家产业的小娘子! 今年的三伏天,燕京比往年还要热上一些。树上的知了都不怎么愿意叫,蜻蜓耷拉着翅膀落在阴凉处怎么也不肯飞。 价格亲民,又清凉可口的冰棍实在是消暑纳凉的好东西。 比起老派人熬的绿豆汤好太多! 只要有卖冰棍的小子出现在路口,很快便有孩子或者大人,拿着几个铜哥儿来买。 冰棍卖三文钱一个,其中一文钱就是那些贩卖冰棍孩童们的工钱。 张钰笑吟吟的拍着云烁的肩膀:“不错!不错! 不但自己赚钱,还知道拉拽一下这些阵亡的遗孤。 哎……他们的爹爹都死在漠北,朝廷的抚恤薄了些。 王爷想尽办法,也没办法全部帮衬。你一个主意,倒是解了困扰王爷许久的难题。 石亨,滚过来!见过你云大哥!” 随着张钰一声呼唤,门外走进来一个黑铁塔一样的小子。 看着身高似乎比云烁还要高上半个脑袋,光着膀子没穿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脏的不成样子的裨裤。 这小子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黑,云烁很怀疑这货有不是很纯的非洲血统,尤其是那一脑袋自来卷儿,越看越他妈的像。 “云大哥!”声音瓮声瓮气,稍稍有些大舌头。 “他爹石岩也是那次跟着王爷出漠北的好汉子,可惜也葬身在漠北。 他娘拉扯着他也不容易,的亏你拉扯他一把,让他赚些铜哥儿花销。” 张钰明显很喜欢石亨,宠溺的拍着石亨的脑袋。 既然张钰喜欢,云烁也得摆出大哥的模样:“兄弟,多大了?” “八岁!”石亨瓮声瓮气的回答。 云烁惊得差点儿开眼角,看了看石亨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七。 这他妈的……八岁? “呵呵!这小子,从小就生得粗壮。个子也比常人高上许多,别看只有八岁,已经有了猛将的坯子。 二十斤的霸王杵,耍得有模有样。 假以时日,定然是战场上的一员悍将! 你脑子灵,多帮衬帮衬他们。” “你叫石亨?”云烁围着石亨转了两圈儿,很自然的想起那位害死于谦的家伙。 算算年纪,似乎也差不了许多。 “云大哥,今后但凡有差遣尽管吩咐。 西直门一代的孩子,哪个敢不听话,兄弟带人打折他的腿。” 不愧是夺门之变的主力,从小就有刻在骨子里的暴力基因。 “这也不至于,你组织好人手卖冰棍就好了。 过些日子,我给你们找一些冬日里能干的活计。 至少让你们有口嚼谷!” “多谢云大哥,今后有事情便可差遣小弟。” 别看石亨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只有八岁。但却很有眼色,对着云烁纳头便拜。 云烁赶忙扶起来,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批小弟居然会是石亨这种争议性人物。 “你有什么法子养活他们?”张钰对云烁赚钱的能力毫不质疑,只是单纯的好奇。 云烁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柴,擦着磷皮“呲啦”一声,小木棍上便燃起一团火苗。 “这就是我养活他们的法子!” 张钰看着云烁手里跳跃的火苗有些发傻,这有点儿颠覆他的认知。 几千年了,华夏人引火都是用的火折子。 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此物叫做火柴,乃是很好的引火之物。 比火折子方便多了,如果经过蜡封,即便沾了水甚至短时间浸泡在水里也无碍! 实在是居家旅行……” 习惯性的口花花杀人越货四个字,被云烁强行咽了回去。 张钰一把抢过云烁手里的火柴,学着云烁的样子在磷皮上一擦“呲啦”一团跳跃的火苗再次出现。 “好东西啊!好东西! 还有多少,拿来!”张钰笑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一根一根的擦火柴,被青烟熏得眼泪直流仍旧乐此不疲。 “你是不知道啊小子,漠北作战最恼人的就是没有火源。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一下雨没地方躲没地方藏。若是雨大一些,身上的火折子便会被打湿不能用。 没办法! 将士们只能吃生冷之物,未战,战力便损了三成。 有了你这东西就好了,你说那个蜡封……” “张叔,过些天我弄些好的给您送去。” “嗯,好! 交给石亨就好,这种跑腿的事情就让他来做。 你的腿脚金贵呦,多弄些好东西出来。呵呵!呵呵! 没想到,云三这小子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好!强爷胜祖!” “嗯……!火柴作坊办起来之后,可以让他们家里的女眷们做一些糊纸盒的活计。 按件计费,也没什么难度。 养活家口没问题,总之比给别人浆洗衣服强多了。” “好!好! 有什么困难就跟张叔说,不是你张叔夸海口,这燕京城里的事情,能难住你张叔不多。” “小侄正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张叔帮忙!” 既然张钰开口,云烁立刻打蛇随棍上。 “什么事情?”张钰好奇的看着云烁,在他印象里面这小子似乎没求过人。 “小子想要一张酒牌!” “你要酿酒!”张钰有些为难的看着云烁。 大明创立伊始国贫民弱,酿酒严重耗费粮食。三斤粮食才能酿出一斤酒! 朱洪武下令,每一地由官府发放酒牌。 而且是严格按照户籍人数,成比例的批酒牌。每三万户,才可发放一张酒牌。 燕京城人口三十万左右,大约七万五千户。 而燕京府,现在有两张酒牌。 也就是说,要么张钰有本事取缔一张酒牌给云烁。 要么,张钰从别的地方找来一万五千户人口,来燕京城充数。 这可真是为难张钰了,因为一张酒牌是太孙门下,另外一张酒牌……是大内……。 皇帝的产业,和未来皇帝的产业,天下都是他家的。 张钰疯了,才会抢他们的酒牌。 第三十八章王爷喝多了 “这个酒牌……还真难办!”张钰有些尴尬,毕竟牛已经吹出去。现在说话不算数,面子上还是很难看的。 “张叔,您过来瞧瞧。”云烁领着张钰到了王良耍五石散的院子里面。 原本藏污纳垢的地方,现在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窗户门都换了新的。 当做厨房的厢房里面雾气蒸腾,似乎是在蒸什么东西。 张钰提鼻子一闻,心里一凛! “小子,你敢私自酿酒。不要脑袋了!” 大明酒牌把得紧,自然私自酿酒也看得严。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封疆大吏敢私自酿酒,也是掉脑袋的下场。 “呵呵!张叔不用紧张,小侄没有私自酿酒,而是将朝廷卖出的酒水再加工而已。” 云烁指着旁边几大坛子的酒! 开玩笑,赚钱就是为了享福的。老子可没有赚杀头钱的愚蠢想法! “再加工?”张钰疑惑的走进厨房。 灶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金光闪闪一看便知道是纯铜打制。 顶端的盖子上,蜿蜒着一根银亮亮的管子,凑近看了看原来是锡管。 锡管的一头固定在锅盖上,另外一头连接到一个油纸密封的坛子里面。 伸手揭掉封纸,一股浓烈的酒香迅速弥漫开来。 只见一滴滴晶莹剔透清澈如水的酒浆,正从锡管里面一滴滴的滴落在坛子里面。 坛子里面已经有了大半坛子,张钰伸出手蘸着尝了一口,眼前就是一亮。 还没等说话,石亨便非常狗腿的拿了一个酒舀递到了张钰手里。 “张叔,这酒很烈。你不能这么喝!”看到张钰舀了满满一勺足足有二两,云烁立刻出言提醒。 这个年代的酒除了米酒就是黄酒,碍于酿造方式,酒精度数低的可怜。 蒸馏提纯法,就是从这些米酒喝黄酒里面提纯出来酒浆。 这根本就是提炼酒精的法子,云烁都闹不清楚这玩意究竟有多少度。 “烈酒!呵呵呵,你张叔就是喜欢喝最烈的酒,玩最烈的娘们儿。 这点酒算什么,就算是这一坛子也不在话下。”坛子里面酒香扑鼻,早就勾起了张钰肚子里面的酒虫。 在燕王府里面,张钰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每次凯旋,更是直接用坛子对着嘴喝。用酒舀喝,已经是打了十分的小心。 二两烈酒“咣”的一声倒进了肚子里。 云烁后退两步,很期待他的后续反应。 到底就酒国老手,一舀子酒下肚张钰呆立不动。一张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 良久吐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好酒!好酒!” 嘴上说得豪迈,只是不断反刍的动作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胃。 “张叔,现在我们只能用朝廷卖的酒提纯出来。 这样太过靡费,三斤酒才能出九两。 若是由小侄来做,定然酿出更好的酒出来。只是现在没有酒牌……” 云烁打定主意,在大明一定要做合法好公民。稳定的享受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美女,一直到死! “烁哥儿! 以你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燕京城里的两张酒牌都操在谁的手里。 算了!这条路子就不要想了……”张钰留恋的看着酒坛子,无奈放下了酒舀。 “哎……! 其实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用处,那就是疗伤!”云烁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疗伤?”应到疗伤两个字,张钰立刻来了兴趣。 都是战场上撕杀的汉子,谁敢说自己不受伤?对疗伤的东西,他自然生出兴趣。 “战场上若是受了刀伤箭伤,口子开得太大,就需要用针把伤口缝合起来。 这样就能够保证伤口尽快愈合! 但缝合的针和线,都得这样的烈酒泡过才行。 另外,伤口每天也得用这东西消毒。 通俗的说,青霉素是内服的,这东西就是外用的。 只要这两样东西结合起来使用,我敢保证战场上受刀剑伤的士卒至少能活下来六成。” 云烁很想说八成,但又不敢把话说满。 万一有二百五真的统计了数字,发现不对劲儿,拎着刀子来砍自己可咋整。 看了看身边的石亨,这小子就像! “若是这样……待俺禀报过王爷,让王爷来定夺。” 朱棣正端坐在书房里面,案头放着一盘麻婆豆腐一大碗油汪汪的水煮肉片,自然还有一壶新鲜出炉的云氏烈酒。 自从朱月蓉第一次从云家带回来辣子鸡块之后,朱棣便彻底喜欢上了辣椒的口味。 每顿饭不吃点儿辣的,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朱月蓉手里拿着酒壶,殷勤的给朱棣满满斟了一杯酒:“父王,云烁说了,这酒很烈不但能喝还能治伤。 这东西和青霉素搭配,能让受到刀箭伤的士卒大部分都能够活下来。 而且他还说,漠北的那些蒙古人,最是喜欢这样的烈酒。 到了九月,就是草原上草长鹰飞的日子。那时候牲畜最是肥壮! 只要把这些酒贩卖到草原上,不但能够换回来大批的牛羊,甚至战马也能换回来。 云烁说什么,这是战略武器。” 朱棣抽了一盅酒,一长串儿的咳嗦,让他对这酒的烈度有了重新的认识。 “好烈的酒,不过很合孤的胃口。 好东西啊!即便是宫里面的紫金醇,怕是也远不及。” 朱棣无奈的看了一眼闺女,好好的女娃子跟着那个小子学得这样能说会道。 还战略武器,先把毛长齐了再说。 连喝了几盅,朱棣的脸开始泛红,连脖子上也爬上了玫瑰红。 “父王,你想啊! 草原上那些首领什么的人,一定很喜欢喝这种酒。 想喝,就得拿牛羊战马来换……!” 朱月蓉再次殷勤的倒满了酒盅! “呵呵!普通牧民没了牛羊,自然会在冬天冻死饿死。蒙古人的力量,自然也就削弱了。 计毒莫过于放火,计恶莫过于绝粮。 这计策这样歹毒,这小子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儿。” 王妃徐氏在后面悄悄捅了朱棣一手指头,朱月蓉还是没出阁的大闺女,说什么屁眼儿之类的话。 不对,王爷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儿。 王爷不会是喝多了吧…… 第三十九章表弟,别来无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月蓉见云烁的时候不再戴着幕篱。 而且,也不穿什么蜀锦香云纱那种华贵的衣服。 穿着普通萝裙的朱月蓉,觉得远比穿着华美的蜀锦袍子自在。 当然,这样穿着也能够更好的融入云家。 以前伙计们看向朱月蓉的眼神儿满是敬畏,现在看向朱月蓉的眼神儿带着的都是尊敬。 一字之差,感受天差地别。 “你爹答应跟王爷求酒牌的事情了? 我托了张叔,他也说会向王爷求酒牌。只要王爷答应下来,每个月一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云烁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燕王爷其实就是眼前这小妮子的亲爹。 “我爹求过了,王爷开始不肯。 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我爹最后还是求来了,不过没有酒牌就是了。 燕王爷允许你打着燕王府的旗号偷偷的酿酒,不过贩卖酒水的事情则要交给燕王府。 他们会把酒水运送到口外,和那些蒙古鞑子换牛羊。” 听了朱月蓉的话,云烁无奈撇撇嘴。 听明白了,自己就是个生产商。专卖权牢牢捏在燕王府手里! 霸王条款!真正的霸王条款! 没人权啊! 云烁不敢说没人权之类的话,跟朱棣讲人权,他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好歹,换来牛羊贩卖之后价格也不菲,云家还是能够大赚一笔。 “行!过两天我就回去,反正厂房盖得足够大。 再弄个酿酒作坊,问题不大!” “你要回乡下?”朱月蓉眨巴着大眼睛,唿扇唿扇的看着云烁。 “娘让人带口信回来,让我赶紧回去。 估摸着是问我表哥的事情! 这两天我去问过了,我家的另外一间铺面,其实是租给了一家饭馆。 人家每年按时缴租就好,只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忽然间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 若是老板不回来,欠着租金的话我就准备收回来自己做,开一个麻辣火锅城。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东来顺!” “东来顺!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朱月蓉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个火锅城叫这名字,羊肉特地道。不知不觉就想起来了! 不说这个,我这边儿没什么人手管冰棍厂。 你接过去怎么样,反正带来的都是你家里的仆役。” “自然有家里的管事来管,原本也用不着你来管。” “那行,不过有一条。卖冰棍这生意,得交给石亨他们来做。 这些人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孤,家里没了男人日子过得很苦。能卖冰棍,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来钱的路子。” “你啥时候回去?” “也就明后天吧……!” 云烁说话的时候,故意凑近了一些。 某位心理学家说过,人都是有个安全距离的警示圈儿。 比如说,你接近一个陌生女子。只要贸然突进到距离一米之内,便足够引起女子的警觉。 但若是女子的朋友,这个距离则可能是半米。 男女之间,距离突破三十公分,双方仍旧能够谈吐自若没有丝毫抗拒。 那么这俩人要么有过负距离接触,要么即将会有负距离接触。 朱月蓉见云烁凑过来,不着痕迹的倒退了一步。旁边的小青上前一步堵住云烁,防贼一样的防着云烁。 这就没办法了! “哦,我去火柴作坊。” “那……我也去!”朱月蓉的生音明显变小了些。 火柴作坊就在云家铺子隔壁,本是另外一户人家的宅子。后来因为欠了王良赌债,被硬生生的抢了过来。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被逼得上吊自杀,妻子一病不起几个月后便一命呜呼,只剩下一个小女儿不知去向。 按照王良的设想,明年这地方就会有一座青楼拔地而起。成为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燕京顶流会所! 可惜,这一切都被云烁打断。 看过宅子的大小,云烁觉得做火柴厂很合适。 假模假样的指挥着工人收拾宅院,不需要的东西统统搬出去。 这户人家的后院,居然有个小花园。不算大的池塘里面养着锦鲤,红红的水里面悠哉悠哉的游,显得十分惬意。 这样的好精致拆了有些可惜,云烁命令工人们先不要动这里。 蜻蜓落在挺立的草茎上,云烁小心的靠近,再靠近……一直到靠得足够近,手闪电般的一捞。 一只蜻蜓便抓在了手心里! “看我抓到了什……”云烁手里拿着蜻蜓正准备向朱月蓉炫耀,却愣在了当场。 “表弟,你倒是很有兴致啊!”王良那张欠揍的脸出现在眼前。 在他身边,还站着五名魁梧壮汉。每一个的胳膊,都比云烁大腿粗。 两柄刀架在朱月蓉的脖子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表兄这几天去了哪里?让兄弟好生惦记!” “呵呵!别想着拖延时间了,过来,不然我宰了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何必呢?表兄记恨的是我,又何必牵连他人。 兄弟跟着你走就是了,放开她们如何?” “呵呵!你奸似鬼,想要拿捏你还真不容易。 识相点,不然莫怪为兄辣手摧花。” 云烁没了办法,他心里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怎样骗过朱月蓉留在门口的侍卫混进来的? 难道说,工人里面还有他的余孽同党? 朱月蓉在人家手里,现在云烁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想着拖延些时间,希望朱月蓉那几个愚蠢的侍卫发现后来解救。 王良不再给云烁时间,手里的匕首慢慢刺向了朱月蓉的脖子。 锋利的匕首刺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儿滴落。 “我来了!”云烁再不犹豫一步窜到了王良身边。 “呵呵,走吧我的好表弟。”王良阴狠的一笑,押着三人直奔后院柴房。 进到了柴房里面,一个壮汉挪开了柴火垛,拎着地上的绳子猛的向上一提。 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洞! 难怪说他们能够混进来,原来是有地道。 一名魁梧壮汉当先走了下去,王良一推云烁:“下去!” 第四十章地下世界 没有带头套那种电影里的桥段,云烁分析有可能是这些家伙没有后世专业团伙的专业性。 地道里面很黑,几米外的火把如同一盏菊豆,只能照亮身周一米左右的地方。 地道蜿蜒向下,云烁不得不扶着地道的墙壁,才能保证不摔倒。 手上的触感让云烁有些惊疑不定,因为墙壁居然是砖石的。跺了跺脚,地面居然是青石板。 这地道绝对不是王良那个夯货挖出来的,他的能力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工程量。 脚下的青石板有些湿滑,云烁缓慢的走着,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啊!”身后一声惊呼。 云烁手疾眼快一把捞住,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鼻子里面闻到少女的体香。 “拉着我!”这种机会是不能放过的,甭管处境多么艰难,便宜总是要占了再说。 男女关系想要再进一步,总是要有一个先耍流氓。 云烁抓住了朱月蓉的小手,用力握住,谨防这小妮子抽回去。 黑暗中,看不到朱月蓉的脸。 但云烁猜想,此时她的脸一定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小青搀住了朱月蓉的另外一只胳膊,两人一起搀扶着朱月蓉往下走。 小妮子羞愤欲死,这种情形下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云烁抓住自己的小手 盘旋向下走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不再往下走。 脚踏在平地上的感觉很好,遗憾的是朱月蓉不着痕迹的抽回了小手。 地道异常平整,墙面也都是砖石墙面。 空气有些憋闷,队伍里的人都不说话,只是在前面人举火把人的带领下行走。 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嗦声,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 “调整呼吸,尽量不要大喘气。 这些地下空间里面空气不好,若是再有些腐烂的东西,会引起肺病的。”云烁小心的叮嘱朱月蓉。 “禁声!再说话,宰了你们。”王良的怒吼声,很快从后面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转过多少岔路口,终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所在。 点燃了四周的火盆,云烁举目四望。 这地方很大,足足有篮球场那么大。 向上看去,黑黝黝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高。 不过这里空气很好,很明显是有通风口。 云烁不禁多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几个大汉将云烁扔在这里,便要带朱月蓉和小青走。 “你们如果带他们走,我就立刻咬舌自尽。”云烁一手拉着朱月蓉一手拉着小青,对着王良大喊。 “你咬啊!我巴不得你死,有本事你就咬。我看着!” 王良阴恻恻的一边说话,一边向云烁逼近。 云烁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两女护在身后:“既然你巴不得我死,在花园的时候就应该杀了我。 然后钻进地道可以顺利撤退,何必费事费力的把我带到这里来! 还有,你的爪牙都被燕京府抓进了大牢。你又哪里去找了这么多彪悍之士? 这些人,可不是你手中的钱财势力能使唤得动的。 结论只有一个,你需要我活着。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逼问我一些事情。 所以,我的舌头很重要。如果我真的咬断舌头死了,你身后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表哥,我死了见阎王也要拉着你一起。你试活着!” 云烁说完伸出舌头,门牙紧紧夹住舌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咬舌头的架势。 “算了!他愿意带着这两个女子就带着。”一个脸上蒙着黑色布巾子的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王良恶狠狠的剜了云烁一眼,一只手指对着云烁虚空点着:“好,你等着,给我等着! 爷爷要你好看!” “走!”那个蒙着黑色布巾子的家伙,一声吩咐,那些大汉慢慢隐入黑暗,也不知道从哪里离开。 “抓我们的时候,你们看见那个蒙面人了么?”云烁很认真的问身后两女。 “没有!”朱月蓉摇了摇头,小青也跟着摇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好像忽然就出现了。” 云烁点了点头:“看起来这里有暗门,他是从暗门进来又是从暗门离开。 而且他不绑着我们,一定是笃定我们打不开暗门。” 一边说,云烁一边顺着墙壁找。果然,在一处没有灯火的角落里面发现了一扇铁门。 铁门是整块铁板制成,上面锈迹斑斑。看模样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试着用手敲了敲,声音异常沉闷。听得出来,这铁门很厚很结实,绝对不是云烁的力量能够打开的。 又转了一圈儿,云烁毫无收获,最后只能回到朱月蓉身边。 “暂时没办法了,只能先这样。”云烁无奈摊了摊手。 “你……你刚刚真的会咬舌头?” 女人关注的点就很奇怪,都被困在地下空间了,居然还惦记着云烁刚刚会不会咬舌头。 “不会……!”云烁坚定的摇了摇头。 硬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咬掉,那多疼啊! “且……!”朱月蓉和小青一人给了云烁一个白眼儿。 哎……跟女人就说不得实话,云烁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说。 当然会要舌头,而且为了保护你们,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你们的安全,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不但要说,还要配合坚毅的表情,脸要斜上四十五度,下巴和鼻子勾勒出一张刚毅的脸。 女人啊!天生就是用来骗的,说不得实话。 如果自己刚刚那么做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你们说,这燕京城里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地下隧道? 我计算了一下,咱们走了怕不是有半个时辰。算起来,也走了好几里路。 只是左拐右拐绕得迷糊,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是在燕京城外还是城内。 朱小姐,你爹是燕王帐下的将军,你就没听他说起过?” “没有!我从小长在燕京城,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密道。 我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咱们怎么办啊,难道就在这里等? 如果他们不回来,咱们不是要渴死饿死?” 朱月蓉看了一眼四周的几个火盆:“幸好,我们还有火盆,至少能看得见。” 她的话音还没落,四周火盆里面的火苗便慢慢减弱,很快便熄灭了。 三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四十一章全城大索 “站起来,快站起来!”云烁大声的吼着。 火盆无缘无故的熄灭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的氧气消耗得差不多了。 二氧化碳比空气重,肯定会沉在最底下。如果这个时候还坐着或者是蹲着,一定会因为氧气不足而头晕犯困。 一旦睡着……,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手拉着朱月蓉,一手拉着小青。云烁靠着墙艰难的站着,一阵阵头晕胸闷的感觉袭来,眼皮好像坠了两块铅,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同在地下的另外一间密室里面! “啪……!”黑衣蒙面人抡圆了胳膊,狠狠抽了王良一个嘴巴。 王良被打得歪倒在地上,两行鼻血缓缓从鼻孔里面流淌下来。 “谁让你把那两个女人带进来的?谁让的?” 蒙面人气得都哆嗦了,王良不认得朱月蓉他是认得的。 这是朝廷敕封的永平郡主,燕王朱棣的掌上明珠。她丢了,燕京城真的会掘地三尺。 若是她掉了一根汗毛,他背后的人也保不住他。 “我看用那两个小妮子威胁云烁很有效,就顺手带回来了。 上官!不就是带回来两个小丫头么?兄弟们玩完了,弄死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蒙面人很想现在就宰了王良,但想到还需要这小子背黑锅,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现在距离朱月蓉被劫持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侍卫就算是再蠢,也应该发现朱月蓉不见了。 地面上的燕京城,现在一定是九门关闭全城大索。 说不定,现在侍卫的头已经挂在旗杆上等风干了。 不能在这里耽搁了,蒙面人对着四周的大汉吩咐道:“谁也不许碰那三个人,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若是有人敢擅自行动,老子剥了他的皮。” “诺!”五名大汉齐声应诺。 地面上果然如同蒙面人猜想的一样,燕京城如同泼了热水的蚂蚁窝,钟鼓楼号角声钟鼓声响成一片。 九门的城门官和守门校尉听到号角声,立刻叫嚷着关闭城门。 那些等着出城的百姓抱怨两句,立刻便有皮鞭迎面抽过来。 燕山三卫全部出动,分区分片的戒严全城,然后挨家挨户的搜捕。 银安殿上,朱棣穿着亮银甲,手中宝剑犹自滴着血。 聚将鼓“咚”“咚”的响个不停,朱棣已经弯下两根手指,三通鼓响未到者斩! 燕王治军极严,还从未有人敢三通鼓响而不至。 纪纲急匆匆的赶到银安殿,看到煞星一样的朱棣浑身一凛,乖巧的找个角落站好。 他刚刚站好,聚将鼓声便停止下来。 “禀殿下,燕山三卫皆已到齐,请殿下训示。”张钰看了看下面众人,踏前一步向朱棣禀报。 “哼!”朱棣重重“哼”了一声,举起手中剑:“周继善这厮,把燕京城治理的盗贼蜂起。永平郡主在燕京城内,居然被匪人掠了去。 孤请了王命旗牌,斩了这厮! 孤现在宣布,燕京城戒严,一定要寻回郡主。” 众将躬身一礼轰然称“诺”。 燕山三卫倾巢出动,云烁和朱月蓉消失的那间院子,更是被彻底翻找,张钰甚至连耗子洞都没有放过。 “这个耗子洞很奇怪,不管往里面倒多少水斗倒不满。” 池塘里面的水即将用尽之时,几个军卒跑过来想张钰禀报。 张钰快步走到耗子洞前,指着那耗子洞:“挖,给我挖。” 拿着铁锨的士卒立刻蜂拥而上,开始顺着耗子洞挖掘。 “张哥,这耗子洞挖啥呀。郡主还能叫耗子给叼了去?”朱能疑惑的问道。 “你呀!凡事动动脑子! 郡主能凭空消失?当时侍卫们都守在门外,没有听到里面有打斗和呼救的声音。 这说明,郡主就是在这院子里消失的。 怎么消失?无非就是地道。 这燕京城原本就是元大都,蒙元内部倾轧激烈。宫廷内斗频发,好多达官显贵的府邸都有地道以便逃生。 而且城内的城狐社鼠们,为了防备官差通常也会挖一些地道以便逃窜。 前几日走脱的那些江洋大盗,大部分都是从地道逃出的燕京城。 这些地道年深日久,老鼠打洞难保不会打到里面。 我也是跟燕京府的一个老捕快学的此招儿,往老鼠洞里面灌水。 不管多深的老鼠洞,总是会有灌满的时候。 只有那些打通到地道里的老鼠洞,你永远都不会灌满。 只要顺着老鼠洞挖,就一定能够找到地道。 只要找到地道,你还怕找不到郡主?” 朱能两只牛眼瞪得老大,里面满是获得新知识的喜悦。 士卒们沿着老鼠洞奋力挖掘,果然越挖越接近柴房。 “不用挖了,地道口就在这柴房里面。 把里面的东西都给老子搬出来!”张钰果断叫住了士卒们的挖掘,手指柴房吩咐道。 朱能走过去,一声爆喝直接把两扇门薅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 士卒们进去,没等搬空柴火,一个眼尖的士卒便发现了平铺在地面上的铁门。 朱能走到铁门前,手拉拉环单臂较力“呔……”,铁门被应声拉开。 铁门刚刚拉开一条缝,燕山卫的强弩便顺着缝射了进去。 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强弩入肉的“噗”“噗”声。 朱能拉开铁门,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不等别人,朱能抓过一名士卒的盾牌,抽出腰间倭刀当先走下了地道。 燕山卫鱼贯而入,走了几步朱能才发觉不对劲儿,他娘的没点火把啥也看不见。 火把被人从后面传过来,朱能扔掉盾牌,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拎着倭刀,沿着地道往前走。 “你去禀报王爷,就说找到了地道。郡主是被人从地道劫走,请王爷派兵去城外寻找可能有地道口的地方。 地道不可能挖得太远,只要守住城墙周遭一里之内的地方便可。” “诺!”一名小旗官翻身上马,打马直奔燕王府而去。 PS: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四十二章交易 云烁悠悠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脑袋疼得几乎要裂开。 一摸脸是湿的,那个蒙面黑衣人正拿着布巾子给自己擦脸。 “说吧,你想要什么?”云烁浑身无力,懒洋洋的说道。 蒙面人见到云烁醒了,咬了咬牙直接掀开了蒙在脸上的布:“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纪纲!你这是要灭口了?”看到是蒙面人居然是纪纲,云烁有些发懵。 既然蒙面就是要隐藏身份,现在又把脸露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家伙准备灭口。 “要灭口就不会救你,让你们无声无息的死在地下不是更好?” “可你救了我,就说明你不想我死。不对,你是不想我们死。 你很怕朱小姐死,对不对?她家里的势力很强大,强大到足矣让你觉得忌惮。” 纪纲无奈叹了口气:“哎……! 你和王良是表兄弟,为什么你这样聪明他那么蠢。如果他有你一半儿的聪明就好了!” “不打算弄死我,你肯定也不想身份曝光。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你很聪明,可太聪明了定然活不久。就好像三国中的杨修! 我的确想和你做交易,你帮我过了这道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纪纲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秘密?你先说!”云烁心里盘算好,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是锦衣卫!”纪纲亮出锦衣卫腰牌。 这是一块黄铜打制的腰牌,上面刻着锦衣亲军四个大字,据说还是御笔。 “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听到纪纲是锦衣卫,云烁更懵逼,你是锦衣卫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锦衣卫!” 纪纲轻飘飘扔出六个字。 云烁差点儿石化:“我是锦衣卫?我怎么不知道?” “锦衣卫是世袭的,你爹云三是锦衣卫,所以你也是锦衣卫。 确切的说……,你爹是锦衣卫的密探。” “你说是就是啊!你唬我!” “没必要唬你,你云家祖居陕西蓝田县。 元至正三年,陕西大旱赤地千里你云家才举族迁到燕京门头沟。 再后来中山王攻克燕京城,你爹应召入伍,以武勋升为小旗官。 也就在那个时候,锦衣亲军招纳了你爹,要你爹卧底在燕王身边。 不然你以为,你爹战死之后朝廷的抚恤会给你家良田百亩? 跟着去漠北的人多了,你看看谁家的抚恤有你家那样的丰厚? 若是你再不信,你可以回家去问问你家云老太爷。他会告诉你,你爹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 你云烁,就是世袭的锦衣卫小旗官。” “呃……!”云烁很懵,锦衣卫有世袭这事情他了解。但他很难接受,这种事情落在自己脑袋上。 “我都是锦衣卫了,你也是锦衣卫,那你为啥要绑我?”云烁很快发现了这里的逻辑漏洞。 都是锦衣卫,按理说应该是一伙的,为毛要绑老子?? “绑你的目的,是为了知道你如何忽然间有了这多么本事。 既能弄出青霉素,又能弄出浓烈的烈酒。更不用说六神花露水,还有硝石制冰法。 可王良那个蠢货,居然把朱小姐给绑了来。 现在燕京城全城大搜捕,燕王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朱小姐。” “噢!你兜不住了,不得不和老子讲和,用来保你的脑袋。 老子为什么要帮你?”云烁笑吟吟的看着纪纲。 “帮了我,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后有事情,我纪纲一定会帮你。 如果你不帮我,事情败露之后我会向燕王坦白一切。 你爹是锦衣卫安插在燕王身边的卧底,你子承父业也是要接近燕王。 你爹的身份在锦衣卫里面是有备案的,以燕王之能绝对查得到。 到时候你百口莫辩,你甚至不会有辨白的机会,就会曝尸荒野。 朝廷既然秘密派遣锦衣卫到各个藩王身边,那这事情就放不到台面上,你我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追究燕王,也没人会为什么掉一滴眼泪。 或许你娘会哭你妹子会哭! 可若是燕王知道了,你爹是锦衣卫的事情。他会不会收了你家的田? 相信我,燕京是燕王的封地。他有的是办法,收了你家的地。 到时候,你娘没了田产,她和你妹妹的生活可就……” 云烁很认真的看着纪纲,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原来,卑鄙俩字是这么写的。失敬!失敬! 不过我还是要问,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朱小姐,这事情是关于她的。” “关于朱小姐……!当真?” “绝对当真!”纪纲伸出了手掌。 云烁的手在纪纲的手上碰了一下:“暂且相信你,你要我怎样帮你。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口黑锅应该是由我那愚蠢的表兄来背。 他给你们办事,他也是锦衣卫?” “他不算!只能勉强算是锦衣卫的外围人员,他在燕京做的事情没有经过指挥使大人的同意。 这是另外一件事情,与锦衣卫无关。 这口黑锅当然要他来背,不然咱们都过不了关。 一会儿我会把你送回去,王良会去审问你。 你只要拖住王良就行! 或许你会吃一些苦头,但他绝对不敢杀你。 我已经收到消息,张钰已经找到了地道入口,现在正带着人顺着地道找过来。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王良会束手就擒!” “那可就有了活口!”云烁不解的看着纪纲,这年代的锦衣卫办事情就这么粗糙么? “没关系,他知道的东西不多。更加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 就算张钰和朱能把他大卸八块,他也爆不出什么料。 你对锦衣卫的本事了解的还太少,以后就会知道了。” 纪纲拍了拍云烁的肩膀,两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好吧,你把我弄回去。” PS: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四十三章斗罗大陆 “哈哈哈,云烁。听说你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了又活过来! 我就是不相信,人死了还能活过来。 今天表哥倒是要看看,真有这么牛逼的事情。”王良手里拿着小刀,笑吟吟的凑近了云烁。 两个街边闲汉,也在一边哄笑着似乎要看好戏。 匕首拍打在云烁的脸上,冰冷的刀锋近在咫尺。如果不是和纪纲谈好了条件,云烁这就打算着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青霉素配方的。还有你是怎么弄出来六神花露水、硝石制冰这些东西,你是不是隐世宗门的弟子?” 王良阴恻恻的靠近了云烁,浓烈的口臭腥气扑鼻。 隐世宗门! “你真让我说?”云烁很认真的看着王良。 王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烁居然如此配合,自己想出的毒辣招数还没有使出来,就这么招供了。 “说,说出来便放过你。” “好!这个事情要从……从一个叫做龙傲天的人说起。” “龙傲天?”王良思索良久,也不知道龙傲天何许人也。 不过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的猛人。 “在极西之地,有一片大陆。 那里的人都是修仙之人,只要修炼精深便可修炼出魂环。魂环最多的人,会被称之为魂圣。 龙傲天就是传说中的七环魂圣! 那些强悍之人,会为了争夺魂兽互相争斗。 我们称那片大陆为斗罗大陆!” “斗罗大陆……!快说……快说……”王良小小的眼睛里面藏着大大的疑惑,脸上写满对于了解新世界的渴望。 “斗罗大陆圣魂村有一个铁匠的儿子,叫做唐三。 别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修炼出本命魂环,可他的本命魂环却是最差的那个三叶草……” 昏黄的火光映照下,王良和一群混混还有朱月蓉、小青聆听着本该出现在五百多年之后的故事。 能把红书讲得娓娓道来,哪个地方要婉转起伏,哪个地方要布置悬念,哪个地方是爽点,哪个地方要调动情绪。 在大明朝,再也没有人比云烁更加了解网络小说了。 “啊!你是说,小舞是个兔子精?”小青忽然间问道。 “你找死!”王良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认识到自己被耍了,还是当猴一样的耍。 “我找死不找死不知道,你快要死了。”云烁老神在在的看着王良。 “哼!表弟,就让你知道知道表哥的手段。 去,把那两个小娘皮的衣服给老子扒了。奶奶的,睁大眼睛看着老子怎么玩死她们。” 云烁闪身挡在两女身前:“你敢!” 少年郎长身玉立,胸膛迎着敌人的刀尖,坚毅的脸上带着淡然的表情无畏无惧! 不断跳跃的篝火更增添了气势,光辉高大的形象,在一瞬间便塑造了出来。 “让你看看老子的手……”手持长刀的混混刚抡起刀,一只手便掉到了地上,手上还握着一柄刀。 怎么看,这手怎么眼熟。 操!这是老子的手“啊……!”一声悠长的惨叫,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黑暗中,先是出现了闪亮的刀光,然后才看到满身杀气的张钰。 倭刀不断滴着血,张钰宛如地狱里冲出来的杀神,浑身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几个混混甚至没有机会看清楚张钰如何出刀,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地上多了几只拿着倭刀的手,还有不断惨嚎的人。 鹿皮靴踏着殷红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向王良。 “你……你……你……你……你是谁?”王良结结巴巴,想拿着手里匕首攮这个人,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抬起胳膊。 倭刀慢慢垂下,王良的表情忽然间狠厉起来,闪电般弹射出手。 张钰鬼魅一样闪向一边,王良的匕首只刺到了一团残影。 拖在身后的倭刀接连抹了两下,王良便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起来。 张钰的刀很快,只是一瞬间便割断了王良的双腿脚筋。 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小腿不断飚出来,落在地上蛇一样蜿蜒前行。 “张叔!”朱月蓉兴奋的叫了一声。 黑暗中不断有披甲人窜出来,用火把炙烤那些混混的伤口。 这些都是很好的活口,还得从他们嘴里掏口供,不能让他们死了。 “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你不说我一寸一寸活剐了你。”张钰站到王良身前,毒蛇一样盯着王良看,似乎考虑在哪里下刀。 “我说!我说!我……”一行黑血缓缓从王良的嘴里流出来。 张钰诧异的看着王良:“没想到你这么个软蛋,居然还有服毒的狠劲儿。” 云烁立刻理解了,为毛纪纲不担心王良会说出对他不利的话。 锦衣卫果然厉害,居然还会用慢性毒药。怪不得,刚刚王良凑近自己的时候,嘴里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儿。 “小子,不错,有个爷们儿担当。”张钰很满意云烁的表现,拍着云烁的肩膀咧着嘴大笑。 如果不是地上仍旧流淌着鲜血,受伤的人仍旧在嚎叫,很难相信刚刚那尊杀神就是他。 云烁看到了纪纲,他带着几名侍卫。 侍卫手里拿着火铳! 云烁眼中的垃圾,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先进武器。尤其是在这种狭窄空间,可谓无敌。 “多亏了张叔,谢谢张叔救命之恩!”云烁对着张钰一礼。 一队黑甲武士护送着朱月蓉和小青离开,朱月蓉的眼睛紧紧盯着云烁,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将军,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纪纲凑了过来,笑着问张钰。 张钰似乎不太喜欢纪纲,对于纪纲主动巴结也不怎么感冒,只是生硬的回答:“不知道!” “哈哈哈,张将军,其实这里就是燕王府地下。 刚刚我的手下寻到了一处出口,顺着出口走出去一看,居然是燕王府。 将军,咱们不必顺着原路返回,直接上到地面就是王府。 想来,这地道也是前元的时候修建的。 这帮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寻到的。” “燕王府?”张钰心里一惊,如果真的是燕王府的地下,还真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不然什么人都能混到燕王府地下……早晚还会出事儿! 第四十四章真的是锦衣卫 王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但朱棣还是觉得,这种敢对自己家人动手的行为应该严格禁止。 于是!王良虽然死了,还是被人修理了一千刀。 按照云烁的话来说,怎么剐是个技术问题,剐不剐那就是态度问题。 估计地府里的王良收到这种噩耗,应该诚心诚意的给纪纲磕一个。 按照朱棣的打算,原本是想要株连一下的,九族消消乐有些过份,三族消消乐没问题。 但碍于云烁这个小子,朱棣只打算把王良一家打包发送到地府就好。 百十名燕山卫浓烟滚滚驰出了燕京城,带着燕王的王命旗牌奔赴江南,抓捕云烁的倒霉舅舅。 自打出了事情之后,云烁便没见过朱月蓉。 想着找人打听一下,却发觉连人家住哪里都不清楚。 消息还是传到了门头沟,云王氏气疯了也吓疯了。好好的大儿子,差一点儿就死在了燕京城。 不成,说什么也得让儿子回来。 憨牛娘驾着马车从门头沟赶过来之后,无论云烁怎样不愿意,还是得离开燕京。 憨牛的服从性也是有登基的,憨牛娘排第一,接着就是云嬢嬢,云烁只能位列第三。 憨牛娘一声吩咐,云烁就被憨牛拎着塞进了马车。 云浩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子,迅速调整好表情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伯母好!” “乖!”好孩子就是要有好孩子的待遇,一袋子麦芽糖就是给云浩的奖励。 莉姬手里挽着个小包袱小媳妇一样乖巧的钻进马车,憨牛娘显得非常紧张。 眼神只要与莉姬的眼神有碰触,立刻就会躲闪开来望向远处。 “让娘看看怎么样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没事吧!”老娘上上下下的检查着儿子,看到儿子没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娘!根本没受伤,那些歹人刚要多孩儿施暴,张叔就赶过来,一刀削掉了那人的手。”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啊!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表哥为什么要害你?又是怎么把你给绑了?” 老娘拉着云烁坐下,絮絮叨叨的询问。 云烁原原本本的将王良包娼庇赌,贩卖五石散的事情跟老娘说了一遍。 “娘,咱们做生意耍些手段是正常的。 但五石散这样的生意害人,绝对不能碰也不能沾。 做这样的生意虽然一时获利丰厚,但太过损伤阴德,即便自己不遭报应,后代子孙也会遭报应的。” “娘知道,娘也不是钻进钱眼儿里的人。 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娘还是心里有数的。”老娘叹了一口气。 毕竟死的是自己亲侄子,娘家哥哥现在生死未卜。 “娘看你带回来一个女子,什么人?”果然八卦才是女人的天性,老娘看向云烁的眼神儿一脸暧昧。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放在别人家,丫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 可云烁对房里的丫鬟一概不碰,如今从外面带回来这样一个风韵绰约的女子…… “娘,你想多了! 她叫莉姬,是被表哥买回来的歌姬。她家里没人了,放她走也不知道去哪里。 索性就留在家里,她很聪明手脚也麻利,最厉害的是会算数,也识字! 这样的人放在家里,总是会有用处的。” 云烁很怕老娘嫌弃莉姬的出身,言语中很是有些维护的意思。 “噢,是这样啊。我说怎么带着股风尘味儿! 不过这也是王良那孩子做下的孽,你说留下那就留下吧。 就留在娘的房里,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娘会好好待她的。”听说是风尘女子,老娘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更是直接将莉姬留在自己房里,严禁云烁靠近。 哎……!除了一声叹息,云烁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在心里暗自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安顿好了老娘,安顿好了莉姬,云烁亲自弄了两个小菜夹着一坛子酒去了祠堂。 天黑下来,祠堂里面烛火明亮。 云家历代祖先的牌位,被摇曳的烛火映照得明灭不定。 云老太公关上窗户,点上三支香对着祖先牌位摆了摆,然后恭恭敬敬的将香插进了香炉。 云烁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丝毫帮手的意思。 事实上,他还不够资格帮手。没办法,辈分不够! 做完这一切,云家老太公踱着步子来到桌子旁坐下。 嗅了嗅云烁带来的小菜,用手捏起一块猪耳朵扔进嘴里,嚼得“咯吱”有声。 云烁衷心希望,自己到了这岁数也能有这样的牙口。 “你小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说吧!什么事情?” 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家伙今年八十有二,正是成精的年纪。 “我爹是不是锦衣卫!”云烁也不和老太公绕弯子。 “你终于问起来了,这么说有锦衣卫来找你了?”老太公没有丝毫诧异,又捏起一条猪耳朵。 “你认识纪纲么?” 老太公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找你的锦衣卫叫纪纲,真名还是假名?” “应该是真名吧!” “不知道!你爹没跟我提过这个名字,他倒是提过一个叫什么……阁主的人。 只提过一次,好像是什么大人物。” 尽管答案早已经猜到,云烁还是有些气馁。 看起来纪纲说得都是真的,自己的老爹是锦衣卫,而且还是世袭的锦衣卫官职。 也就是说,自己出生那天就注定了是锦衣卫。 锦衣卫没什么不好,飞鱼服绣春刀缇骑天下,在明初没有东厂的时候风头一时无两,无人敢与之争锋。 可锦衣卫密探就很有问题了! 飞鱼服绣春刀是没有的,只能在暗处如同老鼠一样潜伏。而且都是在朱棣这样的猛人身边潜伏! 云烁自诩没余则成那两下子,老子只不过是个码字的,不是青浦特训班余乐醒的学生。 “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他们既然找上了你,你便逃不掉。 锦衣亲军势力庞大,最厉害的不是穿着飞鱼服的那些人,而是散落在各地官府中的密探。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谁是锦衣卫的人。” 第四十五章我们只忠于皇上。 见不到朱月蓉,云烁心里空落落的。 想一个人的滋味儿非常难受,难怪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青霉素厂房竣工了! 老娘在云家庄子上雇了好多人,月例银子都是高价。 有些人为了能到云家的作坊里当差,居然行贿厨娘。 弄得云家仆役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斜视四十五度,鼻孔朝天的讨厌模样。 也不知道是谁给老娘出的主意,粗苯的工作都是由雇来的人在做,最重要的两道工序却是她亲自带着小丫去弄。 人多力量大,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便生产出了一百多瓶青霉素。 作为燕王府与云家的对接人,纪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侍卫跑到了门头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是云烁最不愿意见的人,纪纲绝对名列前茅。 “呵呵呵!云兄弟,别来无恙!”纪纲还是老样子,见到人皮笑肉不笑。 想要做到这种表情很难,明明脸笑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但眼睛看人却像是一条毒蛇。 一般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心狠手黑已经是基本属性。 看着纪纲那一脸大胡子,云烁不由得歪歪嘴。兄弟!哪儿吝的!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毕竟这家伙除了是自己的甲方爸爸,还是自己在锦衣卫的顶头上司。 万一这家伙哪天抽风了,让自己去干掉燕王,自己去还是不去? “纪纲兄风采依旧,想煞我了!” 所谓社交,就是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比肾都虚的话。 “呵呵呵!你我兄弟常来常往,呵呵呵!”纪纲笑呵呵的进了庄子。 先是假模假样的检查了青霉素作坊,又和云烁聊了聊酿造蒸酒的事情。 俩人并肩走在路上,侍卫们识趣的后退出好远,确保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去问过祠堂里面那位了?知道我没有骗你了?”纪纲小声说道。 “知道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的确是锦衣卫小旗官。这事情,他生前跟着我们云家老太爷说了个明白。 好吧,我现在是锦衣卫。什么时候给我发飞鱼服,绣春刀!” 云烁说话的声音同样小,俩人特务接头一样的聊着。 “你小子,尺寸功劳未立,哪里有资格生受皇上赏赐飞鱼服?” “飞鱼服需要皇上赏赐?”云烁倒是没听说过,飞鱼服的规格高到,需要皇帝亲自赏赐。 “飞鱼服的地位仅次于蟒袍,乃是朝廷赏物里很高端的存在。等闲人不得一件! 朝中的武将,谁能得赏赐一件飞鱼服,那可是极其有面子的事情。 你小子还想穿飞鱼服……!” 纪纲的话说得云烁愣住,他还以为飞鱼服是锦衣卫制式装备,只要参加锦衣卫便要穿着的常服。 却没有想到,在朱洪武年代飞鱼服可是朝廷四大赏服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蟒袍。 飞鱼服大规模普及,甚至演变成锦衣卫常服,那是明末时的事情。 “你答应我,跟我说朱家小姐的事情。 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云烁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事情,朱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有怎样的秘密? “好吧,既然你信守承诺,那我也会守承诺。 你说的那位朱家小姐,朝廷的封号是永平郡主,乃是燕王长女。 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忌惮她了。 无论我怎么做,若是伤了郡主一根汗毛,我们都要死。 无论是燕王还是锦衣卫,都饶不了咱们。” 云烁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炸开,朱月蓉居然是朱棣的闺女。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一个将军的女儿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势力。 “那……那位自称殿前将军朱四的……”云烁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燕王殿下在皇上所有子嗣中排行第四!” “他真的是燕王!” “对,他就是燕王爷,当今皇帝第四子。诸王之长!” 云烁有些气馁,朱月蓉是燕王朱棣的闺女。朝廷的永平郡主! 而自己呢?一个乡下小地主的儿子,就算是借着老爹的关系,也不过就是个锦衣卫小旗官。 不管是哪种身份,都配不上朱月蓉。 朱棣也不会允许自己的长女,嫁给一个乡下土财主。 “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其实从你踏进地牢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蹦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只有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活下去! 不然,以燕王的手段,我们两个死的一定比王良都难看。” “朝廷派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是要监视燕王,还是找茬将燕王弄倒。” 云烁心里清楚的很,如果纪纲说要将燕王弄倒弄臭,那还是想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王爷造反成功的不多。古往今来,能达成此成就的,只有李世民与朱棣! 既然重活一遍来到燕京城,初步抱住了燕王的大腿。就再也没有去给那小皇帝当差的想法! 毕竟那位忠贞之士方孝孺直接被株了十族。 和他对着干的铁铉,也是死得无比凄惨。 “监视!仅仅是监视而已! 前次朝廷派来的指挥使,听错了有心人的话,利用你表兄王良贩卖五石散,意图勾线燕王殿下。 此人已经被正法! 锦衣卫又名锦衣亲军,只听命于皇上一个人。 你要记住! 今后不管谁跟你说,要去烧谁的灶。只要没有当今皇上的口谕或者手令,下场都是个死。” “你的意思是说,我表给贩卖五石散,是受了朝廷里人的指使? 你的意思是说……太孙?”云烁终于明白,王良为什么会在燕京城贩卖五石散。 这根本就是太孙朱允炆要对付朱棣,栽赃嫁祸之后,再对着老朱打打小报告……,废掉朱棣不可能。 但制造出猜忌削弱燕王护卫,却是很容易。 毕竟皇帝这种生物,都是资深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住嘴!”纪纲机警的四处踅摸了踅摸。 “你疯了,这种话就藏在心里就好。你这样说话,我究竟是灭口还是不灭口,你让我心里很纠结啊!” 第四十六章莉姬的创业 原来削藩这种事情,在朱允炆没有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就开始暗戳戳的干了。 朱允炆的老爹是太子,二叔、三叔都不在了。 首要打击目标,自然落在了身体强健,且手握重兵的四叔朱棣身上。 只要五石散的事情发出来,一向疾恶如仇的朱洪武一定会重重惩处朱棣。 以他老人家的威望和强横的政治底气,没人敢放半个屁。 就借刀杀人来讲,朱允炆干的还算是不错。 后世那些码字写手开的脑洞足够大,也为云烁提供了足够多的诡计样本。 很明显,朱允炆和他的幕僚们远不如后世网络写手敢想。 云烁不想参合到这种政治上的阴谋诡计里面,狮子和老虎打架,插在中间的哈基米一定死的比猪还难看。 虽然不想掺和但云烁知道,朱允炆一定还会继续干。 一条路走顺了,自然会沿着路径走下去,这就是路径依赖。 莉姬也有路径依赖! 理论上来说,她不是云家仆役。只能算是云烁从大街上捡来的,地位跟流浪猫类似。 所以,当老娘要将她调到自己放里面侍候,这娘们儿果断选择放弃收养继续流浪。 既然是青楼出身,自然是要继续从事娱乐行业。 虽然云烁有心理准备,但莉姬跟他说起宏大的创业计划的时候,云烁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她要在潭拓寺不足一里的地方,开一座青楼。 山沟沟里开青楼,已经是骇人听闻,更何况是在寺庙边上。这是多么一心向佛,才会有这么惊奇的想法…… 道衍老和尚不把她打出绿屎,算是他没吃过韭菜。 “好不好嘛,借奴家一些钱财,算是你入股。 奴家找来的,肯定都是行业精英。”波澜壮阔的胸怀,在云烁胳膊上蹭啊蹭! 云烁很自然的硬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更为了不被老娘追杀,云烁决定给她出一个更合适的创业方向。 “我觉得你应该在燕京城边上寻一处地方,最远不过五里,最好在两三里范围内。 遭遇了盗匪,守城军卒会立刻过来干预。 而且这样能招揽燕京城里的恩客,又能够躲避燕京城里的宵禁。” 莉姬眼前一亮抱着云烁的胳膊:“继续说,你继续说。” “干青楼,不一定要弄一些吊起来卖的调调。 又要打茶围,又要吟诗作赋,又要才子又要银子。这根本就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既然都是青楼了,那直接干脆一些爽利。 盖一座大一些的楼房,一楼可以供恩客们沐浴更衣。 二楼可以修一座舞台,每天请些歌姬舞姬来表演。 恩客们就躺在下面的躺椅上,姑娘们穿得清凉一些,服务要主动一些。 必要时要使一些勾魂的小手段! 反正把恩客弄到楼上为目的! 三楼就是办事的地方,我这里有一套秘传,名曰莞式三十六式,绝对是不可外穿的绝学。 只要你手下姑娘们习得此法,我担保你生意兴隆。” “教我,现在就教!”莉姬有一颗爱学习的心,听到云烁居然会如此绝学,立刻脱衣服准备讨教一二。 “姑娘,慢着!慢着!还有,还有呢!”云烁义正言辞的予以制止,只是赤红的脸膛已经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好歹按住了脱衣服的莉姬,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些已经是颠覆整个行业的存在,还有什么?”莉姬吐气如兰,搂着云烁的胳膊蹭啊蹭。 “咱们这里想要赚钱,必须要有特色。” “什么特色!特别色吗……” “特色就是别的青楼有的项目你要有,别的青楼没有项目你也要有。 例如:足底按摩,全身保健!全身保健还可以分为大保健、小宝剑……! 若是恩客们饿了,还得提供餐饮服务。 你要打造的是,集休闲娱乐健康为一体的综合性服务场所。 再有,名字也不能叫什么什么斋、什么什么院、什么什么楼的。 名字雅是雅了,可谁知道那是干嘛的。 咱就叫大观园洗浴中心!”云烁略一思索,决定盗用店名。 反正自己没少贡献营业额,就当为几百年前的莉姬付知识产权费了。 哎……想起大观园洗浴中心,云烁就心疼自己辛苦码字换来的钞票。姑娘们赚的,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大观园洗浴中心……!”莉姬出神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就叫大观园洗浴中心,官人你真棒。”莉姬生扑过来,要跟云烁认真研究一下莞式三十六式! “等等!”云烁赶忙违心的叫停。 一步窜出了屋子,拎起听窗根的小丫:“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娘说,她是狐狸精。要小丫看住哥哥,莫要让狐狸精叼了去。”小丫一指屋子里的莉姬。 饶是莉姬见过大风大浪,被小丫指着也不免有些脸红。 “狐狸精,我看……不像!”云烁慌忙的遮掩。 “就是……就是……娘就是这么说的。 哼!你们刚刚说的话,小丫都记在心里了。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娘亲。” 小丫噘着嘴,一副义正言辞的恶心模样。 “我见后院庖娘宰了两只鸡,我答应给你做一顿炸鸡,刚刚的事情不能告诉娘知道。” “炸鸡?”小丫眨巴眨巴大眼睛,伸出两个葱白一样的手指:“两顿,另外我还要吃猪手。” “好!”面对小丫的勒索,云烁无奈签定城下之盟。 带着小丫去了后院,准备弄只鸡炸炸,发泄一下胸中浴火。 眼看着兄妹俩出了月亮门,莉姬这才反应过来:“银子!我要银子,算你入股的……” 这种生意,自然不能从老娘那里拿钱。云烁手里的银子有限,只有五十几两,全部给了莉姬,算是入股大观园洗浴中心。 云烁知道,这种生意开起来一定赚钱。 五十几两银子开一间洗浴中心,绝对是不够的。莉姬只能去别的地方拉投资! 莉姬的融资过程非常顺畅,只是去了一趟憨牛家,就完成了A轮天使融资。 憨牛娘,成了大观园洗浴中心的大股东。 第四十七章琉璃 看着努力进取积极创业的莉姬,云烁在精神上寄予了最大支持。 这是一项关于人类繁衍的伟大事业,云烁衷心祝愿她能够取得成功。 纪纲最近来云家非常频繁,说得出口的理由是为了青霉素和六神花露水。 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他很喜欢云家的饭食。 尤其是对辣椒,纪纲是赞不绝口。已经到了每餐无辣不欢的程度,不但吃还往家里拿云家的秘制辣酱。 在堂屋等了好久,纪纲也没有见到云烁。 这就有些失礼了,大家熟归熟,毕竟纪纲是云烁的顶头上司兼甲方爸爸。 在堂屋坐着喝得茶水都没味儿了,正主也不出来见一面,怎么都说不过去。 “恕罪!恕罪!”云烁告着罪走了进来,身上满是烟火气。脸上,身上满是烟灰。 “还以为你是不见人了呢,这一身……怎么弄的?”纪纲看到云烁的模样有些奇怪,联想到云烁一身的怪本事…… “弄了些新东西出来,想着发一笔小财。”云烁没有慢着纪纲。 两个人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一旦信用破裂最大的可能是俩人都会消失得莫名其妙。 “啥东西?”果然,云烁的话立刻引起了纪纲的兴趣。 “看看这是啥?”云烁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珠子,这珠子浑圆且透明。 内栖着一位墨色凝烟的飞天美人,鸦羽般的长发垂落如夜瀑,发梢缀着几点银砂,恍若银河倾泻时溅落的星辰。 身披古色古香的罗裙,衣袂翻卷似流云,赤足悬空,宛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随时都会活过来。 “这……这是琉璃啊!只是这里面的飞天美人,究竟是怎么弄进去的?”纪纲的眼睛瞪得比牛蛋还要大。 “这就不能告诉你,你说这东西值多少钱?”云烁很随意的把琉璃球扔给纪纲。 纪纲慌忙接住,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多少钱? 如果你说这东西是你三百两银子买的,我一丁点儿都不意外。” “不用三百两,一百两银子卖给你,怎么样?”云烁很义气的拍了拍纪纲肩膀。 “烁哥儿,你笑的很奸诈啊。 虽然我觉得这东西肯定不止三百两,但直觉告诉我,若是我一百两银子买回去,一定会被你嘲笑成傻逼。” 纪纲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将琉璃珠子塞进了袖子里。 云烁无奈的喝了一口茶,这他娘的该死的直觉。 他发现大明人似乎都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野兽一般的直觉。 朱棣凭借直觉就知道,青霉素是了不起的药物。 张钰凭直觉就知道,地下有地道。 朱月蓉凭直觉就知道,自己会照顾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 这又是一个,靠着直觉就知道自己会坑他。 随手掏出一个小袋子扔在桌子上:“你说这些能卖多少钱?” 纪纲打开袋子,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这……这么多?你哪弄来的? 别告诉我你刚刚打劫了一个西域的商队,燕王治下很严的。燕京境内,不允许出现打家劫舍的事情。 就算是销赃,罪过也不小。” “打劫?我想要的东西,用得着打劫? 琉璃这东西是最大的骗局,西域人骗了我们一千年。 实话告诉你吧,这些都是沙子烧成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就是平日里被你踩在脚下的沙子,过些日子是燕王寿辰,我决定在燕京城里开个拍卖会,好好的赚上他一笔。 最近这些日子,燕京城那边要建火柴作坊。家里面又要建肥皂作坊,花露水作坊,加上青霉素的作坊。 你又带着燕王的命令,要弄什么蒸酒作坊。 你倒是光替燕王下令,也没见你带银子过来。 没办法,我决定坑一批人,弄些银子来应急。这么大的开销,云家实在是应付不来。” “拍卖会……! 下个月的确是燕王殿下寿诞,到时候各个王府会派人来贺寿。 皇上也会派人来颁赏! 燕京地处北地,兀良哈、鞑靼、还有瓦剌、朝鲜甚至倭国使节都会来给王爷贺寿。 到时候燕京城重要人物云集,办个拍卖会应该可行。 不过就凭这一样东西……!”纪纲有些为难。 玻璃球虽然好看,但谁家买一个两个就成了,仅仅这一样东西开个拍卖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跟我来!” 云烁带着纪纲来到了后院,走到厨房旁边,用力一拉地上的拉环,一个地道口便出现在眼前。 “行啊!地道都挖上了?”纪纲感慨于云烁的施工效率。 地道施工量巨大,一个月就能挖出这规模,实在算是可观。 “啥地道,这是我家菜窖。只是现在还没入秋,菜窖暂时被临时挪用而已。” 云烁说着,便举着灯笼走下了地道。 菜窖只有一人多深,走进去之后云烁点燃了两根蜡烛,罩上琉璃罩子之后整个地窖一瞬间亮了起来。 纪纲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已经失去了开合功能。 烛火在一排工艺品中,跳跃起道道霞光! 马踏飞燕的鬃毛在暖光中泛起金红,仿佛被晚风拂动的火焰,而青铜色的蹄尖则凝着冷冽的银芒,恰似流星划破夜空的尾迹。 最妙的是那只憨态可掬的玻璃猪,圆润的肚皮被照得通透如玛瑙,连绒毛的褶皱里都藏着彩虹的碎屑,而蜷曲的尾巴尖上,一滴凝固的光正欲坠未坠,像被时光遗忘的琥珀泪。 靠近烛台的地方,有个人头大的玻璃球子。里面居然有一只乌鸦,这乌鸦和别的乌鸦还不一样,有三条腿。 当烛焰突然窜高,整座玻璃展柜便响起冰晶相撞的泠泠清音,那些被点亮的曲面同时漾开光晕,如同千万尾被惊动的琉璃鱼,在暗处甩出磷火般的星屑。 “这些……这些……都是沙子烧成的?”纪纲嘴唇哆嗦着,像个帕金森病人。 “没错,都是沙子烧成的。 到时候我会再弄一些别的东西,争取大赚一笔。”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负责整件事情的安保,不管是官面的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允许他们出来捣乱。” 纪纲拉住云烁的手:“我给你提成!” 第四十八章东来顺 云家最近总是在盖房子,燕京城里在盖房子。燕京城外也在盖房子,门头沟还在盖房子。 云家盖房子与别家不一样,用不着用糯米水活胶泥。 而是用一种灰色的土合上水,再搅拌上一些河沙便成了一堆灰色的东西。 这东西粘合性非常好,手艺好点儿的工匠,两天便能砌成一堵墙。只要再晾晒个两三天,这堵墙就结实得几个壮汉推搡都纹丝不动。 有了这样的好东西,云家盖房子的效率高得不要不要的。 联排三间大瓦房,不过七天便竣工。 城外的大观园洗浴中心,半个月便完工。 朱棣很心痒水泥的配方,但又拉不下脸放出自己闺女出去要,只能每天在银安殿里面纠结。 朱月蓉被禁足在王府不准出门,于是王府后院里面便出现了一个肥皂作坊。整日里工作不停,做好的肥皂交给纪纲发卖。 只卖五文钱一块的肥皂,一个月时间居然赚了二百多两银子。 朱月蓉很大方的给每个出力的仆役都发了工钱,顺带赏赐了一些钱财给那些阵亡将士遗孤,一时间永平郡主仁慈之名传遍燕京。 云家出租出去办饭馆的铺面悄然关张,原因是店老板失踪,欠了云家的房租。 伙计们正衣食无着的时候,云家出面将他们接手过来。 没过几天再次开张,抬头的牌匾赫然换成了东来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据说这字出自云家老太爷的手笔。 一些好奇心重的食客,相邀来到东来顺,准备试吃一下这东来顺的菜品如何? “来了几位爷,里面请!”小二很热情的招呼着走进来的食客。 店面没什么变化,只是置办了崭新的桌椅。最让人感到奇特的是,这桌子中间凹下去一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们换老板了?” “嗯!”伙计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换厨子了?” 吃饭讲究的就是吃个味道,若是厨子换了,那这菜品的味道…… “换了!”伙计再次很肯定的回答。 “呃……!那你们有什么拿手菜式,尽管端上来。”食客也是吃家,想着尝尝新厨子的手艺。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计客气的离去。 不多时,伙计端出来一个纯铜打制的奇怪家什。 黄铜锅敞口如圆钵,中央烟囱笔直耸立,炭火在膛内噼啪作响。锅身錾刻缠枝纹,蒸汽沿筒壁盘旋而上,粗犷铜色映着跳动的火苗,活脱脱一座微型烽火台。 “这是……!”食客还真没见过这东西。 “这是锅子,我们馆子就这一道菜。” 伙计说完,便在烟囱里面投进去几块烧得通红的火炭。 然后又在圆钵里面,倒进备制好的汤料。 随着火炭的加热,汤料逐渐沸腾起来,一阵异香扑鼻而来。菜码还没端上来,食客们便食指大动。 菜端上来,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耍老子,这肉都是生的,怎么吃?”食客放下筷子,揪着伙计的脖领子。 “客官莫急,我们这吃的就是锅子。 你夹起一块生肉,放进锅子里面涮两下就好。 然后蘸着这调料吃就好,这东西辛辣,小的再给您备上一壶上等的烧刀子。 保准您吃的好,吃得香,明儿还来。” 食客见伙计说得有道理,燕京城里面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吃法。蒙古人在的时候,就有冬日里吃锅子的传统。 不过蒙古人的锅子,可不是这形状的。不过就是一个盆,架在篝火上或者红泥炉上而已。 鲜嫩的羊肉肥瘦相间,红白相间中可以看到明显的三道线。 伙计用长筷子夹起一块,放在红油翻滚的火锅里面左涮一下右涮一下,待肉变色之后便拿出来放到白瓷碟里面:“客官,这肉得蘸着这芝麻榨成的酱料吃。 您尝尝!” 食客疑惑的夹起来放进嘴里咀嚼,感觉到满嘴灼热似乎还有一丝丝麻。 麻酥酥的触感从舌尖蔓延,像无数小针轻轻扎过味蕾,继而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 辣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像有双手攥着胃袋慢慢收紧,却又在某个瞬间松开,只留下醇厚的鲜香在唇齿间打转,让人忍不住咂嘴回味。 “不错!不错!来来来,大家都来尝尝。” 有一个带头的,后面的人自然跟随。学着伙计的模样,夹起一块生肉在沸腾的红油里面左涮一下,右涮一下。 “客官! 本店的酒名叫烧刀子,乃是这燕京城里最烈的酒。 别说燕京城,就是全大明也是独一份儿。 小的给您斟一盅!”伙计陪着笑脸斟满杯中酒。 食客抽了一盅!酒液如丝绸滑过舌尖,初尝是凛冽的锋芒,转瞬化作一团滚烫的暖流,从喉头直抵丹田。 醇厚的香气在鼻腔里盘旋,似有若无的甘甜在齿间萦绕,喝罢半晌,那灼热仍如星火,在胃里明明灭灭地烧着,叫人忍不住咂舌回味。 憋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好!好酒! 这他妈的才叫酒,以前喝的那些东西,只配叫醪糟。” 其他人很是好奇,纷纷斟满杯中酒,学着那人的模样抽了一口。 果然,酒香醇厚,酒气霸道。 有几个酒力不好的人,被呛得直咳嗦,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烈!太烈了,你们这酒怎么如此的烈。” “果真,跟你这酒一比。其他的酒都不配叫酒!” “咱燕京的爷们儿,就得喝这种酒才对。” “对!对!对!今后要吃喝,咱们都来这云家的东来顺。” 有这么几个食客在店内鼓噪,好奇的吃家越来越多。中午开业,晚间便是高朋满座没有一张闲桌子。 有好事的人居然在外面排起了长队! 管事的伙计也客气,给每个排队的人都发了一个号牌。 只要里面有桌吃完,便按照号牌叫号。 吃饭还要排队,这在燕京城简直就是一景。 不过一天时间,便传遍了四九城。 无数食客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就是为了尝尝这让人排队才能吃上一口的东来顺。 纪纲挠了挠脑袋,看着昨天还假扮食客排队的手下,又看了看今天真在东来顺门口排队的食客喃喃自语:“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四十九章下火天的好去处 蝉声撕扯着八月的燕京,天上的日头白晃晃的释放着煌煌天威让人不敢直视。 燕京城门口的青石板,被晒得如同烈火上的鏊子。 如果这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得赶紧爬起来,不然摔伤一定会演变成烫伤。 拉车的骡马,走路的时候踢踏声也比以往碎密一些。 老槐树的叶子蜷曲如焦边纸,卖凉茶的铜壶冒着热气,吆喝声混着井台边打水人衣襟上蒸腾的汗味。 正午的日头毒,连巡街的皂隶都躲进树荫,唯有驼队铜铃叮当,驮着西域来的琉璃盏,在热浪里晃出扭曲的光影。 “谁家的驼队啊!居然这样多,看样子怕是有一百峰不止!” “咱燕京城里面,有这样商队的人家可不多。” “这你们都不知道,长宁侯宋侯爷家的商队啊! 要说这长宁侯宋侯爷,那可是跟着皇上打天下打出来的,开国的龙虎大将军。 前年刚刚奉诏讨伐广西叛乱,我可听说他要调到燕京来,跟着咱们燕王爷扫北出征。” 守着茶壶的茶摊老板,平日里听到的消息多,燕京城出门名的包打听。 “噢,这么说燕王爷又要出兵扫北了?” “没办法,北地那些鞑子总是不安分。今天冲进长城抢一只羊,明天就敢来抢人。 燕王爷若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说不定哪天就打到咱燕京城来了。 哎……年纪大了,不然老夫也跟着燕王去扫北,日他娘的蒙古鞑子!” “哈哈哈……如今咱燕京城,日蒙古鞑子可不用去漠北,到大观园就成。 就怕你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挺立……啊哈哈哈!” “且!老夫今年五十有六,身子骨依旧硬朗。哼……哪里像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没精神模样。 担心老夫,还是担心一下你们自己吧。” “哎呦……老先生五十六了还是身子硬朗,那您到了没有那一天,岂不是硬着死了?” “嘿嘿!黄泉路上无老少,咱们爷俩指不定谁送谁!” 围拢在茶摊边上的人一阵哄笑,有好事之徒望向二里之外的大观园洗浴中心。 大观园洗浴中心,算是近日来燕京城最大的新闻。 两座连着的三进三重大院子! 那些贩夫走卒,平日里连青楼的门都进不去。 入门需要熟人引荐,且才学财力具备。 先点茶酒,再听小曲,打赏老鸨、姑娘、小厮、龟奴、白嫩嫩的小手都没摸上一把,几十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就这,人家红阿姑也未必正眼瞧你一眼。 几十两银子,扔出去除了几声不值钱的道谢,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当然,也有娼寮这种地方。 一般都是半掩门的胖大妇人,胸垂到肚子上,肚子垂到大腿上。 大象一样的身子坐在你身上,每一次坐立你都能听到骨盆痛苦的呻吟。 付过钱之后走出来,一种被人玩儿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若是姿色稍微好些的,不但态度不好,还会说一些诸如:最近查得严!快点儿……!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大观园西跨院是个好地方! 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日进斗金的大款,付一百个铜哥儿的门票都能进。绝对没有门槛这一说! 每个进入浴区的人,都会被发给一个青竹手牌,牌牌上刻着一个编号。 牌牌旁边还会挂着一把小锁头,用来锁自己的衣箱。 洗浴大厅里面的瓷砖白得刺眼,浴池如一方碧玉,在牛油巨烛的映照下泛着细碎金纹。池底鹅卵石排列成祥云纹样,蒸腾的热气中身体与暖泉激烈碰撞,荡出朵朵浪花。 若是你再付五十个铜板,就能享受到搓澡师傅卖力的搓洗,搓完之后给你略微捏两下,身上的污垢和辛劳随着一盆盆温水被冲散而去。 当然,来这种地方谁也不是奔着搓澡来的。 重头戏在二楼! 只要再花五十个铜板,就能买一身薄如纸般的浴服上到二楼。 二楼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戏台。陕西、河南来的戏班子,每天下午晚间都会演绎两个时辰。 中间还会掺杂着杂技、戏法等等花场。 如果去青楼,走到这一步几十两银子已经花费出去了。在这里,二百个铜哥儿足矣。 二三十个穿着清凉的年青蒙古女子,胸大、屁股也大,偏偏腰身很细,花蝴蝶一样穿梭其中。 “大哥,楼上玩去!”汉话虽然说得声音,但也带着几分妩媚。 有好事者上楼享受一下,回来之后均是赞不绝口。 出门一结账,全部加起来才一两银子。 娼寮的价格,青楼的享受。果然是价格便宜活儿还好,刚一开张便受到了整个燕京城男人们的追捧。 整日里宾客盈门,以至于二楼不得不改建,将戏台缩小一部分,以便容纳更多的恩客。 有些小钱的小商贾,干脆来个双飞…… 此处省略五千万字!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钱,不屑于与这些贩夫走卒们当连襟。 请东跨院一叙!只需五十两银子,便能够与年芳二八的新罗婢参研昆字诀的三十六中写法。 享受过的人均表示,那是灵与肉的终极碰撞。 此处省略一亿字! 当然,这里除去玩乐之外,吃食也是一绝。 别的不说,那种混着奶油用勺子挖着吃的冰激凌,就比冰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炎炎夏日里,泡在温泉滑水里面,吃一碗冰淇淋,那真是夏日里的极致享受。 若是到了饭点儿,恩客们还可以邀请相熟的姑娘,去厅堂里面享用特色饭食。 燕京城里,除了东来顺之外,只有此地能够吃得上麻辣火锅。 好多在东来顺排不上队的人,干脆就来大观园。 玩乐之余,还能不排队就吃上一顿正宗东来顺麻辣火锅。 价格虽然比东来顺要贵上两成,不过有姑娘们相陪,贵上两成也算不得大事情,秀色可餐嘛! 传说中,大观园的老板是一位身材伟岸的女子。 据说和燕王府关系莫逆,大观园开业至今,不管是燕京城里的城狐社鼠,还是官面上的捕头差役,没一个不开眼的来大观园找麻烦。 第五十章朱月蓉的羞赧 官道上,两骑并驾,红衣如火,青衫似水。 红衣女子策马扬鞭,袖口金线绣的凤凰随动作振翅欲飞。 青衫者反握缰绳,腰间玉佩与剑鞘相击清鸣。 马蹄踏碎官道秋阳,卷起的落叶如蝶群盘旋,两道身影掠过枫林时,惊起漫天绯霞与苍云。 两骑身后一箭之地,二十几骑劲装黑衣大汉紧紧追赶。 若不是两女骑术了得,胯下马又是一等一的战马,早就被这些人追上。 两女驰进了云家庄子,马速不由得放慢下来,直到云烁家门前两女翻身下马,随意的将马缰绳往鞍韂上一搭,便径直走进了云家。 刚走进云家,朱月蓉便愣在了当场。 只见云家的窗户,都变成的琉璃的。晶晶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阴凉下的琉璃窗子,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里面的人。 “漂亮姐姐,小丫认得你。”一个扎着髽髻的豁牙牙小姑娘,站在朱月蓉身前。 “原来是小丫,你哥呢?”朱月蓉摸了摸身上,又看了看小青。 小青无奈摇了摇头,俩人是偷着跑出来的,怎么可能带着零食。 “姐姐,这是哥哥做的棒棒糖,给你吃!”小丫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朱月蓉手里。 “小丫乖,赶明儿姐姐给你弄好多好吃的。”朱月蓉决定,下次来云家,一定要带上金陵御厨做的一盒酥。 “好呀!”小丫高兴的挽起了朱月蓉的手,蹦蹦跳跳的领着朱月蓉去了云烁的院子。 云家又在盖房子,就盖在后院的花园里。 只是这房子有些奇怪,后山墙是砖石砌成,前面的半斜坡居然用木头搭建。 工匠们正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琉璃镶到木头架子上! “小丫,这是什么?”金陵城的皇城,也不过用了金色的琉璃瓦。 云家居然用琉璃盖房子,这……这也太奢侈了。 “大哥说,这叫暖房,种菜的,说是有了这房子,大冬天的也能吃上菜。 今年冬天,咱家再也不用吃干菜了。” “冬天也能种菜?”朱月蓉疑惑的看着正在建造的暖房。 饶是身为燕王府郡主,朱月蓉冬日里吃得也是干菜。过年过节,才能从南边快马运过来一些新鲜果蔬。 因为路途遥远,需要快马不停的跑,送一筐菜往往要跑死几匹马。 即便是这样,送来的菜也是蔫哒哒的,没一丁点儿新鲜劲儿。 “嗯!大哥说的,大哥说能种出来就一定能种出来。”小丫的心里,大哥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大哥说鸡蛋是树上结的,小丫都会相信。 “好,等到冬天姐姐来你家吃新鲜菜蔬好不好?” “好!姐姐这么漂亮,娘亲一定喜欢,不会撵你走。 你跟那个狐狸精不一样!” “狐狸精?”朱月蓉像是闻见老鼠味儿的猫。 “就是那个叫莉姬的,她跟着哥哥。 娘说要调她到娘亲房里面,她就跑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噢……!”朱月蓉长长的“噢”了一声。 莉姬她是见过的,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不足为惧! 云烁正好从月亮们走出来,瞧见朱月蓉不禁一愣。 “你不是被你爹禁足了?” “跑出来了,本姑娘要出来,他们怎么拦得住!” 云烁指了指朱月蓉身后。 朱月蓉回头,正看到一群彪形大汉正手持刀剑冲进云家。有两个手里拿着狼牙棒的,模样非常凶恶。 “站住!你们干什么?”朱月蓉一声娇叱,那些黑衣劲装大汉立刻站住。 “郡……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不能出燕京城。 上次在燕京城里尚且出了事,现在出了城一旦出事情,属下们担待不起。 您行行好,跟着我们回去吧。”侍卫都要哭出来。 上次弄丢朱月蓉的几位,脑袋上的肉都被苍蝇啃光了,还装在笼子里吊在城墙上。 “住嘴!谁让你们进来的,退出去!”小青站在朱月蓉身后狐假虎威。 侍卫们站着不动,打死也不出去。 “算了,让我们跟着好了。 我要去妙峰山,你去么?” 侍卫们听了云烁前一句,眼神里满是感激。听了后一句,心里全是愤恨。 大热天的,要带老子们去爬山? “你去妙峰山干什么?”朱月蓉看看天上的大太阳,不明白为什么要顶着日头去妙峰山上。 “家里需要打制一些铁器,我想去妙峰山上建个铁匠炉,打制一些铁器。” “为什么要到山上去?” “山上风大而且是常年有风,打制出来的铁器成色更加好。” “你不是要打造兵器吧……,私制兵刃是要掉脑袋的。即便是我爹,怕是也保不住你。” 朱洪武对私造兵刃管制极严,民间打制菜刀尚需报备,打制兵刃这种事情,那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云烁快速摇了摇头,他只想赚钱不想造反。 “我家里有铁匠,手艺都很不错。你要打制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去做。”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去画图纸,你回去的时候带上。”打制铁器不易,生铁的价钱更贵。 现在有冤大头,云烁当然乐意顺水推舟。 云烁的房间换了玻璃窗,阳光照进来明亮非常。 “你家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琉璃?”朱月蓉用手弹了弹玻璃窗,很是感慨。 用琉璃做窗户,金陵城里的皇宫都没这么干。 “烧的,家里盖房子多就盖了间砖窑。现在不怎么用砖了,就烧琉璃! 对了,这个送给你。”云烁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镜子,递给朱月蓉。 朱月蓉看到镜子吓了一跳,只见镜子里的人纤毫毕现,连汗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远不是雾蒙蒙的铜镜可比。 这样的镜子,在金陵城的皇宫里她都没见过。 “给我?” “嗯,就是准备送你的。昨天晚上才弄出来,原打算着哪天进城的时候给你送去。 今天刚好你来了,也省得我进城了。” “你……你要进城去看我……!”朱月蓉声音小得像蚊子。 小青看看小姐的忸怩样子,赶忙退到了外间屋。 第五十一章和谐的一家 “自然,好东西自然要送给喜欢的人。”眼瞧着电灯泡退了出去,这时候不表白更待何时? 朱月蓉一张脸红得发紫,耳根热得发烫。 哪个少女不怀春,此时的朱月蓉心中小兔乱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脑袋低垂着,耳根已经爬满了玫瑰红。 “喜欢么?”云烁踏前一步故意没有说是人还是镜子。 朱月蓉后退一步,身子却撞到了书桌上,双腿动弹不得。 云烁和朱月蓉脸对着脸,两个嘴唇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的缩小。 就在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之时,“咳咳……!”一声咳嗦忽然间响起。 朱月蓉羞得转过身,跑到书桌另外一边。 云烁无奈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小青! 作为郡主的贴身侍女,俩人说说情话没什么关系,可若是要进一步,那可就关系到小青的小命了。 “我要打制的是铁皮炉子,听说燕王殿下要在今冬放马漠北。 草原上的冬天,能冻裂石头。取暖是大难题! 荒草不劲烧,若是烧牛粪……十几万大军挤在一起,一百万头牛一起拉牛粪也不够烧的。 有了这铁皮炉子,一顶帐篷里的人点这么一个炉子就够取暖的。 而且,这铁皮炉子烧的蜂窝煤。一块就能烧一个晚上,草原上有些地方,地下挖两尺深就是煤层。 无论多少军马,煤总是不会缺少,用不着从内地费时费力的输送到前线。” 云烁脸皮很厚,小黄文老子都写过无数桥段,撩妹的手段更是多次实操,经验也算是丰富。 很快转移话题,让朱月蓉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果然,谈到军国大事。朱月蓉立刻变身永平郡主! “当真?” “真,比珍珠还要真。 只要铁匠按照我的图纸打造出来就成了,至于蜂窝煤也有专门的机器压制。 哦,最重要的是烟囱。这东西一定要有烟囱,不然碳气伤人。” 云烁赶忙叮嘱,别将士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于一氧化碳中毒。那样的话,云烁无论如何心里也过不去。 “那你快些画!”朱月蓉一边说,一边寻找砚台准备亲自给云烁研墨。 “找什么?” “砚台在哪里?” “哦,我不用砚台我用这个!”云烁举了举手里的铅笔。 朱月蓉拿起一根铅笔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毫不客气的抓起两根揣进了怀里。 看着云烁手里的圆规,直尺,还有量角器,朱月蓉直撇嘴。 堂堂的永平郡主,进了云家就像是乡下丫头进城,到处都透着新鲜。 就连云烁的窗帘都跟别家不一样,两根绳子挂着两个滑轮,只要一拽就能拉上窗帘,再拽另外一根绳子窗帘就会打开。 外间屋,丫鬟的针线笸箩里放着两双没有完工的千层底布鞋。 还是分左右脚的! 朱月蓉拿起布鞋,熟练的将针在头发上刮了刮,认真的开始纳鞋底子。 纳鞋底是姑娘家都要会的本事,新媳妇进门,婆婆只要看看媳妇手指头上的茧子,就知道这媳妇究竟是否勤快能干。 “哎呦!”朱月蓉手上没茧子,顶针脚的时候手指被扎了个血窟窿。 “怎么了?”云烁赶忙窜了过来。 小青则拦住了门口要冲进来的侍卫! “手扎破了!”朱月蓉像个小媳妇似的气恼。 “这不是有顶针嘛!”云烁从针线笸箩里面,拿出一个铁做的小圆圈。顺势拉过朱月蓉的手! 朱月蓉还以为他要给自己套上,却不料想云烁一把将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吮吸起来。 “呀!”朱月蓉羞得推开云烁。 “瘀血要吸出来,不然会长鸡眼。顶针要套在手指头上,这样就不会弄伤手了。”云烁再次拉过朱月蓉的手,将顶针套在朱月蓉手上。 “咳咳……!”小青再次咳嗦。 云烁撇撇嘴,只恨自己没鼓捣出伸腿瞪眼丸。不然,一定得给这小妮子吃一吨。 药不死你,撑,老子也撑死你。 “哥哥,娘亲喊你吃饭。 还说,要这个漂亮姐姐也一起去。” 小青恨不得冲过去,搂着小丫亲一口。 这样下去,屋里那俩货迟早出事儿。真出了事情,王妃会揭了她的皮挂墙上。 云家的饭食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 庖娘现在非常长气,在少爷的指导下她的厨艺有了指数级进步。 现在,就连猪蹄子那种贱人才吃的东西,也能被她炖得酥烂入味儿。 泥巴烤的鸡,也能整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酒席摆在了老娘的房里,刚开始朱月蓉还矜持着装鹌鹑。两杯酒下肚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小青在云家厨房里非常受欢迎,庖娘在她的大碗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红烧肉,还贴心的问够不够。 看到小青吃得满嘴油汪汪的,捞起水桶里的大黄瓜,撸两下便递过去:“姑娘,尝尝这个,解腻的!” 小青也不拘谨,拿起黄瓜“咔嚓”“咔嚓”的松鼠一样的啃。 “以后常来,陪着我多说说话。 多吃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饭能吃那么大一碗。” 云烁感觉老娘比划得有些夸张,按照她两手间的距离,那不是一碗饭,而是一盆饭。 郡主的霸气霸道,此时此刻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娘夹什么,朱月蓉就吃什么。就连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猪蹄子,也能捧着啃一只。 云烁比较无奈! 黄豆炖猪蹄,最好吃的应该是黄豆才对。吸饱猪蹄里的油脂,不但软糯香甜,还营养丰富。 远不是被炖烂的猪蹄可比! 往日里夹向自己碗里的菜,如今都进了朱月蓉的碗里面。 当看到老娘把肥肥在猪肉片子夹给朱月蓉的时候,云烁就觉得今后朱月蓉应该多跟老娘一起吃饭。 “漂亮姐姐,娘说你比那狐狸精强多了。还说……!” 小丫说不下去了,一根鸡腿准确的塞进了她嘴里,堵住了后面的话。 PS:十万字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字数。感谢书友们的捧场,念在老龙还算是勤劳更新的份儿上,兄弟们有必读票甩两张。 这对新书很重要,老龙在这里拜谢各位看官! 第五十二章朱月蓉的婚事 当张钰来到云家的时候,朱月蓉就待不下去了。 她可以无视那些侍卫,但她不能无视张钰。 燕王府中,朱棣阴沉着脸。王府徐氏则在一旁绣着针线! 朱月蓉无奈扭过头,徐氏这一身福寿褂子已经绣了三年了,看这工程进度,恐怕还要再绣三年。 “你也是大明的郡主,偷偷溜出去私会男子,这算是什么事情? 看看你,还有一丁点儿郡主的样子没有?” 朱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显示自己很生气。 朱月蓉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张牛皮纸。 “这是什么?”朱棣看见上面勾勾画画,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根根铁皮筒子连起来。 “这东西叫做行军炉! 父王今冬要远征漠北,大军取暖最是要紧。 草原上虽然草多,但草却是最不劲烧。又没有那么多牛产生牛粪,柴碳是比粮秣还要靡费运力的东西。 云烁说,这东西只要造出来。 就能够解决大军在草原上取暖的问题,而且他还说草原上有许多露天煤矿,只要寻到煤矿就能够不用劳师靡资从燕京运送柴碳去军前。 大军的柴碳,完全可以在前线自行解决。” 朱棣的眼前一亮,大军在冬日里作战,如何解决取暖从来都是大问题。 草原上树木稀少,野草又不劲烧。大军的柴碳,完全靠后方千里补给。 加上粮草辎重,这无疑给大军的后勤增添了巨大的运力需求。 如果能让大军在前线就地获取柴碳取暖,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就这么把这东西送给了你?”朱棣狐疑的看着朱月蓉。 “他要这生意的两成份子!” 只凭一张图纸,便要两成的股份,在别人看起来这是脏心烂肺黑心肠。 但在朱棣看起来,这却是千值万值。 只要大军解决了取暖问题,就能够在草原待得更久,有更多的时间搜寻蒙古人的大部落。 “你下去吧,今后不要偷偷的溜出去。有事情,得到你母亲允许才能出门。” 看着朱月蓉施礼出门,徐氏放下手里的五福褂子,拿起那张牛皮纸看了看:“这云烁是个人才啊! 每次永平去他那里,都能弄回来好东西。 昨日纪纲来与臣妾回报,说是要扩大肥皂作坊。 臣妾不查不知道,售价仅仅是几个铜板的肥皂,仅仅两个月时间便赚了五百多两银子。 永平还给那些仆役们发了工钱,现在府里面的奴才都愿意去她那当差。 纪纲还说,他要涨价却被永平阻止。 永平说,用了肥皂之后人和身上的衣服都干净了许多。 这人和身上一干净,疫病就会变少。肥皂是小事情,让人干净起来控制疫病才是大事情。 想要人人都用得上肥皂,就得卖的便宜才行。 王爷您瞧瞧,咱闺女眼光还是长远的。” “长远?呵呵,大小就读过《女则》《女戒》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光。 孤怎么觉得,这话是云烁教给她说的。 要说云烁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他弄出来的东西都不错。 刚刚接到飞鸽传书,他弄出来的烈酒,蒙古人非常喜欢。 五十车的烈酒,就换回来数千头牛羊牲畜。 蒙古人还说,只要有这酒,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甚至他们还愿意付定金! 仅仅用冰棍这样的小东西,就养活了那些战死将士的遗孤。 他们在西直门那边还弄了个火柴作坊,说是能养活数百人。 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弄出这么多新东西。 要说他没有高深的师承渊源,孤是不信的。 可燕山三卫查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 而且许多人赌咒发誓,云烁自幼没有离开云家庄子。莫非……云家庄子上住着有高人?” 徐氏有些为难的看着朱棣:“前两日长宁侯夫人入府拜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家的三郎想求娶咱家的永平。 长宁侯是皇上亲封的龙虎将军,淮西起兵的时候就跟着皇上的功臣,您看……” “你答应了?” “这种事情臣妾怎敢做主,自然还是要听王爷您的意思。” 朱棣背着手,燕京盯在地上的大理石方砖上:“长宁侯刚刚平定广西叛乱,手中有五千广西狼土兵,据说颇为善战。 前两天父皇来信,意思是让他跟随孤去漠北一战。 孤也想看看狼土兵的成色! 永平的事情你可以给个暗示,但不能答应下来。一切,要等漠北之战过了之后才能定夺。 要娶咱家的永平,得拿出些实力才行。” “但臣妾觉得,永平似乎属意云烁。 这丫头平日里很少对少年郎假以辞色,但现在居然偷偷跑去云家,臣妾觉得……” 徐氏偷眼看着朱棣的表情。 朱棣莞尔一笑:“想娶我家永平,这点儿东西可不够。 这次远征漠北,我会带上这个小子。 不管是宋家三郎,还是云烁那个小鬼头,想娶永平都得拿出点儿真东西才行。” 今年燕京的天气简直邪性了! 自从上次下过一场透雨之后,再次干旱了一个月。 尤其是进入八月中旬,天上的大金乌火力十足。永定河都快被烤干了! 眼瞅着下个月就要播种冬小麦,若是没有雨水,播种下的冬小麦还没长成就会被活活干死。 燕王府不得不再次请龙虎山张真人出手,但此次求雨却没有效果,无论张真人如何挥洒符纸,卖力的挥舞桃木剑,天上连个雨点儿都不见。 播种冬小麦是关系到明年粮食的大事情,眼瞅着就要泡汤,燕王爷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烁哥,给你找来了,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东西?”云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踹了身后的憨牛一脚。 憨牛放下手里的袋子,脸上带着白痴般的微笑。 云烁打开袋子,拿出一颗石头仔细瞧着。棱面体呈现半透明状态,解面有着玻璃一样的光泽。 找瓶醋倒上去,会产生白色的泡沫。 “不错,这就是我要找的方解石。” “方解石是干什么的?”云浩好奇的问道。 “吃的!”憨牛傻呵呵的回答。 云浩使劲踹了憨牛一脚,结果用力过猛被反弹摔倒。 第五十三章求雨 找了一坛子醋,里面放上一大块方解石,放进羊皮袋子里面扎紧。 然后埋进一大堆冰块里面! 云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烁这是在搞什么。因为每次云烁鼓捣这些玩意,都会弄出一些新东西出来。 第二天一早,云烁打开羊皮袋子,看到羊皮袋子里一堆细碎的白色粉末,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你要设坛求雨?”饶是见惯了儿子的本事,当听到云烁要摆坛求雨的时候,老娘依旧震惊得目瞪口呆。 “对,摆坛求雨!”云烁说得斩钉截铁。 “这……也是梦里老神仙教的本事?”老娘试探着问。 “嗯!”云烁点了点头。 “来人,来人,快着些找木匠来搭台子,我家烁哥儿要求雨!” 既然是无所不能的老神仙教的,那就没问题了。 老娘赶忙招呼人,让人搭台子,还时不时的问云烁要准备些什么,家里有潭拓寺开过光的桃木剑。 云家小郎君,三日后要登台求雨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从门头沟一直飘进了燕京城。 “你说云烁要登坛求雨?”正被干旱折磨得寝食不安的燕王朱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明显惊着了。 “殿下,这个小子定于后日登坛求雨。”朱能躬身回答。 “他还有这本事?” “这个小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但张真人都没办法的事情,他……!”朱能明显不信云烁会求雨。 “我倒是觉得,云小子行事虽然出人意料,但每次都是有的放矢。 凡是他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 殿下!不如咱们去看看?”张钰心里也是好奇的紧,赶忙窜登朱棣一起去门头沟看看。 “好,三日后咱们去门头沟。倒是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朱棣心里虽然狐疑,但也抵不过好奇心作祟。 入夜,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进了云家庄子。 马车没走前门,直接进入了云家后宅。纪纲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子,你要求雨弄这么多硫磺干什么?” “求雨当然要用硫磺,你以为张真人手一扬就会扬出三昧真火,就真的是三昧真火。 那硫磺的味道都呛鼻子,别告诉我你闻不出来。” “那也用不着两车,你小子一身怪本事。如果用在求雨上,我自然没话说,但若是你想偷偷配制火药…… 朝廷在这件事情上管得非常严,一旦被人发现,你小子仔细你全家的脑袋。” 纪纲很郑重的提醒云烁,火药是朝廷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民间私自配制,轻则自己被杀头。严重的,全家消消乐也不是没有过。 即便是锦衣卫,也没有私自配伍火药的权限。 “知道了!放心!”云烁食指和拇指完成一个圈,另外三根手指张开,做ok状。 “好了,这是两车上好的硫磺。这东西沾火就着,你要小心着一些。”纪纲叮嘱了一句之后,准备离开。 云烁递上了一个包,里面传出诱人的炸鸡香味儿:“路上吃!” 纪纲摸了摸包裹,摸到酒壶的时候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找纪纲弄硫磺,就是为了配制火药,而且还要配制比大明火药威力更加强大的火药。 云烁谨记着一句话,一硝二碳三硫磺加点白糖大伊万。 为此,云烁特地让云浩去燕京城里买来糖霜,自己好好的提纯了一下。 要想娶到朱月蓉,一定先要得到朱棣的认可。 身为藩王之长的朱棣才不会把闺女,随便许配给一个只会小聪明的乡间野小子。 自己不拿出点儿真东西出来,绝对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说不定,朱棣现在正在盘算,用自己的闺女和朝中哪位权贵进行政治联姻,以便获取更大的利益和强力的政治盟友。 三天时间转瞬即至,一大清早山脚下搭起的台子边上便是人山人海。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纷纷赶来,想要看看云家的小子究竟是怎么求雨。 “你说,云家的小子能求来雨吗?” “难说,张真人都没法子的事情,他一个少年郎能行?” “哎……不管是谁,能求来雨我就给他磕头。 再不下雨,可怎么播种麦子哦。没得麦子,明年可吃什么。” 汉民族是一个习惯土里刨食的民族,播种跟收获绝对是汉民族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的说法。 如果不能下雨,不能及时播种,明年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知道日上三竿,云烁拾级而上登上高台。下面的百姓立刻鼓噪起来,上万人说话的“嗡”“嗡”堪比轰炸机一样吵闹。 云烁也不说话,站在台上对着四方各一拜。 又看了看天! 湛蓝的天上飘着很多白云,时不时白云会遮挡住太阳,给大地一丝短暂的阴凉。 午时已到,云烁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高台中央的祭坛。 堆积的柴火淋了火油,立刻燃起冲天大火。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直冲云霄,百姓们都没见过这样求雨的,眼睛死死盯着太阳云烁的一举一动。 忽然,天空中不断传来闷雷般的声响。 刚开始是一声接着一声,到了后来如同爆豆一般听不出个数。 只是光听到闷雷的声音,却看不到闪电,百姓们惊疑不定,纷纷看着天上的云朵。 云烁手持桃木剑,站在高台之上仰望天空。 人群不由得安静下来,上万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云烁。 朱棣也混在下面的人群中,看到云烁的样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张钰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一会儿看云烁,一会儿看天上的云朵。 终于,爆豆一样的爆响戛然而止。 人们仰着头,等着倾盆大雨倾覆而下。 但……却是一个雨点都没掉下来。 “怕不是假的吧!” “那刚刚的闷雷声是怎么回事儿?” “嘘……不要吵,若是吓跑了龙王爷,小老儿和你们拼命。” 云烁看了好一会儿天,底下的人越来越焦躁,“嗡”“嗡”声再次大了起来! 忽然间,云烁剑指苍穹高声喝道:“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第五十四章求雨的真相 “卡啦啦啦……”叉子状的闪电划破长空,接着便传来滚滚闷雷之声。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台下的百姓们先是一呆,然后变得疯狂起来。有人载歌载舞,有人对着云烁磕头作揖。 还有的,狂奔回家,准备趁着这雨将麦种提前种到地里面去。 “嘿……!这小子还真行,殿下,这小子真有这本事。”张钰兴奋的一拳擂在身边老槐树上,震掉了一地落叶。 “乖乖!殿下,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这本事。”朱能惊得长大了嘴试图接住来之不易的雨水。 朱棣脸色阴沉的看着正接受百姓朝拜的云烁:“走,去云家。” 时值中午,儿子浑身湿漉漉的在洗澡,云王氏只能硬着头皮在正堂摆下宴席接待了这位“朱将军”。 当听说这位“朱将军”就是朱月蓉老爹的时候,四菜一汤就变成了十菜一汤。 庖娘拿出最大本事,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少爷未来的老岳父。 朱棣看着桌上的美味,虽说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但道道做得是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得人食指大动胃酸翻涌。 朱能盯住了膀蹄,只待朱棣开动,他便抄过来一个大快朵颐。 只是朱棣手根本不碰桌上的筷子,一张脸阴沉得能凝出水来。 云烁匆忙换了衣服,擦干头发跑出来给朱棣见礼。 “受万人敬仰的感觉怎么样?”朱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糟糕! 云烁看到朱棣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节。 朱棣可以接受云烁鼓捣出来的东西,青霉素、肥皂、六神花露水、又或者冰棍、火柴一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都在朱棣的认知理解范畴之内! 今天这求雨,搞得有些邪乎,若是有心发展就是邪教。 对于这种神神秘秘,抓不着边儿摸不着尾,严重超出朱棣认知范畴的东西,朱棣首先想到的就是屠刀。 搭着宗教便车造反成功的朱家,太明白宗教蛊惑人心的力量。 坦白!必须坦白,不然全家消消乐就在眼前。 “朱将军,其实这不是什么求雨,就是个戏法而已。 只是百姓愚昧,不得不用这个法子。”云烁决定坦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戏法?”朱棣听了云烁的话不禁一愣。 普通少年郎被上万人敬仰,心早就飘到了天上,人自然也狂的没边儿。 没想到这云烁,居然一丁点儿狂傲的气势都没有。 “对,戏法!就是一个戏法而已!”云烁站起身,给朱棣倒了一杯酒。 “说起这戏法,要先从一个叫做干冰的东西说起。 这种叫做干冰的东西,可以吸纳周遭的水汽。使得水汽凝结成水珠,自然也就从天上落下来。” “干冰?”朱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左右看了看,张钰和朱能两个武夫,自然是摇头。 他们也没听说过! “好,就算你能造出那个叫干冰的东西。可你又怎么把那东西送到天上去?”没听说,没见过,朱棣捏着鼻子认了。 下面的事情,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将军听过孔明灯吗?” “那是自然,军中夜间常以孔明灯传递讯息。 过年时,我就亲手放过一盏。人头大的一个,带走了足足三两灯油。” 张钰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听到云烁提起孔明灯,立刻出言解释。 “这就对了! 如果人头大的孔明灯能带走三两灯油,那么桌子大的能带走多少,这间屋子这么大的又能带走多少东西?” 云烁打蛇随棍上,慢慢的开导朱棣。 朱棣陷入沉思,这小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个头越大,带的东西越沉重。 “那岂不是说,只要足够的大,连人也能带着飞到天上去?”朱能傻乎乎的问云烁。 “可以,只要造出足够大的孔明灯,载着人飞天没有任何问题。” “嘶……!”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天啊! 多少人的梦想! “你……能造出那么大的孔明灯吗?”朱棣看着云烁,如果能飞天他倒是想尝试一下。 “暂时还不行,暂时我只能做出把干冰带到天上的孔明灯。”云烁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将火药绑在干冰袋子上,而火药的引信留的又足够的长。 在地面点燃之后,直到升至云中才爆炸开,将干冰喷洒得到处都是。 “不对啊!”朱能想了半天,忽然间出声质问:“你小子说是孔明灯把那什么干冰,送到天上的。 可孔明灯飞得那样慢,无论如何我们也能看得见啊?” 朱能的话刚刚说完,朱棣的眼神儿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等着云烁的解释。 敢当着面撒谎骗他的人,都得去阎王那里报道。 “朱将军,我为什么要将台子搭在山脚下,就是要利用大山的遮挡,让你们看不到飞起来的孔明灯。 不信你们再回去看看,是不是距离山脚越近,你的视线就被山挡住的越多。 如果在山脚下,我在山背面放孔明灯,你们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云烁将手掌伸到朱能眼前:“你是不是看不到我整个人了?” 朱能一把拍掉云烁的手,暗自生闷气。自己每次遇到这个小子都会吃瘪! “那个叫干冰的东西,你还有么?”朱棣端起酒杯,抽了一口云家烈酒。 云烁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朱棣肯这么说,就算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现在只需要回去验证。 “有!一会儿将军回燕京的时候,给将军带回去。 只是这东西,最好是有火药绑着,留下足够长的引信能够让干冰飞上去再炸开。 这样效果会更加的好,下雨也会更加的快。” 朱棣目光炯炯的看着云烁,笑了一下操起一个膀蹄开始啃。 旁边的张钰也松了一口气,撕下肥鸡硕大的鸡腿大嚼起来。 朱棣走的时候,带走了两大袋子干冰。这是云烁所有的存货! 是夜,燕京城上空闷雷滚滚,继而下起了瓢泼大雨。 燕王失德,引得天罚的谣言,被这一场豪雨冲的干干净净。 第五十五章对赌 今天是张钰的寿诞,作为晚辈云烁拉着一车礼物为张钰贺寿。 给张钰见礼过后,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小孩儿那一桌。 “我叫张辅,你爹和我爹是杀过鞑子的兄弟。今后,咱们也是兄弟了。 燕京城里有人敢欺负你,跟哥哥说,我去揍他!”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年郎,很是江湖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中等身材,略黑的脸膛。强健的手臂,粗壮的大腿! 张辅的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头豹子,只要他扑过来绝对杀伤力惊人。 “张大哥!”云烁拱了拱手。 “生份了,叫辅哥就好。来来来,给你介绍几位兄弟。 都是燕京城一等一的好少年!”张辅热情的拉着云烁,走向后院。 少年郎都被聚集在一个院子里,有穿着长衫的,也有打着赤膊的。 看到石亨的时候,云烁就知道这些少年大部分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孤。 “安静!安静!”这是张辅的主场,他一声吼少年们全都安静下来。 “给大家介绍一位兄弟云烁,他爹也是征战过漠北的好汉子。 今后大家就是兄弟,若是让我知道谁敢欺负他,老子打断他的腿。” “张家老大,你整日里打断这个腿打断那个腿。 燕京城里的瘸子,有几个是你打的?且!” 在燕京,如此不给张辅面子,绝对是条汉子。 大家一起看向说话之人,之间靠着墙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条大汉。 云烁注意到,他们虽说生得高大健壮,但嘴唇上方的一层绒毛,出卖了他们的真实年龄。 “云大哥,这是长宁侯家的。个子最高那个是大哥宋瑛、站在宋瑛边上的是老二宋琥。 坐着的那个是老三宋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云大哥,最近宋家似乎看上了咱们的生意。宋琥带着人已经打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云烁扭过头,看到跟自己说话的正是石亨。 看到石亨眼角明显的淤青,云烁就知道他也吃了宋家宋琥的亏。 “宋家什么来头?”云烁很疑惑,在燕京城这样公然跟张钰叫板……难道他们不知道,张钰是燕王座下第一猛将? 连朱月蓉都得叫一声张叔的人,居然往死里得罪。 “他们的老爹叫宋晟,拜爵长宁侯,是皇上亲封的龙虎大将军。 淮西起兵的时候就跟着皇上征战,去年刚刚领兵平息广西叛乱,家中三千广西狼土兵悍猛无比!” 又一个人站在云烁身后,如果说张辅是豹子,那这家伙就是头黑熊。 “这位兄弟……?” “在下朱勇,家父燕王府骁骑校尉朱能。” 原来是朱能的儿子,云烁拱了拱手道了声:“失敬!失敬!” 张辅看着挑衅自己的张瑛,嘿嘿一声笑:“咱们都是武勋世家,遇事当然用拳头解决。 怎么?小侯爷要称量称量小弟?” “呵呵呵!今日是张叔叔寿诞之日,打打杀杀的未免煞了风景。 不若我们赌一场如何?”宋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云烁发觉宋琥正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难道说这家伙要对付自己? 张钰愣了一下:“不知道宋小侯爷想怎么的赌法?” “我爹凯旋之时路过龙虎山,蒙张天师所赐,得了一件宝贝。 此物能够随意旋转,拼合成团之后,便是星辰大海,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只是这东西被我弟弟无意中打乱了,家中人才不济,如果张家大郎能够将此物复原,便算是你赢了。” 张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铜打制的小东西,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张瑛的说一出口,所有人都有些无奈。 他们是武勋世家,要说拳脚枪棒自然不在话下。但说起文斗……满院子就没一个能背得全《论语》的。 更不要说这种道家玄之又玄的奇门遁甲! 看到张钰一脸的为难,张瑛很是嚣张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是燕京少年的风采? 我看燕山三卫也不过如此!既然复原不了,那就干上三碗酒,算是我们兄弟一人罚你一碗。” “大哥,怎能如此看轻我们张家大郎。 张叔叔是海量,他的儿子怎么差得了。要罚酒,怎么也得一人三碗。喝足九碗烈酒才成! 这样,才能当得起张家大郎刚刚说过的豪言壮语。” 宋琥皮笑肉不笑的在旁边补刀。 宋瑄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拿出一个硕大的海碗。 云烁看了一眼这海碗就觉得眼晕,这大碗少说也能装一斤酒。 九碗就是九斤! 这酒还是云烁前两天特地派人送到张家的烈酒! 九斤喝下去,能把人活活喝死。 看着张钰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的模样就知道,张钰拼了命也要答应下来,不堕了张家的名头。 云烁扒开众人,站到张钰身边笑着看向宋瑛:“我云烁与小侯爷对赌如何?” “嘿嘿!等的就是你!”宋琥眼睛死死盯着云烁,那种蚀骨的怨毒,怎么看也得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才能生得起来。 云烁愣了,搜藏挂肚CPU都快干烧了,也想不到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位宋家小侯爷。 “好!既然你出来赌也成,不过这规矩要改改。 你若是输了,需要将冰棍的生意交出来。而且我听说,肥皂生意也有你的份子。你也得交出来!” 宋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云烁这才明白,对方是看上自己的生意了。 “那请问小侯爷,若是你们输了又待如何?” “对,云烁输了把生意给你们。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朱勇起头,院子里的少年们纷纷鼓噪起来。 院子里这些人,大多是张钰袍泽家的孩子,心里当然向着张辅和云烁。 只有少数朝廷官派官员子弟,站在一边充作吃瓜群众。 张瑛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过自己会输,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你若是真有本事赢了。 也不欺负你,宋家在东直门外大街有两间商铺,便当做赌注如何?” “好!”云烁一口答应下来,东直门外大街的商铺,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就算举着钱,也没人拿出来卖。 就算是不做生意,每年单单地租金就能够赚一大笔。远不是自家在西直门外大街的商铺可比! 见云烁轻轻松松的答应下来,宋琥又跳了出来:“我要加注!” 云烁有些弄不明白,为这货跟自己好像有杀父之仇一样。 “小侯爷要怎样加注?”云烁很是不解的问。 “我跟你赌三大碗烈酒,谁输谁喝。” “嗡……!”院子里一下子炸开,即便是三碗烈酒,那下肚之后也没了半条命。 大家都不明白,这宋家小侯爷和云烁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这里边鼓噪,旁边院子早就听到。 旁边院子是张夫人带着俩闺女在主持,燕王妃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到场,但也派出长女永平郡主朱月蓉代表燕王府出席。 朱月蓉好像听到了云烁的声音,这几天不见早就想得慌,现在听到云烁的声音哪里还坐得住。 向张夫人告了罪,便带着小青急匆匆的走了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各家的小姐们。 云烁刚准备答应,一声娇叱忽然响起:“慢着!” 人群自然分开,朱月蓉走到了云烁身边:“那东西是龙虎山不传秘宝,据说龙虎山上只有几位得道高深的紫袍道长才能复原。 你不能跟他赌!”朱月蓉急切的向云烁分说。 看到朱月蓉站到了云烁身边,宋琥眼睛几乎冒出火来:“没软蛋的小白脸儿,若是你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给爷爷磕三个响头也成。 哈哈哈哈……!” 宋琥狂放的笑,气得张辅脸色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云烁,就是不给张家脸面。 可对方毕竟是龙虎大将军长宁侯宋家的人,张钰的官职跟人家比还不够看。 “宋琥,你放肆!今日是张叔叔的寿诞,本郡主不容你在这里放肆,滚出去!”朱月蓉雌威赫赫。 不管你家是什么龙虎将军,是什么长宁侯。人家的老爹是藩王之长燕王朱棣,她爷爷是当今皇帝朱洪武。 帝室龙种皇家贵胄的威仪,还不是宋琥敢公然违逆的。 “呵呵,你个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软蛋。小白脸儿!”宋琥指着云烁骂了一句,忿忿不平的往外走。 “慢着!”云烁对着朱月蓉一笑,拦住了正要出去的宋琥。 “好,就跟你对赌。就是这个碗,谁输了,三大碗烈酒。”云烁指着他们带来的大海碗说道。 “好,是条汉子就不要拉屎往后坐。三弟,倒酒,等着他喝。”宋琥狞笑一声,重新站回到桌子前,挑衅似的看着云烁。 “你有把握吗?那可是龙虎山的……”朱月蓉看着云烁,一脸担心的说道。 “把那个吗去了,在我面前,龙虎山算个屁。 张真人都没求来的雨,我出手就能让燕京城遍洒甘霖。 区区一个小东西,还难不倒我。 瞧好吧!” 云烁说着,走到张瑛面前伸出手:“小侯爷,哪来吧!” 张瑛看着信心满满的云烁有些狐疑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云烁如何解脱困局! 第五十六章小青的担忧 云烁微微一笑,拿起来便开始扭捏着旋转。 其实这东西就是一个魔方,只不过各种颜色变成了星辰大海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已! 云烁小学就能复原这东西,只不过这次有了团的要求,想对难上那么一丢丢。 不过三五分钟,云烁便将这明代龙虎山魔方彻底还原。 与之相对的是宋家兄弟彻底傻眼! 龙虎山的不传之秘,居然就……就这样被轻松破解了?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好一会儿,少年们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欢呼声。 前院大厅里的官员们,纷纷派出自己的仆役来这边打听这边到底怎么了。 云烁随手将魔方扔给已经傻掉的宋瑛:“这东西,我五岁就玩过了。 你们还当成宝,还什么龙虎山的不传之秘。龙虎山就这点儿东西……,我说怎么求不来雨。 宋家小侯爷,东直门那边的铺子,我什么时候去交接?” 宋瑛涨红了脸,大庭广众说出的话,想反悔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的话,长宁侯府的脸就扔在地上了。 “明日你便派人来交接就好!”宋瑛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东直门外大街的商铺,一年就算是租出去收租金,也能收上来千把两银子。这两间,就是两千两银子。 肉疼,实在是肉疼。宋瑛都不敢想象,自己回家会受到老爹怎样的处罚。 “不必了!”云烁摆摆手。 宋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起来这小子还是知道,长宁侯府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 一介平民商贾又是孤儿寡母的,怎么跟龙虎大将军长宁侯府斗。 不得不说,这小子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正要说一些场面话,跟云烁套套近乎,云烁却转向朱月蓉:“我愿意将这两间铺子送给郡主殿下,小侯爷不用找我交接,直接找郡主殿下交接就好。” “呃……!”宋瑛气得牙差点儿咬碎了。 对于云烁,他敢于赖账。 可对上燕王府,长宁侯府就有些不够看了。 永平郡主亲自去收账,无论如何宋家也得将这两间铺子交出去。 即便是心头滴血,也得交! “好,本郡主收下了。 宋家小侯爷,明日本宫就会派人去收铺子,你……不会赖账吧!”朱月蓉立刻会意,笑着看向输得损手烂脚的宋瑛。 “岂敢!岂敢!臣下一定准备好帐目,交由郡主殿下过目。 二弟!三弟!我们走!”给宋瑛八个胆子,也不敢跟朱月蓉耍赖。 带着两个弟弟,对着朱月蓉一礼,便准备往外走。 “慢着!”云烁坏笑着拦住了宋琥。 “宋家小侯爷,好像你还加注了的。这么快就忘记了?”这回换上云烁皮笑肉不笑。 宋琥看看那个大海碗,心里有些肝颤。 “哼!有胆子赌,没胆子输。宋家的二郎,不会这么丢人吧。”朱月蓉在旁边神助攻。 面对心爱的女子,宋琥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我耍赖了,喝就喝!” “好!”云烁一声喝彩,身后的石亨等人也跟着喝彩起来。 石亨抱着一坛子烈酒跑到桌子前,满满斟了一大碗,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宋家小侯爷,请吧!”云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琥看着眼前的烈酒,闻着熏得脑仁疼的酒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赴死的决心拿起海碗。 闭着眼睛,闭着气,“咕嘟”“咕嘟”往嘴里面猛灌。 一碗酒灌下肚,就见到宋琥脸颊赤红,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呕……!呕……!” “哇……!” 坚持了不过三五秒钟,强行灌下去的酒就以灌进去两倍的速度喷出来。 一时间小院里面酒臭熏天,宋琥嘴角流着涎水,袍子上全是刚刚滴落的酒渍,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种烈酒,根本就是提炼酒精失败的产物。 上次朱能喝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想自杀。 一口气灌下去一斤,能喷出来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不等云烁和张辅吩咐,石亨拎着酒坛子又满满倒了一碗:“小侯爷,请!” 第一碗已经要了半条命,第二碗下去,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郡主,这……!”宋瑛无奈向朱月蓉求援。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朱月蓉的身份最为尊贵。她只要说话,这场赌局便会作罢。 朱月蓉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没说话就是支持,至少是默许! “小侯爷……!”石亨端着酒碗,送到了宋琥的嘴边。 宋琥吐得鼻涕涎水顺着脸颊流淌,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但他还是咬着牙接过酒碗。 云烁点了点头,到算是一条汉子。 正打算出言阻止,一声凄惨的喊声忽然响起:“二哥……!” 宋家老三宋瑄飞身扑到了宋琥身前,肩膀猛的一撞酒碗。本就手软脚软的宋琥,哪里还能拿捏得住手中酒碗。 酒碗坠落到地上,“啪”的一声酒水与碎瓷四散飞溅,直摔了个粉碎。 云烁愣了一下,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宋瑄来。 难怪石亨说,三兄弟里面宋瑄才是那个最坏的。 他这么一撞,既彰显了兄弟情谊,又将在座众人变成逼迫宋琥的恶人。 一旦宋琥真的醉死了,在座每一个人都将擎受长宁侯宋晟的怒火。 好算计! 好算计啊! 今后需要注意这个家伙,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云烁能想到的事,聪慧的朱月蓉自然也想得到:“算了,别喝出事情来。 将宋琥送回府里面好生照顾!” “谢郡主殿下,谢郡主殿下!”宋瑛连忙道谢,一边张罗着仆役搀扶着站立不稳的宋琥离开,一边向着张辅告罪。 今天这事情,算是落了宋家在燕京城权贵中的脸面。 一些观望中的官员,开始重新衡量长宁侯在燕京的地位了。 院子里,已经被宋琥吐得酸臭冲天。 朱月蓉不想离开云烁,又不愿意待在这里,显得很不自在。 “我们去东来顺!”云烁小声对着朱月蓉说道。 “好!”朱月蓉立刻答应。 “你先走,我去向张夫人请辞!咱们分头去东来顺!” “好!” 云烁想走,却被张辅拉住。 “呵呵!没想到,咱们兄弟中间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今天说什么你都不能走,咱们不醉不归。” 云烁无奈的看着这几个少年酒鬼,尤其是一口一盅的朱勇,深得他爹酒鬼的遗传。 跟他们喝,自己比宋琥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眼珠一转,灵机一动! 心里有了主意! “辅哥,我得向婶婶敬酒,再回来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不然这……这太失礼了!” 这次本就是来给张钰祝寿,向张夫人问安也是应有之意。 “噢,差点儿忘记了。来,烁哥儿,随我来,我带着你去见娘亲。” 张辅拍了拍脑门儿,拉着云烁走进隔壁的院子。 刚刚云烁的举动,被许多官家小姐看在眼里。好几个小姐姐,用团扇挡着脸,但眼睛贼兮兮的在云烁身上打量。 几个听说了刚刚事情的夫人,也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儿,不断审视云烁。 “侄儿云烁,给张家婶婶问安。”云烁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乐得张夫人亲自搀扶起来,直呼:“我的儿!我的儿!” 被张夫人搂在怀里,云烁扭过头,对着朱月蓉做口型:带我走! 朱月蓉一看便知,云烁是被这帮酒鬼缠上了。 “正好,母妃要问云烁的话。 云烁,你随本郡主回宫。”瞎话张嘴就来。 王妃徐氏传唤云烁,自然没人敢拦。 张辅遗憾的与云烁约定改日再战,便恋恋不舍的将云烁与朱月蓉送出府去。 出了张钰府,两个人便如同拖了缰的野马,出了牢笼的小鸟。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小青警惕的看着云烁,上一次在云家的事情,让她实在是担心。 “那个宋琥最是讨厌,你知道吗?他娘亲,居然跑到母妃面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我嫁给那个混蛋。 幸亏母妃假装没听懂,若是答应了……” 朱月蓉看了一眼云烁。 “那就弄死他!”现在云烁明白了,为毛宋琥这么恨自己。 想必是找人打听到了朱月蓉总是往自己家里跑,吃了没味儿的酸醋! 这应该算是能与杀父之仇并列的夺妻之恨! “你可别打坏主意,我知道你本事大。 可他爹长宁侯宋晟,可是跟着皇上多年的老功臣。这一次父王北狩,又要长宁侯随行出征。 他爹麾下的五千狼土兵非常善战! 你可不能想坏主意,把他给弄死了。”朱月蓉很郑重的警告云烁。 一旦云烁干掉了宋琥,就算是朱棣亲自下场也不一定保得住云烁的命。 “弄不死,也要弄成残废。敢跟老子抢女人……哼!” “别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女人!”朱月蓉脸涨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你不想……” “哎呦!” 口花花的后果,就是腰间软肉吃苦。 朱月蓉掐人,肯定是下过一番苦工的。两只手掐住一丢丢肉,使劲儿那么一拧! 我的个老天爷!绝对只有痛,没有快乐可言! 小青无奈的看着这俩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命啥时候丢。 第五十七章 鲜嫩的羊肉在红油翻滚的火锅里面滚三滚,夹出来带着麻辣的香气投入蘸料一抹,连带着韭花香菜一起送进嘴里。 那滋味儿……! 先是觉得烫,然后才是麻,当辣的滋味儿攀上味蕾的时候,肉已经在牙齿间转了几个来回。 朱月蓉吃得相当豪放,一丁点儿也没有郡主该有的架子。 云烁认定这是好现象,人人都有一层伪装。作为燕王府大闺女,从小就被各种教习嬷嬷蹂躏。 站要有个站样,坐要有个坐样。 也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她才会彻底放松释放出自己的本性。 毕竟,她今年只有十五岁。 “这冻豆腐不能吃,这是用来吸嘌呤的。”云烁夹起一块冻豆腐,随便放进旁边的盘子里。 “嘌呤?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词儿?”朱月蓉已经对云烁嘴里层出不穷的新词汇有了免疫力。 “嘌呤,就是一种不好的东西。吃了会得痛风,手脚骨节粗大,一旦发病关节肿胀疼痛难忍。 患者痛不欲生,严重的话甚至无法行走。” “哦,我皇爷爷也有这样的病,有法子治么?”朱月蓉放下筷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云烁。 “无法可医,无药可治。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发病的时候冰敷并且抬高关节,这样只能缓解病痛,并不能治疗。”据云烁知道,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在,痛风也是不治之症。 没想到老朱也有这毛病,倒是以前没听说过。 “冰敷真的有效果?” 虽然云烁知道,这和痛风没半毛钱关系,但他还是决定装一个逼。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冰,轻轻放在火锅里面。只是眨眼之间,一层油便吸附在冰块上。 朱月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也学着云烁的样子,拿起一块冰蘸在火锅里面,同样也吸附上一大块油。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面有很高深的学问,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 你只要知道,这样蘸出火锅里的油脂之后,汤会清亮不少。”云烁指了指翻滚的汤锅。 “我是说,这冰敷真的能缓解痛风?” “绝对可以!”云烁的姨夫就有痛风的毛病,犯病的时候就是用的冰敷缓解。 “你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还说自己是什么燕王府殿前将军,燕王府有这个官职?” 云烁一直闹不明白,朱棣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当时你一个乡下小子,我爹说出身份还不吓死你。” 云烁无语,事实上殿前将军的身份,也唬得老娘一愣一愣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问完了,云烁就后悔了。腰间软肉再次被捏住,然后转了一圈儿。 哎……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老直男,网上攻略看了不少,一到实操就抓瞎。 或许,那些写言情的更加适合穿越。 这帮货穿越了……绝对会铁杵磨成针呃……整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货,哪他娘的会有铁杵。 “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干嘛?”云烁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 傻逼才会问干嘛,那些写言情的货会自然的问:“亲爱的,给你买个包好不好。 古驰还是普拉达……!” 语气温柔,笑容温馨! “干嘛?”朱月蓉放下筷子。 “需要什么样的礼物……!”云烁是个十分善于改正错误的人。 “不知道,总之得我皇爷爷喜欢的才行。 父王的寿诞过了,就是皇爷爷的寿诞。娘亲要带着我进京,去给皇爷爷贺寿。 皇爷爷从小很疼我,现在他年纪大了,我想着给他送一件贴心的礼物。” 朱月蓉的脸色有些落寞,云烁的表情很幽怨! 给老朱送礼物! 掰着手指头算算,这应该是老朱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老朱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应该是寿材。 不过按照老朱的性格,给他送寿材,最先用的可能是自己。 或许用不到,毕竟老朱有把人剥皮实草挂起来的习惯。 云烁不想自己被扒皮,然后被人挂在官邂里展览示众。 “帮帮我!” 看着朱月蓉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好吧,我尽量好好想想。” “郡主,咱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若是晚了,王妃会怪罪的。”看到俩人有再度黏糊的意思,小青赶忙想着把俩人分开。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晚了。 朱月蓉握了握云烁的手:“我回去了!” “嗯!”云烁点了点头。 站在楼上,看着朱月蓉走出了东来顺的大门。 十几个黑衣大汉,从各个方向汇聚在一起,护送着朱月蓉的马车离开。 夹起一片羊肉涮了涮,心里盘算着到底要给老朱送点儿啥。 房门被推开,张辅和朱勇霸道的推开伙计,身后跟着石亨探头探脑,一副心虚模样。 “兄弟,你不够意思啊!自己吃喝,也不叫上俺们兄弟。” 朱勇满脸跑眉毛的看着云烁,眼睛四下踅摸。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云烁脸色不善的看着石亨,一定是这小子嘴巴不严。 “不要看石亨,连这点儿事情都打听不到,我们兄弟也白在燕京混上一场。” 朱勇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涮了涮,捞出来直接扔嘴里。 “香! 辅哥,这可比您家里的吃食强多了。 我爹跟我说,燕京城里好吃的都在云家。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今天多亏烁哥儿帮忙找了场子,挫了宋家的锐气。 今天哥哥请客,咱们去大观园洗浴。哥儿几个好好耍乐耍乐!” 张辅抽了一口酒,嘴里喷出浓重的酒气。 “我就不去了吧!”一想到看到莉姬那小娘们儿,云烁就头疼。 妈的!诱惑实在太大! 每次跟莉姬近距离接触,第二天总是需要丫鬟洗裤衩。 看着小丫鬟,拿着自己内库的那种笑,云烁就无奈的撇嘴。 没办法,老子新出厂的冲锋枪,不能打烂靶子吧。 虽然经过东瀛诸位老师的熏陶,但云烁这方面还是有些洁癖。 他更喜欢朱月蓉这样的清白女子! 第五十八章大观园 男人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那啥那啥! 这话不禁适用于二十一世纪,在大明同样适用。 携手同逛青楼这种事情,在大明绝对是拉近人际关系的最佳方式。 半推半就的被哥俩推上马车,石亨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奔驰而去。 一进马车,哥俩东倒一个西倒一个,一看就知道在张辅家里没少喝。 云烁无奈的拉开车帘,脑袋探在外面过风,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二位的酒臭。 现在天快黑了,一定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不然,就出不去了。 卡着城门关闭的点儿驰到城门口,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分钟,哥仨的马车驰出了燕京城。 大观园距离燕京城前后不过五里,马车飞驰之下,不过一刻钟便哥仨就赶到洗浴门前。 “辅哥,进东边的门还是进西边的门?”石亨勒住马车,向着车厢里面问道。 “笨蛋,当然是去东边儿。难道说,你还想着让我们去找那些鞑子女人,和那些贩夫走卒做连襟?” 朱能伸出大脚板,踹了石亨一脚。 “知道了,勇哥!”彪悍的石亨在俩人面前乖得像月子里的娃娃。 马车驰进了东边的院子,立刻有两个小厮跑过来,其中一个小厮躬着腰跪伏在地上。 踩着小厮的身子下了马车,朱勇随手掏出一把铜钱扔在地上。 哥仨随着引路的小厮往里面走! 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只有一条扑了石板的路,路两边种满了花卉。 不知名的花开得旺盛,行走了花丛中,香气直往鼻子里面钻。 还没有进入主楼,人便醉了几分。 拐过一扇影壁墙,一栋造型新颖的小楼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小楼分三层,没有飞檐没有斗拱。正面看过去,更像是后世的大瓦房。 “呵呵,这地方倒是挺别致的。”朱勇不懂装懂的发表着评价。 “阿勇的眼光不错,倒是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感觉,设计这房舍的一定是位大家。”张辅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 “多谢辅哥夸奖,俺只是看着别致,却想不出返璞归真这样的词儿来。 还是辅哥您有学问!” 受不了这俩人的商业互吹,云烁跟着小厮往里面走。 刚进入大厅,便见到一道紫色的人影从楼梯上飘了下来:“哎呦……什么风把张公子和朱公子吹了来! 难怪今天早上,喜鹊就在这院子里闹枝儿不走。原来是要来贵人! 呵呵……!” 莉姬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蝴蝶一样飘落下来。 朱勇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搂住莉姬的腰,却被莉姬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动作娴熟无比,一看就是经常练习。 “呵呵,今天我带着兄弟来耍乐。把你手下最漂亮的姑娘都唤上来!”张辅一伸手便将一颗浑圆的大珍珠拍在了莉姬的手里。 “好说!好说,好……!”当看到走在最后的云烁时,笑容僵在了莉姬脸上。 怎么也没想到,张辅嘴里说的兄弟,居然就是云烁。 云烁笑着对莉姬轻轻摇了摇头! “噢……这位……这位公子是……”莉姬何等聪明,立刻会意了云烁的意思。 “这是我家兄弟,你叫他云少就好。 前边带路,把姑娘们找来。”朱勇不耐烦的催促。 “好!好!几位公子,随奴家来!”眼睛看了云烁一眼,带着几人往楼上走。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见不到鞋或者脚。 待到上楼的时候,腰胯扭动似有韵律一般,宛若扶风垂柳在风中摇曳。朱勇总是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石亨死死盯着莉姬的屁股,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心里想的是个啥。 云烁还算是正常,毕竟后世经常经历苍井、小泽等东瀛电影工作者的熏陶,对这种级别的诱惑具有一定免疫性。 老子不穿衣服的都常看,这穿衣服的…… 踏入朱漆鎏金的门槛,迎面是整块和田玉雕琢的镂空屏风,透出后堂若隐若现的湘妃竹帘。 大堂中央的紫檀嵌螺钿八仙桌旁,侍女正以银丝炭炉煮着龙团,茶烟袅袅间,几盏错金铜灯将琉璃灯罩映出海棠红的光晕。 地上铺着西域地毯,墙上挂着针织壁毯。踩在地毯上,柔软的长毛能没过脚踝,绵软轻柔如处云端。 四壁悬挂着仇英仿作的《汉宫春晓图》,画旁点缀着鎏金鸟笼,内中绿羽鹦鹉偶尔蹦跳,惊落几片案头散落的金箔笺。 最夺目的当属那架十二扇的玳瑁镶嵌屏风,每扇都嵌着不同朝代的诗词金片,在烛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就在屏风前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铜盘,盘里乘着一块块碎冰,散发着阵阵凉气。 外面天地闷热异常,可到了这座厅堂里面,却是清凉宜人。 “姑娘们,出来见客喽!”莉姬一声响亮的吆喝,九个穿着纱衣的侍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这里的软榻也和别处的不一样,模样更加类似于后世的沙发。 当然,这沙发也是云烁设计的。就是按照后世洗浴中心沙发的模样设计,只是没有靠背自动开合的电动功能。 侍女们手里端着铜盆,有的给哥仨用毛巾搓手,有的用毛巾擦脸。 还有一个蹲下身子,扒掉三人的靴子,将脚放进铜盆中擦洗。 夏天的靴子,气味儿都不怎么好闻。尤其是朱勇的靴子,脱下来之后弥漫着一股咸鱼的味道。 侍女们也不介意,一番搓洗之后还打了香皂。 一番情节退出去之后,又有侍女拿来一瓶碧绿色的瓶子,在大厅里面泼洒。 闻着熟悉的味道,云烁终于明白这一天十几瓶的六神花露水消耗在哪儿了。 一锭足有三两的银子仍在了地毯上! 莉姬笑着拾起:“谢张公子的赏,不知道今天是想看歌舞,还是让姑娘们帮着您沐浴更衣?” “呵呵,当然是先看歌舞。 我们兄弟要喝酒,你去置办一些酒菜来。快着些!”朱能大刺刺的吩咐,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知道了,恩客您稍待!” 第五十九章枉凝眉 “烁哥儿!听说这里的女子都是新罗婢,老鸨子从朝鲜买回来的。 个顶个的能歌善舞,一会儿看中了哪个你跟哥哥说,一定给你安排好。”朱勇一脸男人都懂的坏笑。 “嗯,看中了就跟哥哥说。”张辅拍着胸脯保证。 云烁点了点头没说话,话说当初他只是将后世的娱乐知识给莉姬普及了一些。 天知道,这位有志女青年到底弄出个啥? 一声琵琶丝巾裂锦,九名舞女自屏风后面转出来。 舞女们脸上蒙着薄纱,身上穿着的也的薄纱。具体风格主要体现三个字:薄、露、透。 薄也薄了露也露了,透也是真的透,可偏偏重点部位隐隐约约,像是能看见,又像是看不见。 尤其是做飞天状时,引得朱勇和张辅狼嚎阵阵。 云烁无聊的指了指葡萄,身边的小侍女立刻会意,拿起葡萄剥了皮送进云烁嘴里。 服务倒是还不错!只是可惜了,都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带鱼一样的身板,眼神儿不好的还真分不清男女。 早就观摩过小泽,苍井等众多老师的优秀作品,这样的尺度……连二人转都比不上! 张辅和朱勇,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侍候他们的小侍女红红的脸就知道,这俩货的手在案几下就没干好事儿。 朱勇抓起案几上的苹果张嘴就啃! 云烁嫌弃的扭过头,摸过咸鱼的手不洗就抓东西吃…… 乐曲逐渐激烈起来,舞姬们也跟着乐曲不断旋转。 一曲歌舞唱跳完毕,九名舞姬跪伏于地,身子不断的起伏,显然刚刚的动作消耗了她们巨大的体力。 云烁喊了一声“好”随手扔出去几颗玻璃珠子,这种级别的舞蹈也拿出献丑,一人捡一个玻璃球子玩去吧。 舞姬们激动的直打摆子,这是她们收到最贵重的打赏。 纷纷匍匐到云烁身前,跪拜道谢,还说一些听不懂的朝鲜话。 看这样子,只要云烁勾勾手指,她们就会立刻爬过来侍寝。 “哇!烁哥儿,还是你财大气粗。这样的好东西,居然随手扔出来打赏,还一扔就是九颗。”朱勇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出手豪放的阔少见过,这么豪放的还真没见过。 张辅笑呵呵的不说话,他想看看云烁手指落在哪个舞姬的脑门儿。 无聊的云烁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随意挥挥手赶走了那些舞姬。 无视了舞姬们幽怨的小眼神儿,转身跟着身边小侍女讨论起糕点的品质。 没想到,这小侍女倒也是个吃货。燕京城里的好吃食如数家珍,尤其是对东来顺的涮羊肉赞不绝口。 “我还有知道有道菜叫水煮鱼,一般要用黑鱼来做,有机会带你去东来顺尝尝。”胡乱许着愿,回头却发现张辅与朱勇已经抱着侍女往旁边的包间里面钻。 小侍女倒了一杯葡萄酿,企图用嘴喂给云烁,被云烁严词拒绝。鬼知道,这小娘们儿有没有吃过棒棒糖。 酒很好,是云烁没喝过的葡萄酒,这年月叫葡萄酿! 酒味儿非常醇厚,酒香和回甘都属上品。八二年的拉菲没喝过,但云烁觉得应该不如自己现在喝的葡萄酿好喝。 被拒绝的小侍女拿来棒棒旗,讲解了一下规则,居然与跳棋类似。 当然,下棋就要有输赢的。云烁提出赌输了脱衣服,本以为小侍女会拒绝,却没想到自己有些保守了。 小侍女红着脸点点头,脸上居然带着一抹娇羞。 小姐姐都混到洗浴中心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的确十分罕见。 云烁甚至怀疑,这小娘们儿想着会故意输棋。 果然,云烁连赢两局,正要再接再励揭开那层抹胸的时候。 小侍女忽然爆发洪荒棋力,连班三局,云烁输得就剩下一条裤衩。 正要已决生死的时候,忽然间觉得有人拉自己胳膊,回头一眼是朱勇。 这货红着脸,两只手不断搓着,脸上一副大便不畅的表情。 “干嘛?” “烁哥儿,打搅了你的雅兴。只是……只是……燕娘说,想让俺做一首诗…… 你知道的,我这……你学问好,能不能帮帮忙?” “没有!” 云烁没好气的回绝! 这他娘的是大明年间,念诗……念个屁的诗,唐诗三百首谁他娘的不会? 老子盗版哪个,难道说要来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还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在这种地方吟诵这样的诗,云烁觉得是亵渎。 “好兄弟,好兄弟,帮帮哥哥……!”也不知道给人家许了什么愿,朱勇很没骨气的拉着云烁。 “诗词没有,歌词倒是有一曲,如何?”云烁有些不耐烦。 “也行!也行!” 朱勇激动得眼睛冒光,期待的看着云烁能整出啥来!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 歌词是美的,曹先生的才华毋庸置疑。只可惜,云烁的破锣嗓子唱出来多少有种暴殄天物的味道。 跟着朱勇出来的侍女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模样,若不是得罪不起,怕是还要笑话云烁两句低俗。 云烁烦躁的赶走了朱勇,《枉凝眉》居然还嫌弃低俗。 懂不懂得欣赏,唱《枉凝眉》算是给足了朱勇面子,老子来首十八摸,看你还低俗不低俗。 大厅旁的包间里面,莉姬手里拿着笔,一字一句的记录下了《枉凝眉》。 放下手中笔,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 而且谱曲也是一流……” 不过想想云烁的破锣嗓子,莉姬便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的一首词,居然被唱得如此难听。 “把燕娘唤来!”莉姬决定好好的把这歌词找个合适的人吟唱,到时在燕京士子圈子里,必然引起轰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看到这老者,莉姬的脸色立刻变了…… “您怎么……!” 第六十章乡村教师姚广孝 清早起来之后,云烁就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自从前些天留宿大观园之后,云烁便有了这种症状。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次有可能会是滔天大祸。 当看到一位穿着黑衣的僧人走进云家庄子的时候,云烁立刻明白自己为啥右眼皮跳个不停了。 “见过道衍大师!”云烁恭恭敬敬的给道衍施礼。 这是一位不得不尊敬的猛人,即便是后世最胡扯的电视剧里面,这位黑衣僧也是世外高人的存在。 “呵呵!小友,又见到了,呵呵!”道衍笑得很慈祥。 但云烁却知道,这身皮囊里面包裹着的是一颗老虎的心。 轻视他的人,全都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不知道衍大师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出家人,行走在外化缘,哪里有让主人家出门迎接的道理。” 听到道衍是来打秋风的,云烁悬着的心顿时落在了肚子里。 要钱而已,赶紧打发走这个老和尚才是正经。 不知道为什么,云烁看到这老和尚就后脊背发凉。总是觉得这老和尚有一张狐狸脑子和老虎的心! 这种勇力与智慧并列发育的六边形战士,几千年才出这么一个。 “原来道衍大师是化缘而来!云家虽然人丁单薄,地贫财薄,但也有一颗向佛之心。 这一袋子琉璃赠予大师,希望能够为潭拓寺添置些香油钱。” 大名鼎鼎的黑宰相姚广孝向自己化缘,这个面子得给,还是得大给。 云烁毫不犹豫的拿出一袋子玻璃球子,直接递给道衍。 “噢……呵呵!小友出手倒是大方,贫僧这里有礼了。阿弥陀佛!”道衍对着竖掌施礼,口念阿弥陀佛……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云烁笑着客气,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把这瘟神送走。 “哪里会是应该的,既然小友这样慷慨,贫僧也得为云家庄子做点儿什么才行。 呃……听闻,云家庄子的西席先生请辞,不若老衲前来,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开蒙可好?” 道衍笑得越发慈祥,简直是弥勒佛在世。 云烁眼仁缩得比针鼻还小,这老和尚要干嘛?乡村教师? 帮着朱棣造反成功的第一谋臣,居然要到云家庄子当乡村教师…… 这家伙主修的是造反专业,让他来教云家的那些孩子们,别人不知道,云浩那小子一定是造反的好苗子。 只要稍稍培养一下,未来跟着朱高煦造反一下也不是不行。 打死云烁也不相信,一只老虎能教出一群猫出来? “云家怎敢耽误大师的修行!”拒绝,必须坚决拒绝才行。 决不能把这头猛虎放进云家,荼毒云家的孩子们。 “老衲的修行,哪里有教书育人重要。难道说……,云小友见识广博,看不上老衲的学问?” 道衍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僵尸脸。 云烁知道,如果自己再推脱,老和尚化身怒目金刚也不是不可能。 纪纲跟云烁说起过,道衍这老家伙会武,还是非常高深的那种。纪纲说,他这种伸手的,十个八个转眼间就会被杀个干净。 “听闻小友前些时,在青楼做下了一曲《枉凝眉》,如今已是燕京城传唱最广的歌谣。 老衲听闻,那当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入心。 老衲也很佩服小友的学问,过来入私塾教书,也是为了与小友多多请教一二。” 云烁后悔的直想撞墙,没事儿给人家唱什么《枉凝眉》,现在好了,被打老虎盯上了。 万一这老和尚真有道行,看穿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会不会被逼着造宇宙飞船? “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需要问过老太公才能行。”既然推不掉,那就拖。 反正云家老太公现在住在祠堂里,平日里根本不出门。就不相信,你道衍能闯进云家祠堂,去找云家老太公应聘。 “好,那云小友便带着贫僧去祠堂找一下老太公。” 妈的,这老和尚不按剧本来的。 还在想着怎么拖延,手便被鉄钳夹住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云烁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被道衍拖着来到云家祠堂,见到正坐在庭院里喝茶的云家老太公。 “大和尚,你这是……!”云烁没想到,云家老太公居然与道衍很熟稔。 “老衲准备来你家庄子上当西席先生,怎料这小子却总是推脱。 莫非,老衲不够资格教授你云家孩童? 老衲又不要你云家的束脩?”道衍脸上没有半分慈祥。 “哈哈哈……,大和尚,你愿意来教授我云家孩童,云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快快放了我重孙,明日起,你便是我云家庄子的西席先生。 只要是我云家庄子上的孩子,全都归你教授学问,如何?”云家老太公,笑着对着道衍拱了拱手。 道衍放开了云烁,对着云家老太公一礼:“多谢!” 转头看了看云烁,拍了拍云烁的肩膀:“小子,明天老衲要在学堂看到你。 从明天起,你便是老衲的学生了。” 云烁终于弄明白了,这老和尚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什么来云家私塾教书,什么不要束脩都是幌子。这老和尚来云家的目的,就是收自己当徒弟。 老天爷啊! 老子何德何能,能让黑宰相姚广孝当师傅。 老子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造反。 “从明日起,五更天你便要到私塾候着。 若是迟到,老夫的手段每一样都比戒尺难受百倍。老衲不希望你尝到那种滋味儿!” 完了! 这一下全完了! 五更天……鸡都没起呢,你他娘的要老子去上学? 别了,我的懒觉。 别了,最可爱懂事儿的小丫鬟。 别了,为所欲为的好日子。 别了……让人念念不忘的大观园。 “哦,对了!应张钰与朱能所请,老夫也让他们的孩子来云家庄子上读书。”走到门口,道衍回头对着云烁说道。 “呵呵!”云烁乐出了声。 自己一个人倒霉不算啥,拉着那两个货一起倒霉,这才能让老子心理平衡一点儿。 第六十一章就学 “起来,今日要去就学。可不敢让道衍大师等着!”老娘伸手拍醒了熟睡中的云烁。 “几更天了?”云烁困得睡眼朦胧,很是烦躁的扒拉开老娘的手。 “不早了,已经四更天了。”老娘隔着薄被拍了一下云烁的屁股。 “四更天……娘……鸡还没叫呢,起这么早干嘛啊!”云烁气得想用头撞墙,老子穿越来是享福的,不是来玩头悬梁锥刺股的! 妈的,道衍老和尚究竟在搞什么,为毛非要当自己的老师? 老娘坚持不懈的扒拉云烁的脑袋,不让儿子再次陷入睡眠。 “娘,我来!”小丫手里拿着一片蘸了凉水的布巾子,往云烁脸上一盖,云烁立刻就精神了。 “你……!” “哥……,小丫给你洗脸。” 看着大大的眼睛,还能说啥,云烁万分不舍的告别了被窝。 老娘拿出赶制的新袍子给云烁换上,还是蜀锦的。 八月天穿蜀锦袍子,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小丫鬟拿来温热的布巾子帮着云烁擦脸,小丫在后面努力的推着哥哥,生怕困得摇摇晃晃的哥哥摔倒。 庖娘端来一大碗温热的稀粥,外加两个茶鸡蛋。 苤列切得细发,上面洒些葱花用油一泼,就是最好的吃食。 韭菜盒子煎得油黄油黄的,吃上一口鲜得能咬掉舌头。 五个韭菜盒子,一大碗温热的大米粥,茶鸡蛋一个塞进老娘嘴里,一个塞进小丫嘴里。 云烁拍了拍肚皮,觉得现在上山打老虎都不成问题。 云狗子早就等在门外,服侍着云烁上了马车,踏着细碎的星光赶往学堂。 学堂门口居然有人等,仔细一看居然是云浩…… “你怎么到得这样早?”云烁左右看看,确定到这里的只有自己兄弟俩。 “我想跟道衍大师学习学问!”云浩蹲在门口,头上满是露水。看得出来,他已经等了好久。 粗布做的书包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免得被露水打湿。 跟着赵先生那样的庸师,都能得到学政的夸奖,足可见云浩是真喜欢上学。 云烁没说话,学着云浩的模样蹲在门口。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饭盒,拿出一个韭菜盒子递给云浩。 “谢谢烁哥!”云浩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韭菜盒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手里的饭盒不见了,然后云烁就看到两个无赖。 “烁哥儿,你家的吃食真不赖。” “嗯,赶明儿我们就住你家好不好?” 张辅和朱勇两个王八蛋的嘴就像是无底洞,巴掌大的韭菜盒子,扔进嘴里就不见了。 “你们给小浩留一个!” “别抢,别抢!呸呸呸……!”朱勇使出唾沫大法,合着韭菜沫的口水连喷三口。 云烁气得连饭盒都扔了! 拿出一个茶鸡蛋,递给云浩。 老母鸡一样的护住云浩,云浩看到两双狼一样的眼睛瞄着茶鸡蛋,一口将茶鸡蛋吞进嘴里。 这下坏了,小家伙咽得直翻白眼儿。 云烁赶忙从马车里面拿出灌满凉茶的葫芦,连灌了两大口,才算是把茶鸡蛋顺下去。 天刚蒙蒙亮,学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穿着黑衣的道衍走出大门,见到门前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孩子,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进来吧!”道衍一声吩咐,孩子们自动结成两队进入云氏宗学。 路过道衍的时候,均是恭敬的行弟子礼。 赵先生虽然是庸师,但礼数还是教授得不错。 “早课是跑步,张辅、朱勇、云烁,你三人带队,带着他们跑到潭拓寺。” “诺!”三人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出门,跑向五里外的潭拓寺。 庄子里的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全都站在自家篱笆里面,看着孩子们跑步。 见到自家孩子,还会笑骂一句,然后喊着:小兔崽子快着些,不要落下了。 丝毫不在意,小兔崽子的引申含义。 开始,云烁拉着云浩跑。跑着跑着,很丢人的被云浩拉着跑。 憨牛站在墙头笑得“嘎”“嘎”的,像只得了哮喘的鹅。 不理会傻子,刚刚跑到潭拓寺,云烁感觉自己的肺几乎要裂开。 耳朵里面几乎听不见声音,全是自己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妈的,这老和尚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不教四书五经,教《金刚经》也行啊。上来就搞体能…… 事实证明,云烁还是低估了道衍和尚折腾人的能力。 道衍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先一步来到潭拓寺山门下。 指着拾级而上的台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跳上去。” 看着一百多级的台阶,云烁就觉得眼晕。 咬着牙,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挑。到了最后,就是往前挪。 好不容易挨到山门,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包括年纪最小的云浩,大家都在等着他。 “跟随他去寺后沐浴更衣,然后去膳堂用斋饭。”道衍随手一指。 自然有小沙弥带着众人去了寺后的水潭里面沐浴! “烁哥儿,你这也不行啊。才跑这么远,就累成这样。” “就是,还得浩哥儿拉着你。” 云烁很想缝上这俩人的臭嘴,奈何实在太累。躺在水潭边上,任凭清澈的山泉水顺着身体流淌。 少年郎的力气比充电电池还要厉害,休息一会儿之后,又会慢慢长出来。 水潭边小沙弥准备了好多件崭新的僧衣,大小都有,用来替换少年们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袍子。 见所有人都换上了僧袍,这才带着大家去了膳堂。 原来老和尚管饭,尽管这饭不过是清粥酱菜蒸饼而已。 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即便是这样的饭食也吃得很香甜。 力量的源泉就是粮食,这话不知道谁说的,云烁感觉说得很有道理。 早上吃的韭菜盒子,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即便不好吃,云烁也吃了两块蒸饼喝了一大碗粥。 饭堂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全都是孩子们吧嗒嘴的声音。 恍惚中,云烁有种回到高中食堂的感觉。 难道说,自己没有穿越,这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第六十二章马和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道衍开始讲课。 云烁这才明白,学校根本就不在云氏族学,而是在这潭拓寺里面。 禅房的墙上挂着巨大的舆图,道衍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站在舆图前面。 电脑上见惯了卫星地图的云烁,看到这种没有比例尺的地图就头疼。 就这舆图上的距离,南京到济南,比到燕京还要远。 “今天,咱们第一课要学的就是勘舆。 这就是咱们大明的舆图,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所在的燕京。再往东,就是天津卫。 东北面是蓟州,往南是彭城……”小木棍在舆图上不断比比划划,不时还要讲一下当地风土人情。 云烁很震惊于老和尚的见识,从他说的事情上来看,他是真的去过这些地方。 “说到彭城,不得不多说两句。 汴水、泗水在此交汇,连接黄河与淮河水系,隋唐大运河开通后更成为漕运中枢。 而控制了漕运,便控制了我大明南北联通的通道。 江南的钱粮接济不到北方,将会使边塞边军无以为继。大明,也就抵御不了鞑子的入侵。” 道衍指着地图上的彭城着重解说,下面的云浩拿着毛笔在纸上飞快记录着。 门外忽然间一阵呱噪,乱哄哄的。 道衍和尚眉头一皱,放下小木棍走了出去。 山门口,十几个少年郎正围着看守山门的小内侍。 “你这小阉贼,不认识这是我们松爷,他爹可是燕山卫千户邱福邱将军。”一个半大小子,推了一把拦路的小内侍。 小内侍双脚站定不丁不八,一推之下居然纹丝不动:“师傅说了,你们迟到了不准进去。 要你们在这石阶上跳三个来回,方可入内听讲。” “呦呵……!小阉贼,小爷给你脸了。 不怕告诉你,来这学习是燕王爷的意思。你敢挡着……,兄弟们,给我教训他。” 邱松一挥手,十几个纨绔便一拥而上,对着小内侍就是一顿拳脚输出。 小内侍也是个猛人,面对十几人凛然不惧。 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拳法,劲道刚猛异常。纨绔们的拳脚只要与他的拳脚相碰,很快便会传来阵阵惨叫声。 尤其是骂他秃贼的那个纨绔,被他一脚踹出去一丈远,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虾一样卷曲着身子。 “操,弄死他。”都是燕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被这样打脸一时气急,有几个家伙从靴子里面抽出匕首。 “这谁呀!”云烁看着骄横的纨绔们,有些奇怪的问身后的张辅与朱勇。 “邱家的老大,邱松! 这就是一个混蛋,依仗着他爹的威势,净干一些欺负弱小的事情。 咱们燕山三卫的子弟,大多都是兄弟。可唯独他爹那一卫除外! 除了他爹驻防蓟州之外,更是因为他们的人品不好,喜欢持强凌弱欺凌弱小。” “就是!燕山卫里面,他们邱家的人缘最差劲儿。 不过听我爹说,邱千户打仗的确有两把刷子。当年漠北大战的时候,阵斩贼首二十一级,论军功居于咱们燕山卫之首。” “邱松!”云烁咀嚼着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邱福倒是听说过,跟着朱棣靖难的大将。后来率军征战漠北,胪朐河一战轻敌冒进力战身死。 连带着大明数万大军全军覆灭! 场中的小内侍见他们拿了匕首,随手从知客僧身边抽了一根木棍。 只见一根木棍劈、打、挑、刺,直打得十几个纨绔抱头鼠窜。跑出老远只敢远远的叫骂,再也不敢上前挑衅。 “我草,这谁啊,这么猛?”云烁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内侍。 内侍……就是俗称的太监! 眼看着这小内侍,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身材不是很高,不知道是不是净过身的原因,面皮有些白净。 难怪小说里面都说,太监会武功。 这小太监的功夫,打得比李某杰都漂亮。 “不认识,但咱们燕京城有资格用内侍的只有燕王殿下。 想必,这小内侍应该是燕王府里面的。” 朱勇摩拳擦掌,很想跟这小内侍打一架的模样。 “他们来这里干嘛?”云烁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燕王爷下令!凡是军中千户军官的家中子弟,必须派一个来道衍大师这里学习。 不然,你以为我们哥俩咋来的?” 云烁这才明白,为毛道衍要忽然间接管云氏族学。 原来教授云家孩子只不过是个幌子,道衍真正要做的就是为了燕山卫培养未来的人才。 难怪说,上学第一课要学地理。这根们就是朱棣的黄埔军校,不是要培养将来考状元的人,而是领兵打仗的校尉,将军。 山门里面涌出十几个小沙弥,人手一根哨棒。 这些小沙弥行动间如同豹子一样迅捷,几个纨绔只是稍加抵抗,便被两棒子放翻打倒在地上,然后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山门前。 “现在,你们要跳台阶上下五次。”小内侍还是如同刚刚那样面无表情。 “你也配让小爷……”邱松的话还没说完,肋骨就被哨棒捅了一下,疼得邱松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跳!不然打过之后,你还得跳。”小内侍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丝毫不理会邱松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儿。 棍出如电,再次点在邱松的肋骨间。 邱松疼得眼泪都飚出来,只能咬着牙开始跳台阶。 “回去,继续上课。”道衍撵鸡一样把孩子们赶回了禅房。 一百多级台阶,上上下下的要跳五遍。云烁他们上完上午课,等着下课吃饭的时候,这些纨绔们刚刚跳完,一个个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喂,邱松,咋整的这是?”朱勇瞧着地上累得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般的邱松笑着问道。 “滚!”邱松有气无力的吐了口唾沫,可惜没了力气唾沫没吐远,挂在自己的衣服上。 邱松这种货色,云烁看都懒得看一眼。 走到那小内侍身前,对着小内侍抱拳拱手:“在下云烁,敢问您……贵姓?” 见云烁很客气,小内侍同样客气:“咱家叫马和,乃是燕王府内办事的奴才。” 我草! 马和! 原来是这么牛逼的人物! 第六十三章掩人耳目的族学 云浩几乎可以确定,道衍已经和朱棣说了那个著名的白帽子的故事。 而且,朱棣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藩王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藩王,从来都是帝国的最不信任的人,没有之一的说法。 少年朱允炆以及朱允炆身边的智囊们,从未放松对于这位藩王之长的警惕心。 对于自己的大侄子,和他身边的那些个货色,朱棣从来都有清醒的认识。 朱洪武已经年过七旬,人过七十古来稀。金陵传来的消息,勤政的皇帝已经将每日早朝,改成隔天早朝。 可见皇帝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初创的大明帝国,面临着建国以来的最大危机。 朱棣已经开始为了将来打算! 所谓的道衍入主云氏族学,就是一个由头。掩盖的是,道衍帮着朱棣培养年青的军官团。 看看入学的孩子们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张钰的大儿子张辅,朱能的大儿子朱勇,邱福的大儿子邱松…… 还有燕山三卫里面,大大小小军官家的孩子。 加起来足有百十号人,二十多个云家的孩子,算是掩人耳目的门面。 门头沟山高路远,平日燕京城里的人都懒得来一次。在这里以办学的名义办军校,的确是个好主意。 道衍的主意好,却苦了云烁。 大清早的就要跳台阶,气还没等喘匀就开始跑山。一大群小伙子排排站,站在山顶撒尿的场景,真可谓是蔚为壮观。 接着就是一群半大小子在水潭里面洗澡,小沙弥总是会在岸边准备干净换洗的僧衣。 上午讲地理,下午练格斗,别说四书五经,连金刚经都不教。 教授格斗的居然是马和! 自从山门一场恶斗之后,没人敢小瞧这个穿着僧衣的小内侍。 就连吃了大亏的邱松,也没有继续寻仇的心思。 “烁哥儿,晚上去你家吃好不好。”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放学时,两个自来熟的混蛋便贱兮兮的凑过来。 燕京城里来的纨绔们,晚上就住在潭拓寺。 而云家庄子的孩子,则可以回家。 住在寺庙里面,自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整天除了斋饭就是斋饭! 这让纯肉食动物的张辅和朱勇非常难受,寻个机会便往云烁家里面钻。 “张辅!见过婶婶!” “朱勇!见过婶婶!” 哥俩见到云王氏,恭恭敬敬的躬身施晚辈礼。 云王氏搂着两个家伙,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儿!” 狮子头、糖醋排骨这都是云家名菜,端上来属于应有之意。熘肝尖儿,炒爆肚这样的奔放菜式,哥俩儿也能接受。 只是每人面前端上来一个碗,里面的东西形似豆腐却温润如玉。点缀了两点酱油之后,宛如两方琥珀。 “烁哥儿!这是啥?”张辅手里拿着勺子,迟迟不下嘴。 朱勇不管这些,拿着勺子挖了好大一勺扔进嘴里。 刚刚入嘴嚼了两口,朱勇两眼便开始发红,接着脸也红了。 使劲儿仰脖咽下,久久不语! “哎呦……,这鸡肝羹看着不烫。可里面烫得很,这样吃下去会烫坏舌头的。 快着些,喝口冰镇酸梅汤镇一镇。”老娘云王氏赶忙让丫鬟端过来冰镇的酸梅汤。 朱勇接过酸梅汤,“咣”的一口灌了下去,可见烫得不轻。 张辅此时,才不紧不慢的挖着自己碗里的鸡肝羹。不时还“吧嗒”一下嘴,瞧着朱勇坏笑。 只是一碗鸡蛋羹,便瞧出了俩人的性格。 朱勇莽撞,张辅谨慎!这也诠释了他们今后的下场! 云家的饭食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神功大成的庖娘略微施展手段,便撑得哥俩直“哼”“哼”。 “烁哥儿!这肉丸子做得不错,赶明儿兄弟山上打只老虎。用老虎肉做肉丸子,劲道!” “这连着骨头的肉也不错,酸酸甜甜的。哦,还有这个……这个……!” 朱勇点评着云家的菜品,只是舌头有些不利落。 云烁发现,道衍讲地理的时候重点就是从燕京到金陵。 哪里有山脉,哪里有河流。哪里适合伏击,哪里适合偷袭。 至于长城沿线,道衍连讲都懒得讲。 “大师,您这舆图比例尺不对。”云烁实在是受不了大明年间的地图。 “比例尺是什么东西?”很明显,比例尺这三个字是道衍和尚的知识盲区。 “就是距离远近,等比例的缩小在图上。 比如说咱们燕京距离天津卫,有三百里的距离。显示在这图上,就应该是三寸。 而燕京距离济南,有八百里。显示在这图上就要是八寸。 您看您这图,燕京到济南距离这么小,到天津卫距离那么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燕京到济南近,到天津卫远一些。” 道衍和尚眨巴着眼睛,看了云烁好久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沾沾自喜四个字还没等写到云烁脸上,道衍便一脚将云烁踹了个马趴,然后拂袖而去。 深刻诠释了,啥叫恼羞成怒! “若遇骑兵,需步兵列阵。前排弓弩手,后排长枪手。 临阵不过三发,长枪手上前弓弩手后退。两翼由刀盾手掩护!” “大师说的不对,若遇骑兵,可将火药用棉被合着铁砂紧紧包裹。 用投石机扔出去百步之外,可成片杀伤敌军,比弓弩手杀伤力要大得多。” 道衍愕然不语,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 “若遇敌步兵冲锋,可由长枪兵凸前,弓弩手在后面仰射杀伤敌军后续队伍。” “大师说的不对,步兵冲锋可令火枪兵在前排成三列。 一列射击,一列准备,一列装填。这样三列队伍便可循环射击,敌军步兵冲锋没有骑兵快,在冲锋的过程中就会被杀伤大半。” “遇敌坚城,需围三缺一。” “大师,可挖掘地道至城墙之下,然后用火药炸开城墙。” “遇敌渡河,可半渡而击!” “放敌军渡河,将敌军围堵在渡口。然后用投石机装上火药包往里砸!” “滚!”道衍终于受不了了,抓起云烁蒲扇一样的大巴掌不断往云烁屁股上招呼。 第六十四章猜疑 “殿下,云烁这孩子的确应该是某些隐世宗门的弟子。 而且还应该是嫡出弟子! 否则,很难解释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从未见过战场的少年郎,能对军事有如此了解。 这些天,他提出的一些办法,老衲觉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火枪那所谓的三段击战术,的确十分适合应对敌军步兵冲锋。 若是搭配上据马鹿砦之类的东西,对付骑兵也行。 若是三段击不成,五段击就更加没问题。 投石机投掷火药包的说法,同样很新奇。 老衲遣人悄悄的做了个实验,包着三十斤火药的火药包,被投石机足足扔出去一百五十步。 爆炸之后铅弹乱飞,五丈远的地方,假人身上的铠甲亦被洞穿。 这种面打击的东西,很适合对付大规模集群冲锋的骑兵。若是再辅以三段击或者五段击战术,可以轻易抵御骑兵冲击。” 朱棣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呡了口杯盏中的茶汤:“大师以为,他是哪家学派的弟子?” “老衲觉得应该是墨家! 诸子百家,自战国时盛行。汉时落寞,直至唐宋消亡。 但老衲知道,他们还是有些隐居深山的传人的。” “墨家!只是燕山三卫再三调查,云烁从未离开过云家庄子。 甚至连燕京城都没有进过几回! 他又是怎么学得的一身本事?又是跟谁学的一身本事?” “呵呵!殿下,若是云家本身就是墨家。那他就不用出去学,因为墨家的学问,就是云家的家学。 您别忘记了,云家可是有一个年过八旬的云家老太公。” “大师的意思是……”朱棣眉头紧锁。 “现在来看,墨家是心向殿下的。 从云烁弄出来青霉素开始,六神花露水、肥皂……等等这些东西,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好东西。 殿下凭借这些东西,可以轻易聚拢起足够的军饷。” “最近他又献了个铁皮炉子,工匠照着他图画的模样打制出来。 的确是行军取暖的利器! 孤准备这次出塞,带着他一起。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找出塞外哪里有煤炭。 如果能够准确找出哪里有煤炭,就足可以证明他是隐世宗门子弟。 若真是隐世宗门子弟……” “殿下当信之用之,这些上古宗门总是有些绝学的。况且云家就在燕京边上,老老少少数百人……!” “嗯!大师说的有道理。” 云烁照例跳台阶,接着去跑山。半个月的训练,已经让云烁的体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套跑下来,虽然还是很累,却已经没有了开始两天想死的感觉。 刚在水潭里面泡了一会儿,就被小沙弥叫了去。 道衍盘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木鱼在敲。 云烁感觉这老家伙很拧巴,身体和嘴在做着最慈悲的祷告,心里却在盘算令数十万人丧命的奉天靖难。 这人格太分裂了! 木鱼敲了盏茶时分,在云烁脚麻之前终于结束。 “你的学问已经自成一派,老衲的学问教不了你。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必听老夫的课业。 不过需要你把你的一些想法,用纸笔记录下来。交给老衲知道!” “没问题!”云烁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战术,老子在书里面已经写过好多遍。 对付骑兵而已,后世的论坛贴吧各种APP已经讨论个遍。 无数仁人志士绞尽脑汁,分析各个战役中的得失,早就论证出无数种在两军对垒中取得优势的法子。 老子随便想几个写上去,在这个年代都是炸裂的存在。 更何况,自己还有几百年后的见识。 黑火药这东西早就落伍了,老子知道肖酸甘油怎么个配比,也知道硝化棉是怎么弄出来的。 更知道,雷酸汞是个什么东西。 这三样东西组合起来,再整门大炮,便是这个世界绝对的大杀器。 可惜啊!老子不会造机床,不然弄出一挺加特林或者马克沁出来…… 云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白痴般的微笑。 “不过也不能让你闲暇下来,你每日需要与马和学习搏击之术。 将来对你有好处!” 云烁抬头,正看到道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诺!”半个月了,早就打听出来。 马和原本是沐英征战云南时带回来的战俘,净身之后送进了燕王府。 后来被道衍和尚看中,成了道衍的弟子。 这小子武功这么好,推演下来道衍的武功一定也很高深。 和未来的郑和好好打打交道也不错,云烁敬佩的人不多,这位三宝太监绝对算得上一个。 马和的脾气很怪,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说话,就是那么呆呆的坐着,有时候还会仰着脸看天。 云烁几次想看看,这祸到底看天上的啥,都被太阳晃得不得不底下头。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个上午,云烁不说话,他也不说话。马和甚至没有看云烁一眼! 这人精神上一定有点儿问题! 躺在温暖的草地上补觉才是头等大事,头上的僧帽摘下来盖在脸上。 肚子有些饿,早上被道衍召唤,没来得及混到早上那顿斋饭! “这时候有个叫花鸡就好了!”云烁喃喃的说道。 “啪嗒!”草地上多了一个泥疙瘩,咕噜噜滚到了云烁身边。 云烁愣了一下,这……就是叫花鸡。 抬头又看了看天,外星人显灵了?还是天上掉叫花鸡了? “可惜,只有一个叫花鸡,若是再有瓶酒就好了。” “吧嗒!”草地上又多了个酒葫芦。 云烁看到墙头的两个小髽髻就想笑:“小丫,从墙头上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人家踩着憨牛,摔不下来的。”小丫白嫩嫩的小手扒着墙头。 “你怎么知道给哥哥送吃的?” “庖娘他们说,和尚庙里整天吃菜叶子。 小丫怕哥哥饿,给让庖娘烤了叫花鸡带给你。 这里还有两个羊立柱,接着!” 荷花叶绑着两只羊蹄子,在草地上弹跳两下打了个滚,正落到了云烁脚下。 “马和!”云烁对着马和招了招手。 第六十五章库多伦 砸开烧得硬硬的封泥,撕开包裹着肥鸡的荷叶。 伸手抓住鸡脖子用力一撕,晶晶亮的油脂顺着手指不断滴落。 一大块滑嫩的鸡胸肉递给了马和! 马和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撕下一条鸡腿,同时鄙视的看了云烁一眼:“鸡胸脯最美滋味儿,用你的话说,土鳖才吃这东西。” “我操!你偷听我说话了?” “不是,昨天晚上朱勇和张辅偷你家鸡的时候说的。” “我……!” 云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不生气的模样:“不就是一只鸡嘛,都是兄弟。 最近在寺里面吃的清淡了些,就当请兄弟们打牙祭。” “嗯,他们还偷了你家两只羊。昨天,他们在山脚下烤全羊。” “这两个狗日的!”云烁很想现在就去掐死这俩王八蛋,碍于打不过的原因,放弃了这一想法。 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啃。 喝酒是男人之间迅速拉近距离的好办法,马和灌了两口酒,话匣子自然就打开。 “不是说酒是慕斯临的原罪?你为什么会喝酒?” “哈哈哈,《骨蓝京》里面说的话我都忘记了。来中原的时候太小了! 我只记得,不能吃猪肉。还有,此生一定要去一趟卖家。” 很明显,少年马和不胜酒力。几口酒下去,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记得一些,比如流着牛奶和蜜糖的土地,比如九十九个处女。” “你看过《骨蓝京》?”马和诧异的看着云烁。 “只知道一点点,你不是说你忘记了?”云烁一脸坏笑。 “怪不得,人都说你狡猾得像狐狸。” 酒葫芦在两个人手里面专递,很快见了底。云烁和马和搂着肩膀,笑声传出去很远。 作为小内侍,马和是孤独的,作为道衍的弟子,他更是孤独的。 慕斯临和内侍的双重身份,成为了他和别人交流的隔阂。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马和也需要和人交流与沟通。在酒精的加持下,两个少年郎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午后。 憨牛娘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别人问就是去照看燕京城里的买卖。 云家庄子的人都说,憨牛一家快要搬到燕京城里做城里人享福去了。 可也有人看到,憨牛娘经常往山里面跑。有时候甚至待上三四天才回来,反正憨牛总是在云家蹭饭,也用不着她操心。 憨牛扛着小丫,扒着墙头看里面的少年们练武。 忽然间憨牛觉得有人在拽自己衣服! 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娘。 三天没见到老娘的憨牛非常高兴,放下小丫搂着老娘:“娘!” 俯下身子,脑袋在憨牛娘脸上蹭个不停。 “臭小子!”憨牛娘推了一把,却推不动。只能掐了一把憨牛肋间软肉,这才让憨牛放手。 “跟娘回家,娘给你弄了好吃食。”憨牛娘拉着憨牛要走。 “也给小丫吃!”憨牛习惯性的抱起小丫,扛在脖子上。 小丫很长气的抓住憨牛的头发,笑嘻嘻的看着憨牛娘。 “呃……咱家东西比不得云家,好憨牛,跟娘回家。娘有好东西给你!” “也给小丫!”憨牛还是不放下小丫。 憨牛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傻子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现在真的不能带走小丫! 憨牛娘很忌惮云烁,这小子自从诈死还魂以来,好像换了一个人。脑子聪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她这次真的带走小丫,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 直觉告诉她,这有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再次看了看骑在憨牛脖子上的小丫,憨牛娘拍了憨牛一巴掌:“把人家举那么高,摔了怎么办? 交给娘,娘抱着!”说着,伸出双手去接小丫。 “呵呵!娘喜欢小丫,憨牛也喜欢小丫。”憨牛傻笑着,将小丫递在了憨牛娘手上。 憨牛娘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小丫,你吃过山楂丸吗?” 小丫茫然的摇了摇头! “嬢嬢给你个山楂丸吃!”憨牛娘说着,手在小丫下颚上一捏,小丫的嘴立刻张得老大。 黑乎乎的药丸子扔进去,手在小丫脖子上一顺,便进了肚子里。 “憨牛也要!”憨牛看到小丫有山楂丸,自己没有急得跳脚。 “只有一颗,等一会儿娘再买给你吃。快着些,抱上小丫咱们回庄子上。” 刚刚还说要抱小丫的憨牛娘,又将小丫丢回到憨牛怀里。 五里路并不远,三个人回到村子上的时候,小丫已经睡得流出酣水。 把小丫交给云家仆役,叮嘱好好照顾着,莫要着了凉生病。 看看天,憨牛娘无奈的回到自家刚刚盖的房子。今天晚上没月亮,想要在山间赶路还得拿上灯笼才行。 “憨牛,娘带你进山住上些日子。” “憨牛要找小丫玩!” “在山里面住几天,就回来找……”憨牛娘闭上了嘴。 屋子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脸上戴着一面狰狞的狼头面具。 “库多伦!”声音沙哑,说的是蒙古话。 “夜影!放过我的儿子好吗?”憨牛娘的眼仁,已经缩成了针鼻大小。 “库多伦,一日为狼终身为狼。你叛逃了狼王,还有资格向我提条件么?”夜影坐着没动,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威压。 “我不得已的,我有了儿子。”两行泪水顺着憨牛娘的脸颊缓缓流淌。 “就是这个傻子?呵呵,没想到乞儿蔑的儿子居然是个傻子。 呵呵!”夜影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听在耳朵里让人无形中变得烦躁起来。 “你是谁,叽里咕噜的说个啥?”憨牛听不懂蒙古话,指着坐在榻上的夜影问道。 “憨牛,这……这是娘在燕京做生意的朋友。你……你去云家吃饭,晚一点我再去找你,哈!” “噢,知道了!”憨牛听话的走了出去,反正他现在天天在云家蹭饭。 夜影没有阻拦憨牛离开:“库多伦,现在想跑,似乎有些晚了。” “你……你要干什么?”憨牛娘不由得倒退两步。 第六十六章燕王寿诞 “别害怕,如果我要杀你。你和你那个傻儿子,现在都是尸体。 草原一别,算算也有十几年了。原本以为,你早就死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却没想到,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生活在汉地,生活在燕京城的边上。 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被我们在燕京城的人发现。 这个月你进山三次,一次比一次深入。最后一次,在深山里面找到了一个山洞。 看看,你准备了这么多的盐巴。足够你们母子用上三四年的! 你以为,进山躲几年就没事儿了? 呵呵!你太小看狼族了!”夜影的话冰冷冰冷的,似乎带着冰渣子。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知道不是对手,但憨牛娘还是猎豹一样弓起了身子。 “别犯傻了,你知道出手的后果。狼王并没有让我杀你,而是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狼族的机会。” “不,我不回去。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有儿子,我不回去!”憨牛娘手腕一翻,一柄形似狼爪的匕首出现在手上。 匕首在油灯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这由不得你,你那个傻儿子虽然天生神力。但狼族要杀他也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库多伦,我看着你长大。不希望看到你抱着儿子的尸体哭泣! 狼王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完成狼王交代的任务比较好。” “你们……卑鄙,居然用孩子威胁我。” “当年的狼穴第一美人,如果你不叛逃,现在我见了你说不定还得给你施礼。 可现在……呵呵,库多伦,你有的选么? 你看看外面点点灯火,一百多户人家。你知道谁家是咱们狼族的人,你知道谁家又是锦衣卫的人。 你一脚踩进来,现在想要退出去,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们是找不到我的。你……你们要我做什么?” “呵呵!狼王的意思是……” 九月是鹰飞的日子,燕王朱棣的寿诞日就在九月中旬。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道衍培训班的纨绔们,黑了!也瘦了! 虽然每个人都蜕了一层皮,但个个精气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因为燕王爷寿诞的原因,道衍给少年们放了假。他们要跟随自己的老子,给燕王爷贺寿。 一众少年换掉僧袍,重新穿上家里置办的华丽行头,鲜衣怒马的奔向了燕京城。 云烁也来到了燕京城,未来老丈人过生日,作为女婿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礼物拉了两车,除了一些山间野味儿之外,还有一车装得都是玻璃。他要带着工匠,给朱棣的宫殿镶玻璃。 一大群人,站在小广场上等着燕王接见。 “呵呵,乡下人也来燕王府送礼?送的野兔还是野鸭子,要不用绳子套了两只野鸡? 你也配!”宋琥不屑的看着云烁。在他眼里,云烁就是那种咬人的臭虫。虽然咬人不疼,但痒起来嗷嗷的痒。 “反正比你带来的礼物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以前还不知道宋琥为毛真对自己,现在明白了。 这货是为了爱情! 很可惜,朱月蓉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皮相不错的纨绔。 “呵呵!你也配,就算是把你家都卖了,也不值我宋家礼物一成。”宋家刚刚在广西捞了不少好东西,加上朝廷又有赏赐,宋家现在不是一般的富庶。 “哦,不知道你送的是什么?”云烁探着头,看向宋琥带来的礼物。 不多,一个仆役捧着的硕大礼盒而已。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此物乃是上天降下来的一块陨铁。” “且……!”云烁嗤笑一声,陨石这东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呵呵,你笑早了。这陨铁上面有一个天然的寿字,此物绝对是上苍保佑我燕王殿下的铁证。” 天上掉下来的玩意,你说上面有个天然的寿字。 你小子在这里糊弄鬼呢? 打死云烁也不相信,天上能掉这东西。云烁宁愿天上能掉馅饼,还是纯牛肉馅的。 “燕王殿下到!”随着礼官的一声吼,燕王朱棣在一群燕王府属官的簇拥下,来到银安殿。 众人给朱棣见礼,朱棣的手一挥说了声:“免礼!” 今天来拜见的人很多,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有些能叫出名字来,有些人眼熟却又是叫不上名字来。 但朱棣还是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柱子边上,企图用柱子掩盖自己身体的云烁。 朱棣的脸皮很厚,选择性的忘记了骗云烁,说自己是燕王座下殿前将军的事情。 “云烁献礼!”礼官很会察言观色,看到朱棣的眼神落在了云烁身上,立刻更改顺序第一个喊云烁出场。 云烁一边说话,一边让殿外的侍卫们将云家送的东西都抬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朱棣看着沙发坐了上去,宣腾腾的非常舒服,远不是硬邦邦的圈椅可比。 “回王爷的话,这东西叫沙发。王爷平日里处置公务累了,可以坐在这上面歇歇乏。” “这个……!”来到巨大的穿衣镜前,朱棣愣了一下。 这种穿衣镜,金陵城的皇宫里面有一面,据说是什么荷兰人进贡的,就在皇帝老爹的寝宫外间屋。 人站在穿衣镜面前纤毫毕现,看得异常清楚。老朱视之为珍宝中的珍宝,当年的太子朱标讨要都没有给。 眼前这个,似乎比金陵城里的还要大上一圈儿。 “这是穿衣镜,用来整理仪容的。镜子做起来倒是容易,不过这么大个的倒是难得。 工匠们烧了一个多月,这才勉强烧制了这么一面。” 云烁选择性忽略了,这个月就烧制成了三面穿衣镜的事实。 很显然,朱棣很满意云烁的礼品。 “草民还准备了许多琉璃,准备为殿下的王府窗户,都换成琉璃制的。” “嘶……!” 这话一出来,大殿里面“嗡”“嗡”声响成一片。 这年月能有一片琉璃已经属于难得,现在居然要用琉璃取代裱糊窗户的纸,便是金陵城的皇宫也没有这样奢华。 “殿下!臣请治云烁之罪……”一个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军械图 朱棣瞥了一眼虾一样躬着身子的宋琥,无奈撇了撇嘴。 “宋家二郎,你非朝廷官员。弹劾这个词儿,恐怕你还用不起。 暂且退后!”纪纲强横的站在宋琥面前。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退一边去。”宋晟见到朱棣脸色不好,立刻出言训斥儿子。 宋琥虽然嚣张,但老爹说话了,他也不敢不听。 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退后!只是看向云烁的眼神儿,充满了不服。 看到宋琥吃瘪,云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暗地里却对着纪纲竖起大拇指! 好兄弟啊!有事情是真上,别的不说,酒宴之后大观园走起。 嘿嘿坏笑之后,云烁又从怀里抽出一卷牛皮纸:“殿下,久闻殿下常年领兵,必然喜欢新式军械。 小子不才,设计了一种军械,单兵便可携带,对付敌军骑兵有奇效!” “哦!”云烁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燕京地处边陲,这里的官员即便的文官,也大多通一些军略。 大明与蒙古对敌,最头疼的便是蒙古骑兵来去如风。现在听说有了新式武器,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想看这牛皮纸上画了啥。 尤其是对云烁信心很满的朱棣,没等内侍从云烁手中捧过图纸,自己抬手便接过来展开。 所谓新式武器,其实就是一个两米长的架子安在独轮车上,架子上绑着十根铁管。 这十根铁管装好了火药与铅子,对敌的时候只要点燃铁管后面的引信,就能击发铅子。 大明已经有了火枪,只是这年月的火枪精度实在太差。这才有了枪手排排队,靠着火力密度提高命中率的事情。 以至于发展到最后,成了欧洲战场上的排队互相枪毙。 云烁搞出来的这东西,好处就在于一个人便是十杆枪。 击发之后,只要拿下铁管再换上装填好的枪管,便可以再次击发。 绕嘴一点儿说就是……可以重复装填的一次性枪管! 以大明的加工能力,整个这样的初级产品就不错了,难道说你还想老子给你设计处加特林出来? 就算是设计出来,别说能不能造出来,能看懂,就算你是机械天才。 构图非常简单,而且这东西原理也非常简单。 朱棣随手递给身边的宋晟,宋晟看了一会儿便对着朱棣点头:“殿下,此法简单易行。 而且只要多多备一些枪管,便可实现快速装填快速射击。 若是再配以拒马鹿砦,便能够对骑兵起到很好的遏制作用。 臣觉得,若是在上面加个棚子,即便是阴雨天也不至影响作战效能。” 云烁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宋晟一句话,就指出了自己这件武器的最大弱点。 那便是遇到雨天便会点燃不了引信而不能击发!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出手便是击在要害上。 妈的!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在上面装个棚子挡雨……让这老狐狸钻了空子,失策!失策! “宋侯说的有道理,此物虽然设计精巧,但还是有些缺陷。 少年郎,能有这样的心思已经难得。” 朱棣笑吟吟的拍了拍云烁肩膀,转身来到宋晟面前。 宋晟赶忙奉上礼盒,身边的内侍帮忙打开。只见一块人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玛瑙石,上面居然有一个寿字,还他娘的是瘦金体。 “启禀燕王殿下,此物乃是父亲出征广西凯旋时。路遇陨石坠落,待小子发现时便见此石上面有一个寿字。 小子觉得,此天降之物上面又有寿字,简直就是上苍降下祥瑞,以为王爷寿诞贺! 祝贺王爷千岁,福如东海富贵绵长!” 不得不承认,宋琥这家伙非常会说话。一串吉祥话说出来,惹得朱棣哈哈大笑连连夸赞。 云烁撇撇嘴,这王八蛋编故事也不编得精炼一些。 天上掉陨石老子相信,谁他娘的见过天上掉玛瑙的?还他娘的天刻寿字,妈的那么明显的凿痕,你真当这银安殿里的人都瞎? 最重要的就是,玛瑙石底下居然放了一个紫檀的架子。 紫檀的……! 你确定这俩东西没放反? 想要使坏的时候,朱棣已经背着手走开,对那个寿字玛瑙一丁点留恋都欠奉。 更加没有像是对云烁那样,拍拍肩膀以示亲热。 进献完贺礼,朱棣大摆筵席招待各路来的使节和贺寿勋贵。 云烁才不会跟这些人胡吃海塞,好容易来一趟燕京,不悄悄自己的小宝贝怎么会甘心? 以帮助更换玻璃为由头,和工匠们一起混入了后宫。 正在左右踅摸,想着怎么才能找到朱月蓉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云烁身后响起:“贼眉鼠眼的,想干嘛?” 云烁吓得一个激灵,待看清楚是马和,气得捶了一拳:“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马和扭身躲过云烁的拳头,竖指成戟对着云烁肋下戳了下去。 云烁吃痛赶忙闪身躲开! “呵呵,被宫里的老内侍逮到,可不是一指头这么简单的。 说,你混进来向干嘛?”哥俩笑闹了一阵,云烁还是被马和擒住。 “你知道永平公主住在哪儿吗?” 马和围着云烁,左看看,右看看,转了仨圈儿才站定:“人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来你就是那只癞蛤蟆。 永平郡主人美心善,对待下人也好。你小子,可别打她的坏主意。” “你才癞蛤蟆! 谁说我打她的坏主意,本少爷也是一表人才的好不好。要头脑有头脑,要身家有身家,虽说没有官身,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快说,永平郡主在哪里?我着急去给她换琉璃窗户!” 玻璃窗这等好东西,当然要紧着心上人才好。燕王府第一批换玻璃窗的房舍,除了朱棣和王妃徐氏的寝殿之外,当然要有朱月蓉的寝殿。 “你还真下本啊! 整面窗子都换成琉璃的?” “那当然,琉璃的窗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给永平换一个琉璃的屋子,都木有问题!” 一间玻璃屋子而已,云烁这个牛吹得很有底气。 “哦,本宫还以为你要造一间金屋子,把永平安置在里面。”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月亮门外面传来,云烁和马和都是一惊,紧张的看着月亮门…… 第六十八章靠山妇 月亮门里面先是转出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然后便出现了一位宫装丽人。 四个嬷嬷一看便知是雄性激素分泌旺盛,其中两个已经骇人到长胡子的地步。 不等云烁与马和反应,出手如电将两人擒住。 武功很好的马和,在四个嬷嬷面前犹如一只鹌鹑。 云烁更加不用提了,一个嬷嬷倒剪着云烁的臂膀,粗壮的手臂使劲儿将云烁的头压低。 “拜见王妃!”虽然双手被擒住,马和还是下拜施礼。 好兄弟啊!为了怕云烁说错话,先一步点出王妃的身份。 云烁立刻领会:“草民云烁,拜见王妃娘娘!” 这位王妃可不是王菲,徐氏乃是大名鼎鼎的中山王徐达。大明的一代军神! 曾经镇守燕京城十年之久,燕京城里的将校军官,这个指挥使那个指挥使,大都是徐达旧部。 徐达女婿的身份,也是燕王能够顺利接手燕京的重要原因。 不然就凭你一个藩王想要降服这些骄兵悍将,还得废上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哦,你就是云烁?抬头来!”听到云烁的名字,徐氏抬了抬手。 紧紧攥住云烁手腕的嬷嬷放开了手,云烁站起身便见到了一双剪水双瞳。 好伶俐的眼神! “小子无状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云烁一躬到地。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要先尊重大佬。在没娶到媳妇之前,一定要尊重丈母娘。 这两样,都是一位前辈告诫云烁的肺腑之言。 “嗯,还算是不错。知道礼数!”徐氏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儿审视着云烁,不由得点了点头。 模样不差,身子骨看着也算是结实。最重要的就是,这小子脑袋里的好主意层出不穷。 “小子这次进宫是为了给宫里面换窗子!” “哦,换窗子?就是你说的琉璃窗子?”徐氏有些诧异,还没听说有人主动给别人家换窗子的。 “呃……”云烁有些尴尬,谁能知道堂堂的燕王妃,中山王徐达的闺女居然喜欢听墙根儿。 “是,臣要为宫里面换上琉璃的窗子。 这样,即便是冬日里也会有阳光照射进来。宫里也不用大白天还点着火烛照亮!” “这琉璃可是价值不菲,你居然有这么多,能给全府上下都换上琉璃窗子?” “呃……初期只能换几间,现在的产能还不太足。”云烁只能实话实说。 燕王府说是一座府邸,其实就是元朝皇室宫廷,也是紫禁城的雏形。 要全部都换上玻璃窗户,这可是个大工程。 “嗯!还算是不错,有孝心! 马和,你便带着他去永平的蘅芜苑去。” “诺!”马和感觉到后背山一样的压力,骤然间撤了去。 哥俩垂着头,直到徐氏走远了才抬起头。 马和长舒了一口气:“这次运气好,知道王妃身边那四个女人吗?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靠山妇,相传汉时便存在于宫廷之中。 刚刚她们只要稍稍用力,你我的脖子便……” 马和双手做了一个拧脖子的动作! 云烁怎么看怎么眼熟,庖娘杀鸡的时候就是这样,随手把鸡抓过来脖子一扭扔进汤锅。 然后就着热水拔毛! “你的功夫不是很好吗?难道说,靠山妇比你还要厉害?”云烁有些奇怪的看着马和,印象中马和好像没怕过谁。 “我?想要对付靠山妇,恐怕得师傅来才行。 她们有自己的训练方式,据说是汉时便流传下来。经历了千百年的改进之后,训练出来的人非常厉害。 今后看见她们务必要小心,在她们看起来拧断你脖子,跟拧断一只鸡的脖子区别不大。” 哥俩带着几个工匠推着车在宫里面左绕右绕的行走,不得不说燕王府真他妈的大。 蘅芜苑就在御花园的北边一点儿,往西走便是海子。 还没走近,便看到蘅芜苑的后院冒着蒸腾白气。 “那是蘅芜苑的肥皂作坊,永平郡主的私产。 据说现在一个月,有上千两银子的收入。永平郡主给她的奴才们都发了工钱,现在宫里面的宫女、内侍,都喜欢去蘅芜苑当差。” 看起来,永平已经是宫里面的小富婆。 如果后世的人听说,有人曾经把故宫当工业园,会作何感想。 “听说郡主最近弄出来香香的肥皂,专门用于贵女们洗漱。 价钱卖得很贵,要一两银子一块。等闲人家难得一见! 郡主还准备趁着为皇上贺寿的机会,将香皂啥的卖到金陵去。 别的不说,后宫里的那些娘娘用了,就是一笔大进项。” 马和具备分裂型人格障碍的典型特征,遇到不熟的人一句话没有,遇到熟人滔滔不绝嘴不说干决不罢休! 这货退一步就是抑郁症,进一步就是狂躁型,目前的情形刚刚好。 对于朱月蓉拿着自己专利赚钱这种事情,云烁并不介意。 一个破肥皂香皂而已,至多也就是个洗化用品的小生意。 也没见海飞丝比茅台赚钱,沙市日化也没干过房地产。 “马和,云烁……!你们怎么进来的?”刚刚走到蘅芜苑门前,就见到小青正走出门。 看到马和与云烁,小青吓了一跳。掐了掐大腿,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放心,不是我们偷偷跑进来的。是得了王妃娘娘的令,来给你们换窗户!”云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小青。 小青诧异的接过来,照了一下粉嫩的小脸“唰”的一下便红了。 “去跟你们郡主回,就说我来给她换窗户了。”云烁没明白,也就是一面小镜子而已,脸红什么?难道说,首次受贿比较腼腆? “换窗户?”小青回头看看蘅芜苑正殿的窗棂,窗棂纸雪白厚实干干净净,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用不着换。 “给你们换成琉璃的!”云烁一摆手,便带着几个工匠走近了蘅芜苑。 小青飞快的跑进了正殿,不大一会儿,朱月蓉便跑了出来。 “给,送你的!”云烁随手甩出一面团扇大的圆镜子。 第六十九章夫妻夜话 朱棣今天喝得非常尽兴,云家送来的美酒也不知道怎么酿的,需要冰镇一下才能喝。 倒在酒盏里面还会冒出细密的泡泡,弄得内侍用银针探了好几次,还让小内侍尝了才敢让燕王殿下品鉴。 初尝时有些苦涩,可喝下去却是爽口异常,而且酒性温和没有云家烈酒那么烈。 想找云烁问问是个啥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打听,原来是去后宫为自己安装玻璃窗去了。 再看宋家兄弟,畅饮云家美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盏接着一盏。 宋家老大和老二在划拳行令,宋家老三坐在边上不说话,似乎在偷听别桌的谈话。 宋晟坐在朱棣下首,津津有味儿的欣赏歌舞,眼睛盯在舞姬饱满的胸脯上久久不能挪开。 不知道为什么,朱棣觉得没意思。 所有人都在吹捧自己,所有人都在对着自己笑。 可朱棣知道,今天的燕王府已经危如累卵。 金陵传来的消息,太医院对皇帝身体的预测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有传言,也就是今年年底又或者是明年春天的事情。 一旦那个桀骜暴躁的少年登了基,这天下究竟怎样,只有天知道。 想到自己的这位大侄子,朱棣无名的烦躁起来,借口如厕离开了酒席。 秋日里的花园很漂亮,各种花卉开得姹紫嫣红。微醺的朱棣踱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寝宫! 一进门,朱棣眼前便是一亮。 宫人们正擦拭着刚刚换好的琉璃窗子,朱棣好奇走了过去,趴着窗子可以看到徐氏正指挥着宫人整理一张张卷着流苏的布幔。 琉璃窗子是那样的透明,以至于朱棣好奇的伸手捅过去。琉璃窗子发出“咚”的一声! “王爷,您不在前殿怎么回来了?”徐氏透过窗子看到朱棣在里面,赶忙走出来搀扶着微醺的丈夫。 “觉得有些闹腾,就回来了!”朱棣想坐到椅子上,不过看到沙发之后,他还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松软的沙发,完美的将屁股和后背包裹起来,如同坐在棉花上,舒服极了! 提着鼻子嗅了嗅,发现徐氏的身上散发出阵阵花香。有些像桂花香,又有些像兰花香,很好闻! “还别说,这云家送来的东西真不错。 妾身坐了坐,比垫了两层坐垫的八仙椅还舒坦。 云家说本想着用牛皮,打听了一下用牛皮违制。没办法,这才用的鹿皮。”徐氏抚摸着沙发靠背上柔软的顺毛,心情很好! “按理说,云家这小子的确不错。办事情贴心,这琉璃窗子弄好了,屋里亮堂多了。 今年冬天,再也不用大白天的点蜡烛。 也不是说点蜡烛就不好,可总是觉得没这样敞亮。”朱棣伸手在大理石茶几上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好是好,可惦记上你大闺女了。 要说咱皇上定下的规矩,宗室通婚首选民间良家子。这云烁倒也是合皇上的章程! 云烁这小子又机灵,整天鼓捣这鼓捣那的。昨天永平跟本宫对账,你猜猜,咱们王府究竟欠了云家多少银子的分红? “多少!”朱棣索性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沙发扶手。 徐氏帮着朱棣脱靴子:“八千两银子!足足八千两银子! 这还是这两个月的! 下个月妾身要去金陵为父皇贺寿,需要从云家拿一些香水,香皂、还有这些沙发什么的贺礼,没两万两银子办不下来。” “八千两银子,这么多?”朱棣猛的睁开眼睛。 就藩燕京,一年的俸禄银子加封地收益也不过就是十八万两。 可这十五万两要养活燕王府上上下下两千来号人,又要赏赐属吏官员,又要应付皇上的三节两寿。 这两个月就在云家花掉八千两银子,一年下来几万两银子就没了。 更何况,要应付皇帝的寿诞,还得两万两银子。 “云家已经是本钱给咱们的了! 您想想,您赏赐属下的酒水。这宫里面用的什么花露水啊,香皂啊什么的。 尤其青霉素是大头儿,人家没赚咱们王府钱。 还有啊!这几天你大闺女正在宫里面兜售一种叫香水的东西,只需要在身上喷几下,整个人都是香气四溢的。 这宫里面的女眷,可都花了大价钱购买。 恐怕今后宫中支应,又要多了一种叫香水的。” “呃……!”朱棣无奈的坐起了身子。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有这样一个往家里倒登东西的闺女,银子必定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再瞧瞧老婆的模样,似乎也很中意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子。 想用银子骗走我朱棣的闺女,哼! “这琉璃窗子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像什么样子。孤今后在房里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外面人看了去?” 心理发生了变化,原本中意的琉璃窗子立刻就变得不香了。 “王爷别着急,这是云家随着送来的窗帘。蜀锦的料子掐金流苏,做得倒也精致。 一会儿只要挂上去,帘子拉上外面就看不到了。 噢,对了!云家还进了几双鞋进来,也是鹿皮缝制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穿上去十分松软。王爷您试试,云家说不合适了还能调换。” 完了!完了!完了! 老婆说话一口一个云家,云烁这小子算是在老婆这里过关了。 穿上了新靴子走两步,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而且这鞋子,居然还是分着左右脚的。 “嗯……!”朱棣没办法了。 云烁这小子做事情,的确很贴心。 “拜见父王,母妃!”朱月蓉走进来,对着朱棣盈盈下拜。 “起来吧!” “父王今天寿诞,女儿着人缝制了睡袋,进献父王!”朱月蓉从小青手里接过一个包包,双手捧给了朱棣。 “睡……睡袋?”朱棣狐疑的看着朱月蓉手里的被卷成一团的东西。 “父王经常在冬天放马漠北,这东西在晚上最是能驱寒保暖。 您看,这外面是两层粗麻布。即便是再艰险的磨砺,也不至于损坏。 内衬着绒布摸上去舒服,这中间是拔了几百只鹅才凑够的鹅绒。 您晚上只要钻进里面睡觉,即便外面再冷您也不会冷。”朱月蓉展开睡袋,翻开衬里给朱棣讲解用途。 朱棣狐疑的看着睡袋,又看了看朱月蓉。 从小生活在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闺女,能鼓捣出这东西? “你说找人做的,不会找的是云烁吧……!”朱棣拿起睡袋,翻过来调过去的看,还用手撕扯了一下验看是否结实。 再次卷起来,发现这东西卷起来不过是小小的一卷儿,驮在马屁股上就行。 “呃……!”朱月蓉脸一红,鹌鹑一样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 大闺女已经被云烁这小子勾搭走八成了! “永平有心了!”朱棣无奈的说了一句,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多了一张椅子,奇怪的是椅子腿被两条弧形弯曲的木料连在一起。 朱棣坐躺在上面,便有似婴儿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不用问,这东西也是云烁那小子送的。 朱棣很想问,自己这宫里面究竟有多少东西是云烁送的。 徐氏走了进来,看到躺在躺椅上的丈夫。不由地走过去,双手抚上朱棣的太阳穴,双手轻柔的揉捏着。 “四郎不喜欢云烁?” “这个小子机灵,聪明,而且家世也算是清白。 可……可今天,宋晟再次向孤传递了求亲的意思。 妙云!宋晟是跟着父皇自濠州杀出来的老将军,如今手里又掌兵权。 五千狼土兵,战力堪比燕山三卫。 若是与他结亲,若遇不测之时……恐怕……” “四郎,你的意思是……!”徐妙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棣。 “金陵传回来的消息,父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 下个月你去金陵,也要想办法探查一下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 如果父皇身体真的撑不过冬天,放马漠北的事情孤想放一放。” 徐妙云不语,能让朱棣将征战漠北的事情放一放,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如今这三个人整日里在东宫行走,说的最多谈的最多的都是削藩。 天下藩王以孤为长,论起军力孤也是头筹。 这削藩的刀,迟早是要落到孤的脑袋上。 孤一生征战沙场,深知兵就是命,命就是兵。 若是被人夺了兵权去,这命也就没多久了。 孤不是一个人,而是统帅十万边军的藩王。孤倒了霉,会有多少人跟着被杀头。 胡惟庸、李善长、蓝玉、这些人倒了之后株连了多少人! 就算是你和高炽、高煦、还有安平他们,恐怕也…… 孤是父皇手中的刀,刀锋所指无不睥睨。本雅士里、马哈木、知院阿喇……这些人,都会被孤劈成齑粉! 但若是父皇不在了,没人能使得动孤,孤就是执刀人。” “四郎,高炽与高煦都在金陵,您这么做恐怕……!”徐妙云大惊失色。 “高炽与高煦乃是孤的血胤,断然不可有失。 孤倒是有个主意,这一次你去金陵要带着一个人一起去。” “四郎的意思是……带着……” 第七十章筵席 燕王爷寿诞,各藩王使节还有勋贵大臣家里的直系子侄都会来拜贺。 毕竟,太子已死!秦王已死!晋王已死! 皇帝陛下所剩的儿子中,以燕王为长。 就在燕王寿诞的第二天,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张请柬。 燧谨启: 昨承诸叔伯、使节及贤侄亲临寿宴,蓬荜生辉,感荷无量。 今特备樽酒于燕邸后园,聊申谢悃。值此天高气爽,菊绽东篱,诚邀诸君申时共叙。薄肴虽俭,情谊至真。 燕王三子燧 顿首 所有人都对这封请柬不意外,毕竟燕王世子,与二子皆在金陵城。 燕王膝下只有三子高燧承欢!难得这位燕王子,年方八岁便有如此胸怀。 刚过午时,便有宾客陆陆续续来到燕王府后花园。 燕王府长史纪纲,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算是给足了大家面子。 今天的筵席有些奇怪,后花园的草地被修剪得十分平整,中间搭建了一座高三尺的小高台。 小高台两边,八条宽大的桌案铺着雪白的白布,上面放置各种美味佳肴。 绿草配上雪白的白布,给人一种清爽之感。宾客们很奇怪!他们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 桌子的一边,摆放着亮得发暗的银盘。 每当有宾客走来,自然会有一位宫人陪同。她们会展颜微笑,恰好露出八颗牙齿。 双手平端着盘子,向宾客指出各种食物的口味,以及优缺点。 最难得的就是,她们会以健康出发,给出宾客们就餐建议。 富贵人,最怕的就是身体不好。不能有充足的时间享受腐败的勋贵生活! 很快,宾客们便端着自己的食物来到餐桌旁。 餐桌同样铺着雪白的白布,阳光下白得甚至有些刺眼。 白在大明人眼里是不吉利的,但在这个场景衬托下,却没人觉得不妥。 宋琥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东西哪一样好像都很好吃的模样。 一位胖大的厨娘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系着大红丝巾裹住头发,看着像辽东跳大神的神婆。 她正聚精会神的对付一只烤鸭,锋利的小刀子,一片一片的将鸭肉从鸭子身上剃下来。 雪亮刀锋在阳光下不断闪烁,一只肥硕的烤鸭变成了没几丝肉的鸭架子。看得出来,庖娘的刀法非常精湛,庖丁解牛不足以形容其质。 她已经剃了两只鸭子,鸭肉一片一片的摆在盘子里看着就好吃。 “宋公子,这肉需要用这荷叶饼卷起来。鸭肉要蘸上甜面酱,配上小葱,如果您不介意,还可以配上蒜瓣。 这样的鸭肉叫一卷,您尝尝,若是可口,奴婢再给您卷。” 漂亮的宫女说话温柔,青葱一样的小手卷了一卷烤鸭奉到宋琥面前。 宋琥第一次在侍女面前不知所措,他还从未见过这样落落大方的侍女。这也就是在燕王府,若是在别家,他一定会向主人讨要过来,回家专门侍候自己。 松香软脆肥而不腻,荷叶包裹着的烤鸭子,完全照顾到了舌头和牙齿的感觉。即便鸭子进了肚,那种感觉仍旧让人回味良久。 宋瑛比较喜欢海鲜,半尺长的大虾拿了一盘子,转身又抓了两只巴掌大的螃蟹。 宋瑄看中了一种褐色东西煮的排骨,排骨很香,那褐色的东西也很好吃。一连吃了三根排骨,鲜得差点儿把舌头吞下去。 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东西叫海带! 至于女眷们,则很喜欢上面糊了一层奶油的蛋糕。排队领了一块又一块,以至于烤蛋糕的厨师成为全场最忙碌的人。 云烁正在努力对付一块酱鹿肉,选择这东西,完全就是土鳖上辈子没吃过鹿肉。 脑子里全是鹿肉有多么多么牛逼,吃过之后功效多么多么强大。 东北虎吃了,三九天脑袋都会冒热气。 可吃过之后云烁就后悔了,还不如他娘的酱牛肉呢。 这肉丝,比酱牛肉都粗。吃在嘴里柴了吧唧的还嚼不烂,云烁嘴里这块已经当成口香糖在嚼。 “烁哥儿,你这整得真不赖。谁喜欢吃啥就吃啥,这炸鸡腿不错,我再拿两个去。”朱勇端着盘子凑了过来。 “鸡腿有什么好吃的,看看我盘子里的鹿肉,这才叫地道。 告诉你个乖,听说深山里的八旬老汉吃了鹿肉,都能再整出个儿子出来。” “真的假的?”朱勇有些疑惑的看着云烁,鹿肉他以前吃过,似乎没这么大的功效。 “不信你试试!保证你明天早上,一柱那啥……!”云烁将整盘的鹿肉,都塞给朱勇。 这家伙牙口好,吃大象都没问题。 “阿勇,烁哥儿!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我跟你们说,那边那个叫什么鱼的才好吃。鱼脍蘸着芥末,一口下去,我操……那味儿! 听说是东瀛吃法,你们不尝尝?”张辅手里端着两块大蛋糕,这家伙很喜欢吃甜食。 “你这吃法不对,吃生鱼片和蛋糕,一定要搭配水果。 你看看,这柿子就很适合,非常甜。” 张辅尝了一口柿子,的确香甜可口,只是有些太腻,糊嘴! “齁着了吧,这有一杯豆浆,刚刚冰镇过,最是解腻。你尝尝!”云烁又递给张辅一杯冰豆浆。 张辅尝了一口,果然清甜可口而且冰冰凉,秋老虎的暑气被冰凉的豆浆驱赶得一丝不剩。 云烁笑呵呵的拍了拍张辅的肩膀,迎着朱月蓉走了过去。 朱月蓉的盘子里有一大块蛋糕,还有一个开了十字口的硕大柿子。 旁边跟着的小青,手里捧着冰镇豆浆,盘子里装着切得薄薄的生鱼片和芥末。 “这两样东西不能在一起吃,会坏肚子的。”云烁随手扔掉豆浆和柿子,生鱼片直接塞给发愣的张辅。 “这锅包肉不错,酸酸甜甜的最是适合女孩子。 羊肉山药最是补气,悍瓜太凉吃了会肚子疼。香瓜就不错,不但味道香还很甜,你闻闻!” 云烁亲自引着朱月蓉,来到长桌边上帮着她挑选食物。 “哎呦……”张辅捂着疼得抽筋儿的肚子,扭身便跑。 第七十一章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呸呸……!”朱勇用牙签抠出一块鹿肉,厌恶的吐出老远。 鹿肉的肉丝太粗,塞进牙缝里面很快将牙缝塞满。偏偏这桌子上还没有牙签! 朱勇有些崩溃,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舌头知道肉丝在哪里,牙也知道肉丝在哪里,唯独手指不知道。 云烁扔过来一盒牙签,这算是救了命。可惜,牙龈已经开始肿胀,给抠肉工作增加了成倍难度。 “往那边儿吐,这吃东西呢。”云烁拎着一块排骨,安静的啃。 “为什么要让我喝冰豆浆,为啥要给我柿子吃。”趴在桌子上的张辅已经奄奄一息。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这货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撺了四泡,估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还会增加。 “对,你还骗我吃这嚼不动的鹿肉。”朱勇愤怒的扔掉带血的牙签,又换了一根继续剔。 “听说你们偷了我家的鸡,还偷了我家的羊!”云烁慢条斯理的又拿起一根排骨,一边啃一边看着哥俩儿。 “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几只鸡几只羊的事情而已。大不了,我们兄弟给你赔个礼就好了。” “打住!我很讨厌听人说对不起,因为通常这样说话的人,他会继续对不起你。然后再说对不起,如此循环往复……”云烁喝了一口葡萄酿,酸甜可口非常解腻。 “……!小心眼儿!”张辅和朱勇小声嘟囔,心中已经将云烁列为心眼儿比针鼻还要小的那类人。 云烁不在乎他们把自己看成睚眦必报的家伙,通常情况下睚眦必报的人很少被欺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绝对不存在于云烁的字典里,一般有仇当场报才是最爽的。 就好比……那边儿胡吃海塞,眼睛还盯着侍女不放的宋琥。 看到人差不多了,云浩跳到了台子上:“诸位!诸位! 今日小王爷请大家饮宴答谢,怎可这样沉闷?小王爷为大家安排了歌舞,一会儿还有许多奇珍异宝会在这里拍卖。 各位贵客,请欣赏歌舞。” 云浩跳下了台子,一群新罗婢身披大红披风,从脖颈到脚遮了个严实。披风下面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让人充满无限联想。 一声唢呐炸裂开场,然后琵琶点犹如春日里的雨点又快又急。 新罗婢们忽然间齐齐甩开大红袍子,露出里面的紧身舞衣。这舞衣的布料纯白且透明,胸前垂着金色的流苏遮蔽,腰部红绳上,遮挡上了两块布。 这舞衣穿在身上,好像全光着又好像没光着。关键部位能看见,却偏偏又看不清楚。 随着曲子的急促,新罗婢们飞速的胡璇起来。金色流苏和兜裆的两块布,被甩得几乎飞起来。 所有男宾全都自动屏蔽了眨眼功能,生怕错过精彩每一刻。 云烁自然也不能免俗,站在亭子里正在欣赏,猛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回头一看,不禁头皮发麻。 今天饮宴请的不但有男宾还有女眷,大观园新罗婢的豪放表演,可不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能接受的。 一个个看着自家老公眼热心跳的模样,有两个哈喇子都流下来,便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云烁……!”看到端着盘子的云烁,朱月蓉柳眉倒竖带着一群娘子军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烁哥儿,快看她们在做飞天舞。”云浩拉着云烁的袖子,大声提醒族兄要注意力集中。 朱月蓉气得五官都快移位了,身后那些娘子军也差不了多少,电光火石间云烁伸手一指云浩:“都是阿浩安排的,我不知道此事!” “烁哥儿,什么事啊!”云浩扭过头,才看到一大群娘子军正气势汹汹的杀过来。 惊讶的看着族兄,妈的!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这话是他妈真的……! “我……!”没等解说,嘉定伯陈家的小闺女便一脚踹了过来。 武将家的闺女,自然也是会两下子的。 云烁吃惊的看着云浩被一个小姑娘踹了个大马趴,然后无数双绣花鞋便踏在了他的后背上。 台上一曲舞毕,台下也完成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殴打。 姑娘们在朱月蓉的带领下去了另外一个院子,那里摆着许多精致的琉璃首饰,箱包、靴子,而且还有几瓶据说极其难得的兰花香水在售卖。 云烁扶起云浩,用袖子抹掉鼻子上的血。被打成猪头的云浩恶狠狠的看着那群小姐们:“烁哥儿,一会儿除了宋家我多坑两家行不行。” “你坑我都没问题!” 好兄弟啊!关键时刻还是得自家兄弟,那个剔牙的和串稀的根本指望不上。 “这怎么弄的这是……,小浩还要上场主持拍卖呢。”纪纲看到云浩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脑袋,气急败坏的吼道。 拍卖这种事情,云烁不想抛头露面,纪纲不适合,张辅和朱勇更加会坏事。一千两银子能卖出去的东西,他们卖一百两还会沾沾自喜。 唯独云浩鬼机灵鬼机灵的,最重要的是心也足够的黑。 “没办法,只能我顶上了。”云烁拍了拍脸颊,努力做好上场前的准备。 这个发财计划筹备了足足一个月,断然不容有失。 幸好这次拍卖,是他全程策划的对每个流程都熟稔于胸。 “诸位!诸位!酒足饭饱,又欣赏了歌舞。 这次小王爷请大家来,还有一些珍宝请大家共同赏鉴。若是诸位贵客有看得上眼的,尽可出价拿去,所谓价高者得锤落定音。” 被邀请来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些安排绝对不可能是八岁的朱高燧做出来的。 那么能在燕王府后花园搞这些事情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听闻燕王爷要再次带领大军出塞对付蒙元余孽纳哈出,只是大军开拔军资紧张。现在拿出些珍宝出来拍卖,也是为了边境的长治久安。 所有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想看看燕王府会拿出什么样的珍宝出来拍卖。 云烁拿出一个玻璃杯子放在桌子上,玻璃杯外面被做出许多棱角,摆在桌子上迅速被夕阳余晖堵上了一抹金色,耀眼无比! “琉璃盏一尊,起拍价一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银子。价高者得!” 一两银子……!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样漂亮的琉璃盏,卖上三五十两也不稀奇,居然一两银子就卖。 宾客们眼睛都红了! “一两……!” “二两……!” “三两……!” “五两……!” “我出十两……!” “十五两……” “二十两……!” 台下谈话的“嗡”“嗡”,迅速被一声声叫价湮没。 叫价一次比一次高,最后一次出价是宋琥喊出来的二十五两。 “三十两……!”朱能一边剔牙,一边举起手。 宋瑛皱了一下眉头,对着宋琥点了点头:“三十五两。” 宋家怎么也不能被朱能比下去,况且三十五两买这样的琉璃盏也不算亏。 “四十两!”张辅窜稀的太多,喊价的时候底气未免不足。 宋琥憎恶的看了张辅一眼,宋家出价三十五两,表明宋家是真的想要这琉璃盏。 勋贵人家都给了宋家这个面子,不与宋家争执,可这俩小子却偏偏叫价,这是故意在扫宋家的脸。 “六十两!”宋瑛亲自举起手,现在已经不是价钱的问题,是宋家的脸面问题。 “七十两!”张辅再次出手。 “八十两!”张瑛跟着喊价。 “九十两……!”这次出手的是朱能。 “一百两……!”张瑛咬着牙,他看出来这哥俩是在哄抬价格,可宋家的脸面不能丢。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一百两三次!成交,祝贺宋家小侯爷购得此琉璃盏。”云烁看到狐狸一样的宋瑄,附着宋瑛耳朵说话,心里立刻叫糟。 自己花钱把这破玻璃杯买回去,那可就有些丢人丢大了,快速落锤阻止了张辅和朱能继续哄抬价格。 宋瑛一脸的愠怒,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挥挥手让二弟宋琥取下琉璃盏。 宋琥瞪了云烁一眼,拿着价值一百两的琉璃盏回到下面,与自家兄弟把玩。 一百两买回宋家的面子,还搭了一盏琉璃盏,绝对物超所值。 “下面一件拍品,三足金乌!”云烁提起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小心的捧起一个玻璃球。 这玻璃球里面,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困着一只三条腿的乌鸦。 同样是在夕阳下,玻璃球放射着金色的光,那三足金乌在金光照耀下似乎随时要活过来随时展翅而去。 前来拜寿的朝鲜使者激动的跪伏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听不懂的朝鲜话。 “起拍价一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 云烁报出价格,朝鲜使者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跑到台子上,揪着云烁的脖领子,用并不流利的汉话怒吼:“我朝鲜人的图腾,为什么要卖这么便宜。” 还没等他继续发威,就被纪纲拎着脖领子扽了起来:“番邦使节,怎敢对我大明人无礼。” 说完,一脚将朝鲜使者踹下台子。 朝鲜使者从地上爬起来,鼻血都没来得及擦,便举起手:“我出一千两!” 第七十二章天照大神 这种东西拿回到朝鲜献给朝鲜王,自己的品级绝对可以连升三级。 面对权利的诱惑,朝鲜使节毫不犹豫的喊出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最高价码。 鼻子上的鲜血仍旧在流淌,龇牙瞪眼的模样如同恶鬼。 朝鲜使者防备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只要有人出价就会扑上去咬人。 大明勋贵们不屑一顾,这玩意虽然好看,但也不至于花上一千两。 别的使节也没兴趣,三足金乌是朝鲜人的圣物,可并不是他们的。花一千两银子买回去,怎么跟主家交代? 云烁见实在没人出价,这才落下木锤:“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一次! 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二次! 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三次! 成交!”随着木锤落下,朝鲜使者乐得屁颠屁颠的跑上台子,珍而重之的将玻璃球重新放到锦盒里面,傻子一样笑着离开,留下自己的副手付款。 云烁和纪纲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样顺利。 本来三足金乌只打算卖出五百两,却没想到朝鲜使节居然直接出了一千两的高价。 俩人都对接下来拍卖的东西充满了信心! 云烁又拿出三个锦盒,锦盒里面分别装着三个玻璃球。 玻璃球里面分别装着两个人,左边一人为女,身穿和服手持和扇。她的另外一只手,拿着面形状奇怪闪耀着荧光的镜子。 她的腰带上,挂着一支闪烁着莹绿色光泽的玉勾。 右面那个是男人,长发披肩身材壮硕。他也穿着和服,脚上踏着木屐。长发半遮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 只是他的手里,却没有了侩扇,而是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宝剑。 倭国使者瞪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站起身:“八咫镜、八尺琼勾玉! 那柄剑……那柄剑……那是草薙剑! 天照大神! 须佐之男!” 激动的倭国使者跪倒在地上,对着两尊玻璃球里的人像叩拜不停。 没错,这俩人就是云烁按照动画片里的天照大神弄出来的。 八咫镜、八尺琼勾玉、借鉴的是《西游记》道具。 须佐之男、草薙剑!倒是有倭国元素,借鉴的是《浪客剑心》里面剑心。 反正看起来,都是十分符合倭国人审美的玩意。 传说中,倭国天皇就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云烁这算是把倭国人老祖宗搬出来,也难怪倭国使节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天照大神像,须佐之男像,起价一两银子,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一两银……” 子字还没说出口,地上的倭国使节已经撺了起来。 “八嘎!一两银子,你是在亵渎我们日出之国。”有了朝鲜使节的前车之鉴,他到底没敢跳上来。 “倭国使节,这里的每一样拍品都是一两银子起拍。你如果觉得价格不合适,你当然可以出价。 还是那句话,槌落定音,价高者得!” “好,我也出一千两。谁跟我抢,便是我日出之国的敌人。”倭国使节凶狠的看着所有人,手已经摸上了肋插。 大家都知道倭国人好勇斗狠,而这两个东西,也实在不值得一两千银子。 倭国人认天照大神,大明人认识天照大神是谁啊! 云烁见到没人出价,眼珠一转带着狡黠的笑:“一千两银子,似乎少了点儿。我要两倍的价格!” 倭国使节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云烁:“你说的价高者得,你在破坏规矩。” “这里是大明国,东西是我的,规矩也是我定的。 我爱怎么卖就怎么卖,你咬我? 两倍价格,给不给。”云烁坏笑着看向倭国使节 “你……!”倭国使节气得脸发青,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里是大明国燕王府邸,在这里拔刀砍人。砍到没砍到另说,自己肯定是不能活着出去。 云烁的坏笑变成了狞笑,手气锤落直接砸在了须佐之男的脑袋上。 “咔嚓!”须佐之男碎裂成了八瓣,落在地上亮晶晶的碎了一地。 倭国使节嚎叫着冲上台,跪在碎玻璃上面双手捧起碎玻璃碴,被扎得鲜血淋漓仍旧不撒手。 “倭国困苦土地贫瘠,我已经给你一千两银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杂碎。 这是我们的神,我们的须佐之男!”一把年纪的倭国使节,哭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 云烁站在桌子后面,防备这家伙拔刀砍人:“我知道你们倭国土地贫瘠人们生活困苦,甚至过了六十岁的老人,就要被儿子背进山里面活活饿死。 可我需要银子,没办法,只能找你们要。 现在,我要五倍的价钱,也就是五千两。”云烁的木锤轻轻敲打着天照大神,仿佛一言不合就开砸。 现场安静了,所有人都不说话。 纪纲看着云烁如同见到了鬼,宋氏兄弟挪了挪凳子,尽量离云烁远一些。 “这人是烁哥儿?”朱能拍拍张辅的肩膀。 “不认识!”张辅摇了摇头,生怕承认认识云烁会被雷劈。 洪武末年,还没有倭乱。更加没有后世的百年屈辱,大明人对倭国人的印象想对宽容。 大家都不明白,云烁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倭国使节。 五千两银子买这么一件东西,绝对属于天价。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倭国使节什么地方得罪了云烁。 “再问你一遍,五千两银子,你买不买?”云烁手持木锤,看着满手鲜血的倭国使节。 “你……!”倭国使节差点儿背过气去,指着云烁手指颤抖,最终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买,我们买!” 他非常害怕,云烁会一言不合砸掉天照大神。 “五千两银子,会账吧!” 倭国使节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自然有使团的人跑过来付账。 整个使节团,全部身家也没有五千两银子。无奈的他们只能将倭刀,侩扇还有各种倭国的东西抵偿。 偏偏云烁说这些东西不值钱,一柄价值百两的上等倭刀,被云烁说成是铁片子。侩扇,更被说成是女人用的东西。 气得倭国使节要和云烁决斗! 最后,倭国使节兜裆布都差点儿没保住。 这才算还了云烁的阎王债! 看到倭国使节的残相,其他使节们心有戚戚,有好几个来自草原的使节当场溜号。 可当云烁将又一件东西摆上来的时候,这些人全都停住了脚步……! 第七十三章成吉思汗 马头琴苍凉悠远,听声音让人宛如置身草原。 “风从草原走过 吹散多少传说 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 被酒和奶茶酿成了歌 马背上的家园 因为你而辽阔 到处传扬你的恩德 在牧人心头铭刻 深深铭刻 每一个降生的婴儿 都带着你的血性 每一张牧人的脸庞 都有你的轮廓 每一座毡房的梦里 都有你打马走过!”胸襟宽广的蒙古女人,唱着悠扬的曲调。 那几个蒙古使者,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歌是用蒙语吟唱的,优美的曲调诗一样的歌词,这都是他们从未听过的。 他们眼中闪烁着狐疑,不知道歌词里赞颂的这位大英雄到底是谁。 四名壮汉,抬着杠子将一人多高的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箱子,揭开上面挂着的红布。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居然是一整尊琉璃雕像,最难得的居然还是上了颜色的。 雕像上的人骑着马上,身披熔铁般的赤红战袍,玻璃折射出流动的血色光晕,仿佛随时会纵马跃起。 一手持着马鞭,一手擎着苏鲁锭长枪。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追寻远去的海东青。 左翼苍狼以翡翠绿的玻璃雕琢,獠牙间透出森冷月光。右翼白鹿则用乳白与银灰玻璃层叠,鹿角如冰晶般刺破虚空。 骑士的面容以琥珀色玻璃塑造,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鹰隼般的目光正穿透大漠草原的风沙远望万里。 “伟大的长生天啊! 快来看,这是蒙古母亲最优秀的儿子。他的苏鲁锭长枪,刺穿了大漠草原直到天地尽头。 他创建的帝国,从东到西快马需要跑上一年。 孛儿只斤成为黄金家族永远的姓氏! 他就是伟大的成吉思汗!” 云烁的播音腔非常一般,可当他喊出成吉思汗大名的时候,那些原本要走的,没要走的蒙古人全都跪伏在地上。 “成吉思汗我知道,那狼和鹿是啥意思?”朱能很纳闷儿问张辅。 张辅没说话,这哥俩儿从小到大一个老师。朱能不会的,张辅自然也不会。 “乞颜部也就是成吉思汗的那个部落,自诩是苍狼与白鹿的后代。 所以,苍狼与白鹿就成了所有蒙古人的祖先。 连这都不知道!”云浩脑袋肿得像猪头,说话还有些漏风,可这并不耽误他鄙视这两个不学无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张辅和朱能对视一眼,看了看猪头脑袋的云浩。被打成这样,实在下不去手了。 不然,他们必须揍这个卖弄学问的小子一顿。 就像天照大神目标客户群是倭国人一样,成吉思汗的目标客户群精准定位在蒙古人身上。 燕王朱棣是镇守燕京,监视大漠草原的藩王,手掌大明十万边军。燕山三卫战力强横,远非其他藩王可比。 和这位藩王搞好关系,对蒙古人来说非常重要。 不管是马哈木,还是纳哈出,又或者是知院阿喇,这一次都派出了使节前来贺寿。 成吉思汗在草原上威望无两,谁得到这尊雕像,都会在最短时间之内聚集起庞大的部众。 这三股势力在场,抬价是必然的,不抬价才是意外。 抬价二人组彻底歇菜,只需要在旁边做吃瓜群众就好。 “这位小哥儿,你不要说价格了,这对伟大的成吉思汗是一种亵渎。 我部落愿意出一百头牛,五百只羊,将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回到草原供奉。”说话的是纳哈出的使者图伦! “呵呵!图伦兄弟,你也未免太过小气了。 这位小哥儿,我愿意出两白头牛,一千只羊,将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回我们的部落供奉。”马哈木使者格日图立刻加价。 “三百头牛,三千只羊!” “四百头牛,四千只羊!” “五百头牛,五千只羊!” 张辅和朱能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五百头牛五千只羊,若是换成银子已经过万了。 知院阿喇的使者一直都没有出手,他只是冷漠的看着两个傻子在那里斗得你死我活。 “六百头牛,六千只羊!”纳哈出的使者图伦喊出最新价码之后,现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琉璃雕塑能够卖出这样高的价钱。 格日图憋得脸红脖子粗,却没有再次喊价,没办法他这次带来燕京交易的牛羊没有那么多。 云烁举起了手里的小木锤:“六百头牛,六千只羊,第一次……!” “八百头牛,八千只羊!”知院阿喇的使者轻飘飘扔出一组数字,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看图伦。 图伦恼怒的回瞪了一眼,妈的,没想到这老王八蛋忽然间诈尸。 “一千头牛,一万只羊!”图伦咬着牙,腮帮子硬得像两块石头。 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 这两年部落占据了水草丰美之地,牛羊繁衍的非常多。部落有了底气,但部众却增长乏力。 毕竟,纳哈出是木华黎的子孙。在草原上的影响力,远不如黄金家族后裔。 现在只要弄到这座雕像,就可以在草原上引来无数牧民朝拜。部落的部众会显著增长! 只要部落强盛起来,这点小小的代价算得了什么。 他笃定!知院阿喇的手里,没有这么多牛羊。 果然,这个价格一出再无人争锋。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云烁不停点的敲着小木锤,赶忙把这价格做实。 “阿辅,阿能,快去郊外把牛羊赶到燕山三卫的围栏里。”云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令牌,丢给抬价二人组。 张辅、朱能也不含糊,立刻带着人飞马从出城。 图伦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脊背。这一次为了聚拢部众,也是拼了! 云烁的头顶也满是汗水,算起来仅仅是成吉思汗的雕像,就卖出去差不多两万两银子。 这次拍卖会,办得也算是值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台子边上点燃了几个巨大的火盆。台上又来了一批舞姬,载歌载舞,裙子翻得像海上的浪花。 云烁走下台子,发现自己的腿很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欠奉。 纪纲赶忙带着两个婢女来搀扶,将云烁搀扶到旁边院子休息。 “他怎么敢卖这样的东西!”朱棣听到后面的禀报,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当然明白,一尊琉璃成吉思汗雕像,会在草原上引起多么大的崇拜狂潮。 纳哈出的部落本就占据水草丰美的斡难河上游,若是再他们部众多起来,说不定哪天就南下牧马了。 “王爷息怒,云烁……”张钰附着朱棣的耳朵,小声禀报着什么。 朱棣听了,诧异的看着一眼张钰:“真的?” 张钰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七十四章公母茶盏 朱月蓉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云烁。 他是为了自己,为了燕王府才累成这样的。 手轻轻抚摸上云烁的脸颊,这个男人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却是个有担当的。 有担当的男人,太难得了! 正在出神儿的时候,手被云烁抓了个正着。 “呀……!”朱月蓉惊呼一声,心虚的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小青。 小青没有动,只要俩人有更加亲热的举动,她会立刻上前干预。 这二位若是发生点儿什么,第一个死的一定是她。 朱月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几乎滴出血来,烛火下桃花美人更显艳丽三分。 “你好美!”云烁捏住朱月蓉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哎呀……!再这样,我揍你了。”嘴上虽然说,但身子只是扭了扭却并没有挪开。 “揍我吧,你揍我,我也愿意!”云烁拉着朱月蓉的小手,直接戳进了自己衣服里。 朱月蓉闪电一样抽回下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小青,伸手拍了云烁一巴掌:“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 今天卖出去的钱应该超过三万两,这些钱支应你爹的军需,应该够了吧。”云烁也瞟见了门口的小青,有这个两千瓦大电灯泡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更进一步。 朱棣的家教还是比较严的,得知闺女跟自己那啥,估计第一时间会阉了自己,然后让自己进燕王府当差,与马和成为同事。 “嗯!”朱月蓉点了点头:“三万三千七百两。 女眷们都很喜欢那些箱包和首饰,鞋子什么的也喜欢。那几瓶香水,都卖出了一百两的高价。” 云烁点了点头,大头还是坑的蒙古人。 这一次蒙古人带了大批牛羊来拜寿,摆明了就是借着拜寿之名来贩卖牛羊,顺道买一些草原上的应用之物回去。 现在自己靠着一尊玻璃雕塑,就白嫖了这么多牛羊,真不知道纳哈出这个冬天可怎么过。 “呀!”朱月蓉死死按住攀向自己胸前的爪子,羞愤的眼神儿直勾勾的瞪着云烁。 云烁站起身抽回爪子,趁着朱月蓉松懈的空档,“吧嗒”一口亲在了朱月蓉的脸上。 “你……!”朱月蓉羞愤欲死,云烁却跳起来笑着跑开。 “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云烁笑吟吟的走出了房间。 后花园里面,酒宴歌舞仍旧在继续。大观园歌舞团的表演不是盖的,刚刚在台上表演的侏儒小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云烁端着一盏玻璃樽里面金黄的茶水冒着热气,踱到了宋家兄弟面前:“几位世兄,对酒宴可还满意?” 宋瑛正用刚刚买来的琉璃盏盛着冰镇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知道他这样不是为了喝酒,纯粹就是为了显摆自家刚刚买的琉璃盏。 宋琥正在捧着一只硕大的螃蟹撕杀,吃得汁水淋漓,看到云烁过来放下螃蟹冷冷的看着云烁:“也就吃法新鲜些,菜肴之类的东西也就那样儿。” 云烁看了看这王八蛋脸上的螃蟹黄! 口不对心,说的就是这个王八蛋。 “不知道世兄那琉璃盏的钱付了没有?” 宋瑛厌恶的挥了挥手:“呵呵!宋家难道还会差你的钱财不成,一百两银子而已,也值得你亲自跑过来絮叨。” “哎呀!大哥,人家小门小户的,就指着这点儿钱过日子,当然看得重。 这人和人,门户不对就是搭不上话。”宋琥剥了一只大虾,仍在嘴里大嚼。 “呵呵!”云烁冷笑一声,看着正用琉璃盏喝冰镇啤酒的宋瑛。 “宋侯家自然是高门大户,云家小门小户自然高攀不起。 只是今天……兄弟我手里这尊琉璃盏才是公的,你们手里那一百两银子买来的琉璃盏,不过是只母的。” 云烁笑着看向宋琥! 早就看出来,宋家这哥仨,宋瑛还算是稳重,这宋琥简直就是个火药桶的脾气,最是受不得激。 果然,听到云烁的话宋琥立刻暴起:“没听说过,这琉璃盏还分公母?” “当然,人分男女。 这琉璃盏,自然也分公母。 兄弟手里拿着的这琉璃盏为公,世兄手里的琉璃盏为母。 这母的见到公的,自然就要差上一层。”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怎么分公母。”宋琥气势汹汹的揪着云烁的脖领子,自家刚刚高价买的琉璃盏,居然被云烁说比不上他手里的,宋琥出离的愤怒了。 “很简单!公的不怕烫,母的怕烫。 我们只要拎一壶开水,浇一下就知道了。”云烁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家哥仨。 宋家哥仨有些发傻,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就连最聪明的宋瑄也是狐疑的看着大哥手里装着冰镇啤酒的琉璃盏。 “哦!琉璃盏还分公母,这都一次听说。” “是啊!是啊!” “若是花大价钱买了个母的回去,可就晦气喽!” “为啥晦气?” “母的会被插嘛……!” 四周“嗡”“嗡”声一片,围观群众说什么的都有。 饶是稳重的宋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堂堂的广宁侯府买了个琉璃盏,居然还买了个母的…… 侯府买东西,若是低了皇家一等也就算了,毕竟天下姓朱,可若是低了云家这样的人家一等……! 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拿开水来!”宋瑛终于安奈不住,一声怒吼,立刻唤来内侍拎来一壶开水,还拿着铜盆。 宋琥指着铜盆大声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怕烫,怎么不怕烫。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某家的拳头不会饶过你。” 云烁好整以暇:“好说,好说! 我的琉璃盏先放进铜盆里面,用开水浇在上面,琉璃盏不会破。 可你的琉璃盏放到铜盆里面,开水一烫自己会迸裂开来。” “好,若是真的崩裂。算是我宋家不识货,若是没有崩裂,老子先打你一顿老拳。”宋琥也是恨极了云烁。 三番五次的羞辱自己,并且还抢走了自己心爱的朱月蓉。 “好!”云烁将手中温热的茶汤泼洒出去。 “列位,上眼瞧着……!” 第七十五章把生意做到草原去 云烁手里的玻璃杯,刚刚装的是热茶,当然不怕开水烫。 开水浇上去,顺着琉璃盏不断被荡开,似乎为琉璃盏镀上了一层水膜。 “呵呵!看到了,不怕水烫。 宋家小侯爷,提醒您一下,您这琉璃盏若是被水烫,会迸裂的哦! 你若是不想一百两打水漂,就不要试了。” 云烁找了条毛巾,垫着将玻璃杯捞了出来。 宋瑄拉了拉大哥的衣角,宋瑛看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是嘛!母的就是母的,怎么说也是个娘们儿。买个琉璃盏还买了个娘们儿琉璃盏,呵呵!”刚刚从城外赶回来的朱能,嬉笑着对着宋琥扬了扬眉毛。 “哼!若是我家的琉璃盏没有迸裂,老子把你屎打出来。”宋琥拿过宋瑛手里的琉璃盏,泼掉里面的冰镇啤酒。 “买定离手!”张辅拎着滚烫的开水,对着琉璃盏兜头浇了下去。 云烁心里都快笑成麻花了,刚刚装过冰镇啤酒的杯子,现在被热水浇。 宋家的人真不知道热胀冷缩? 估计这仨傻缺是真不知道! 热水浇在琉璃盏上,很快那琉璃盏便出现了一道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不单单是宋家兄弟,除了云烁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裂纹不断扩大,最后延伸到玻璃杯的顶端。 “嘎巴!”一声轻响。 宋家三兄弟的心也跟着“嘎巴”一声! 眼瞅着一百两银子买的琉璃盏裂成了互相不关联的三瓣,静静的躺在白雾萦绕的水里面。 “哎……!”云烁叹了一口气,一副惋惜万分的恶心表情。 “母的就是母的,经不起开水烫。” “一百两就这么打了水漂,不过这点儿小钱儿对于家大业大的广宁侯府,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张辅和朱能是懂得搓火的,哥俩一唱一和,一个说完另外一个接上,已经到了狼狈为奸的最高境界。 “你……!”宋琥气得脑袋发昏,刚要动手就被宋瑛拉住。 云烁三番两次的规劝不要验,虽然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搓火,但人家确确实实的说了。 没站住道理,在燕王府打架,后果十分严重。 看看那边狞笑着的燕王府长史纪纲就知道,这帮小子没憋好屁。贸然行事,被打了也白打。 “哼!好手段,广宁侯府记下了,我们走!”宋瑛恶狠狠的盯了云烁一眼,带着两个兄弟便走。 “三位小侯爷,慢走不送!”纪纲站在门后,笑嘻嘻的向哥仨道别,充分尽到了一位长史的责任。 宾客们围拢着那个铜盆,讨论琉璃盏究竟是怎么碎裂的。 纪纲悄悄将云烁拉到了角落里:“人在东跨院,你打算怎么办?” “结个善缘吧,毕竟咱们草原也是很大的市场,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坑一个纳哈出就好了!” 纪纲点了点头告诫云烁:“不管从王爷的角度,还是从大明的角度,粮食、铁器是绝对不能交易的。” “那个你放心,赚钱要赚安全的钱。你觉得,以如今我的身家还会赚脑袋绑裤腰带上的钱? 有钱,也得有命花才合算。” “知道你小子是聪明人,没想到看事情也看得这么透彻。不过也不用送那么多东西吧,烈酒、丝绸、 还有你那个什么琉璃镜子,这可都是好东西。” “小家子气!你得先让人知道这是好东西用着舒服,他们才会继续消费继续买。 烈酒喝完一坛就少一坛,养成了酒瘾你害怕今后咱们的酒换不到牛羊? 丝绸的衣服穿得舒服,可在草原上却是磨损的厉害,一件衣服穿上几个月就要不得了。 那今后咱们的丝绸衣服,是不是也好卖了。 至于香水、镜子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一样给一点儿就好。 你以为,他们只有一个老婆? 这个老婆有了,那个老婆没有,闹腾起来会不会家宅不宁? 想要一碗水端平,那就得消费。 头人的老婆有了,小头目的老婆要不要也追求一下? 咱们的镜子、香水这些东西,就靠着这些女人卖出好价钱呢。” 纪纲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云烁:“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这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那可不行,这脑子独一无二,劈开了世上再没有第二个。” 俩人走进跨院进了正房,马哈木的使者格日图和知院阿喇的使者者勒蔑正在屋里吃着涮羊肉! “呵呵!云烁见过二位先生!”云烁笑着和俩人打招呼。 “小云先生,失敬!失敬!”格日图以手抚兄躬身施礼。 “老夫已经连续三年为燕王殿下贺寿,没想到仅仅一年间,燕京便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汉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者勒蔑笑着和云烁说话,行的却是抱拳礼。 俩人的汉话说得非常好,难怪他们的主子会派他们来燕京。 云烁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二人笑着说道:“按照昨天咱们商量好的,二百头牛四百只羊,你们每人都能得到一尊一模一样的雕像。 这些东西是我个人赠送给尊使,以及你们的大汗和可敦。” 几个内侍抬进来两口箱子放在了地上! 云烁打开箱子,里面各有丝绸数匹以及一面晶莹剔透的玻璃镜子。 “这是可敦的礼物,小子送给两位大汗各一车烈酒。算算时间,应该已经送到驿馆。” “哈哈哈,就知道云兄弟是个爽快人。 没的说,今后在草原但有需要只管找我格日图。”格日图端起酒碗,“咣”的一口就倒进嘴里。 放下酒碗,觉得一碗难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又干了三碗! “大汗是不敢当的,不过还是谢谢小友的一番情谊。 老夫代家主人感谢小友,今后若有差遣我家主人定然不会推脱。”者勒蔑慢慢喝了一口杯中酒。 从他们的做派就能够看得出来,者勒蔑在知院阿喇那里不过就是一个官僚而已。 格日图在马哈木那里,却是真真正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纳哈出和阿鲁台,依仗势力占据了斡难河上游水草丰美的地方。 他们的部落牛羊多,小子坑他们一下,其实也符合你们的利益。 两位,想不想听听小子后续的计划?”云烁笑嘻嘻的看着格日图和者勒蔑。 “哦,有好处没有?”格日图打了一个酒嗝问道。 “当然,我做生意信奉的是共赢。只要大家都有好处,这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钱也能长久的赚下去。” “小友说来听听!” 格日图和者勒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渴望。 “其实这个计划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我在草原上只认你们两个朋友。我也只跟你们交易! 格日图大哥,你们的部落距离纳哈出比较近一些。你们可以用牛羊换取我的酒水,丝绸,还有香水、肥皂这些好东西。 然后转手加价卖给纳哈出的部落! 至于加价多少,全都由得你们,我不参与分账。 者勒蔑先生,您的部落距离阿鲁台比较近便。 这转手的买卖,您可以跟阿鲁台做,我也不参与分账。 这样下来,你们有赚头,我也有赚头。 怎么样?” “除了这些,我们还需要粮食铁器。”格日图小声说道。 “这东西可不行,我若是敢卖这些东西给你们……我的脑袋就会被吊在旗杆上等风干。 不过……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云烁狡黠的看着两人。 “什么折中的办法?”格日图和者勒蔑同时问道。 看得出来,草原上是真的缺粮食,不然他们不会是这副样子。 “可以用女人换,我只要二十岁以下的年青女子。不然,我也不好出手。 而且,我说好了。只能换稍稍有些霉变的陈粮…… 我可不想因为这事情掉脑袋,希望二位可以理解。” “陈粮……!” 人老了就会成精,者勒蔑最先反应过来。云烁售卖新鲜粮食到草原,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罪过。 可若是倒卖陈粮到草原,那就没问题了。反正陈粮也没人要,扔哪儿不是扔。 两个人咬了咬牙,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谈妥了生意,云烁告辞离开。今天真是累坏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补补精神才行。 “哎……!”格日图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汉人好啊! 他们居然还有吃不完的陈粮,可咱们草原上。一阵白毛风过后,到了春天只能吃草。” “去年我们的部落也遭遇了白毛风,冬窝子里冻死的牧民堆了好大一滩,狼撑得都打晃。 牛羊,更是损失过半。春日里,人吃人的事情都有。 陈粮就陈粮吧,总比人吃人要强。 没办法,谁让咱们蒙古人不会种地只会放羊。” “可这女人……” “没关系,咱们去向纳哈出,阿鲁台他们换。 他们两个都好酒,这种醇香的美酒,强过马奶酒不知道多少倍。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的! 反正这生意,咱们两个部落有的赚! 那些女子被咱们送到汉地是享福了,放在草原说不定就被吃掉了。” 第七十六章人格分裂的道衍 “云烁说的那个什么黄什么的,真的这么厉害?”朱棣疑惑的看着张钰。 “哦,黄曲霉毒素! 云烁说人只要长期吃那个东西,肝上就会长东西。即便是身强力壮之辈,长期食用的话,十年之内便会发病。 发病之人瘦骨嶙峋却腹大如鼓,死得苦不堪言。” “这么毒?”朱棣有些惊诧。 “云烁说找来老鼠试验,应该三个月到半年就会发病。” “这个计策也太毒了些,会损阴德!这小子这样阴毒,恐怕今后……”朱棣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道衍。 “阿弥陀佛!”道衍对着朱棣念了一声佛号:“王爷,此计不是云烁想出来的,是老衲所提。” “哦,大师?” “王爷,佛家有菩萨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对我劳苦众生施菩萨慈悲,乃是善心是宽仁。 这才是真慈悲! 对于魑魅魍魉烂施慈悲,救一人而糜天下,则是愚昧是假慈悲。 王爷您是天潢贵胄帝室龙种,处事应柄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对我大明百姓,施菩萨慈悲。 对异族魍魉施金刚怒目! 杀一人救百人千人,这非但不损阴德,而且还是一件大功德。” 道衍是懂得辩证法的,一番话下来说得朱棣连连点头。 “此事不宜由云烁去办,还是找一个稳妥的人去办好了。”听说这是道衍的主意,让朱棣放下了心。 看样子闺女是属意云烁的,若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做女婿…… “王爷,老衲推荐马和去办此事!” “嗯!”朱棣点了点头,派一个阉人去干有损阴德的事情,这还算是正合适。 毕竟,阉人也没有啥阴德可损的。 “就由马和去办此事,粮仓里面的陈米,尽可归他调用。 不过……一定要严加审查,新米,好米,绝对不可以流入到蒙古鞑子的手里。” “诺!” 云烁美美的睡了一大觉,梦里面乱战得一塌糊涂。 一会儿是自己揪着宋琥揍,一会儿是自己揪着宋琥揍,又过来一会儿是自己和朱月蓉一起揪着宋琥揍。揍累了还亲了一会儿嘴! 一会儿又是张辅、朱能帮着自己揪着宋琥揍,再过一会儿是马和帮着自己,揪着宋琥揍! 反正就是宋琥各种挨揍,自己爽得跟龙傲天似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凉席少了一块。 “凉席怎么少了一块?”云烁看这凉席缺少的形状,像是狗啃的一样。 云浩晃着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脑袋:“昨天晚上,你睡着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啄着凉席不放,还用嘴啃用舌头舔……” 赶忙伸手捂住这小子的嘴:“不许出去说,别逼我灭口。” 洗漱之后自然要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想喊着朱月蓉一起,却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看得出来,朱棣为了闺女的清白,开始对自己严防死守。 无奈之下,只能找了张辅和朱能带着自己去了燕山三卫的军营。 军营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张钰、朱能等等燕军将领们,全都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满坑满谷的牛羊乐得合不拢嘴。 一千五百头牛,外加一万多只羊。 云烁以前对这么多牲畜没概念,只是参照电影里无人机俯拍草原羊群的场面,想着应该和那个差不多。 当云烁亲眼看到这么多牲畜的时候,才知道这么多牛和羊聚集在一起有多么臭。 苍蝇不能说是成群结队,简直就是铺天盖地,走在路上苍蝇能撞到你脸上。 目视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咩”“咩”叫的羊和“哞”“哞”叫的牛。 用手捂着鼻子,腥臊膻臭的味道仍旧一个劲儿的往脑仁里面钻。难怪蒙古人身上的味道那么大,天天和一群群牲口在一起,味儿能不大么? “得赶快把这些牛羊卖出去,不然仅仅是草料钱,每天就是一笔大开销。”云烁现在有一种砸手里的感觉。 妈的,要银子多好。至少银子在银库里面不吃草,看看这些牛羊,有的他妈的饿得都开始吃土了。 燕京不是草原,四周都是农田,想要找草地放羊得出城好远。 再说,哪儿去找这么大片的操场,一下子能放得下一万多只羊? “这么多牛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找地方卖。 咱们若是强行发卖,燕京的牲畜价格必然走低。到时候,这些牛羊也卖不了多少钱。” 看到张辅和朱勇如丧考妣的嚎叫,张钰和朱能全都走了过来。 听到哥俩的述说之后,大家伙都沉默了。 谁能成想,这世界居然还有牛羊太多愁卖的时候。 云烁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不断的写写画画。良久才站起身子! “张叔、朱叔,你们想不想给属下士卒谋一些福利?” “什么福利?”张钰和朱能有些奇怪的看着云烁,不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又想出了什么主意来。 “我想把这些挑出一些身体弱的年老的羊宰杀,剩下身体健硕的发给燕山三卫的家眷饲养。” “发给家眷饲养?”张钰和朱能互相看了一眼,这简直是开玩笑。谁家没有好处,白出个人给你放羊? “对!这算是对燕山三卫家眷的一种福利吧!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挑选家境困难的人家。发给羊二十只母羊和一只公羊,他们饲养这些羊不需要付给我买羊的钱。 他们只需要今后每年秋天,还给我七只膘肥体壮的羊就好。” “嘶……!”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只母羊一只公羊。若是二十只母羊一年下来,都能够产仔的话。 那就是二十只羊羔! 即便养肥了交给云烁七只,他们仍旧能够剩下十几只羊。 不管从哪儿看起来,这都是一笔划算的好买卖,难怪云烁说这是给燕山三卫的福利。 “烁哥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你每年都能够收回三成的羊。三年,你就能收回全部的羊。 今后,你还能每年收到三千多只羊,甚至一百年后,你家每年还能收到三千只羊。 即便是这样,那些发了羊的人家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因为他们剩下的更多!” 朱勇对云烁佩服得五体投地惊为天人! “给我留五千只!” “我也要五千只!” 张钰和朱能蛮横的霸占了这群羊,这种为下属谋福利的好事情,多多益善。 “我老张在这里把话讲清楚,这是烁哥儿给大家谋的福利。 谁敢偷偷的把羊吃了,到了交羊的日子推脱羊死了,别说老夫翻脸无情。” “我会让他后悔被他娘生出来!” 有了张钰和朱能的保证,云烁最后一丝顾忌也放下了。 理论上,一年三千只羊的福利他能吃到死。 “小子!羊分了,那牛呢?”张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云烁。 没的说,老小子又打上了牛的主意。 “牛?当然是卖给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今年冬天要放马漠北,正需要牛车来拉辎重。 这些牛卖给燕王殿下,正合适!” “你说将这些牛卖给王爷?哈哈哈哈……!” 张钰听到云烁的话,抽风一样的笑。旁边的朱能,一边笑一边咳嗦,活像只得了哮喘的鹅。 “怎么?”云烁很奇怪的看着他俩,希望他们不会跟黄忠一样。 “傻孩子,我劝你还是用刚刚的办法,将牛也放给俺们。 你年纪小没去过草原不知道! 这草原上的牛和咱们汉地的牛不一样! 咱们汉地的牛,从小跟着母牛,拴在母牛身后牵着走。它们才学会拉车! 草原上的牛,自幼便是散放的。拉车的驮牛就那么几头,蒙古人绝对不会给你的。 散放的牛不会拉车,它们除了下小牛,也就是吃牛肉一途了。” “这样……” 云烁还从来没有想过,草原上的牛居然和汉地的牛有这么大的不同。 想了一下,云烁让人赶了头牛来。 “阿辅,把它的腿绑在桩子上。”面对强壮的草原牛,云烁没敢贸然上前。 “呵呵!”张辅嘿嘿一笑,走上前去抱着牛头,双臂一角力便将牛放翻了。 朱勇在一边帮忙压着后退,几个士卒跑过来赶忙将牛的四只脚绑在桩子上。 云烁找了根铁条,找了军中匠人的火炉烧红。 火红的铁条直接穿过了牛鼻子中间的脆骨,在上面烧了一个大洞,现场一时间焦臭味儿熏天。 牛儿一声惨叫,四肢剧烈挣扎。奈何,四只蹄子都被绳子牢牢绑住。 一只系着绳子铁环穿过牛鼻子,解开绑缚牛蹄子的绳子,云烁拉着绳子。 牛儿一边流泪,一边被云烁牵着走。 张钰和朱勇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样一个难题,居然被云烁轻易解决了。 “阿弥陀佛!”道衍吟诵了一声佛号,走到牛儿身前,掏出不知名的药膏抹在了牛儿的鼻子上。 他甚至还轻轻抚掉了牛儿的眼泪,动作轻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 “如此虐待牲畜,你会下阿鼻地狱!哼!”老和尚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云烁傻愣愣的看着道衍的背影! 这老和尚昨天给自己出主意,用陈米换蒙古女人的时候,菩萨心肠被狗吃了? 人格太分裂了! 第七十七章休闲一天 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北风,将树叶吹得“哗啦啦”直响。难熬的暑热终于过去,金色秋风将天地间吹得一片肃杀。 马和不知道去了哪里,拳脚功夫的教习变成了一个胖大的和尚。功夫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张辅和朱勇曾经深夜去挑战,结果第二天变得鼻青脸肿的。 张辅和朱勇手上缠着布条,一拳接着一拳砸在木头桩子上。布条被斑斑血迹浸透,可哥俩像是没有痛觉,目光坚定依旧一拳一拳的砸着。 邱松和其他的学子站在他们的旁边,也在用力的砸着木头桩子,手上同样鲜血淋漓。 没人在乎! 吃行伍饭,上阵杀敌的功夫就是吃饭的本钱。也是享受荣华富贵的资本! 就算家财万贯,一刀被人削掉了脑袋也是万事皆休。 赤裸的脊背上满是汗水,脑袋上更是雾气蒸腾。一拳出,吐纳呼气。一拳收,气吞山河! 云烁和道衍站在旁边看着! 云烁其实很不喜欢与这个老和尚一起待着,这家伙狡黠的像只狐狸,还是上了年纪已经成精的老狐狸。 一般来说,能跟老狐狸一起玩儿的至少也是个年青狐狸。 云烁认为,自己不具备这种潜质。 “想好要去金陵城了?”道衍双目平视,似乎对着空气在说话。 “不去不成啊!”云烁的语气里面颇为无奈。 “你是聪明人,想要娶到永平郡主,就得显示出你的价值才行。 也正是你展示出了你的价值,永平郡主今天才能待字闺中。不然,早就与广宁侯府定下婚约了。 这一次的事情你若是办好了,老衲觉得你和永平郡主的事情便成了八成。” 老和尚没有拐弯抹角,率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云烁躺在家里,难得的享受着清闲假期。 自从穿越到大明以来,好像都是在忙碌。今天鼓捣这个明天鼓捣鼓捣那个,没个闲着的时候。 今天好容易闲下来,云烁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躺在床上睡大觉。 俗话说坐着不如倒着,云烁认为俗语说得很对。 藤条编织的躺椅放在太阳底下,老娘还特地让人搭了棚子。 万事也没有宝贝儿子睡觉重要! 觉终于没有睡成,朱月蓉来了! 老娘得知宝贝儿子在打燕王家大闺女的主意之后,明显长气了很多。 原本媒婆来串门儿,她还会打听打听人家闺女的情况,条件好些的,还会打着拜会的名义去瞧瞧。 现在,媒婆来串门儿,只能看到老娘的鼻孔。 自家儿子,将来是要做燕王女婿的。 燕王是什么人? 那可是现在大明国,年纪最长的藩王。在金陵城里跺跺脚,也是要颤三颤的。更别说,这本就是燕王封地的燕京城。 老娘见到朱月蓉,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走去见自己儿子。 特地派了小丫,牵了朱月蓉的手去花园里面找哥哥。 云烁很讨厌老娘的算计,小青很喜欢老娘的心机。 现在小青和老娘站在同一战线上,她们想让云烁和朱月蓉在一起增进感情,可又极度害怕俩人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来。 少男少女干柴烈火,一碰肯定擦出火星子。 可这火星子足够点燃燕王殿下的怒火,然后小青就会和云家一起,被这愤怒的火焰烧成灰烬。 朱月蓉手里的手绢都快拧成麻花了,期期艾艾的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让小青领着小丫去屋子里面玩儿。 “什么事情?把你难为成这样? 这一次不是帮着你爹解决了军资的问题,杀了一千多只羊,腌成的肉干也够大军吃上几天的。” 朱月蓉瘪了瘪嘴,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云烁说。 毕竟,燕王府向云烁提出的要求太多了。而且,还都是没有回报的。 “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皇爷爷!”憋了半天,朱月蓉憋出这么一句。 “啥?”云烁感觉自己的CPU有点儿烧! 朱月蓉的爷爷,那不就是朱元璋! 对于这位老人家,云烁可是敬佩万分。 历数自秦以来的皇帝,人家刘邦好歹还是个泗水亭长,朱元璋跟刘邦比起来,绝对算得上是底层中的底层。 更不用说,那些出身高门大族的皇帝。 可这位偶像型的人物,实在是过于恐怖。明初三大案,哪一桩不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死个三五万人,都是正常操作。 有了光辉战绩的加持,老朱绝对是生人勿近存在! “我娘要带着我进京为皇爷爷贺寿,你随着我一起进京。 这一次进京,最重要的就是要将大哥和二哥带回来。 舅父来信说,太孙在京城对大哥多有打压,二哥性子莽撞已经几次差点儿闹出事情来。 若是二哥和太孙起了冲突,倒霉的肯定是二哥,甚至会连累到整个燕王府。 毕竟,现在皇爷爷身子骨不好。太孙……太孙,将来会继承大统。” 云烁无奈撇撇嘴,老子不但知道你的堂兄会继承大统,还知道你老爹心底已经打着削藩必造反的主意。 可这话又不能对着朱月蓉说,不然人家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该如何回答? 见云烁不说话,朱月蓉拉住云烁的胳膊:“好不好嘛,母亲急的很。 宋家几次有结亲的意思,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得价格宋琥那个混蛋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云烁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朱月蓉羞红了脸。 “亲不亲……!”云烁坏笑着搂过朱月蓉的腰。 “别这样,别…… 小青和小丫都看着呢!”朱月蓉气得拍打云烁的胳膊,心虚的看着房子里面正在品鉴果脯的小青和小丫。 “好了!好了!”朱月蓉见没办法挣脱云烁作恶的大手,赶忙凑过去,准备蜻蜓点水般亲一口了事。 哪想到,云烁忽然一转脑袋,嘴唇对着嘴唇来了个密切接触。 “呀!你坏死了!”朱月蓉的手都红得像个紫茄子,奋力挣扎着从云烁的怀里挣脱出来。 “到底陪不陪我和我娘去金陵?” “去,当然要去。大丈夫一诺千金!”云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老子是穿越人士,既然历史上朱高炽、朱高煦哥俩顺利的从金陵返回到燕京。那自己这一次去金陵,没理由会失败。 既然有十足的把握成功,那何必推脱。 “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 “那你给我准备一些给皇爷爷的礼物!”想着云烁刚刚的无赖模样,朱月蓉立刻加码。 “再亲一下!”云烁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想的美!”朱月蓉青葱一样的玉指,轻轻捏住云烁一丢丢软肉,使劲儿那么一拧…… “沙发,还有我这副藤子编织的躺椅就好。 另外给后宫嫔妃们,准备一些镜子香水什么的。 一定要注意,吃的绝对不能送。 另外给你准备几袋子玻璃珠子,随便打赏下人。”云烁心里早就有了腹稿。 老朱快挂了,现在给老朱进献吃食,简直就是给人陷害自己的最佳把柄。 “这怎么行,寒酸死了。”朱月蓉不依的又拧了半圈儿。 “有了!”云烁跑到房间里,拿出一个黄铜铸成的圆通。这圆筒还是能伸缩的,前面和后面各有一片玻璃镜片。 “这叫望远镜,你悄悄,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山上的景色。 可惜,咱们造出来的琉璃还是不太纯粹。若是能用天然水晶打磨出一副出来,站在房顶看潭拓寺都没问题。” 云烁一边说,一边将望远镜塞进朱月蓉的手上。 然后,手把着手教她使用。当然,从后面搂住朱月蓉的腰也是必要的教学手段。 鼻子里闻着少女脖颈的幽香,云烁忍不住在朱月蓉脖子上轻轻啄了一口。 “呀!”朱月蓉娇嗔! “咳咳咳……!”小青剧烈的咳嗦。 小丫屁颠颠的跑了出来,手拉着云烁的衣角:“大哥,你为什么要咬月蓉姐姐。 看看,给月蓉姐姐脸都咬红了。 我要去告诉娘亲!” “呀……!”朱月蓉臊得活不成了,拉着小青落荒而逃。 云烁摸着小丫的小脑袋瓜,谁家傻丫头,打死犯法不! 朱月蓉回到了燕王府,将云烁答应的消息告诉了王妃徐氏。 “他真的答应了?”徐氏似乎对云烁充满了信心。 “嗯!还帮着我准备了给皇爷爷的礼物。”朱月蓉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望远镜,想起云烁那双作恶的咸猪手,便气得牙咬。 “哦,这是……”徐氏有些不明所以。 “这东西只要放在眼前,便能够看清楚远处的东西。 这样,您瞧瞧,可以看得到北海喇嘛塔的塔尖儿。” “真的?”徐氏正要拿起来放到眼前观瞧,冷不防却被一双大手拿了去。 朱棣学着朱月蓉的模样,拿着手里的望远镜不断调整远近角度。 很快,有些模糊的大白喇嘛塔便清晰起来。朱棣甚至能够看到,两只即将南飞的燕子,正站在塔上唧唧喳喳的鸣叫。 “好东西!好东西!只是……” 第七十八章暗流涌动 夜深了!憨牛娘蹑手蹑脚的从炕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憨牛,见他睡得沉沉的才放下心来。 一包迷香散都下了肉汤里,就算是头牛也得睡上一天。 至于这药有些伤脑子,则不在憨牛娘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想让憨牛再傻一些也是比较难的。 穿上夜行衣,憨牛娘从炕席底下抽出一张信笺揣进怀里。 出了门,便朝着山上疾行而去。没想到,平日里走路扭啊扭的憨牛娘,飞奔起来居然如此之快。 不过两刻时间,憨牛娘便跑到了山腰树林之中。 轻轻学了三声鸟鸣,就见到树上纵身跃下一人。 “给你!”憨牛娘见怀里的信笺递给了来人。 “库伦多,你办事还是那么……”夜影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信笺。 看了两眼不禁拧住了眉头! “库伦多!我们要的是青霉素的配方,你拿的这是什么?” “这是六神花露水的配方,青霉素这东西制造起来非常复杂。不但要有配方,还得有人指导工艺才行。 而且很多工具,只有云家有,别说草原,就算是汉地也没有第二处地方有。 我几次潜入云家,最后的两道工序都是云王氏带着贴身仆役在内宅完成。我没办法窥伺到! 这六神花露水的配方,算是给你交差用的。青霉素的配方,我真的没办法。 就算是我弄出来,你们也弄不到工具,弄不到具体的工艺。” “哼哼!库伦多,别想着糊弄我。 我就不信,什么工具是钱买不来的。” 憨牛娘从怀里掏出一小截玻璃管递给夜影:“这是我从云家垃圾堆里面偷的,这是破的,原本有二尺长。 你去哪里买?” “呃……!”夜影看着两寸多长的玻璃管,眼神一窒。 这东西别说买,见都没见过。 “还有那种琉璃罐子,这么大,这么高,反正我觉着草原上是造不出来。西边的色目人,恐怕也造不出来。 云家还有一种比这还要细的琉璃管子,里面灌进了水银。只要一接触热水,那水银就会在管子里自动往上窜! 那东西专门测量水的温度,叫什么温度计!咱们草原上能见到?” 夜影彻底的没声音了,库伦多说的他都没见过,但他知道库伦多绝对没有骗他。 云家就是一个生产奇奇怪怪东西的地方,有些东西你根本不知道用途以及用法。 “既然如此,那就偷云家的工具,收买云家的仆役套出工艺来。我不相信你做不到!”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比如水有多少度,这只有云王氏才知道。” “库伦多,青霉素很重要。那东西可以治很多人的病,救很多人的命。 一位母亲培养一个战士需要十八年,可在伤兵营里,几乎没人能坚持十八天。” “哎……!”憨牛娘叹了一口气,毕竟她也是草原出生草原长大。 “云烁书房里面好像有配方,但我不知道在哪里。不过,那院子我进不去。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拿! 言尽于此!我走了,你……保重!”憨牛娘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夜影站在山腰,看着离去的憨牛娘和山脚下燃着稀疏灯火的云家庄子。 云烁坐在椅子上,酒桌上杯盘狼藉。 纪纲还是那副做派,一顿猛吃酒却喝得很少。 “最近燕京城出现了不少生面孔,有些人一看就是蒙古人的长相。 派出暗哨去追查,结果被人引诱出城再也没回来。 我敢肯定,在咱们燕京城里有蒙古人的暗探。还是很隐秘的那种!” “这种事情我可不擅长,你还是另请高明!要不给你拿一些银子,你悬赏就好!”云烁说着,扔给纪纲一袋子玻璃球。 “呵呵!好大方,这东西你家一天能炼出两麻袋吧。” “要不要,不要拿回来!” 纪纲赶忙把玻璃球揣进怀里,这东西云家虽然多,但在外面还没有泛滥。一粒玻璃球子,还是能值个三五两银子。 “咱们锦衣卫,检查百官的事情要做。可防备蒙古人奸细的事情,也不能大意了。 燕京城这地方,位于南北要冲之地鱼龙混杂。 蒙古人和蒙古人收买的汉人,经常在这里盗取燕山三卫的情报。 而现如今,蒙古人最感兴趣的地方其实不是燕王府,而是你这云家庄子。” 云烁扔掉手里的鸡骨头,喝了一口茶:“蒙古人对我感什么兴趣!” “呵呵!别的不说,就说这一袋子玻璃球子,出去卖掉就能换回几十两银子。 你家其实不是在烧玻璃,而是在烧银子。这法子若是蒙古人掌握了去,呵呵!” “这个你放心,蒙古人就偷了师学了艺,回到草原照样歇菜。 不是我吹牛,他们连合格的沙子都找不到。 这玩意,从原料到工艺,再到成品加工,每一样都不简单。想要短时间内窥探门径,呵呵!不可能!除非我亲自指导!” 纪纲轻笑着抽了一口酒:“呵呵,那就干脆把你绑回草原。” “呃……!” 云烁没话说了,他还真没想到有这一招儿。 “这半个月,锦衣卫在云家庄子周围,击杀了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若是没有锦衣卫保护,你觉着你能安安稳稳的睡觉?说不定哪天半夜,就被人劫走了。 这次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小心着些。莫要着了蒙古人的道! 真把你绑到草原上,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还好,门头沟这地方人烟稀少。远没有城里面那么热闹,你云家庄子周围活动的,又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外来的人不多。 锦衣卫还监察得过来! 另外,燕王府也在派人暗中保护你。 潭拓寺里面,可不都是僧人。 你见过谁家庙里面,还专门盖着马厩的。只要有警训,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是骑兵。 有我们和燕王府保护你,眼下应该没啥大事情。” 纪纲刚刚说完,就听到窗户发出“咔哒”一声。 窗外有人偷听……! “谁?”纪纲几个箭步窜了出去。 第一章金陵城 金陵又名石头城,三国时孙权便定都在此。 北枕紫金山如虎踞,南绕秦淮河似龙蟠。东接宁镇山脉,西临扬子江天堑,山水城林浑然一体。 自古称"钟阜龙盘,石城虎踞",诸葛亮观其形胜叹为"帝王之宅"。 长江与京杭大运河在此交汇,形成"襟江带湖"的独特格局,六朝烟水与明初风云皆在此地沉淀。 云烁从未来过金陵,不管是后世还是大明。 金陵城的城墙异常高大,比起燕京来还要高大。 朱高炽、朱高煦哥俩,带着燕王府留在金陵的属官,还有宗人府个官员们与魏国公府的仆役们出城十里相迎。 朱高炽的身材稍稍有些胖,远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大胖子。而且走路也不跛脚!让人怀疑,是不是修明史的那些家伙故意黑他。 朱高煦和明史上说得差不多,身材高大。目测至少一米九以上,狮鼻海口招风耳,钢针一样的络腮胡子窜了满脸。 可能因为青春期的原因,脸上的粉刺也很多。隐约可以看到胡子里藏着的红头包,鼻头上一粒粒的黑头粉刺看起来非常惹眼。 粉刺似乎早上刚刚挤过,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指甲印。 哥俩按照礼节参拜之后,便进入到徐氏那辆宽大的马车,马车里面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金陵城很高大,城门前站着的守城士卒却不怎么样。一个个弓腰塌背,个别的还眼神猥琐。看到云烁看着他们,居然伸出手向云烁讨赏钱。 回头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燕王府骑士,一个个端坐马上,略显破旧的战甲上刀劈斧砍的痕迹触目惊心。 一看便知道,这些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 再回头看那些金陵卫戍的士卒,身上少了肃杀之气不说,连军人的样子都欠奉。 难怪靖难之役,南军经常被数量少于他们的燕军击败。 燕王府在金陵有别院,可徐氏偏偏住进了娘家魏王府。还是她待字闺中时住的小院子! 或许那地方,能够唤起她儿时的记忆。 对于找寻儿时记忆这种事情,云烁并不在意。 云烁在意的是,她把朱月蓉也带走了和她一起住。 天地良心,这一路老子的确有点儿毛手毛脚,暗戳戳的也干了几回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事情。 可老子真没偷吃朱月蓉的小乳猪! 老子若真是偷吃了,脸上还能跟你儿子一样长粉刺? 你懂不懂啥叫内分泌?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云烁还是住进了金陵燕王府。 这座燕王府是朱棣没有就藩之前的府邸,比起燕京城里的燕王府像个鸽子笼,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徐氏带来的随行人员有些多,于是房间就变得很挤。 好多房间中间的隔板其实就是一道布幔,每天晚上鼾声如雷,放个屁都能让人身临其境。 因为纬度的关系,燕京城秋风瑟瑟,金陵城里仍旧烈日炎炎。 躺在后花园的大石头上,享受着玄武湖吹过来的凉风,云烁觉得晚上睡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这一次离开燕京,其实是避祸。 谁能成想,蒙古探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云家。 外围的锦衣卫被打晕了两个,家里的大黄狗也被毒包子毒死了。 如果不是纪纲恰好在跟自己喝酒……后果难以预料! 纪纲追杀那蒙古探子五里路,最后还是让他跑了。纪纲说,他在那人的胳膊上割了一刀。 就算手臂不废掉,养伤至少也得几个月才成。 蒙古人的目标是自己,只有把蒙古人引开,才能保证小丫和老娘的安全。在大明,他只有这两个亲人。 云烁不想她们有事! 将人引到金陵来,云烁有信心把他干掉。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世袭锦衣卫密探。 感觉到身边有人,云烁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满是胡子和黑头粉刺的丑脸,吓了云烁一跳。 “小王爷,你要干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王第二个儿子朱高煦。 朱高煦翻来覆去的看着云烁,还转着圈儿的看。猥琐的眼神,甚至还关切的照顾了云烁的裤裆。 联想起传说中的龙阳、短袖,在云烁眼里朱高煦身后升起了一座巨大的背背山。 难道说……,身为燕王的儿子,靖难之役的无双猛将,居然是个……兔爷? 看上自己了? 云烁从身体到心理,具是一阵的恶寒。 “你要娶我妹妹?”兜了两圈儿,朱高煦站住了身子。高大的身材强壮的体魄,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嗯!”云烁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大明不流行自由恋爱,如果能让俩人做主,现在云烁和朱月蓉已经在讨论孩子叫啥。 “你跟道衍大师学过拳?”朱高煦抓住云烁的胳膊,抖空竹一样的抖了两下。 云烁感觉自己的胳膊被铁钳子箍住一般,抖动的两下差点儿让他脱臼。 “干嘛?”云烁挣了两挣,没挣开朱高煦的魔爪。 “就给你教得跟个鸡崽子似的?”朱高煦放开云烁,鄙夷的神情溢于言表。 云烁气得翻了个白眼儿,难怪这货被侄子做成了叫花猪。恐怕一多半儿的功劳,都是这张破嘴惹的祸。 “二弟不可无礼,母亲吩咐过了,要我们好好招待云兄弟。”朱高炽走过来,微笑着对云烁拱了拱手。 差距啊!要不怎么说,人家朱高炽能当皇上呢。 这跟朱高煦,做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云烁的心里已经对朱高炽生出了亲近之感。当然,日后他会成为皇帝,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参见世子殿下!”没说的,人家有礼貌咱也不能没教养。 云烁对着朱高炽躬身施礼! “免礼!免礼! 我听母亲的意思,十分属意将永平嫁给你。长你几岁,贤弟若是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如何?” 朱高炽微笑着拍了拍云烁的肩膀,显得十分亲热。 “这怎么敢当!” “不要说这些,今后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阿烁!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了,在官面上你还得称官讳。尤其是在皇宫里面,那地方规矩多,规矩大,忍着点儿就好。” 看看!看看! 看看人家这世子爷当的…… 什么叫平易近人?什么叫礼贤下士?什么叫虚怀若谷? 差距!差距啊! “大哥,你……!”朱高煦站在朱高炽身后,忽然间大声说道。 第二章渔老 准妹夫的待遇,自然不一样。每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 接触的都是金陵城里的顶级纨绔,李景隆的儿子,徐家的两位表亲,还有京中高官显贵家中的少年,连年纪尚幼的谷王朱穗都喝过酒…… 云烁有了自己的小院子,朱高炽送来了两个美丽的丫鬟。 朱高煦送来了两个能干的小厮! 云烁再次怀疑朱高煦的取向问题,因为能干的小厮,是真的能干,物理意义上的能干。 开车这种事情谁都喜欢,但开独轮车还是需要一些技术的。 云烁自认为没这种技术,无奈只能让两位能干的小厮住在外院,远远的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送走了能干的小厮,美丽的丫鬟又开始搞事情。 先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故意猫一样的叫唤。然后又是在自己起床的时候,故意展现玲珑的身段…… 娘的,老子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岂能上了你们的恶当? 两个大舅哥就没安好心,变着法儿的考验自己。 云烁决定,坚持到底!不接受任何舅哥送来的诱惑! 这一次徐氏从燕京带来不少云家的东西,各种琉璃制品一应俱全。 完全按照云烁说的,除了吃食基本都有。什么琉璃碟,琉璃碗,琉璃汤鼓,琉璃茶具,就连琉璃马桶都有。 徐氏随身宫人更是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口袋,遇到服侍周到的宫人,就送两颗三扁四不圆的琉璃珠子。 带上这些东西也就算了,毕竟琉璃这东西在金陵城不能烧制。 可大老远的,从燕京到金陵,送两套沙发,这就让人崩溃了。 就不能带上两个工匠,去金陵打造一个?总比专门腾出两辆牛车,专门运送沙发强吧。 徐氏带着朱高炽和朱高煦哥俩进宫拜见老朱! 云烁趁着俩人不在燕王府,偷偷溜出了门。一路上走不多远,就停留下来系鞋带,又或者是装着在摊子上挑东西。 甚至走到偏僻巷子里的时候,还掏出镜子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直到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云烁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同时又有些失落,难道说蒙古人对自己不感兴趣了? 还是任务难度太大放弃了? 如果他们没有跟到金陵城,那会不会对老娘和小丫造成威胁? 一个又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云烁不禁加快了脚步。 十字街巷子最里面的人家,云烁轻轻拍打了三下门环。铸铁门环声音有些沉闷! 不大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哦,卖皮货的!” “不买不买!我家不收皮货!”苍老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燕京的上等皮货,老人家看一眼吧。” “皮货不收,要是有虎骨还可以考虑。”苍老的桑营清亮了些。 “有!有!有虎骨!”云烁赶忙答应。 “什么地方的虎骨?” “老虎的天灵盖!”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两鬓斑白五十许人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烁,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第一次对暗号,云烁心里很是新奇。虽然有些啰嗦,但云烁还是全文背诵。 老者看了看云烁来的方向,关好门插好门闩,一言不发往里面走。 云烁跟在老者身后,来到正堂屋。 “你是燕京来的?” 云烁赶忙掏出一块黑铁牌牌,放在桌案上。 老者拿起牌子看了一眼,用手揉搓了一会儿,这才放下! “我家指挥使大人吩咐,来金陵若是想要制造什么东西,可以请渔老您帮忙。” “老夫只会打造一些兵刃器具,别的不敢说。老夫打造的刀剑武器,在大明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渔老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不是打制刀剑,而是要打制这个……”云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纸递给渔老。 渔老图纸,眉头就是一皱。这图纸上画出了好多种小零件,尺寸标得非常细致。而且每个零件,不但画出了正面的图纸,还画出了侧面以及俯视图。 渔老打制各种器具暗器,可称金陵乃至大明第一,可这样的图纸他还是第一次见。 左看看,右看看! 翻过来,调过去! 精通制造的渔老眼睛都看出蚊香圈儿了,也没看出来这些东西需要怎样组合,组合之后要干什么用。 “这是……”渔老不解的看着云烁。 “这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是指挥使大人吩咐的,小子只是个跑腿的。” “呵呵!小子,希望你家指挥使也给了你足够的银两。要老夫出手,可是很贵的。” 云烁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递给渔老:“这是定金,渔老您看如何?” 渔老拿过来看了一眼,似乎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脸上的皱纹,根根须发看得清清楚楚,远不是那些雾蒙蒙的铜镜可比。 这东西若是送到青楼里面,即便是燕京城里最红的小红莺,也得乖乖跑过来侍寝。若是换成银子……,这东西根本有价无市。恐怕连宫里的娘娘,梳妆台上都没有这东西。 “好!好!好东西!”算是见过世面的渔老,不由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事成之后,还有另外一面奉上。” “好说,好说!三日后,你来取东西。老夫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渔老欢喜的把玩着镜子,图纸看都不看。 “既然渔老您这么说,小子便告辞了。三日后,小子来取东西。”这还说什么,云烁赶忙躬身告辞。 在燕京城的时候,就听纪纲说过。 渔老理论上说算不得真正的锦衣卫,他只是锦衣卫聘请来为锦衣卫制造各种器具的师傅。 这老家伙一生两大爱好,一是制造各种精巧的小玩意。二就是……喜欢各种青楼的红阿姑,只要他看上的姑娘,往往一掷千金也要缠头一夜。 这些年他赚的很多,可花销也很大。 云烁这才投其所好,揣着一块镜子来找他帮着自己打造趁手的家伙。 “不送!”渔老头也没抬,对着云烁说了一声。 云烁刚刚走到大门口,忽然间“噹”“噹”“噹”,门外传来拍打门环的声音。 第三章徐妙云的软钉子 金陵皇城乾清宫内! 朱元璋坐在沙发上,小孩儿似的颠了颠屁股:“这东西好!坐着很舒服,四郎有心了。” 抚摸着鹿皮沙发的扶手,手感柔软滑腻,脱了鞋躺在上面也很舒服。 “父皇用着舒服就好,还有一面穿衣大镜。比红毛国进贡的那一面还要大些!”燕王妃徐氏非常长气。 别的藩王进贡一些珠宝、玉器、字画什么的,可身为皇帝的老朱根本不缺。 相比之下,燕王进献的沙发和穿衣镜就显得很扎眼! 毕竟,这两样东西有钱也没处买。 “好!那就放在……放在奉天殿门口,让臣子们都悄悄自己,以正衣冠!”老朱思索了一下,便给穿衣镜寻到了去处。 “诺!”内侍总管应了一声诺,立刻安排人将穿衣镜送去奉天殿。 “难得皇爷爷喜欢一样东西,不过这东西确实好! 坐起来确实舒服,比那些圈椅不知道舒服多少。若不是只有这一套,侄儿差点儿就拉下脸来向婶婶讨要。” 朱允炆在边上陪着笑脸,还对徐氏躬身施了一礼。态度虽然恭敬,但话却是藏着心机。 隐含的意思是,燕王眼里只有皇帝没有他这个储君。 “太孙说笑了,这东西制作不易。单单是材料就要准备一两年,等备齐了材料定然要给太孙打造一套出来。 婶婶这次来,也给你带了礼物。十二套琉璃餐具,十二套琉璃茶盏,还有我们燕京的特色果脯蜜饯也给太孙带了一车。” 徐氏笑着寻了个借口推脱了朱允炆,顺带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在朱元璋面前报了一遍。免得有人说,燕王自持年长辈份,眼中没有这个太孙大侄子。 两人在无形中,已经交锋了一局。 朱允炆用了一招绵里藏针,柔中带着刺。徐妙云用了一招化骨绵掌,谈笑间将朱允炆的进攻化为无形。 朱元璋看了看两人,对着朱月蓉招了招手:“永平!来!来!来!坐到皇爷爷身边来。” 朱月蓉走到朱元璋身前,施礼之后坐到了朱元璋的身侧。 “永平也是大姑娘了,许了人家没有?” 徐氏心里一悬,朱月蓉和云烁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现在皇帝这样问就大有深意了! 莫非宋晟直接向皇帝求亲? 若是那样的话,依照宋晟的功勋,说不定皇帝真的会答应。 “还没有!孙女谨记皇爷爷的教导,皇家娶妻嫁女,不要选什么高门大户。 只要本本分分家世清白的平民百姓就好! 孙女准备让父王帮着物色一位平民子弟嫁过去,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足矣。”朱月蓉回答得大大方方,倒是让老朱刮目相看。 “嗯!永平这话说得好,皇家子女没必要嫁娶那些高门大户地方豪强。” 朱元璋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闺女全都嫁给勋贵这一事实。 他这话还真是针对藩王子女说的,毕竟那些藩王上马掌兵下马治民,全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若是再让他们跟地方豪强结亲联姻,用不了两代人便会出现地方势力大于中央的事情。大汉七王之乱的典故,朱元璋是知道的。 “皇爷爷,孙女也有东西要进献给皇爷爷。”朱月蓉从袖子里拿出了望远镜,塞进朱元璋的手里。 “哦,给我看看是什么?”朱元璋见是一个黄澄澄的筒子,不但一头大一头小,两边还有琉璃,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皇爷爷,这东西要这样用。这样抻直了,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 不信您出了殿门,在这里可以看到玄武湖上的鸭子。” “哦,这倒是奇了!”听到朱月蓉的话,朱元璋立刻来了兴致,站起身由朱月蓉搀扶着走出乾清宫大殿,站在飞檐下面瞭望玄武湖。 果然,随着焦距的调整可以清晰看到玄武湖上的鸭子戏水。 再往远处看,连栖霞山也能够看到轮廓。 “好东西,有了这东西岂不是成了千里眼?”朱元璋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女可是花了体己钱,才弄到的好东西。孙女觉得,有了好东西先要敬献给皇爷爷。 若是有多的,就进献给父王。” “哈哈哈,好!好孩子!”朱元璋宠溺的拍着朱月蓉的肩膀哈哈大笑。 见到朱月蓉斗得朱元璋开心,朱允炆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 诸王之中,北地燕王势力最为强大。手下燕山三卫,乃是整个大明最为精锐的骄兵悍将。 太子没了!晋王没了!秦王也没了! 算起来太子大位,顺位下来就是燕王! 可朱元璋念着太子朱标的好处,坚决不肯将皇位传给别的儿子,坚持立太孙朱允炆为皇太孙。 将来若是老朱大行,继位的就是他朱允炆。 明面上虽然没有人敢讲,但金陵城官场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都觉得,皇位应该传给老成持重的燕王,而不是他朱允炆。 而老朱将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俩留在金陵亲自调教,似乎也说明老朱在考察燕王一系。 毕竟燕王的本事在那里摆着,若是燕王世子也有龙虎之资,皇位的传承说不定还会有变化。 燕王一系,一直都是朱允炆心里的一根刺。 这根刺,刺得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梦见燕王继位,而他则从太孙变成了阶下囚。 历朝历代,废掉的太子从没有好下场。至于太孙……估计比太子们的下场还要惨! 今天燕王府送来的礼物深得老朱喜欢,朱月蓉又斗得老朱开心。 再看看自己身边,除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兄弟,啥也没有! 朱允炆此时深恨自己势力的羸弱! “婶婶,永平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侄儿帮着寻一位良家子?” “有劳太孙费心,永平的事情我家王爷已经物色了几个。此时都在军中历练,准备择一贤者。 太孙要帮着皇上处置政务,怎敢劳动太孙费神。”徐妙云又给了朱允炆一个软钉子。 “这一次,婶婶带来的贺礼中琉璃器不少。莫非叔父找到了会烧制琉璃的工匠?” “这倒也不是,最近王爷陈兵边关,蒙古人不敢向以前那般造次。西域又有了商队来燕京,这些东西都是从西域商队那里买来的。” “四叔出手果然豪气!” “哪有什么豪气啊,自家事自家知。藩王一年的出息有多少,太孙比我们清楚。 要养府里面的仆役从吏,还要犒赏有功的将士。 我家王爷还是长辈和兄长,诸王们三节两寿也是要送贺礼的。 给万岁和太孙的礼物,更加的不敢怠慢!我家王爷是好面子的人,哎……可怜我家永平,一年到头也就几件衣裳。 不瞒太孙说,就是本宫的衣裙也尽量节省着用。盖过脚面的,也就几件而已。” 朱允炆说燕王府富裕,徐妙云便习惯性哭穷。 毕竟,北地贫瘠,燕王封地更比不得江南的膏腴之地。再富裕能富裕到哪里去? 朱允炆悲哀的发现,这位四婶就是一颗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句句话都在后面藏着软钉子。 让你处处碰钉子,钉钉不一样。 “妙云和允炆聊什么呢?”朱月蓉搀扶着朱元璋从瀛台走了回来。 老朱脸蛋红扑扑的,很明显,玩得很尽兴。 “哦,没说什么。太孙刚刚问了燕王府的岁入……” “嗯!老四扼守燕云国门,日子过得是清苦了些。 不过朕也是没办法,一来诸王之中他年齿最长,这是他应该但的责任。 这二来他自幼便在军中,燕京那些骄兵悍将还真得他这样的人才镇得住。 上次看他递上来的折子,今冬北狩军费尤有不足。朕已经和户部议过了,尽量周转出一些银子出来。 这出兵放马是大事情,不能因为缺钱让将士们打败仗。 也不能让将士们拼死作战立功之后,没了犒赏抚恤。 允炆,你尽快拟一个章程出来,让户部尽快把银子拨付给燕王。” “诺!孙儿已经尽量在筹集银两,一经聚拢便会立刻起运北上。”朱允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没事儿提什么燕王府岁入啊。 这下好了,还让燕王府弄去一笔银子去。 越想越生气,终于朱元璋说话说得累了便让众人跪安。 朱允炆回到东宫,正见到东宫总管太监在查验燕王府送来的礼物。 “太孙!这燕王府大方了,送来的都是一等一上品的琉璃器。 奴才刚刚看了,整整十二套琉璃餐具,十二套琉璃茶具,另有……” “都给孤砸了,扔了!不怕死你们就吃,毒死你们这些没根的阉祸。” 朱允炆皱着眉头,恨恨的一甩袖子。 总管太监吓得一个激灵,很快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在乾清宫吃了瘪,跑这里拿自己这些下人出气。 哎……老总管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主子。 若是太子爷没死,哪里还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猴崽子们,没听见太孙吩咐啊。把这些东西都砸了,还有那些!那些!都扔到金水河里面喂王八去!” 第八十二章新的渠道 东宫三大属官,黄子澄、齐泰、方孝孺纷纷被召了进来。 朱允炆犹如一只愤怒的狼,不断在大殿里徘徊。宫女内侍们,正在擦拭地面上的茶水收捡被摔碎的茶杯茶盏。 显然,太孙已经发过一通脾气了。 “太孙,因何发怒?”齐泰对着朱允炆躬身一礼。 “三位先生来了,坐!”朱允炆一声吩咐,小内侍立刻搬来了三把椅子。 “今天陪着皇上见燕王妃和永平郡主! 天知道燕王从哪里弄来一些奇技淫巧之物魅惑皇上,什么沙发,什么望远镜! 逗弄得皇上很是开心,刚刚吩咐了,让孤从户部调银子支援燕王今冬的北狩。 叫你们来议一议,怎么调银子,二来也让三位先生给孤出出主意,如何对付燕王府,把他们的气焰压下去才行。” 三个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黄子澄受不了朱允炆的眼神儿:“太孙!不但皇上受到了燕王妃的礼品,后宫嫔妃更是个个不落。 就连年齿最幼的宝庆公主,都有礼品相赠。” 齐泰也说道:“不但如此! 宫里的宫人们也多有赏赐,都是一些上品的琉璃珠子。 现在,宫里面的宫人们都念着燕王妃的好处。老臣听人说,几位娘娘最近和万岁说话的时候,总是在夸赞燕王。 说……”齐泰顿住,不敢再说下去。 “说呀!都说了什么?”朱允炆不耐烦的喝问。 “燕王在孝道一途,堪称宗室楷模。”在朱允炆的逼问下,齐泰终于期期艾艾的说了出来。 “贼心不死的老匹夫!”朱允炆愤怒的摔碎了桌上的茶盏,宫人内侍吓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个时候,放个屁都有杀身大祸。 “奇怪!”方孝孺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方先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殿下! 燕王封地是个怎样的情形,大家清楚的很。今年遭了旱灾,虽说后来下了几场雨,但收成仍旧比往年少了一两成。 再过两个月,燕王又要北狩牧马与蒙古人开战。 燕王府应该捉襟见肘才对,哪里来的这么多琉璃。 要知道,琉璃这东西在咱们大明可不便宜。在咱们金陵,一个琉璃珠子不费劲儿就能换到二两银子。 价格仅次于各种宝石!” “对呀,燕王府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的?齐泰,你不是有内线在燕京,你不知道?”黄子澄看向一边的齐泰。 齐泰老脸一红:“老夫倒是收买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负责探查燕王在燕京的所为。 可就在两个月前,那人忽然间失踪了。 老夫派出两队人前往燕京寻找,全都没有找到。” “锦衣卫没了一个指挥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不找?”朱允炆也有些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这,锦衣卫不但没有派人寻找,而且还守口如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孝孺皱着眉头,眼神烁烁的看着齐泰:“齐兄,你如实说。你吩咐收买的人在燕京做了什么?” 齐泰被方孝孺的眼神逼视得眼神躲闪,实在躲不过去了才硬着头皮说道:“老臣……!老臣让他们在燕京贩卖五石散! 一来赚些银子,二来也能嫁祸给燕王。 可老夫刚刚吩咐没几天,就……” “就怎么样?”朱允炆急切的问道。 当年晋王就是被这么坑死的,他很想知道差错出在哪儿。 “就被燕王手下剿灭了!” 齐泰的话一出口,所有人汗毛炸立。 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不必担心,知情者全都没留活口。尤其是我与那锦衣卫的指挥使是单线联系,他不见了自然连累不到老夫头上。” “那人是失踪了,不是死了!”黄子澄愤恨的一跺脚。 “黄兄不必担心! 老夫敢保证,此事是锦衣卫做的。他们只忠于皇上,不忠于任何人。 而皇上最近并没有对太孙发脾气,也没有询问太孙有关事宜。 说明,锦衣卫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上。 老夫大胆的猜测,这名锦衣卫指挥使,定然是在抓捕的时候被杀,还来不及说出齐兄。 太孙,锦衣卫是皇上的一柄刀。 您若是想要了解皇上想什么,或者皇上知道什么,得掌握这柄刀才行。” “方先生,别说笑了!谁不知道锦衣卫是个铁门栓,风吹不进雨泼不进。 想要收买锦衣卫的人,很难很难! 而且锦衣卫内部规矩森严,一旦被查明背叛锦衣卫,会死的比猪还难看。”朱允炆无奈坐到了椅子上。 他何尝不想收买锦衣卫的人,奈何没人敢接受他的收买。 尽管他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可还是没人敢。 锦衣卫,只忠于皇帝。 “此事暂且搁置,诸位只要有机会便看看能不能办成。 不过除了锦衣卫,老夫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打听消息的路子。” “什么路子?”三人一起询问。 “漕运!” “漕运?”三人眼前一亮! 对呀,燕京每年都会通过漕运接收许多江南粮秣,以补足北方军粮不足的问题。 而且漕运的漕工,远没有锦衣卫的组织度。 更重要的就是他们很穷,用不了多少银子就能够收买。 “就在刚刚,漕运的人传回来第一条消息。 他们说,燕王府里面举办了一场拍卖会。一个叫做云烁的小子,售卖出去好多琉璃器皿。 其中一座成吉思汗的雕像,换得一千头牛一万只羊。 现在燕京城街头巷尾的百姓私下里,谈论这事情谈论得津津乐道。 据说这一场拍卖会,就收到了足够燕王北狩的银两。” “云烁?他是谁?老夫没听过!”听到云烁的名字,几个人面面相觑,从表情上来看应该都不认识。 “老夫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跟着燕王妃来到了金陵城。 老夫已经派潜入燕王府的内线找寻此人,若是找到了……” “有此能人,怎能落到燕王的手里。孤亲自与他谈,一定让他追随孤。” 方孝孺一皱眉头,心说你哪儿来的自信:“殿下……” 第八十三章失败的拉拢 三天时间一晃就到,云烁再次来到渔老家里。 “货呢?” “钱呢?” 云烁扔过去一袋子玻璃珠子,渔老拿出一个香樟木小箱子。 打开箱子,云烁按照图纸开始检查。 大明的铸造工艺也就那样,精度跟后世的车床完全没有可比性。 “别看了,金陵城里再也没有比老夫手艺更好的。”对于自己的手艺,渔老充满了自信。 “嗯!”云烁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年月想弄出车削配件来,比登月都他妈难。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老夫还是想知道你这弄的到底是啥?”渔老对云烁要求的配件充满了好奇心。 他私底下组装了几次,可没一次组装成功。 “好东西,很好很好的东西。”云烁对着渔老一笑,便拎着香樟木小箱子回到自己的院子。 打发走了缠人的两个婢女,云烁将小箱子里的配件一一组装。遇到不合格的,干脆拿着锉刀硬锉。 一直鼓捣了天黑,终于将一堆零件组装成一把左轮手枪。 不过这左轮手枪没有子弹,需要在每个弹仓里面人工填进去火药和铅弹,最后用鱼胶和油纸密封。一次装填六发,再次装填至少需要十分钟。 因为还没有研究出雷酸汞,无奈的云烁只能在击锤上插了一块燧石。 扣动扳机带动击锤,同时击锤刺破油纸,燧石迸发出来的火星点燃火药,进而发射成功。 对着屋里的花瓶射了一枪,后坐力差点儿把云烁的手腕撅折。激发药腾起巨大的烟雾,云烁没想到这么少的火药,居然有了烟雾弹的效果。 婢女被巨大的响声吓到,过了好久才敢跑进来。进门就被硫磺的味道熏得直咳嗦! “哦,我做了个炮仗玩。没想到把花瓶炸了!”云烁早就藏好了枪,开始信口胡诌。 不过年不过节,在屋里玩儿炮仗? 对于云烁这种过于无忌的说法,两个婢女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真的是捏着鼻子,实在太他娘的呛人。 云烁背着手在街上溜达,这回就算是张三丰来了都不怕。就算是太极宗师,十米之内也干不过左轮手枪。 这几天被那些蒙古奸细闹的,连门儿都不敢出。 久闻秦淮风月的大名,两辈子加起来没见识过。今天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坐拥六朝粉黛的金陵佳丽,到底是个啥模样。 “云兄!”一个二十岁左右,公子哥模样的家伙手持折扇,对着云烁深施一礼。 上下打量一下,不认识! “您是……” “在下方孝友,早听闻云兄的大名。今日街上偶遇,唐突!唐突!”方孝友再次对着云烁深施一礼。 “方孝友……”云烁咀嚼着这个名字,总是觉得很熟。 很快,他就联想到另外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 “敢问,方孝孺是您的……” “正是家兄!”方孝友面带微笑语气和善。 果然是被灭十族的衰人,算算朱棣造反也没几年了,可不敢跟这家人扯上一丁点儿关系。 灭十族,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株连到自己咋整? “哦,方兄!久仰!久仰!你看那边……”云烁向着方孝友身后一指。 方孝友疑惑的回头看去,见街上除了小商小贩,逛街的游人,求布施的僧侣,似乎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人。 “云兄您……” 转过头的时候,方孝友彻底愣住。 眼前的云烁不见了,左右四顾也没见到。 云烁藏在旁边小巷子里,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险!好险! 入夜!玄武湖畔的东宫之中,朱允炆坐在椅子上,下首分别坐着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 “今日特地命舍弟去接近那云烁,却不料想云烁借口逃遁。 他似乎很惧怕与舍弟交往!莫非,他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方孝孺捋着胡子,颇为无奈的说道。 “方兄,你在大街上忽然间来个人跟你说,久仰你的大名,邀请您饮宴,您会怎么想?” “对啊!相传那云烁其狡如狐,这样贸贸然过去攀谈,肯定会引起他疑心的。” “那你们说怎么办……!”方孝孺无语,当初接差事的时候这俩人不吱声,现在出了状况纷纷冒充大尾巴狼。 “呃……!”齐泰、黄子澄一时无语。 “看起来,这一次不得不调动在燕王府的内线。 少年郎戒之在色! 秦淮河香洲画舫美人无数,重金邀上两名花魁,先攀上交情再说。 毕竟还有十天才是皇上的寿诞,燕王妃怎么也要等到皇上寿诞之后才会离开北返。 据内线传来的奏报,这小子自幼生活在燕京城郊山区。想必也没见过这金陵城的花花世界,只要太孙舍得银子与美人,还怕云烁不投效?” 黄子澄平日里一副道学宗师的做派,出起主意来却是俗的很。 朱允炆点点头,这些日子跟在朱元璋身边,也没少修炼帝王之术。 对于有本事的人需要拉拢,黄子澄说的没错。少年郎戒之在色,只要舍得美人鱼财帛,还怕搞不定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 “那此事便由黄先生去做,一应开销尽可由东宫直取。务必要在燕王妃离开之前,引得云烁投效。 一切条件,均可应允!” 朱允炆为了拉拢云烁也是拼了! 这三天来,北地的飞鸽传书不断传来。都是云烁这几个月的事迹! 当听说云烁为燕王寝宫的窗户都装上琉璃之后,朱允炆的眼睛都绿了。 这小子会炼琉璃,这东西比直接铸钱来钱还要快。 此等人才在燕王麾下,只能让燕王不断获得滚滚财源。 手中十万骄兵悍将,若是再加上财源充足……即便是自己登基了,恐怕也难以撼动燕王的地位。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明的天下,绝对不允许出现两个太阳。 更何况这位四叔文治武功,朝中军中威望都远超自己。 除了皇帝爷爷,和自己的死鬼老爹稳压他一头之外,放眼大明国还真没人能够压得住他。 第八十四章通房丫头 云烁最近总是遇到怪事情,走在府里有人找机会邀请他吃饭,走在街上经常有人对着他说久仰。 莫非……自己的书迷也跟着穿越了? 思来想去,云烁打消了这一念头。毕竟一年到头挨雷劈的人不多! 劝人写网文天打雷劈!自己挨雷劈,多半也是鼓励群里新人写网文的结果。 排除掉各种无聊的思绪之后,云烁觉得这应该是有人想要结交他,却苦于没有渠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月没有手机,更加没有什么QQ、微信,更没有抖音。 想要联系自己,只能通过熟人介绍。 可自己的熟人,全都在燕京,金陵……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来。 别说熟人,连路都他娘的不熟。 朱高炽与朱高煦哥俩似乎非常忙碌,除了每天派人送来丰盛的吃食外,已经两三天没见人。 很想和朱月蓉见一见,奈何自己不认得去魏国公府的路。 即便认得路也没办法,魏国公府门禁森严从外到里几层门子,绝对不是他凭一句话就能混进去的。 待在小院子里也不安生,两个美婢似乎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和自己弄上一场就算是没有完成KPI。 整天的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经常半夜无故关心云烁的身心健康。好几次,云烁装昏迷才过的关。 只能是大清早起床,自己背着人偷偷的洗裤衩。 他娘的大舅子送的美人,傻子才会去睡。 “公子!”门帘一挑,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云烁无奈一撇嘴,又他娘的来了。 “小青!”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云烁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命奴婢来请公子去魏国公府!”小青见到云烁,脸颊忽然间变得绯红。 “好!”云烁差点儿举双手双脚欢呼,好几天没看到朱月蓉了。 热恋中的男女,就愿意腻歪在一块。这也就是在大明,若是在后世。公园里哪黑哪人少往哪里钻,害怕两个字被汹涌的荷尔蒙瞬间吞没,天当被地当床都没有问题。 云烁想要去拿靴子,却被小青先一步拿过来,蹲伏在地上帮着云烁穿靴子。 无意中低下头,一片雪白晃得云烁眼晕。鼻子下面热乎乎的,用手一抹,黏糊糊的。 妈的!太丢人了! 云烁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铜盆旁捧着水清洗。 小青看到云烁的模样,抹着嘴一笑。 同时,狠狠剜了一眼两个想要过来帮着云烁洗漱的美婢! 温柔的小手摩擦在云烁的脸上,洗去滚滚而下的血渍,回头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公子去找换洗的衣衫?” 跟着朱月蓉时间长了,无形中练就霸气的雌威。 两个美婢赶忙翻箱倒柜,帮着云烁找换洗的衣服。 小青也不避讳,解开云烁的腰带,直脱得云烁只剩下一条裤衩。 小青脸羞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假装帮云烁整理裤衩把脑袋垂下来。云烁看到,白皙的脖颈都爬上了一抹玫瑰红。 青葱一样的小手,无意中拂过了挺立! 完蛋了!鼻子又他娘的流血了! 云烁总算明白了,啥叫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又是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把血止住。这一次云烁不敢再瞎看,眼睛看着天花板,仔细研究房梁上的灰尘数量。 忙活了半天,好容易才算是穿好了衣服。 云烁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到心如止水的大乘境界,再练下去都他娘的能成仙了。 马车就停在别院外面,云烁上了马车小青跟着进来。 小青有些不对劲儿,如果按照以前的习惯,她会坐在云烁对面。 可这一次,小青坐到了云烁身边。 胳膊挨得云烁很近,几乎与云烁的胳膊贴住。 云烁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挨着自己的胳膊似乎也有些发抖。 没错,就是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不能控制的那种。 帕金森? 这个岁数得帕金森是不是早了点儿! “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脑袋低低的垂着,几乎要埋进胸口:“小姐说,你……你很好……” 声音小的像蚊子,若不是离得近云烁几乎听不清楚。 “我……很好?”云烁有些懵逼,老子当然好,用你说? “嗯!这几天,你都没有碰世子殿下送来的美婢。 就连王妃都夸赞你有定力!”小青羞红的脸,几乎能滴出血来。 云烁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老朱家就这么祸害人? 大舅哥儿送来俩美女,然后观察妹夫有没有睡她们。然后,丈母娘还给出了肯定的评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拿这个考验祖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小姐也说你很好,还说……”小青更加的羞赧,干脆背过身背对着云烁。 “你能不能把话说完,还说了啥!”云烁的表现堪称钢铁直男。 没办法!上辈子天天窝在家里写书,与女性打交道最多的地方,就是点着小粉灯的包间。 还经常听到类似,最近查的严,快点儿……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上车买票,下车摘套,哪儿见过小女生这副模样! “小姐说,奴家……奴家……奴家迟早是公子的人。”小青说完,整个背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云烁。 云烁伸出手,缩回来,缩回来再伸出去。弹簧手伸缩几次,也没敢摸上小青的脊背。 说不想是假的,可……这不是大舅哥送来的,这是媳妇送来的美女。 这……能碰? 云烁不是很确定,自己睡了小青之后,会不会被暴怒的朱月蓉变成云公公。 “那个……那个……那个……那啥!”云烁嘴很干,语言逻辑出现明显混乱。 牙一咬,心一横! 云烁一把将小青薅了过来…… “王妃已经答应你与小姐的婚事,小姐若是嫁给你,奴家便是公子的通房。”小青匍匐在云烁的腿上,一边用手在云烁腿上画着圈儿,一边说道。 云烁抚摸着小青的秀发,原来通房丫头这一说法是他娘的真事儿。 急吼吼的掀开车帘,向着外面张望,希望看到一些类似宾馆酒店一类的招牌,娘的,生米做成熟饭再说…… “公子,前面就是……” 第八十五章宝庆公主 马车直接驶进了魏国公府,小青带着云烁走到了魏国公府后院的小花园。 这地方可是后宅,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能允许云烁走到这里,已经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了。 朱月蓉正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踢毽子,小姑娘鹅蛋脸卧蚕眉,一双眼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俏丽! 可能是刚刚运动过的原因,俩人脸蛋都是红红的,更增添了几分娇媚。 看到朱月蓉看过来,云烁赶忙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只是眼睛不敢与朱月蓉对视,心虚的症状十分明显。 “月蓉,这是谁呀!”鹅蛋脸小姑娘拉着朱月蓉的衣角,躲在朱月蓉身后好奇的看着云烁。 这里是内宅,等闲男子不得进来。 “他就是破了龙虎山至宝的那个人,他叫云烁!”朱月蓉笑着将鹅蛋脸小姑娘拉出来。 “啊……!他就是破了紫袍牛鼻子法宝的那个人啊!”鹅蛋脸小姑娘看着云烁的眼神儿,多了几缕兴奋的光芒。 云烁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宋琥赌斗那个魔方的事情。 难道说,这年月能拼成魔方那么牛逼的么? “对啊!送给你的那个好看的娃娃,也是他家做出来的。 还有那一盒子可以玩跳棋的琉璃珠子!” “都是他做的?那本宫要赏他点儿什么才行!”鹅蛋脸小女孩儿撅着小嘴,一副思索的模样。 云烁站住脚步,因为他又看到了两个胖大的靠山妇。那块头,比徐氏身边的那几个还要大一号。 而且气势也明显比徐氏身边的靠山妇要足,其中一个已经骇人到长胡子的地步。 “一会儿本宫要与月蓉去游湖,就由你陪着。保娘,赏他一把金瓜子。” 云烁眼睛都快直了,这小姑娘不简单啊!不但自称本宫,而且……赏人金瓜子都是一把一把的赏。 看到靠山妇那蒲扇一样的大手,妈的!发了!发了! 这一把下来,还不得抓个半斤黄金? 肉山一样的靠山妇走了过来,就在云烁期待中伸出双手,双臂攒足了劲儿,准备迎接半斤黄金的时候。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手从靠山妇身后伸了出来,放在云烁手里一把金瓜子。 云烁一看就能数得过来……八个! 尼玛!这……这啥手啊,一把就只能抓八个金瓜子? 靠山妇身后探出一个梳着髽髻的小脑袋,对着云烁一笑,还他娘的是个豁牙牙。 看年岁,最多也就是十岁的模样。 明白了,这就是鹅蛋脸小姑娘的小青,只不过名字叫保娘罢了! 别说朱月蓉这样的皇族,就算是有些身份的大家闺秀,身边都会养一两个贴身丫鬟。 这贴身丫鬟一般都是一个比主子大一两岁,一个比主子小一两岁。 都是从小养在身边,跟亲姐妹一样。 这种丫鬟将来是要跟着小姐陪嫁的,就像小青一样,她们的最终归属就是通房丫头。 “殿下,他很贪财!”保娘小跑几步,搂住了鹅蛋脸小姑娘的胳膊,吴侬软语小声说道。 云烁听不懂,还在看着手里的金瓜子。朱月蓉却是闹了个大红脸! 看到云烁拿着金瓜子往嘴里塞,大有咬一口辨别是不是真金的意思,朱月蓉的脸更红了。 “走吧!现在天色正好,我们去玄武湖游船去。”鹅蛋脸小姑娘拉着朱月蓉,对着云烁招了招手。 无奈的云烁只能跟了上去,坐车的时候朱月蓉故意和云烁同乘一辆马车。 “没见过金子!”朱月蓉掐着云烁腰间软肉,正要拧的时候云烁轻轻在她腋下挠了一下。 “呀!”朱月蓉脸色羞红的拍掉了云烁的爪子。 “乡下人,没见过金子,更没见过金瓜子。 那姑娘谁啊!出手这么大方!”云烁终于逮到机会,问出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 “她,她是我姑姑。封号宝庆公主!是皇爷爷最小的公主,深得皇爷爷宠爱。” “姑……姑姑……!”到底是大家庭,最小的姑姑才十岁。比朱月蓉还要小上几岁! 以前听说过婆媳俩一起坐月子的事情,现在看起来这很可能是真的。 “今天姑姑来找我同游玄武湖,我便想着既然娘不在身边,找你来! 没想到,却是来给我丢人的。” “都说了,第一次见金瓜子,好奇的紧! 为啥你家里没有金瓜子?” 云烁很好奇,他出入燕王府从来没见过朱棣或者王妃徐氏拿金瓜子赏人。 “我家里可没有皇爷爷隔三岔五的赏赐!跟你说,我这小姑姑是宫里面最受宠的女人。 千万不得得罪了她,若是惹得她不高兴。皇爷爷会把你……”朱月蓉做了一个杀鸡的动作。 惹得公主不高兴就会没命……封建社会没人权啊! 跟老朱讲人权,他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魏国公府本就临着玄武湖,马车驶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码头。 码头上,早就有一艘三层楼船奉命等候。 看得出来,这是一艘战船。前端撞角被拆除的痕迹依然还在! 云烁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来玄武湖。 向东看是紫金山,向西看是石头城的城峦。北枕幕府山影,南望宫阙巍峨。、 玄武湖,是金陵城北的天然屏障,山水相依,气象万千。 登上楼船,贴着水皮的风吹过来,凉爽舒适别提多惬意。 据说这玄武湖与长江支脉相通,前元的时候商船往来驻泊络绎不绝。 现在老朱说了算,直接将玄武湖划为长江水师驻泊地。现在湖面上,除了水鸟一艘船都看不到。 力士奋力拉动绞盘,将巨大的铁锚从水里面拉上来。大船乘着风,开向了玄武湖深处。 云烁伸出手感受着清凉的风,可惜!身边人太多,要不他肯定要和朱月蓉来一段儿泰坦尼克船头的那一幕。 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游艇,在水面上看到的景色,比在陆地上看的角度不一样,风景也大不相同。 正站在最上层甲板上感慨万千,忽然间觉得有人捅了捅自己的腰眼儿……! 第八十六章云烁的条件 云烁回头,看到居然是宝庆公主。 “殿下!”刚刚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宝庆的真实身份,云烁赶忙躬身施礼。 “你做的那个小兔子娃娃本宫很喜欢,能不能……做一个小老虎的,本宫喜欢老虎。” 云烁立刻从心底涌起一丝敬意,不愧是老朱的闺女,喜欢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家姑娘最多养只猫,这位可好,直接整地表最猛猫科动物。 “没问题,等我一回燕京就做,一定给公主殿下做一个跟真老虎一般大的老虎娃娃出来。” “好!拉钩!”宝庆公主对着云烁伸出了小拇指。 这……大明年间就有拉钩了? 云烁只能伸出手,和宝庆公主拉钩。 宝庆公主大方的从腰带里面拿出一块红宝石塞进云烁的手里:“这是订钱! 本宫要一个大大的老虎,晚上搂着睡觉就能够赶跑噩梦!” 云烁第一次听说,玩偶还有这功能。 “咦……?”宝庆公主看着湖面,忽然间“咦”了一声。 云烁顺着宝庆公主的眼睛看过去,空旷的湖面出现了一艘更加巨大的楼船。 玄武湖可不是随便什么船都能来的地方,究竟是谁能开着这么大的船在玄武湖里面嘚瑟? 玄武湖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两艘大船便错身而过。 “侄儿见过姑姑!”同为顶层甲板上,一个身上穿着明黄色团龙袍的少年对着宝庆公主深施一礼。 “太孙……!”朱月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允炆,你怎么来了?”宝庆公主蹦蹦跳跳的对朱允炆挥手。 “今日奉皇命检校水军,姑姑稍待侄儿这就过去拜见。”朱允炆说话的时候,他船上的军卒已经用钩锁紧紧将两船连在一起。 朱允炆踩着埠板衣决飘飘,几步便跨了过来。 看他下盘沉稳神色丝毫不见慌乱,显然也是经常过帮。 来到宝庆公主身前,对着宝庆公主深施一礼:“见过姑姑!” “起来吧!”宝庆公主走过去,与朱允炆并排站着:“他叫云烁,就是破了龙虎山紫袍道人法器的那个家伙,他很厉害的。 他还说,给我做一个大大的老虎,让宝庆今后睡觉不再做噩梦。” “拜见太孙!” “拜见太孙!” 朱月蓉与云烁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参见朱允炆。 “免礼!免礼! 月蓉,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今后若不是在宫里面,这些规矩大可免了。 这个云兄弟面生的很,是你从燕京带来的?”朱允炆看着云烁,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 “是!”朱月蓉也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上个月,龙虎山的张道长来拜谒皇爷爷。专门说了,有人破了他的仙家法器,导致他道基大损。 今次,便不能给皇爷爷批命数。为此,还专门向皇爷爷请了罪。 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了破他仙家法器的人。 却没想到是如此年青的少年郎!”朱允炆熟络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以示亲热。 “草民不敢!”云烁心生警惕。 这些天,东宫的人变着法儿的接近自己。 没想到,那些人没成功,居然轮到朱允炆亲自出马。 看起来,朱允炆对自己是颇为看重。 “不必拘礼!孤罪喜欢和有本事的人聊天说话,姑姑,今日便借了你的船与云兄弟一聚,如何?”朱允炆十分豪迈的一笑,对着宝庆公主说道。 “你们要喝酒,自己去吩咐下人整治酒菜。我不喜欢酒味儿,月蓉,走我带你去看皇上赏我的花料子。 是云南沐王府晋上来的,听说是用蜡染的,好珍贵的。 哦,对了!还有吐蕃王送的一条披肩,说是用什么藏什么羊的绒织成,价值千金!” 宝庆公主拉着朱月蓉的胳膊,硬拖着朱月蓉去了舱室里面。 朱月蓉想不去,但碍于宝庆公主是长辈,又有朱允炆在场,只能看了云烁一眼跟着去了下面的舱室。 “上酒!” “太孙不必了,有话您尽管吩咐。” 云烁摆了摆手,就算你准备好了酒,难道老子就敢喝? 权贵间争夺人才,从来都是拉拢时,好吃好喝好招待。金银财帛美女侍候着! 可若是被拒绝,那便只剩下一招儿,那就是直接杀了! 毕竟人才就是人才,不跟我,也不能让对手得到。得不到就毁掉,是权贵斗争中对待人才的基本态度。 写书翻阅资料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看到这样的事情。 一会儿自己若是不答应他的条件,鬼知道酒里面会不会有毒。 即便有燕王撑腰,老朱也断然不会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惩罚自己的皇位继承人。 “好,快人快语!孤打算邀请云兄弟来东宫为官,不知道云兄弟意下如何?” 云烁不说话,朱允炆也不说话,俩人就傻站在甲板上喝风。 这就完了? 妈的,这王八蛋有病吧。没好处谁跟你混啊! 什么金银财宝美人计,你总得对老子施展一下吧,也算是对老子的基本尊重。 空口白牙画大饼,一句当官儿老子就眼巴巴的走了?老子什么干部素质,就拿这考验?谁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宦官也是官,难道说老子也屁颠屁颠的去当? 这位太孙怕不是当储君当的太久,脑袋瓦特了吧。 “不答应?”朱允炆的脸上没了笑容,绝不是被风吹僵了。 “没……别的好处?” 朱允炆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么直接张嘴要好处的,估计大明帝国就这一个。 “只要你说出来,孤无不应允!”既然肯谈价钱就好,朱允炆直接扔过来一张空白支票,你随便填,填什么数老子都认。 这收买手段,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云烁当然知道,越是空白支票越是不能乱填。 乱填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空白支票变成空头支票。 “我要永平!”云烁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最想要的。 “永平……哈哈哈!”听到云烁的话,朱允炆哈哈大笑。 果然,人都是有价码的。云烁的价码,就是永平郡主! “云烁,你这……呵呵呵!” 第八十七章太简单了 朱允炆震惊于云烁的耿直,这也太容易点儿了把,都不推脱一下的么? 事情顺利的让朱允炆有些难以置信! 准备那么多台词,都白费了!用不到! 原本还想着,需要不需要一番苦口婆心,一番辛苦规劝。 又或者是金银美女,高官厚禄! 没想到云烁一样没要,只要了……永平郡主。 这事情倒是简单了,因为想要娶永平郡主最大的障碍是燕王朱棣,在这一点上自己和云烁可以说是一致的。 “孤在鸡鸣巷那边有个宅子,空了许久还没有人住。那地方就在东宫边上,若是有什么事情东宫侍卫会第一时间出来干预。” 朱允炆还是大方的! 作为帝王心术的一部分,朱允炆清楚的知道拉拢人才是要下本钱的。 毕竟,谁也不会给一个小气的老板卖命。 大明洪武年间是物质的时代,空口白牙糊弄人的人,也会被人糊弄,混得身死族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胡惟庸、李善长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云烁笑着躬身对着朱允炆施礼:“谢太孙赏赐!” 鸡鸣巷紧邻着东宫,可算是金陵城中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 一出手就是一栋豪宅,这出手可算是大方。 云烁知道,自己要答应得毫不犹豫。因为离开燕王别院搬去朱允炆赏赐的宅子,意味着与燕王一系的彻底决裂。 自己只有跟燕王彻底决裂,才能让朱允炆放心。 “好,很好!云兄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孤,只要孤能办到的无不应允!”看到云烁这样痛快的答应下来,朱允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太孙帮忙。”云烁立刻打蛇随棍上。 “哦,是什么事情?”朱允炆有些诧异的看着云烁,心想这人还真实在。 “家母与舍妹都在燕京,还要劳烦太孙派人将他们接到金陵。” “好!孤立刻派人去燕京,肯定将婶婶与小妹都接到金陵来。 另外金陵米贵,孤会派人送五千两银子让你暂时安家。待婶婶与小妹来到金陵,孤给你们在金陵附近寻一处庄子,置办上百十顷水田……” 云烁看着朱允炆的嘴一张一合,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身为朱元璋的孙子,皇家的储君,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帝,居然跟自己称兄道弟。 屈尊降贵的称老娘为婶婶,称小丫为小妹。 难道说这家伙知道自己是穿越人士了? 听说过最礼贤下士的,也不过就是刘备三顾茅庐。跟这位皇太孙比起来,刘备简直连给朱允炆提鞋都不配。 朱允炆热情的,让云烁无法理解。 这太不合逻辑了! 在云烁发愣的时候,朱允炆哈哈大笑着打道回府,踩着埠板回到了自己的大船之上。 不多时,朱月蓉走上了甲板看着离去的朱允炆:“太孙和你说了什么?” “太孙送了我一栋宅子,鸡鸣巷的,就在东宫边上。还说送我五千两银子安家费,怕我在金陵城里面饿着。” “你收了?”朱月蓉直愣愣的看着云烁。 “收了!”云烁耿直的点了点头。 “你……!”朱月蓉气得直跺脚,巴掌扬起来终于还是没有打下去。 “你知道不知道,你答应搬去太孙的宅子,这意味着什么?”朱月蓉眼睛里面满是泪水。 这种被心爱人出卖的感觉,让朱月蓉痛彻心扉。 “意味着投靠太孙,意味着从此与燕王府形同陌路。 可我没办法!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太孙是储君,大明未来的皇帝。我不跟着他走,难道还跟着燕王走? 皇帝今年都这岁数了! 我只要紧跟着太孙,诚心为太孙办事。加官晋爵不在话下!有朝一日我出将入相,你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燕王、还有其他北地藩王,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权柄大得几乎就是土皇帝。 谁家皇帝会允许有这么多这样的藩王?谁家皇帝会允许让这样的藩王日益做大? 汉时七王之乱,晋时八王之乱,再到唐时玄武门之变。 这些都是手握实权藩王们作乱! 七王之乱被景帝平定,没有引起王朝的大动荡。 八王之乱,司马家的王爷们杀成了一团。结果被异族乘虚而入,我华夏大好河山被蛮族铁蹄践踏。 看看杀胡令怎么写的,男子为羊女子为粮。汉家苗裔被杀得几乎断绝! 五胡乱华,乃是我华夏最大的悲歌。 玄武门之变,看似没有杀多少人。 可却让大唐今后的皇位传承充满了血腥! 李渊临死时还指着李世民,我的儿子互相残杀,你的子孙将血流成河。 我跟随太孙是追随正统,是拨乱反正。对得起华夏血脉,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后世儿孙。 我不会做华夏罪人……!”越说越激动,最后云烁甚至咆哮起来。 做了一次深呼吸,云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的有些远了,我不想成为覆巢之下的累卵。不想娘亲、小丫还有你,跟着燕王陪葬! 我已经跟太孙提出来,即便将来削藩,也会让他为你我赐婚! 到时候他是皇帝,天下无人再敢对你……” “谁要嫁给你!”“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云烁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云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 “云烁,算我朱月蓉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你!我就算是出家为尼,也不要嫁给你,谁赐婚都没用。 大不了、三尺白绫悬在梁上,也不会嫁给你,畜生!” 朱月蓉再次狠狠踹了云烁一脚,哭着跑回到船舱里面。 云烁呆坐在甲板上,低垂着头一副落魄的模样。 “这……是真的吗?”宝庆公主小声问着身边的保娘。 “我看像是真的,你看看永平郡主哭得多伤心。 还有,你看那一巴掌打得多狠,云烁那小子现在还没爬起来。”保娘很是肯定的对着宝庆公主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赶紧去告诉空印大师?”宝庆公主推了保娘一把。 “诺!”保娘赶忙窜出去,一溜烟的跑向了不远处的船舱。 第八十八章叛逃 两船相错,即将分开的时候一道黑影大鸟一样飞掠丈余落到了朱允炆的船上。 船上的侍卫,看到这个穿着黑色袈裟的僧人,非但没有刀枪并举捉拿刺客,反而对着这家伙躬身施礼。 朱允炆站在船舱里面,隔着舷窗看着对面甲板上伤心欲绝的云烁。 “空印大师,您觉着此子是真心投靠么?”朱允炆缓缓转过身,看着刚刚进来的黑衣僧。 “刚刚老衲就在他们脚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听起来……像是真的,宝庆公主侍女传来的消息上来看,也像是真的。 让老衲有些意外的是,云烁此子学问很好。 不但知道前汉七王之乱,也知道晋时八王之乱,似乎还读过冉闵的《杀胡令》。 更对玄武门之变有很深的理解,他甚至知道李渊濒死遗言。 要知道,这些事情可不是单单读了一部书就能够知道的。 至少要读《汉书》《晋书》《唐书》,燕京传来的消息。此子似乎从未离开过燕京乡下,去燕京城的次数亦有限。 而乡下私塾的教习……,恐怕都没有通读这几部书。 他的学问是哪里来的? 殿下或许可以和他多多聊聊,老衲在一旁倾听。若他真的有才学,殿下还可委以重任。 他日,此子或可成为殿下的肱股之臣。”黑衣僧空印没有对朱允炆施礼,站在朱允炆身边说话很是长气。 “孤的肱骨之臣只能是大师,也只会是大师。” “殿下!老衲今年六十有一,所谓人活七十古来稀。 老衲纵然有心服侍殿下,又能服侍殿下多少年呢?殿下青春正盛,需要培养一些与殿下年齿相当的臣子。老衲很看好这个云烁,殿下再找一个场合,老衲亲自试试他的斤两。” “只是……”朱允炆皱着一下眉头。 “只是殿下嫌弃他背叛燕王太快?”空印笑道。 “对!今日他对燕王如此,翌日会不会也……” “殿下,从燕京传来的消息上来看。燕王与云烁只是这两三个月时间有交集,在此之前毫无瓜葛。 而且从这些消息上来看,燕王也未对云烁施恩。 云烁所图,燕王所持,不过是云烁喜欢永平郡主而已。 既然没有恩情,自然谈不上忠诚。 殿下如以国士待之,恩威并施之下定可收服。” “难得大师如此看重一个人,就找个机会将他唤入东宫饮宴。” “殿下未曾听说过三国时,三顾茅庐的旧事?” “大师的意思是……” 马车将云烁送回到燕王府别院,几个太孙护卫蛮横的撞开守门武士,跟着云烁进入别院。 然后响马抢劫一样,帮着云烁搬家。 云烁本就是来借住,行礼简单的很,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就是一麻袋玻璃球。 两名美婢吓得浑身哆嗦靠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身子挤进墙里面。 她们还以为燕王府出了什么事情,惹得朝廷的人来抄家。 “不要怕,我走了!”云烁笑着对她们说了一句,然后就在东宫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燕王府别院。 等到朱高炽、朱高煦哥俩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小小的院子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狗日的,我要去把这小子的腿打折,再把他的肠子抽出来绕到脖子上勒死他。”朱高煦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一人高的大花瓶上,巨大的花瓶应声碎裂。 朱高炽的脸色也不好看! 东宫侍卫公然闯入燕王府别院,还打赏了燕王府的人。这是赤裸裸的打了燕王府的脸! 再加上云烁投靠了东宫,燕王府的脸算是被人正反抽,肿得高高的。 “打听一下,云烁去了哪里。”朱高炽脸色铁青的说道。 “诺!”有侍卫立刻跑了出去。 “前两日,娘亲还说要把永平嫁给这小子。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小子的老娘和妹子还在燕京,我这就飞鸽传书给父王,抄了云烁的家。 娘的!到了燕京,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莫急!此事先要跟母亲商量一下才好,另外也去看看永平,她此时应该很伤心。”朱高炽做事一向稳重,拉着朱高煦便去了魏国公府上去见徐妙云。 云烁乘着马车来到了朱允炆许给他的宅子! 还真是临着东宫,因为这宅子就在东宫墙外面。只要墙上掏个门出来,就是东宫的一部分。 “爷,您回来了。我是这院里的管事,我叫来福!”一个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皂衣戴着小帽的男人,带着六个仆役,走到云烁身前打了一个千。 来福……!云烁很想问问,左近有没有人叫常威。 “来福,这宅子已经被太孙赏给这位云家小爷。 你们,今后也就是云家的奴才。若是被老子听到,你们偷奸耍滑侍候小爷不周全,仔细老子揭了你们的皮。” 跟随云烁来的东宫侍卫头子,用刀鞘指着来福说道。 “哎呦,常爷!您就是借小人八个胆子,也不但不悉心照顾主子。 听见了没有,这新主子是太孙的贵客。你们若是有怠慢的,老子打折你们的腿。”来福站起身,狐假虎威的教训手下仆役。 常爷! 云烁没有管来福,而是看着东宫的侍卫头子:“敢问这位常爷名讳?” “呵呵,劳动云公子动问。某家常威,今后还要云公子多多照应。” 我操……! 云烁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还真他娘的有常威。 难道说,有来福的地方必然有常威。那若是有刘恺威的地方,会不会有高圆圆? 看起来今后要仔细着点儿,留神哪地方有没有教刘恺威的。 “云公子,某家就送公子到此。这里的一切,来福会安排。 公子住在这里尽管放心,门口便有东宫侍卫值守。金陵城最豪横的锦衣卫都不敢硬闯!”对于自家主子的威势,常威非常自信。 整个金陵城,东宫除了忌讳一点儿宫里面人之外,剩下的毫无顾忌。 “多谢常兄,待安顿好了之后,定然请常兄过来喝上一杯。” 第八十九章梅殷的杀意 老迈的朱洪武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望远镜,不时对着远处瞧一瞧,像极了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再有两天,过了这个生日他便七十有一。 人活七十古来稀!朱洪武也没想到,从小吃糠咽菜的他居然能活这么多年。 熬到老妻死了,太子死了,秦王死了,晋王死了……那么多亲人都一一离自己而去,可自己还活着。 这么多过世亲人之中,对他打击最重的就是太子朱标。 那是他培养经年的皇位接班人,原本指望着他能够继承大统,将这个自己一手打下来的国家带入强大。 可惜……说没就没了! 如果太子朱标还在,自己就用不着这样整天翻来覆去的想,到底谁才能继承这大明江山。 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站在朱元璋身边微微躬着身子,眼睛根本不敢看皇帝在这个时候正在做什么。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迈的皇帝,心里面其实住着一只猛虎。 任何有小心思的人,都会被这只斑斓猛虎吞进肚子,连皮带肉吞噬殆尽。 “允炆也会用心思了!呵呵! 那个叫云烁的,除了会造一些小玩意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居然被老四和允炆这么抢着拉拢!”朱元璋似乎玩够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拿起桌子上的葡萄酿喝了一口。 “皇上,这云烁倒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 比如上次龙虎山张天师所言,他的法器被破之事,便是云烁所为。” “不要信那个牛鼻子的话,道门的小把戏也就剩下这些了。”朱元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噢!这云烁似乎所学博杂,他曾经献给燕王一副图纸。 画得是一种怪兵器,在独轮车上装着一丈长的木头架子,架子上并排放着十个鸟铳。 作战时只需要点燃发射,然后由两个人更换木头架子便能够实现连续发射。 据臣所知,燕王已经在燕京秘密试验了这种兵器。 的确是对付骑兵的利器!若是用来对付步兵……,臣觉得杀伤力只会更大。” “就这些?”朱元璋看着殿外的天空,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还设计了一种铁皮炉子,能够在冬日里取暖。他甚至还告知燕王,在草原上有几处露天煤矿。 大军北伐之时,不必继续从燕京远道运送大批的粮秣柴碳。” “哦,他是怎么知道草原上有露天煤矿的?”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年的刘伯温已经是惊才绝艳之辈。难道说,大明又出了一个刘伯温? “回皇上的话,臣不知!但据他自己说,是梦里有白胡子老爷爷教给他的。” “呲……这你也信?”朱元璋被气笑了。 “臣自然是不信的,若是皇上想知道,锦衣卫会将他拿来问话,相信一定会得到答案。 臣觉得,他一定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而且还是宗门优秀的弟子才对!” 对于锦衣卫百花齐放的刑具,梅殷有着充足的自信。 就算你是个石头人,到了锦衣卫大牢,让你说话你他娘的也得给老子说。 “不!不准你们动这个人,朕对他很感兴趣。 就让他在金陵城里耍耍,看看能闹出什么花样儿出来。 梅殷,你是朕的女婿。也算是皇家的人,你来说说,这老四和允炆,到底谁适合当皇帝?” 一瞬间,梅殷的脊背就湿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头皮向下蔓延到全身。 “皇上,臣……”梅殷觉得嗓子很干,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才继续说道:“臣觉得……臣只是一介武夫,根本不懂朝局。还望万岁询问那些饱学鸿儒,他们的回答才是真正对朝廷对大明有利的。” 梅殷急中生智,生硬的将皮球踢得远远的。 这种问题,即便身为驸马爷也不敢回答。太凶险了……! “算了,看你吓的那副德行。朕将宁国许给了你,就是认定你是自家人。 朕一生杀人无算,但却从不对亲人、家人动手,当年李文忠那样目无君父,朕还是原谅了他。 你将心放在肚子里,朕是个念亲情的。” 梅殷心下打定主意,打死也不会张嘴说一个字。“噗通”一声跪倒,脑袋杵在地上一声不吭。 “行了!既然不想说,就不说。朕难不成还能逼着你自尽不成? 就宁国那个脾气,怕到时候连朕的乾清宫都给拆了。 起来吧!” 梅殷赶忙起身,再次躬身站在沙发边上。 “锦衣卫还是要暗中监视,不要介入允炆和老四的争斗。同时,也要暗中监察朝臣们的舆情。 朕现在终于明白刘伯温当年的那句话,打江山易,坐江山难! 这万稷重担,总是要有一个人来担的。” 梅殷走出乾清宫,后背冰凉一片。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脊背上,别提多难受。 现在他更加不敢跟皇帝说,云烁是世袭锦衣卫的话。 这可是皇帝遴选大位接班人的时候,天知道一脚踏进去,踩的是狗屎运还是陷阱。 保对了,鸡犬升天。保错了!还是鸡犬升天! 噢,对了!自己的老婆不会死,毕竟她是朱家人。 这个时候将云烁是锦衣卫的消息透露出去,皇帝会怎么想……太孙会怎么想……燕王又会怎么想…… 不能猜,也不敢猜!这三个人如果联合在一起,绝对是大明最为恐怖的力量。 只要这股力量轻轻挪动一下身子,就能够将锦衣卫衙门碾为齑粉。 急匆匆赶回了锦衣卫衙门,命心腹拿来了记载云烁出身来历的名册,翻看了两次随手便扔进了炭火盆里面。 “燕京那边,都谁知道云烁身世?”梅殷小声问道。 “纪纲回复说,他知道事情重大。并未对他人透露,目前只有他知道。” “你立刻去燕京,让纪纲闭嘴,永远的闭嘴。”梅殷眼里露着凶光。 此时的他深恨将云烁他爹云三纳入锦衣卫密探的家伙,什么人不好招揽,偏偏招揽这么个麻烦。 “诺!”亲信愣了一下,他不理解,梅殷为什么会亲自下令暗杀一位锦衣卫指挥使。 第九十章空印和尚! 秋风瑟瑟,想必这个时候燕京应该已经冷了。 可这金陵城仍旧热浪滚滚,云烁穿着单衣仍旧嫌热。朱允炆的东宫临着玄武湖,云烁的房子紧邻着东宫。 距离东宫大约只有一两里远的地方芦苇丛生,一到晚上黑云一样的蚊子便倾巢而出。 白天六神花露水还能抵挡一阵,到了晚上只能靠着蚊帐活着。 没办法,云烁只能再次找来硝石,用硝石制成冰放在床边上。总算镇住了秋老虎的余威! 朱允炆送的这座宅子可算是相当不错! 临着玄武湖,又是鸡鸣巷这样的黄金地段。里外三进三重,房舍雕梁画栋藻井高悬。 房舍里面的房梁,都是一人环抱的粗木。据大管事来福说,用的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 云烁有些不快,以前听说金丝楠木都是做棺材的。现在整天悬在自己脑袋上,多少有些不吉利。 后来听说,皇帝的乾清宫柱子也是金丝楠木的。 云烁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既然老朱用得,那自己也用得。 毕竟宅子是朱允炆的,他有资格用这个规制。说穿了,自己不过就是借住在这里的房客而已! 外院管事就来福,带着七八个仆役,做一些洒扫之类的活计。 门口不远便是太孙的东宫,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东宫侍卫立刻便会过来干预。 放眼大明,除了朱高煦和朱高炽哥俩,没人敢来这地方捣乱。 内院管事是个叫做媚娘的女子,今年芳龄不过二十三,带着四个丫鬟三个粗使婆子两个厨娘侍候云烁一个。 十多个人围着云烁一个人转,可见朱允炆对云烁是多么的重视。 媚娘这个名字绝对没有起错! 玲珑的身段,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身材大约一米六左右,说高不高,说矮……也算不得矮。。 长相有些像杨幂,只是眼睛比杨幂略大一些。 媚娘这个媚字,就媚在这双眼睛上面了。 这双眸子,里面似乎永远含着一包水。楚楚动人已经不足以形容其质! 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要看上你一眼,我的个老天爷!就算是铜浇铁铸的罗汉,这能被这一眼瞧得道心破碎。 云烁唯一的满意的,或许就是这里的厨娘。 身为金陵城,首善之区的厨娘,又是经过东宫培训的,能有这样的烹饪水平,实在是令人发指。 东坡肘子,居然不是仔细将猪毛一根根拔出来。而是放在炉膛里面烧,烧得满院子都是燎毛的焦臭味道,熏得人脑仁疼。 外面的毛烧干净了,可这毛的根还扎在猪皮里面。 伸筷子夹一筷子猪皮,能看见没烧干净的猪毛根在肉皮里面根根站立。 这他娘的可怎么吃? 做一碗鸡蛋羹,那蛋羹表面根月球表面似的。 不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蜂窝洞,整体还是向下凹,跟陨石坑似的。 红烧狮子头,好歹用点白糖。用他娘的黑乎乎的糖霜,这到底是碳球还是狮子头? 玄武湖醋鱼,只尝了一口云烁便深恨自己生出了味蕾。西湖边上的西湖醋鱼跟这一比,简直是人间美味。 就这,还有脸说自己是东宫最好的厨娘。 一脚踹开厨娘,云烁亲自操刀。 排骨扔锅里面焯水,去掉血沫子捞出来,倒掉血水刷锅。 砂锅里面放进葱姜蒜,看到调料里面居然有红红的枸杞,果断抓一把扔在里面。 待水将将翻花,将排骨放在里面炖。 这里面有个诀窍,就是在放排骨之前,一定要放一大勺猪油进去。 这样炖出来的排骨,才会香嫩爽滑不会发柴。 文火慢炖半个时辰! 大锅里面起火烧油,豆角、茄子、倒进去翻炒至变色。 加水、酱油、盐大火煮开,捞出排骨放进去接着炖一炷香的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排骨和豆角的香味儿,直接飘去外院。 引得几个仆役站在二门探头探脑的却不敢进来,只能偷眼往里面瞧。 可惜隔着影壁,啥都瞧不见。 本来这道菜还应该放土豆,可惜这年月没土豆。 如果放上两个炖得酥烂的起沙土豆,起锅之后捞起汤汁放在米饭上面,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厨娘的刀工还算是不错,命令厨娘将黄瓜切成细丝,再弄个猪耳朵也切成细丝。 这道菜淋油不免落了下乘,就是加一些盐清拌。 刚刚那几道极品都赏给了下人,这两道菜云烁打算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独食儿。 放好碗筷,云烁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胖大的和尚。同样穿着僧衣,同样目光炯炯,可姚广孝就是要显得比这位高级一点儿。 “你是哪里的大和尚?”云烁有些奇怪,莫非这年月的朱家人都喜欢养穿着黑衣的和尚? 还别说,这事情真挺奇怪。 后世见到穿着袈裟的僧人都是红袈裟,可偏偏自己看见的两个大明和尚都是穿着黑色袈裟,也不知道属于佛门哪一宗。 “南无阿弥陀佛!老衲发号空印!”大和尚吟诵了一声佛号。 “大和尚,你说的和我以前听的不一样啊!”云烁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和尚。 能悄无声息的走进自己的房子,肯定跟朱允炆有莫大的关系。 “哦,云施主在别处也见过跟老衲一样的僧人?” “在燕京潭拓寺见过,他也穿着黑色袈裟。不过,比你老一些。” “呵呵!算起来,老衲还要叫道衍一声师叔。”空印显然对道衍很熟悉,只是通过云烁一句话便猜到云烁说得是道衍。 “大和尚,我这里有排骨和猪耳朵,你吃是不吃?”云烁看看桌上的两道菜,全都是荤菜。 没办法,老子就是个食肉动物,对素菜不怎么感兴趣。 “呵呵!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不忌酒肉。不知道云施主这里,可否有酒。 老衲可听说,云施主家里在燕京酿造的蒸酒,可是燕京一绝。等闲人难得尝上一口!” 空印笑着看向云烁。 背调做得够详细的,居然连云家蒸酒都知道。 “这葫芦里面就是云家蒸酒,若是大和尚不怕有毒的话,尽管喝!” 第九十一章另外一个世界 “云兄弟,听说你亲自下厨炒菜,哥哥来吃你一顿,听说你云家的美酒……”常威拎着两只板鸭走到门口,看到空印如同见鬼一般,二话不说拐个弯儿便走。 云烁端着碗,愣愣的看着常威的背影,又瞧了瞧坐到桌旁的空印。 老和尚居然恐怖如斯!莫非这年头穿着黑袈裟的僧人都是套着什么强横的状态? “哈哈哈……好酒!”空印从酒葫芦里面倒出一碗酒,“咕嘟”一声灌了下去。憋了好半天气,喷出一口酒气,从碗里捻出一条排骨在嘴里一涮,吐出跟骨头。 “小子,这菜做得蛮有味道。没想到你的厨艺如此之好!” 面对如此恐怖的酒肉和尚,云烁也没办法,只能坐到椅子上:“大师吃得开心就好,话说我这里的饭食就算是再好吃,好像也请不动大师这样的高人。” “痛快!痛快!老衲此次来,就是想知道你的师承宗门。 小友身负绝学,别告诉我是你打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空印又抽了一口酒,眼睛鹰隼一样盯着云烁,不打算放过云烁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的确不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你知道我假死的事情吧!” “略有耳闻!” “我假死的时候,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空印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佛家说,过三千小世界得八大自在心。可这是佛的境界,眼前这个小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佛。 “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面的人穿着的衣服,留着的发式,吃的穿的用的,都和我们不太一样。 在那里,天上有铁鸟在飞。 地上有吐着浓烟的火车行驶,速度比奔马还要快一些。那里的武器,千里之外便可取上将首级。 还有一种武器,爆炸之时的场景有如炼狱,顷刻间便能弄死几万,十几万人。” 空印默不作声小口小口的嘬着酒! “很可惜啊!在那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说书人,平日里靠着写写故事为生。 今天这吃食,也不是经常能够吃得到。那时候我经常吃的一种东西叫泡面,也叫方便面。 也就是一种面条,不用下水煮,只要用开水冲泡之后便可食用。 当然,煮一下会更加好吃。只是,我懒得煮。 那时候总是想着,如果到了一个地方。有花不完的钱,有泡不完的妞就是天堂。 大明对我来说,就是天堂! 天堂你懂吗,那是另外一个宗教的说法。” “嗯,老衲知道景教!”空印点了点头。 云烁说话的时候真情流露,眼睛没有斜视。以空印之能,亦看不出他说的是假话。 不过…… 这说法有些过于无羁,另外一个世界…… “那另外一个世界里面,人能活多久?” “一般来说能超过七十岁,男人比女人略微低一些。但差距不大,也就一两岁左右。 活得最长的,也不过就是一百二十多岁。再长的就没听说过了!” “哦,那么大年纪难道说不得病?” “也会得病,我就经历了一次超级大瘟疫。极西之地有个国家,死了超过百万人口。 不过,那个世界的医疗很厉害。确切的说就是……药和诊疗器械很厉害。 你比如说,他们有一种机器可以穿过人的身体,看到你的脏腑有没有病变。 也有一种机器,能够看到人的脑子里面有没有病变。 好多人五六十岁之后,都会生病。 但大多数人都会被医好!反正,除了一种叫癌症的病医不好之外,大多数都能医好。 即便是医不好,也能用药物控制不发病。” “嘶……!” “哦,那里还有一种机器,能够测量人说得到底是不是真话。 因为人说谎话的时候,心跳或可加速,血液一旦流得快。身体表皮,尤其是脸部温度就会增加。 当然,还会有一些其他症状。 我也都是在书上看到的,没记全!” 空印心里一凛,云烁说的话跟他在观相学上的记载差不多。 “你会的东西,都是那个世界的东西?” “嗯!烧制琉璃,还有沙发这些东西,都是在那个世界学来的。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云家庄子的人手艺高超。 什么东西我只要说个大概,他们就能够按照我说的造出来。” “那个世界可有佛家?”空印终于问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领域。 “有!不过那个世界的和尚好多都不修行,整日里忙着赚钱。 我就知道少林寺里面有个大和尚,不但如大师一般喝酒吃肉,还娶妻生子甚至娶了好几房妻妾。 与一些演戏的红阿姑,也传出不少绯闻。 那大和尚是真能赚钱,他赚到的钱如果在那个世界换成银两。足够我大明两年岁入! 呃……或许更多,我不太会换算。” “那可有道家?” “有!道家相对低调,最负盛名的名山不是龙虎山而是武当山。 人们更加熟知张三丰,而不太熟悉张天师。道教的人在街上看到的不多,街上倒是偶尔能够看到僧人。 也有僧人出没烟花柳巷,这些我都亲眼见过。 除了你说的景教,还有茴叫,更有一些人成立了乱七八糟的宗教。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都是骗人钱财,又或者骗取女人色相。偏偏还有信徒信奉!” “愚夫愚妇古今亦然!”空印无奈叹了一口气,别说那个世界的僧人,现如今大明的僧人,又有多少遵守清规戒律。 而且道门和云烁说得差不多,同样低调。 龙虎山张天师,除非有王爵一样的人物邀请,否则绝不会踏出龙虎山半步。 就连当今皇帝请张天师推一下八字,也被张天师托辞拒绝。 “你学到了多少?” 云烁思索了一下,倒是学了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了解一下便好,而且都是看的视频。真上手,恐怕一样都学不来。 老子写书的,不是搞科研的。 “皮毛而已!” “呵呵,好好辅佐太孙。”空印一笑便开始大吃起来。 别人可以不信,空印却是信了云烁说的话。别人编故事或许可以编一篇一个故事,但这种有完整世界架构的故事,可不是谁都能信口拈来的。 云烁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水,刚刚他真的有一种生死一瞬的感觉。 第九十二章女人的悲哀 “大师认为他说得是真的?”朱允炆听着空印想叙述,感觉听到了神话故事。 “简单编一个故事,尚且有漏洞。 他架构了一个世界,老衲却没有听出什么漏洞。 这足以证明,他说得是真话。 刚刚如果他漏洞百出,云烁的人头已经摆在太孙案头。” “大师的话,孤自然是信的。既然如此,便暂且信他。 既然他自己说,喜欢花不完的钱,泡不完的妞。那孤便给他钱财,至于女人……,相信媚娘会让他满意。 后日便是皇上寿诞之日,咱们先认真应对燕王妃。 皇上寿诞之后,她便没有借口留在金陵必须北返。只要她一走,高炽、高煦两兄弟,还不是孤的对手。 明日东宫的宴会,让云烁露个面,也让人知道知道他是孤的人。” 身为太孙,朱允炆在身份上边稳稳压住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俩。 唯一忌惮的,不过是燕王妃罢了。她不但是燕王妃,还是魏国公府嫡女。 而魏国公府在军中的地位,目前还是难以撼动。 只要让云烁在东宫的宴会上露个面,所有人都会知道云烁是东宫太孙的人,也就自然的锁死了云烁的退路。 没人喜欢反复无常的小人,更加没人喜欢反复反复再反复的人,那是小人中的小人。 云烁躺在床上,对面是一具火辣的胴体。 “公子,奴家还是处子之身,请公子怜惜。”媚娘的手勾着云烁的脖子,嘴里喷出来的热气熏得脸很痒。 云烁感觉心跳得“砰”“砰”的,脸很烫,比炒菜的铁锅都要烫。 媚娘的身材很完美,摇曳的烛火更增添了几丝妩媚。最要命的就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这让老子如何拒绝。 如果是以前尚且罢了,毕竟新出厂的冲锋枪不能打烂靶子。 可已经打了小青的靶,现在就有些把持不住。 要了命了!媚娘的身子蛇一样缠了上来,脸颊贴在云烁的脸颊上,樱唇叼住了云烁的耳垂。 妈的,完蛋了,老子把持不住了。老子要…… “公子,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话便好。窗外有人偷听!”媚娘的声音细若游丝,跟蚊子差不多。 如果不是贴着耳朵,根本听不到。 “公子救我?” 如果刚刚媚娘说出这句话,云烁一定倾尽全力给她打退骚针。 可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探究昆字诀的写法,毕竟窗外还有人偷听呢。 云烁可没有被人听房的习惯! “救你?” “请公子要了我,奴家今生生死都随着公子。” “呃……!”云烁照过镜子,潘安没见过,但自诩比吴谦、陆寒之流还是差着境界。 现在有个类似杨幂的女子投怀送抱,还说这辈子跟定自己,自己是不信,还是不信,还是不信? “奴家是太孙养的瘦马,那常威时常来戏耍奴家。 只是碍于奴家是处子之身,才不敢碰奴家。如今奴家上了公子的床,传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奴家还是处子之身。 那常威再无顾忌,必然会逼占奴家。” “常威算是太孙身边的护卫首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你……” “公子不知,常威只是一介武夫。功夫也只能排在太孙东宫前十! 太子并不倚重他,不然早就将奴家送给他了。 而且,常威家是绝对不能去的。相传他喜欢虐杀美女,越是漂亮他越是喜欢虐待。 奴家的一个姐妹,便是被他虐待至死。 奴家不想死,公子你行行好,且要了奴家。您现在被太孙看重,只要您护着奴家,奴家便不会被常威逼迫。” 媚娘整个身体贴了过来,浑身滚烫滚烫的,嘴唇顺着脸颊啃上了脖子。 手顺着肚脐眼儿往下…… (此处略过五千万字……!) 第二天早上,云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揉了揉酸痛的腰,这他妈的得节制。 媚娘端上来一碗白粥! 云烁皱了一下眉头,老子昨天晚上辛辛苦苦的操劳,攀高峰探幽谷,杀了个七进七出。 就给老子吃这个! 吃了一口白粥,甜兮兮的,再看里面有一片片略微发黄,有些像地瓜一样的东西。 “这是啥?”云烁尝了一口,味道也有些像地瓜。 不是说地瓜这玩意明末才传入大明,这差了二百多年…… “这是锁阳,与白粥合在一起煮,对男人最是好处。奴婢还在里面加了一点儿淫羊藿!”媚娘的眼里的柔情娇媚可人,看着云烁几乎能拉出丝来。 “噢!”云烁唏哩呼噜喝了一碗,并且强烈要求再来一碗。 好东西啊!需要多用才行! 枸杞跟这两样一比,简直弱爆了。 来福走了进来,猥琐的看了一眼媚娘,笑着对云烁躬身施礼:“小爷! 刚刚东宫来人吩咐,说是太孙今天晚上举行晚宴,请小爷酉时去东宫赴宴。” “好!我一定准时去。”云烁答应一声,继续喝粥。 朱允炆这是要断了自己后路,急吼吼的要向大明勋贵表明,自己现在是东宫的人。 说不定,晚宴上还会看到朱高炽、朱高煦、甚至是朱月蓉。 如果他们跟自己起了冲突,那会更加符合朱允炆的心意。 “诺!”来福躬身应诺,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媚娘,这才退了出去。 “公子,能不能带奴家一起去东宫赴宴?”媚娘有些紧张的抓着云烁的胳膊。 “你也要去?”想到晚上有可能遇到朱月蓉,云烁心里就有些打鼓。 “来福刚刚看奴家的眼神儿很不对,说不定他们会趁着公子不在,偷偷的逼迫奴家。 以前这种事情多着呢! 女子即便是被人逼迫了,怕被主家嫌弃,也不敢对主家说。只能……只能……” 这个时代的女人过得很苦,根本就没有人权这一说。 即便是被人糟蹋了,也要看是被谁糟蹋的。 若是被同僚糟蹋了,像是媚娘这种身份,肯定一乘小轿送给同僚。 若是被下人糟蹋了,下人会被活活打死,而这女子也会被指给另外的下人。主人家再不会碰一个手指头! 毕竟,这年头女人不值钱。身份高贵的主人家,才不会和卑贱的下人做连襟。 “我……!” 第九十三章东宫夜宴 戌时三刻,东宫承运殿前九级玉阶两侧,十二对鎏金蟠龙烛台燃起南海鲛脂,火光映照殿顶的《山河永固》沥粉贴金穹顶。 太孙朱允炆着玄色织金云纹常服,端坐紫檀嵌螺钿螭龙首椅上,两侧陪坐的皇太孙朱文奎、朱文圭皆着四爪蟒纹缎袍,腰间羊脂玉带钩与殿内二十八盏琉璃宫灯交相辉映。 宾客们进入承运殿,都得先给朱允炆施礼。然后,才由管事太监引领去自己的席位。 自然!距离朱允炆越近的席位,地位自然也就越高。 好多人的席位已经排到了承运殿的外面喂蚊子! 编钟架分列殿中,六十四枚青铜钟按《周礼》十二律吕排布,太常寺乐官执槌击响黄钟宫,声震梁宇。 十二名戴进贤冠的乐工分执柷敔、笙磬,与编钟合奏《大明中和之曲》。 殿前广场上,教坊司三百舞姬着真红纱縠襦裙,手持缀满金铃的翟羽,随《庆天历》节奏踏出八佾舞阵型,裙摆翻飞间如赤霞铺地。 云烁来到大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壮观,太他娘的壮观了。跟这场面一比,满城尽带黄金甲排个连狗屁都不如。 至少人家这里的美女,真他娘的是美女,不必非得靠露着半个球球吸引眼球。 “站住!”宫门前武士,按着腰刀看向云烁。 今天出入东宫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开国勋贵之后。云烁身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脚踏麂皮快靴,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步行而来。 虽然身后的侍女十分美丽,但这身打扮的确不像是达官显贵。谁家达官显贵赴宴是走着来的! “鸡鸣巷的云公子!”媚娘长气的对着侍卫说道。 “哎呀!云兄弟,怎么才来。刚刚太孙还在念叨你,快快快,跟着哥哥进去拜见太孙。”常威笑吟吟的从里面迎了上来,眼睛向云烁身后看了一眼。 “云兄弟,艳福不浅!呵呵,媚娘可是东宫里面数得着的美人。哥哥向太孙讨要数次,都没有个结果。 没想到,被贤弟尝了鲜。那天兄弟嫌弃了,可匀给哥哥几天。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嘛!” 常威一边说,一边撞了云烁一下。 我操!这种话就能这么华丽的说出来? 云烁被这王八蛋的不要脸程度震惊了! “不知道嫂夫人年齿几何,若是合适兄弟倒是想要一观。” 妈的!拼不要脸,写书的怕过谁来。 “好说,好说!我家糟糠去年已经死了,侍妾倒还有两房。这两日宫里事情多,需要日日当值。 待过了这两日,便到家里来,只要贤弟看得上,一乘小轿抬走便是,哥哥绝无二话。” 常威大猩猩一样拍打的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恶心模样。 知道的俩人是在商量换老婆,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威要赴汤蹈火。 云烁拱拱手,写书的再不要脸也没咸湿佬不要脸。 对于这种没事儿换老婆玩的渣男,云烁深感敬佩。 难怪,媚娘这样害怕常威。真要是落到常威手里,说不定哪天就被换了出去。 进了承运殿,云烁感觉大殿里面寒暄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有一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拜见太孙!”走到丹樨前,云烁躬身施礼。 “免礼!免礼!”朱允炆亲自走下丹樨,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亲自搀扶起云烁。 “这人谁啊!” “没见过,不知道!你知道吗?” “没见过,脸生的很。” “听说住在鸡鸣巷!” “那不就是在东宫边上?” 大殿里唧唧喳喳,都是在谈论云烁。可谈来谈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坐!坐!坐!”朱允炆指着右手边次席。 这一下,举座震惊! 按照大明的规矩,座次以左为尊。左边的首座,自然是要留给最尊贵的客人。 即便不是王爵,也至少是国公王世子,这一点毫无疑问。 右边首座,自然要留给宴会上地位仅次一级的人物。 以此类推,右二的座位……不是国公至少也得是个侯爵,可……偏偏满大殿的文物勋贵子弟,愣是不知道大明啥时候冒出这么个勋贵出来。 见云烁大刺刺的坐了下去,连推让都没有推让一下,大殿里的人更加震惊。 纷纷找人打听,这人到底是谁。 大明东宫这种档次的宴会,自然不会几个人围坐一桌,吆五喝六划拳行令。 都是一人一席,左右虽然不太远,但也不太近,属于说话刚好能听到的范畴。 云烁身边一席是个翩翩公子,准确的说是个翩翩老公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黑色团纹金钱袍,头上戴着一顶儒冠。 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脸很白。白得有些像欧洲人,能看到血管那种。 大殿里面很热闹,蚊子却也很多。 没办法,旁边就是玄武湖没蚊子才是怪事。 云烁从袖子里拿出一瓶六神花露水,在身上掸了掸。一股奇异的香气,一瞬间便弥漫开来。 “嗡嗡”叫的蚊子,似乎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围着云烁打了几圈转,便继续去找别人的晦气。 看到旁边那白面皮正看着他,云烁也不小气,伸手把六神花露水递了过去:“往身上掸一些,蚊子就不会过来。 多掸一些,我这里还有。” “多谢!”那人接过来,触手冰凉居然还是琉璃瓶子。 瓶子里一汪碧水如同冰种翡翠一般荡漾,旋开木头盖子闻一闻,味道有些奇特,闻起来特别提神醒脑。 往身上掸一掸,蚊子便不再骚扰。 “这东西不错!”白面皮赞了一声,便将一整瓶六神花露水揣进怀里。 云烁愣了一下,没想到遇到这样一个泼皮。 “小哥儿怎么称呼?”白面皮笑着问道。 “小子云烁!” “云烁!云烁!”白面皮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你……” “我住鸡鸣巷,和东宫是邻居。今日,便是拜见高邻。” 白面皮一愣,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说辞。 “敢问您的台甫?” “老夫!李景隆!” 第九十四章比试 “嘶……!”云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位就是葬送朱允炆数十万大军的曹国公李景隆,也是他最先打开了金陵城门,放燕王朱棣进城。 可以说,他是靖难之役中最大的卧底。没有他,说不定燕王朱棣全家都被抓到金陵一刀砍了。 “小子,听说过老夫!” “久仰!久仰!”云烁对着李景隆拱拱手。 “哦,云小哥儿在哪里听说过老夫?” “呃……!”云烁很尴尬,难道说要告诉老家伙,是听说过他亏光朱允炆数十万大军的光辉战绩? 就在云烁犯难的时候,内侍尖利的嗓音响起:“燕王世子到。” 随着话音落地,朱高炽带着朱高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朱月蓉和……宋琥这个王八蛋。 这王八蛋怎么来了?还跟在朱月蓉的身边,看到云烁的时候,示威似的挑了挑眉毛。 这小娘们儿,这才几天自己就变前男友了? “高炽,高煦!怎么才来,月蓉也来了。坐!坐!呵呵!”到底是堂兄弟,朱允炆照例降阶相迎,搀扶起正要下拜的朱高炽。 只是动作上慢了十拍,朱高炽施礼过后他才过来搀扶。 现在云烁明白了,自己对面左一、左二的位置是留给这哥俩的。 这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擂台了! 朱允炆,这一手玩得够阴险的。 朱月蓉狠狠瞪了云烁一眼,朱高煦狞笑着将拳头按得“噼啪”直响。 朱高煦倒是淡定,只是冷着脸对着云烁点了点头。 宋琥更是鼻孔朝天,看着云烁“哼”了一声。 妈的,朱高炽、朱高煦哥俩也就算了,毕竟是大舅哥。你小子算哪根葱! “贵客都到了,怎么没有歌舞?”朱允炆站在丹樨上扫视了一下,看到朱高炽、朱高煦的举动似乎非常高兴。 随着朱允炆的吩咐,一队穿着竹甲拿着竹刀竹盾的舞姬漫步走了进来。 “哈!”三十六名舞姬齐声大喝,倒也有几分声势。 “噹……!”编钟声响,舞姬们便开始演绎刀盾舞。 我操!云烁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娘的,这跟封神那舞蹈不同的只是,一个是穿着竹甲的舞姬,一个是光着膀子的小伙儿。 就说蒙古人整不出来好活儿! 一群舞姬分合进击动作娴熟,叱咤之声不绝于耳,宛如一座正在运行中的军阵一般。 她们一会儿做进攻状,一会儿又做防守状。若是换成真正的铠甲刀剑,一定威势大增。 一曲舞毕,舞姬们全都对着朱允炆跪伏不起。看她们一个个脊背剧烈起伏就知道,这段舞蹈一定是极为耗费体力。 观者掌声雷动纷纷叫好,几个纨绔模样的家伙,已经在盯着对哪个舞姬下手。 “好……! 赏!”朱允炆大喜,随口吩咐一声,那些舞姬立刻跪伏叩拜。。 舞姬刚刚退了出去,宋琥便急吼吼的站起身对着朱允炆一礼:“拜见太孙! 某家刚刚在殿中看到一位故人,想要请这位故人出来请教一番拳脚,为太孙助兴。” 云烁心中一个声音大声喊:操你娘个蛋! 朱允炆愣了一下,身边内侍赶忙附耳讲出宋琥的家世。 “哦,原来是广宁侯的二公子。你家世代簪缨,说这话倒也显我大明将门尚武之风未衰。 你要找谁比试拳脚啊!”朱允炆明显是明知故问。 在场的除了云烁,还有谁和他有仇。 “我找他!云烁,出来吧!”宋琥狞笑一声,戟指指向云烁。 “我?”云烁好整以暇的站起身。 “对,就是你。下场较量一番,呵呵!”宋琥跳到大殿中央,手指捏得如同爆豆一般“嘎巴”“嘎巴”响个不停。 这货一定是滑囊炎! 云烁不得已,只能站起身子。这场面,他就算是想当缩头乌龟也是不行。 “宋琥,跟我打你可别后悔。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放弃刚刚说的话。”云烁没有离席,只是站在酒席后面指着宋琥说道。 “呵呵,某家就没有后悔这一说。请吧!别跟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 “好吧!”云烁显得颇为无奈,只能一步一步走出来,中间双手还整理了一下衣衫。 “敢出来就好,吃我一拳!”宋琥真的如同下山猛虎,一下便窜到了云烁眼前,轮拳对着云烁的胸膛便是一记重拳擂了下去。。 宋琥在广宁军中,号称奔雷虎。手上功夫,可是得过南派少林方正大师亲传。 这一拳若是砸中,云烁最轻也要折上三根肋骨。 云烁也不躲闪,他甚至还用自己的胸膛,迎接宋琥的拳头。 “太孙,这可是他挑起来的,与我无关。”云烁对着朱允炆施礼。 “我……操!”宋琥缓缓暴了粗口,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在别人施礼的时候偷袭,即便成功的干挺云烁,那宋琥今后也休想在勋贵圈中混下去。更何况,现在云烁是太孙朱允炆的座上宾。 “孤知道了,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朱允炆很是和气的定下了规则,尽管俩人都知道对方不准备遵守规则。。。 “诺!”云烁和宋琥同声应诺。 拉开架势,宋琥先声夺人。助跑之后,身子腾空而起,一拳擂向云烁胸口。 “好!”云烁喝了一嗓子,居然硬挺着胸膛找准对方的拳头,叫了一声好。 “啊……!你……!”宋琥一阵惨叫,打到云烁胸膛的手已经是鲜血淋漓。。 云烁拍了拍胸膛,发出一阵金石之音:“刚刚在练武,便在衣服里面套了层铠甲。” 大殿里的众人尽皆哗然,没听说过赴宴还穿铠甲的。难道说,这太孙的宴席是一场鸿门宴? “你个王八羔子!”朱高煦见到宋琥吃亏,立刻跳出来准备给宋琥报仇。 “二殿下,您是贵人请恕云烁不能跟您动手。不然若是伤到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朱高煦扬天长啸:“呵呵!伤了爷爷,算是你有本事。” 话音刚落,一个虎扑便冲向云烁抡拳便打。 第九十五章羞辱 朱高煦在朱洪武孙辈之中是出了名的勇武,身为燕王此子自幼习武是基本配置。 加上他身材壮硕,十六岁便能徒手打死饿狼。 这一拳招呼过来,云烁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云烁哪里敢怠慢,身子一闪钻到了正在捂手呼痛的宋琥身后。 朱高煦一拳打空想也不想,抡胳膊横扫千军! 宋琥只见到一个拳头在眼睛里由小变大,“嗡”脑袋像是被大锤重击一般,云烁甚至看到了他飞出嘴的牙齿。 好险啊! 想到这一下本来是来打自己的,云烁心里不禁一阵恶寒。 宋琥像个破布袋子一样,“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云烁趁机跳到了李景隆身后,朱高煦的老拳已经举起来,待看到李景隆阴沉似水的脸,赶忙又放下。 “放肆!”李景隆指着朱高煦一声断喝。 朱高煦拳头呆滞在半空,刚刚被怒火冲昏了头,只想着抓住云烁这个小王八蛋揍一顿出气。根本没有注意到,挡在云烁身前的人居然是曹国公李景隆。 “李叔叔!”朱高煦赶忙放下拳头。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太孙东宫,国之储君的住所。 你是怎么敢这样孟浪的?还不赶快向太孙谢罪?”李景隆对着朱允炆拱了拱手。 “太孙!我二弟性子孟浪,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此前与云烁颇有不睦,还请太孙念在堂兄弟的份上儿饶恕了二弟这一次。”朱高炽站起身来,对着朱允炆躬身施礼。 没办法,这个把柄算是被人攥在了手里。如果朱允炆这一状告上去,朱高煦免不得去宗人府吃吃苦头。 “四弟!高煦的确是这个性子,身为兄长孤本想原谅他。 可你看看,这么多宾客在此。居然对着曹国公挥拳相向,若是再放纵了他,今后还会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你不要再求情了,今日孤便要以家法处置他。”朱允炆丝毫没给朱高炽脸面。 今天这么多人,当着朱高炽的面把朱高煦打一顿,这是结结实实落了燕王府面子。 如此时刻,这样好的机会,朱允炆怎可放过。 “来人,将朱高煦拉下去打十板子,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朱允炆对着左右一声吩咐,四周便站出来十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论理!大闹太孙宫宴,又对着曹国公挥拳头。打十板子已经是很轻的责罚! 可这打板子又叫廷杖!打板子这些人都是专业选手,自幼练成的童子功。 一张牛皮纸盖在砖头上,要做到牛皮纸不破,砖头被打个粉碎。 同样是一张牛皮纸盖在猪肉上,要求把纸打成碎屑,猪肉上不能有痕迹。 打板子的时候,要看内侍的脚怎么站。 若是如平时一般,那便打猪肉。内侍的脚故意掰成外八字,那就打砖头。 打猪肉,一百廷杖保准你起来还能活蹦乱跳。打砖头,十廷杖足矣打死人。至少也得让你落个生活不能自理! 打屁股还在其次,主要是脸丢不起。 大庭广众之下扒下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两个赤膊大汉轮流用棍子打…… 这要是真打,燕王府的脸算是被太孙朱允炆踩到脚下了。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讲,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朱高炽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燕王府的侍卫,纷纷冲进大殿护在朱高煦的四周。 只是未得朱高炽的令,没有拔出刀剑。 “大胆!居然敢在孤的东宫放肆,左右侍卫,给孤拿下!”朱允炆站起身,指着被围拢起来的朱高炽一声爆喝。 百余名顶盔掼甲的东宫侍卫手持兵刃冲进了承运殿,将朱高炽、朱高煦以及一众燕王府侍卫围在当中。 “高炽、高煦这里是太孙东宫,你们要造反不成?”李景隆站起身,冷着脸看向朱高炽。 他知道,与脾气暴躁的朱高煦相比,朱高炽还是冷静的。 “都退下!”朱高炽叹了一口气。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们在太孙的东宫。而且朱高煦这一次真的有错!就算是这官司打到御前,燕王府这边也没有半点儿胜算。 “太孙,念在都是兄弟的份儿上,可否饶过高煦这一遭。”朱高炽这话几乎相当于恳求。 “四弟!高煦太过狂妄,今日不惩戒一下,将来一定会闹出大乱子来。十板子,已经是孤手下留情。 你也不希望有朝一日,高煦被惩治的更重吧。” 朱允炆在有朝一日四个字上面,明显加重了语气。 朱高炽默不作声,摆了摆手。燕王府的侍卫们只能恨恨退下! 两名东宫侍卫走上前,一人插住朱高煦一条臂膀。暗中一较力,将朱高煦硬生生压趴在地上。 一名侍卫走上前,解开朱高煦的腰带,双手向下一扽。硬生生扽下了朱高煦的裤子! “操!云烁,老子要宰了你,老子要宰了你!”朱高煦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只是脑袋被人死死按住,不能瞪着云烁。 东宫侍卫哪里管他说什么,只要不是骂太孙他们就管不着。 抡起廷杖狠狠砸了下去! 一棒子下去,朱高煦便是一声惨叫。屁股上立时出现一根青紫的棒痕! 两棒子下去,屁股上有了一条青紫的×。 三棒子!四棒子!五棒子……! 每一棒子下去,朱高煦便是一声惨叫。 惨嚎声响彻承运殿,被高高的藻井拢音放大,变成了更大声的惨嚎。 现场的宾客噤若寒蝉,没一个人再敢吱声,全都看着燕王此子在大殿中央受罚。 十棒子打完,朱高煦的屁股已经是鲜血淋漓,不忍足睹! “太孙!我们可以走了吧!”朱高炽铁青着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朱允炆。 “老四,回家要好好教育一下。总是这样免不了吃亏! 今日是孤念着手足兄弟,手下留了情面,他日若是遇到个不好相与的,会吃大亏的!”朱允炆一副语重心长的恶心模样。 朱高炽好像吞了一万只苍蝇,忍着恶心:“谢太孙手下留情!咱们走!” 朱月蓉眼里满是泪水,走到云烁身前玉葱一样的手指指着云烁的鼻尖儿:“云烁,我恨你!” 第九十六章秘议 东宫后殿里面,云烁与空印坐在殿里不说话。 实在没有什么跟这黑袈裟、黑僧衣,外加黑心的和尚聊的。 跟他聊天,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带到沟里面。 朱允炆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亲热的挽起云烁的胳膊:“哈哈哈!今日落了燕王府的脸面,今后看他们兄弟还怎么在孤的面前抬得起头来。 这都靠着云卿为孤出的好主意!只是你怎知,那宋琥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回太孙的话! 那宋琥一只觊觎永平郡主,只因小子与永平郡主……,所以心中非常憎恨。” “噢……!原来如此,孤说话是算数的,永平必定会嫁入你云家。宋琥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必放在心上。”朱允炆放下云烁的胳膊,亲昵的拍了拍云烁肩膀。 “这一次当众落了燕王府的脸面,想必很多朝臣也会重新考虑,到底是支持太孙还是支持燕王。 以老衲看起来,曹国公似乎就很有动摇的意思。”空印对着朱允炆说道。 “孤看出来了,刚刚黄子澄已经去了曹国公府拜会,想必会有好消息带回来。”朱允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显得十分兴奋。 不用问,齐泰、方孝孺之流肯定也是跑关系去了。 “留下二位是因为,今天孤接到了内廷密报。 说是燕王妃正在游说,让高炽、高煦两兄弟回燕京,说是跟随燕王今冬的扫北,积累一些军伍资历。 你们说,孤是答应呢,还是暗中掣肘不让他们回燕京去?” 朱允炆说完,看向空印和云烁。 云烁看看空印不说话! 空印好像对朱允炆完全没有敬意,像朋友一样随便:“朱高炽、朱高煦两兄弟绝对不能让他们回燕京。 燕王在燕京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一人一言可调十万大军。 虽然是藩王,可也是皇上的臣子。对他的防备之心,皇上从未缺少过。 皇上过了这个寿诞,便是七十有一。上了春秋的人,有什么事情很难说。 便是今后太孙继承了大统,也要将他们留在金陵。 不但他们要留在金陵,待燕王三子朱高燧年纪再大些,也要弄到金陵来。 说穿了,他们就是人质。 将来太孙继承大统之位,应效仿唐时旧历,建十六王宅将他们像猪一样养起来便是对得起他们的血胤。”空印侃侃而谈,说得朱允炆频频点头。 “嗯!不知道云卿的意思是……”朱允炆看向一边不吱声的云烁。 “我……我觉着应该放他们回燕京去!” 云烁犹豫着说出口,便见到空印的眼睛鹰隼一样盯着自己。自己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随时会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哦,云卿何出此言?”朱允炆有些奇怪的看着云烁。 “太孙!扣留朱高炽与朱高煦,留为人质。 请问,留他们为人质是为了什么?” “老衲刚刚已经说得非常清楚,燕王权柄过重,要留下他们做人质以做挟制。”空印有些不屑的回答。 “好,那再请教大师。燕王会有不臣之心么?” 空印沉吟了一下:“燕王即便没有此心,亦有此力!” “哦,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假定燕王有此心思。 那阻碍燕王作乱的,唯有……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二人而已,是这样么?” “正是! 尤其是朱高炽,他是王世子,燕王绝对不会期他于不顾。”空印断然说道。 “那么请问大师,燕王若是反以燕地兵马钱粮对阵我大明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兵马钱粮。 谁优?谁劣?”云烁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宝宝模样。 “自然是……”空印猛的睁大眼睛看着云烁,好像看见了鬼。 “你的意思是说,放高炽、高煦兄弟回去,然后……” “然后想办法逼迫燕王作乱!只要燕王作乱,便在道义上处于劣势。 若是皇上在位他这样做,那燕王肯定死的不能再死,皇上只需要一纸檄文,便可令燕王十万大军军心溃散。太孙没有登基之前,便除去了势力最为强大的诸王之长。 太孙继位之后,想要削藩自然也少了最大的阻碍。 假设说,燕王比较能忍。等到太孙继位之后再作乱,想要与太孙一较短长。 那时候,太孙手里有十三省……十二省兵马。而燕王所持,也不过是燕地兵马而已。 敢问太孙,即便燕军再精锐,十打一还打不过? 就算是打不过平手总还是可期许的吧,两军在燕京城下对着消耗粮食,也能把燕军活活困饿死在燕京城里。 最后的结果,还是燕王必败。 到时候太孙挟平定燕王之乱的余威,削各藩王的护卫与权柄……哪个敢不从?” 朱允炆眼前一亮,与空印对视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下面咱们再说说,将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二人留在金陵。 敢问太孙,现在燕王在朝中有这样的局面。与他们兄弟俩在私下拉拢串联,有没有关系? 把他们赶回燕京,请问在金陵城里,燕王府是否还有足够份量的人能够拉拢结交朝臣?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便会逐渐归心于太孙。 舍去两个看似重要,实际上无足轻重的两个人,却换得了朝廷里面不再有其他声音,这划算不划算! 刚刚小子已经说过了,燕王不管怎么反。从兵力、军械、还有粮秣补给都处于绝对劣势! 朝廷的兵,就算是十个拼一个也能把燕军拼个精光。 如此,太孙为何不放他们回去? 而且在皇上面前,太孙也能搏个宽宏大度的名声。 何乐而不为呢?” 朱允炆沉默了良久,看到空印也是频频点头:“着啊!孤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明日若是皇上问起来,太孙可以用孝道的名义来说服皇上。 这样,皇上必定会夸赞太孙仁孝。”空印在一旁补刀。 经过云烁的一番分析,他也认定放朱高炽、朱高煦兄弟两个回燕京比较好。 至少这样,燕王府在皇帝面前再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只是云烁这个小子…… 第九十七章连环计 “小子还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云卿有话尽可讲来!”朱允炆看到云烁就忍不住笑,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方孝孺他们,整天出一些什么朝廷礼法的主意。没一个管用的! 别看云烁这小子出的尽是阴招儿,但却是出奇的有效。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太孙兼着监国的差事。 小子斗胆,请太孙批准户部,依燕王所请将军粮按时发出。以便燕王能够犁庭扫穴,将蒙古人一网打尽。” 云烁这话一说出来,朱允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空印悄无声息的走到云烁身侧,只要云烁一句话说错便要动手。 如今的户部尚书正是黄子澄,燕王从春天开始便请求朝廷调拨军粮,以便今冬进攻蒙古人。 但在朱允炆的掣肘之下,军粮迟迟没有拨付。为此,燕王已经几次上折子。 朱洪武也是几次过问,可都被黄子澄以户部亏空为理由搪塞过去。 现在云烁居然说,要给燕王拨付军粮……这小子安的什么心?生怕燕王还不够强大? “太孙!皇上之所以迟迟没有硬逼户部发粮,是在考验太孙做事是不是从国家大局着想。 小子猜想,最迟等皇上过完寿诞,就会强令户部发粮。毕竟,燕王这是为大明去打仗。 边境安宁,对整个大明都是好事情。”云烁这话说出来,朱允炆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的确!朱洪武打了一辈子的仗,他太知道粮秣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一旦圣旨强横的降下来,黄子澄长八个脑袋,也不敢公然违背圣旨不发粮。 与其惹皇帝不高兴,还不如现在主动要求发粮,这样还能在皇帝面前买个好。 “接着说!”空印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慢喝。 “还是空印大师了解小子,知道小子还有后招儿。 太孙可发放三成军粮,剩下的就说在筹措中。 只要等燕王发兵漠北,嘿嘿!这军粮筹措到什么时候,可就是太孙您说了算。 漠北作战,其实打的不是兵马而是钱粮。 茫茫草原大漠,想要找到土生土长的蒙古人哪儿那么容易。可这军粮……,可是出兵一天就要消耗一天。 燕王军粮用尽,自然要回军燕京。 到时候,一个靡费军资的弹章便可以递到皇上面前。 那个时候,皇帝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燕王的能力? 若是燕王找到蒙古人的踪迹!那更好了! 太孙您猜猜,那个时候若是军中断粮会怎样?那个时候,弹章可就不是靡费军资,而是丧师辱国。 皇上又会怎么想?燕王最后即便是全身而退,今后还有什么脸与太孙争权? 朝廷的朝臣们,还会拥护一个丧师辱国的藩王做储君么? 恐怕那个时候,就算是皇上肯,朝臣们也会齐声反对。 若是被有心人着意宣传一下,呵呵!民间的反对声浪会一浪高过一浪,燕王的名声会比臭水沟都要臭。 太孙!社稷在什么? 社稷在民心! 民心又是怎么来的?舆论! 齐泰是礼部尚书,只要他鼓动一下国子监那些士子们……嗯……呵呵! 就此扳倒燕王也未可知!” 朱允炆看着云烁,眼睛里面满是小星星。 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云烁亲一口。碍于没有龙阳之好,只能作罢! 云烁这一通分析入情入理,无论燕王是靡费军资还是丧师辱国,只要将国子监那帮人忽悠起来。 呵呵!少年士子们,那满腔的热血便会朝着燕王猛撒。 燕王不死也会脱层皮,还拿什么跟自己争储君之位。 与空印对视一眼,空印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云卿,此计若是成功,孤记下你一大功。今后若是孤继承大统,一个侯爵的爵位你是跑不掉的。” 兴奋之下朱允炆开始狂画大饼,张嘴就许给云烁一个侯爵的爵位。 云烁也不客气,大饼扔过来就接:“谢太孙!小子愿为太孙效死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北上去接你娘亲与妹子的人已经上路了。算算时间,这也得一两个月。 待你家眷来到金陵,孤便提前将侯爵府邸给你建上。” “谢太孙!” 去的时候只带了媚娘一个侍女,回去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俩。 身后还有两辆马车跟着,车上也不知道拉的是啥,反正看内侍们眼红的模样,肯定都是好东西。 不得不承认,朱允炆除了画大饼之外,还是拿出一些真金白银的。 “兄弟,照这样下去,兄弟今后得跟你混了。太孙不但赏赐了两车礼物,还赏赐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 我跟你说,这两个美人可都是东宫里面一等一的瘦马。比起媚娘来丝毫不差!”常威对着云烁挤眉弄眼,一副猪哥的表情。 “咋?你又要拿你家婆娘和我换?”云烁对这个总打自己女人主意的咸湿佬抱着十二分警惕。 “不敢!不敢!我家那几个骚货,怎么能跟你这两个相提并论。还是你们文人得主子赏识,我们这些大老粗,凑合着能用就行。” 云烁无奈! 能用!就是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的普遍心态。或者说在大明,女人就是拿来用的。 没办法要求常威有超过时代的思想,男女平等这一概念,不存在于大明世界里。 东宫距离鸡鸣巷并不远,俩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讨论金陵风月。 云烁说他更加喜欢北地女人博大的胸怀,常威说他更加喜欢南方女子的柔情似水。 云烁说他善用老汉推车,常威说他的老树盘根更加威力绝伦。 哥俩说得脸红心热,恨不得立刻去青楼实操。 堪堪说道金陵最热闹的青楼,有哪些红倌人的时候,俩人已经来到了鸡鸣巷中云烁宅子的门口。 “兄弟,哥哥就送你到这里了。回去还要在东宫当值! 后日便是皇上寿诞的正日子,等忙过这一阵子休沐,哥哥定然带着你去簪花楼好好耍乐耍乐!” “呵呵!好!”云烁笑笑正要进门,忽然间见到不远处寒光一闪。 身子下意识的一缩“嗖”,破空之声急急袭来…… 第九十八章来福救了常威 一枚弩箭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来! 幸亏云烁缩了一下身子,身为武人的常威身子猛的一挺,用后背护住了云烁的头。 “噗!”弩箭射在常威的肩头。 常威闷哼一声,用能用的手一指远处的墙头:“有刺客,给老子追。” 身后的东宫侍卫,立刻蜂拥而上去追刺客。 来福带着几个仆役,手持棍棒跑出门来,护着云烁和常威进到宅子里面。 外面闹哄哄的,云烁和来福架着常威来到屋里面。 扯掉常威身上的衣衫,一枝狼牙箭挂在常威肩膀上。 云烁想要去拔,却被来福阻止:“公子,不能拔。 这是狼牙箭,箭头带着倒刺儿的。若是硬拔下来,他这条膀子就废了。”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懂这些。 “小人原本是龙骧军中士卒!” “别说这些了,现在怎么办?”云烁有些慌急。这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常威已经疼得满头冷汗,鲜血正顺着箭杆“滴答”“滴答”流个不停。 “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来福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刀子,在蜡烛上烤了烤。 待刀尖冒出青烟,便沿着常威的伤口用力割了下去。 “呃……!”常威一声闷哼,浑身肌肉筛糠一样的抖动。 鲜血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常威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脸上的五官已经变了形。 伤口扩了足足有一寸,透过伤口可以看到骨头。来福这才捏着箭杆:“常爷,忍着点儿。” 单手一较力,“噗”箭杆带着股鲜血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金疮药,金疮药!”来福拿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正要往常威肩膀上招呼,被云烁一脚踹开。 从酒葫芦里面倒了一碗烈酒,泡了丝线和针。 “常大哥,忍着点儿。我给你把伤口缝起来!”云烁这还是第一次缝人,手忍不住的哆嗦。最后还是媚娘接过了针! 不得不说,这娘们儿针线活儿不错。针脚缝得细发,收针的时候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拿出青霉素药膏,在伤口上涂了一层。又拿出两粒青霉素蜡丸,捏开封蜡撕开蜡纸,塞进常威的嘴里,用热水灌了下去。 “公子,不好了!这箭,有毒!”来福拿着箭,一副哭丧脸。 “有毒?”云烁接过箭在鼻子下面一闻,果然是腥臭无比。 箭尖的地方,甚至还能够看到有几个小小的孔洞。 “知道是什么毒么?” 如果是发炎,青霉素还能对付。可如果是毒……,云烁还真不会解毒。 “其实也不是什么毒,就是平日将这箭头浸泡在屎尿中。 捞出来的时候,只要射到人身上。不管射没有射到要害,一日之内人便会发烧。 很多人最后都是高烧不退而死,侥幸活下来的人,百不余一。” 呃……生化武器? 云烁心里有些犯嘀咕,他不确定青霉素能不能对付这东西。 “先扶常大哥进去休息,其他的事情……看造化了。”云烁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是没了办法。 听到云烁被刺杀,朱允炆亲自带着空印来到鸡鸣巷。 对着云烁好一番安慰,东宫侍卫来报。那刺客射出一箭之后,便服毒自尽。除了一具尸首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在云烁住所边上安置了大批的侍卫之后,朱允炆打道回府。 自始至终,对常威的伤情问都没问一句。 或许在他的眼里,常威的地位就是鹰犬。而他手底下的鹰犬,足足有数千之众。 多一只,或者少一只,他都不太在乎。 果然,即便有青霉素的加持。半夜的时候常威还是发起烧,额头烫得能够烙饼。脸上的汗水,如同小溪一样流淌。 云烁弄了布包裹着冰块,镇在他的脑袋上,腋窝里,还有大腿根部。 又弄了淡盐水,一点儿一点儿的用勺子往嘴里面喂。 云烁看到常威眼睛里涌出大滴的泪水,用布巾子蘸了蘸,继续给他喂水。 这一遭下来,俩人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如果不是常威帮着挡这一箭,这一箭就射到云烁脑袋上了。 缝合伤口云烁还会,可开颅手术……这个年代怕是没人会。 说不定这会儿,自己已经凉透装棺材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常威烧得尤其厉害。云烁拿着布巾子蘸着烈酒,不断擦拭着常威的身体。 一直忙活到天亮,常威的身子才没有那么烫。 厨娘煮了瘦肉粥,包了云烁喜欢吃的蟹黄包。 忙活了一晚上,云烁肚子却不觉得饿。 云烁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吃上一些。不然体力上根本顶不住! 喝了一大碗粥,吃了整整一笼屉蟹黄包。 究竟是谁想要杀自己? 蒙古人? 不大可能,云烁觉得他们更加想要活口,而不是直接干掉自己。 宋琥? 有可能,不过他应该没这个实力才对。毕竟宋家在金陵连府邸都没有,更加不可能在金陵安插有人手。 如果是雇佣的杀手……,那这小子的效率也太高了一些。 这小子,顶多是嫌疑比较大的疑似犯罪嫌疑人。 朱高炽又或者是朱高煦? 很有可能,他们哥俩不但有动机,有实力,还有足够的执行力。 燕王管着十万边军,俱是好勇斗狠之徒。想要从里面挑出一些箭术超群的死士,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很有可能是鲁莽冲动的朱高煦所为。 毕竟,昨天晚上朱高煦吃了大亏。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 今后是没脸在金陵城里面混了! 他没胆子报复朱允炆,只能报复云烁。 常威的家人来了,果然是几个胸大如脑的女人。看得出来,常威这家伙也是个纯纯的肉食动物。 几个女人没一个拿事的,只知道跪伏在床前哭,连个喂水的人都没有。 有两个,居然还在床前争吵起来。然后用手不停的摇晃常威,意图把常威弄醒来给她们俩评评理。 云烁一个头两个大,再这样下去伤口被弄开,常威真的就死定了。 第九十九章袒护 魏国公府后院,朱高煦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脖子梗着很不服气的看着老娘徐妙云。 “说,事情是不是你做下的?”徐妙云面若寒霜,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 “即便是儿子做下的又如何?今日儿子被人折辱,全是因为这个小子。 杀了他,孩儿都嫌他死的太过舒坦。” 朱高煦挺着身子回答! 他自幼在燕军军中打混,所学的就是有人一拳打过来,一定要两拳轰回去。 吃了亏,立刻就要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能适合于朝堂,但绝对不适合在军中。 “那依你,应该怎样做?”徐妙云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到朱高煦身前。 “若是依着孩儿,把他抓起来活剥了他的皮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朱高煦恶狠狠的说道。 “啪!”徐妙云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抽在朱高煦脸上。 徐妙云也是将门出身,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抽得朱高煦跪伏在地上,脸颊立刻肿胀起来。 “本宫警告你,不许你再动云烁一根手指头。若是再敢犯,本宫先剥了你的皮。 来人,把这个畜生按住打他二十板子,让他长长记性。”徐妙云凤眉倒竖,指着朱高煦恶狠狠的说道。 好像地上趴着的不是她儿子,而是仇人一般。 朱高煦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老娘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徐妙云身边的靠山妇没有发愣,肉山一样的靠山妇来到朱高煦身前,不待他挣扎便擒住他的双手,用力一掰便将朱高煦按倒在地上。 旁边自然有侍卫拿出棒子,准备对朱高煦行刑。 朱高炽见状,赶忙跪了下来:“娘亲,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老二也是一时鲁莽,且看在他今天已经被太孙打了一顿的份儿上,暂且记着他这份打。待他棒疮好了一些,母亲再打他如何?” 朱高炽不说还好,他这一求情徐妙云森冷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呵呵! 你真当本宫不知道,没有你这位世子殿下的默许。燕山卫在金陵的死士会听他的话? 今日的事情,也有你的一份。 按住,也打他二十……三十板子。本宫今天就是要给你们兄弟涨涨记性,今后若是想要对付云烁,本宫亲自打断你们的腿。” 朱高炽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 不就是暗杀云烁这点儿小事情,不但要打主谋朱高煦,连自己这个胁从也要打,而且打的还比主谋要多。 他有些闹不明白,到底自己是老娘的儿子,还是云烁是老娘的儿子? 云烁这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老娘如此维护? “娘!此事不怨大哥二哥,完全是云烁……” “闭嘴!”徐妙云指着跪在地上想给两个哥哥讲情的朱月蓉:“娘已经答应你和云烁的婚事,此事不容更改。 你若是再帮着这两个蠢货求情,本宫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娘!”朱月蓉哭着抱住徐妙云大腿,徐妙云不为所动指着下面拉开架势的侍卫:“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动手,难道说要本宫亲自动手?” 侍卫们见到当家主母如此说,赶忙动手往朱高炽与朱高煦屁股长招呼。 “打,狠狠的打。打残了也不怪罪你们! 谁若是放水,本宫定然不饶。” 侍卫们打了一个哆嗦,这位当家主母说是不绕过,那后果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 当下不再留手,抡起木棍狠狠的打向两位王子的屁股。 可怜朱高煦刚刚被打过,屁股上刚刚结痂,现在全都被棍子再次打开。 只是十棒子下去,屁股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 朱高炽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受过棒疮,但他也结结实实的被多打了十板子。 一顿棍棒打下去,哥俩没一个人能爬起来。 “抬下去,后日按时参加皇上的寿诞宴席不得迁延。 还有你们这些人,谁若是敢动云烁一根手指头,本宫先斩了你们的头。”徐妙云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王妃该有的风度。 她本就是将门之后,自幼杀伐果决的事情见得多了。这些年当王妃,多也是装着贤淑。 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将门虎女。 “诺!”下人们一片应诺之声,心底都在想,这云烁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被王妃如此维护? 朱高炽与朱高煦已经被打得走不动了,不得不由侍卫们架着走出去。 朱月蓉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徐妙云却不管他,径直去了前院大哥徐增寿的院子里,似乎有要紧的事情商量。 “大哥,你说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了?”被架着的朱高煦很是郁闷的问朱高炽。 “二弟,这一次哥哥陪你。下一次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亲兄弟也不会再陪你了。 今后做事要多多想想后果! 燕山卫在金陵的死士,那是爹爹当年在金陵时便埋下的钉子。今日被你动用了,定然会招来锦衣卫的盘查。 你以为一死百了? 那些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他们会从尸体上看出花来!” “难道说,他们还能让死人说话不成?”朱高煦不服气的顶嘴。 “老二,你还真别说。锦衣卫就是能让死人说话,你看着吧。一个弄不好,这件事情就得让锦衣卫查出个什么来。 一旦闹到皇爷爷那里,嘿嘿!咱们燕王府,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大哥说你,这事情你做得的确是孟浪了。” “哼!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该死的王八蛋,害得我没办法在金陵见人。 他家不是还在燕京,哼哼!我这便飞鸽传书回府,让府里面的人去对付他家里人。 娘的,不出这口鸟气我就不姓朱。” 朱高煦一天之内连续被打了两次,心里早就气得冒了烟。现在,这一腔子怒火早就对准了云烁。 既然老娘不让动云烁,那就朝着他家人动手。 “得了老二,你还没看明白娘亲的意思?这个人动不得,连他的家人也懂不得。 信不信,你飞鸽传书给你的那几个死党。 一旦他们真的敢动了云烁的家人,父王定然会砍了他们的脑袋给云烁一个交代。 还是算了吧……你的火气还是找你的侍妾发发比较实际。” 第一百章宫宴 朱洪武今天很高兴,因为过了今天他就是七十一岁的老人了。人活七十古来稀,熬过了这个坎也算是人生一大成就。 朕本淮右布衣!这话说起来不是谦虚,而是虚荣。 当年的自己,可是连布衣都穿不起。能穿的只不过是麻衣而已! 从当年为刘家放牛的放牛娃,到今日面南背北位登九五。人生之奇遇莫过于此! 口含天宪,手握王爵!一言可令群臣色变,一言可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人生之顶峰,也莫过于此! 眼前的歌舞,没有儿时村头的开镰欢快。满桌的珍馐,没有儿时过年时一钵肉香甜。 难怪说,人有了回忆就老了。 还真是老了,放着眼前的盛景不看,非得回忆当年心酸的一幕幕。 “皇爷爷,您……”在身旁侍候的朱允炆双手奉上了一方手帕。 朱洪武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衫。 “呵呵!人老了,难免悲风伤秋。想起当年,你太爷爷饿死在院子里,朕和你三爷爷去找个地方埋葬,都没人肯施舍给你爷爷一块地。 现在呢?咱家富有四海,普天之下皆为我朱家的之地。” “巧了,孙儿这里还有义惠候送来的贺表,祝愿皇爷爷您长命百岁!”朱允炆对着身后的齐泰试了一个眼色,齐泰立刻在奏章里面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义惠候刘继祖的贺表。 “呵呵!当年,朕和你三爷爷跪着去求刘德。求他赏一块地,安葬你的太爷爷。 可刘德就是不肯,最后还是刘继祖念着乡邻一场,才赠送了一块荒地安葬你的太爷爷。 朕封他一个义惠候,也算是酬谢他当年的赠地之恩。 允炆,你要记得刘继祖家的恩惠。 今后要多多留心,不要让他家里人受人欺负。他家里的后人,若是有能干的可塑之才,你也要给他们官儿做。 听到了么?” “诺,孙儿知道了。上个月,孙儿还派人去淮右探望了义惠候。听说他病了,还从大内拿了药给他。” “嗯!不错,咱们朱家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朱洪武满意的看着这位三孙子。 “孙儿谨记皇爷爷的教诲,最近有一件事情,孙儿……”朱允炆正要说话,却见到徐妙云带着朱高炽与朱高煦来到大殿之中。 “孙儿高炽!” “孙儿高煦!” “为皇爷爷寿诞贺,祝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朱高炽与朱高煦哥俩全都是瘸着腿,叩拜之后需要有人搀扶着起来。 “你们的腿怎么了?”朱洪武皱着眉头看向徐妙云。 满金陵城,有资格打他们的人里面徐妙云排名比较靠前。 “回皇上的话,他们兄弟犯了错。本宫便教训了他们一下,小惩大诫,让他们今后不能再犯。”徐妙云笑着对朱洪武施礼。 很明显,朱洪武很喜欢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媳妇。每当看到徐妙云,他就会想起那位为帝国征战的无双统帅。 “皇家子弟桀骜一些在所难免,一点小事情下这样的重手,重了!重了! 来人,给高炽、高煦的座椅填两个软垫。他们受了棒疮,说一声就好,何必硬撑着!”朱洪武吩咐左右,拿来软垫给朱高炽与朱高煦垫上。 “谢皇爷爷疼爱!” “谢皇爷爷!” 朱高炽与朱高煦谢恩之后,起身坐到了垫了软垫的座椅上。 “本宫是怕他们目无法度,若是不惩戒,今后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徐妙云笑着对朱洪武说道,眼神还瞟了朱允炆一眼。 “都是好孩子,一时糊涂犯些错是难免的。今后改过就好……” “谢皇上开恩!”徐妙云道了一个万福。 “那个……允炆,你刚刚要说什么?”朱洪武想起刚刚朱允炆的话,不由得问道。 “呃……”朱允炆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徐妙云这个老娘们儿。 刚刚要捅出燕王府蓄养死士的事情,这娘们儿就冒出来。看老爷子的做派,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这还能说什么? 还敢说什么? “哦,钟鼓司编练了一曲新舞,名叫万佛朝宗。孤昨日看了,觉得非常好。已经令钟鼓司在今日筵席上表演!”朱允炆也是急智,赶忙用编练舞蹈的事情应付过去。 “哦,这倒是不错。命他们上来表演,朕要看看!”朱洪武玩味的笑笑,看向孙子的眼神颇为复杂。 朱允炆退后两步,亲自去安排。 倒不是他想亲力亲为,而是气得够呛想缓缓。 “气死孤了,这种事情皇上居然也……”朱允炆恨恨的灌下一盏茶。 “太孙!慎言!慎言!”身后跟着的齐泰,赶忙塞给服侍小内侍一个银角子。 对着左右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太孙……这里不是东宫,而是大内! 锦衣卫查出来的事情,梅指挥使肯定是要向皇上禀报的。 既然皇上不肯清查燕王府,那自然是皇上不愿意查。太孙您就不要为这件事情纠结了!” “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落燕王府的脸面。 在这个时候让燕王府在朝臣们和各番邦使节前丢人,才是孤最想做的事情。” “呃……!”齐泰没办法了。 想在皇帝寿诞宴席上闹事,怕是活够了。到时候闹起来,你肯定没事,可这些手底下人,免不了要吃上一刀。 “哼!若是云烁在这里,肯定能想出办法。” 自从云烁给朱允炆出了好主意之后,朱允炆便陷入了路径依赖。当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等人,不能给他满意答复的时候,他总是会说云烁会有好主意的。 齐泰、黄子澄等人虽然心里不服,但这些老油条没有一个在面子上表现出来。 谦逊、温文尔雅,才是他们这些儒生的做派。 朱允炆跺了跺脚,既然不能让燕王府落了脸面,那只能是给自己增添脸面。 云烁出的主意就很好,趁着老爷子今天高兴,干脆就现在说。也让老爷子能够在群臣和各国番邦使节面前,好好的赞扬自己几句。 第一百零一章我爱的人北归了 不得不说,明代人没有被各种抗生素祸害过的身体素质真是杠杠的。 常威只是发了两天的烧,便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云烁眼前。这王八蛋甚至还举着那条完好的胳膊,向自己展示他的肱二头肌,以此显示他很健康。 不得不承认,憨逼命硬的理论有些道理。 “哈哈哈,兄弟,没想到啊,你还是个神医。中了毒箭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没得说,哥哥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今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哥哥说。皱一下眉头是婊子养的!”常威狠命捶打满是胸毛的胸膛。 “小意思,别说中了毒箭。只要你脑袋没被人砍下来,没被人开膛破肚把心肝掏出来,都不是啥大问题。” 出来混,面子是吹出来的。有一个神医的光环笼罩,还是有些好处的。 “哈哈哈,一身的本事,难怪太孙如此看重你。”常威捶完自己,觉得有些不够亲密,于是钵盂大的拳头就招呼在云烁的胸口。 我的个老天爷! 这一拳砸得云烁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摸了摸胸口,还好肋骨没断。 必须远离这货,再来两下会被捶死。 “没的说,如今哥哥身子好了,定然带你去领略一下这秦淮风月。”常威扯过袍子,胡乱往身上裹。 他那几个侍妾,赶忙过来帮着把衣服穿好。 秦淮河……这倒是云烁十分向往的地方,当苦逼写手的时候。经常光顾一些点着小粉灯的洗头房、洗脚城,高级一点儿的也就是洗浴中心。 在燕京的时候,张辅与朱能两个货说了好多次带自己去青楼耍耍,最后总是把自己带到大观园。 现在倒是要看看,著名的秦淮河上到底是啥风光。 可惜,现在没有秦淮八艳,不然自己或许能够比吴三桂先嫖了高……不对,是陈圆圆。 常威吊着膀子,来福亲自驾着马车。马车后面,还跟了七八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黑色劲装的侍卫。 这些都是东宫派来的,负责保护云烁的安全。据常威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秦淮河,刚刚拐过两条街,就被一直队伍拦住去路。 红底黑字的燕字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穿着黑色铠甲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一辆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耳朵里满是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或许是自己这支队伍过于惹眼,几个骑着马的武士将云烁他们堵在了街巷里。 “是燕王妃的车队,想是为皇上贺寿之后回燕京去了。”常威对着云烁说道。 “听说太孙向皇上奏请,让燕王世子与次子回燕军中历练,还说可以在征战中尽人子之道。 皇上非常高兴,夸了太孙处事明理。这一次,燕王妃带着两个儿子回燕京,车队自然长了一些。” 说话的居然是来福,这让云烁有些意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这些宫闱之事的! 云烁走下车,站在路边看着马车一辆辆驶过。 秋风吹开了一辆马车的窗帘,里面露出朱月蓉娇媚的容颜。青儿慌忙去扯窗帘,看到站在路边的云烁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马车载着心爱的人北去了,云烁很是不舍却没有任何办法。 自己还得待在金陵才行,走不得! 也没办法走! 身后那些雄壮的武士,可不单单是保护自己那么简单。 “小姐,刚刚路边看到了云……” “本宫说了,不许再提起那个人。就当他死了!”朱月蓉自然也看到了云烁,只是气哼哼的说了一句,便扭过头看向另外一边。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不但云烁听到,就连常威、来福和那几个侍卫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来福同情的扭过头,望向地上杵着的云烁。常威一声叹息拍了拍云烁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气氛压抑,场面温馨! 云烁不说话,只是看着车队驶过,那些燕王府骑士打马而走,有些落寞的上了马车。 “兄弟,不要操心那么多事情。呃……跟着太孙,今后啥都有。 今天哥哥带你好好耍乐,让你也尝尝这秦淮河一品软红的滋味儿!” 跟咸湿佬在一起,只能谈论两件事情,一是赌博二就是女人。 反正,只要张嘴就离不开这俩话题。 看到秦淮河的那一瞬间,云烁感到无比失望。 在云烁的脑海里,即便不如长江黄河,至少也是个永定河的水平。 可实际上的秦淮河,就是一条大约二三十米左右宽的小河。如果在燕京,以它的规模根本只配被称作沟! 别看河沟不宽,来往的船只却是不少。 有南方的乌篷船,也有没有棚子的小舢板。瞧着远处,似乎还有庞大的楼船。 云烁很纳闷儿,那么大的楼船能过得了这小河沟? 来福显然对这里很是熟络,对着几艘乌篷船,说了一大串听不懂的吴侬软语。 扔给艄公几个铜哥儿,便请了常威与云烁上了一艘乌篷船。 剩下的侍卫们,分别乘坐其他乌篷船,将云烁的船围拢在中央,向远处航行。 原本以为秦淮河就是这么窄,出了城云烁眼前豁然开朗。河道逐渐变宽,差不多有百余米的模样。 不少大船在河面上来回穿梭,最惹眼的便是绘着彩绘花里胡哨的画舫。 这里的画舫不少,足足有十几艘。 或许是因为下午的原因,画舫上很是安静。常威说,一道晚上这里才是最热闹。 不但画舫上都有彩灯,而且每艘画舫上都会有歌舞。丝竹管乐之声飘荡在水面上,听起来宛若人间仙境。 没文化就不要瞎捅词儿,弄个乐队唱两首歌,再弄点儿长得不错的大妞出来跳舞,怎么就人间仙境了? 这人间仙境的层次也太低端了点儿吧! 等有时间,老子搞出点儿干冰来,让河面飘着一层白雾,看你到时候怎么形容。 常威一点儿没有臭词乱用的尴尬,指着远处的一艘画舫大声喊:“就是那一艘,兄弟,就是……” 第一百零二章画舫 这艘画舫比其他画舫都要高大一些,船舱居然有三层。 船身也足足有三四丈宽,在这秦淮河里算是一等一的大船。 艄公将乌篷船划过去,几个侍卫先跳上去,呈犄角之势站在甲板上,这才扶着云烁登上画舫。 “呦……原来是常爷!” 一般来说,生意做得好的青楼,都有一个知情趣的老鸨子。 可这位脸上的脂粉跟假脸一样的老鸨子,却是给了常威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两片薄嘴唇,说出来的话不见丝毫热情。 “浑娘,俺老常带着兄弟来照顾你生意。怎么拉着个脸?难道说,我老常不付钱?” “常爷什么时候不付钱,只是打茶围只赏了一两银子,姑娘们无福消受。不好意思了常爷,今天呐,姑娘们都忙着,您……” 听明白了,原来是常威以前来的时候太过小气。打赏时候拿不出银子,被人嫌弃了! “你……!”常威被怼了一个大红脸。 他一个不被朱允炆看重的武夫,要养活几房妻妾,哪里来得好多钱耍乐。出手小气一些也是因为荷包实在不富裕,现在被人当着云烁的面怼过来,一张老脸被塞得通红。 “你,过来!”云烁对着那叫浑娘的老鸨子勾了勾手指。 老鸨子看了看云烁的衣衫,见是寻常装束:“小爷有话吩咐,我们这些人低贱,不敢到小爷面前讨打。” 云烁微微一笑:“你不过来,我就不打你了?” 来福狸猫一样窜了过去,一手掐着浑娘的脖子,一手掰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押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我们可是京兆尹狄大人的……”浑娘不停挣扎,还报出了背后撑腰的主儿。 “抽她!”云烁一声吩咐,身后的仆役便走过来,“啪”“啪”正反抽了老鸨子两个嘴巴。 只是两巴掌下去,浑娘的脸颊便肿了起来,嘴角也有了血沫子流出来。 “打你,脏了小爷的手。你不是说什么京兆狄大人吗?你尽可以把他喊来,他来了,我亲自抽他。 也不白打你,一巴掌一颗,赏你了!”云烁从袋子里掏出两颗玻璃珠子,扔在了甲板上。 看着玻璃珠子在甲板上来回滚动,浑娘立刻扑倒在地上捡起来,生怕到手的珠子掉进水里面。 拿着玻璃珠子对着太阳还照了照,也不知道看到了啥,反正爬起来之后脸上笑得如同盛放的菊花。 “哎呦……小爷,奴婢这双招子是喘气使得,得罪了小爷,还请小爷莫怪。 奴婢这就为小爷安排姑娘,丽春姑娘正好有空,先让她给小爷唱个娶儿。” 云烁又掏出一把玻璃珠子扔在甲板上,也不说话迈步就往画舫里面走。 浑娘再次扑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开始捡拾玻璃珠子。 云烁看不上的破烂,在她们眼里可是好东西,跟宝石一个价。女人对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从来都缺乏抵抗力。 画舫的一层甲板像是个大厅,现在天气有些凉,窗户都关着。只有微弱的光,透过窗户上的油纸透进来。 靠着舱壁的地方,隔不多远便点着一根牛油巨烛。显得这舱里面倒也不黑暗! 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瘦弱小侍女,跪在地上正用抹布擦拭着地板。 浑娘捡完了玻璃球子,急吼吼的跑进来,一脚踹在了小侍女的背上:“小浪蹄子,还不滚到底下去,没得污了贵人的眼睛。” 小侍女被踹了的马趴,却不敢说话,赶忙趴起来端着铜盆拎着抹布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底层舱室。 “小爷稍待,奴婢这就去喊丽春姑娘来侍候。”老鸨子知道,这是肥猪拱门,也没了刚刚的嚣张笑吟吟的对着云烁施礼。 好像她脸上的伤,跟云烁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种人,就是贱!只要你有钱,当面骂她祖宗都会笑脸相迎。 不过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这娘们儿还是很有敬业精神。 出来找妞,最煎熬的便是等待时的想象。 这妞是高是矮,是环肥,还是燕瘦? 但往往想象与实际之间会有很大差距,想象中出来的应该是林青霞,可实际上走出来的……很可能是沈殿霞。 常威坐在案几后面暗自运气,显然还是很生老鸨子的气。 “就看不上你这样的,有仇当场就报了。现在自己坐着生气有屌用!” “不是生气,而是心疼你扔下的那些玻璃珠子。你是不知道,这东西跟宝石一个价。你刚刚扔下那几颗,怎么说也得几十两银子。” 云烁直接把整袋子玻璃球扔给常威:“咱们兄弟会少了钱花?笑话,拿去花用。” 一袋子三扁四不圆的玻璃球子,云烁跟本看不上眼。 这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说燕京,就在金陵,自己屋里还有两麻袋。 常威眼睛立刻就直了,拿着一小袋子玻璃球,激动得直打摆子:“兄弟,真的给我了?真的给我了? 哈哈,还是我兄弟,够兄弟!” 躲开常威拍过来的熊掌:“咱们兄弟,说这些没得掉价。几个钱而已的事情!” 哥俩说着话,有小侍女端来糕点和香茶。很快小案几上就摆满了吃食! 糕点很精致,尝了一小块,味道很一般。 一小碟莲子很不错,都是抽了莲心的,一丁点儿苦味儿都没有。 到底是身在江南的金陵,这个月份还能吃到瓜果。别的不说,这梨子就不错,不但水份足足的,还很甜,也不知道是个啥品种。 云烁一边啃着梨,一边站起身转圈欣赏船舱里的壁画。 身后有脚步声,云烁转过身。 只见老鸨子带进来一位模样还算标志的……未成年少女。 真的是未成年,云烁目测年龄不会超过十五岁。 除了模样标志些,没啥优点可言,前不凸后也不翘,带鱼一样的身材,如果去掉发式妆容,跟半大小子区别不大。 这……这就是常威嘴里貌若天仙的丽春姑娘? 这货到底是审美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 第一百零三章好像姓云 舞姬倒还看得过去,也就是看得过去的水平。虽然半遮半漏的很有看头,可胸一个大一个小就有些不和谐了。 云烁还是第一次见,胸这玩意还有不对称的。 刚开始都还能端着点儿,毕竟也都是有身份证的人。 两葫芦云家蒸酒下肚之后,就有些放浪形骸了。常威让那个叫什么春丽的,用嘴喂他喝酒,还说什么这叫皮杯。 老天爷啊! 这娘们儿是出来卖的,你能确定这张嘴昨天晚上没有嘬过牛儿吃? 来福的手在案几下鼓鼓叨叨,看侍女红红的脸就知道没干好事,不洗手就抓案几上的葡萄。 剩下的几个东宫侍卫,也都是没眼看。 看看怀里的姑娘,浑娘说只需两年,她就会成为这个行业的精英,目下还是处子之身。若是小爷有兴致,可以…… 模样倒是标致,有些美人胚子的资本,可问题是……姑娘芳龄十一! 下不去牙口啊! 这样搂在怀里,云烁都担心忽然间冲进一群帽子叔叔。起刑三年,死刑封顶! 就算是自己啥也没干,最次也是拘留七天,罚款五千! 怀里的姑娘,躺在云烁的腿上,眼睛对着云烁眨呀眨。这样的豪客,自己的初夜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可惜,这位小爷似乎不解风情。这让姑娘颇为落寞,不能让客人动心,绝对是职业生涯灾难性起点。 借口如厕,跑到后甲板上过过风。 好好琢磨琢磨,这大明人到底是个啥审美。 天色有些晚,但却还没有黑。不断有乌篷船从城里划出来,宽阔的河面上不断有老鸨子或者龟奴高喊:贵客到! 每当有贵客登船,船头便会升起一串红灯笼。驾船的船夫,都显得很有精神。 而那些还没人光顾的画舫,则是有些落寞的飘荡在河岸上。船老大不时会驶向出口最近的地方,期待早一点儿有贵客光顾。 甲板上的风有些凉,云烁觉得冷转身便往回走。 “啊……!”一声惨叫自脚下传来。 云烁这才发现,昏暗的灯火下,一个小姑娘正卷曲在船尾甲板过道的地方。身上衣衫单薄,看衣着似乎是上船时被老鸨子一脚踹翻的那个小侍女。 她的一只手,正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云烁赶忙抬起脚:“抱歉!你……没事儿吧!” 小侍女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在灯火下闪着光,看到云烁之后身子往后挪了挪。 “河面上这么大的风,你不冷?”云烁喝了酒都冻得打哆嗦,这小女孩衣衫单薄又在过道里。 小侍女再次抬起头:“我长得丑,嬢嬢说不让我进舱怕吓到客人。” 让云烁惊奇的是,这小侍女张嘴居然是一口燕京口音。 “你是燕京人?我们是同乡。”云烁蹲下身子,坐在小侍女对面。 “嗯!”小侍女只是点点头,丝毫没有遇到同乡的兴奋。 借着灯火,云烁发觉小侍女脸上似乎有好多伤疤。伸手撩开她的头发,果然见到头发盖着地方,有好多或粗或细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 “这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被人牙子拐了,我逃了出来往树林里面钻,这些都是被荆棘刮的。”小侍女声音小的像蚊子。 “你姓云?”小侍女忽然间眼睛亮了一下。 云烁低头,看到自己腰间的云字玉佩。 “对,我姓云。” “我好像也姓云!”小侍女的声音有些兴奋,身子也坐直了些,抱在胸前的胳膊变作撑着甲板。 “好像……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识字?”如今的大明,百分之二十的人算是半文盲。剩下的百分之八十,那是纯文盲。 花船上的小侍女,居然识字,这倒是一件奇事。 “认得不多,这云字是认得的。 记得小时候,有族学。只让男孩子上,不让我们女孩子去。我是趴在窗户上,偷学的。” 云烁立刻想起云家族学那间巨大的院子,还有那位强行解释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的仁兄! “族学是什么样子的?”云烁急切的问道。 “有一扇很大的门,院子很大。先生留着胡子,围墙很高都是青砖的。 门口……门口有下马石。” 云烁瞪大了眼睛,他也对那下马石有很深的印象。 “跟我走!呃……你叫什么?”云烁抓起小侍女的手。 “我长得丑,他们都叫我丑娘。” “你不丑,云家的人都不丑。”云烁将丑娘的手攥在手里,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去掉那些疤痕,丑娘不但不丑还很标致。 推开门,走进画舫。 老鸨子端着酒杯迎了上来:“小爷家里这蒸酒果真醇厚,奴家在金陵城里就没见过这么醇香的美酒。 若是小爷家中富裕,便赏卖给奴家几……” 顺着云烁的手,看到被云烁拖着的丑娘,老鸨子瞬间就傻了眼。 见识过有特殊癖好的,可没见过这位爷这样的癖好。放着细皮嫩肉的姑娘不选,偏偏选这么一个脏的要命,脸上布满伤疤的丑娘。 “给她洗澡,然后穿上你们最好的衣衫。若是再苛待她,我把你扔河里。 一条贱命而已,小爷担得起。” 老鸨子心里一颤,手里的酒杯掉到了地上。从云烁阴狠的眼神儿里面可以看得出,他真的不在乎把自己扔河里淹死。 伸手抓过丑娘的手,慌慌张张的拖着去了船舱里面。 丑娘惊恐的看着云烁,云烁拍拍他的脑袋:“不用怕,她再敢动你一手指头。 我就把她扔河里喂鱼!放心,在这金陵城里没人能拿小爷怎么样。” “奴婢不敢!不敢!”老鸨子吓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这小娘皮到底使的什么手段,一会儿可得好好套套话才行。 一屁股坐回刚刚的位置,侍候自己的姑娘气鼓鼓的坐着不说话。眼睛也不会像刚刚那样放点,一点儿职业素养都没有。 难得一见的大豪客放着自己去找一个粗使丫头,这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只要今晚的事情流传出去,绝对会变成金陵花界的一个大笑话。 第一百零四章母女夜话 “兄弟,你这是……”常威奇怪的看着云烁。 在他看起来,陪着云烁的姑娘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放着美人不要……,却是去找一个粗使丫头,难道说有本事的人都有怪癖是真的? “帮我个忙,一会儿抓住这老鸨子,一定要知道是谁将那小侍女卖给他的。 把他抓过来,我亲自处置。” “呵呵!兄弟放心,这小事一桩。哥哥在五城兵马司也有朋友,三天之内便让兄弟你见到人。” 常威习惯性将胸脯拍得“砰”“砰”响! 过了半个多时辰,丑娘被老鸨子和几个侍女簇拥着走进来。 她身上穿着华美的蜀锦袍子,尽管不太合身,但确实华贵。脑袋上插了鎏金簪子,耳环上垂着流苏,就连腰带上的扣子都是鎏金的。 不是老鸨子小气,画舫上最高规格的首饰只能是鎏金。敢用真金……呵呵,被人抓住便可送官,流放两千里去獠地种甘蔗。 真金,那是给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官员家眷用的。下贱的青楼女子,也配和她们用一个档次的东西? 来福给云烁解说之后,云烁也没找老鸨子的麻烦,只是扯着丑娘坐在自己身边对着常威介绍道:“这是我妹子,是我云家人。自小被拐了,现在终于找到。” 常威听了云烁的话,立刻从怀里掏出好大一锭银子塞进丑娘手里:“今后叫我常家哥哥便好,金陵城里有事情尽管跟哥哥说。” 再一次习惯性拍胸脯! 丑娘明显不适应常威如此说话,吓得直往云烁身上靠。 云烁拍了拍丑娘的后背,对着常威使了一个眼色,常威狞笑着走向了老鸨子。 那位狄大人他得罪不起,若是真告到太孙那里自己没好果子吃。可若是为云烁办事,那就无所谓了。 他可是太孙眼里的红人,逼问一个老鸨子而已,算不得大事情。 惨叫声比想象中小得多,甚至还带着一些暧昧。 前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常威便笑吟吟的从舱里面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系腰带,让云烁很怀疑他到底用什么方式刑讯了老鸨子。 “都问清楚了,烁哥儿你放心,只要人在金陵三天之内拿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多谢!”云烁拱了拱手,看到常威身后脸色潮红的老鸨子,再看看丑娘粗糙的手,被掐得青紫的胳膊。 “打断她的腿!” 说完,云烁带着丑娘出了船舱。 身后传来老鸨子的惨叫声,这一次是真的惨叫。 ********* 北返的马车上,徐妙云搂着朱月蓉,不时撩开车帘看一眼窗外的夜景。 马车和马上的骑士过了江,没有一刻停歇急急忙忙的向北赶。就连夜晚也不停歇,金陵让徐妙云感觉到了恐惧,离开那里越远越好。 “娘,云烁没有背叛咱家,是不是?”朱月蓉小声的对着徐妙云说道。 “嘘……禁声!”徐妙云掀开车帘向外瞧了瞧,见骑士们有些距离,这才放下车帘搂着朱月蓉小声说道:“死妮子,你是真么看出来的?” “若是云烁真的背叛咱们家,您不会那么狠的处置大哥和二哥。娘,您这样做的确有些过了。 我能看出来,你猜皇爷爷能不能看出来?” 徐妙云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是娘欠考虑了,希望以他的智慧能够逃得过皇上的手段。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大哥和二哥若是再待在金陵,后果难以预料。” “那云烁岂不是很危险?”朱月蓉挣扎着坐起来。 “以他的智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金陵城里还有我们的人接应他。 从金陵到燕京,沿途都有我们的人。 只要云烁逃出金陵,便可一路向北返回燕京。 现在只盼太孙身边的人不会看穿这件事情,若是那样云烁就危险了。” “我要回去,接云烁出来。” “死妮子,你想害死云烁吗?他一个人想要逃走还好办,若是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他还怎么逃? 云烁跟本宫说,今冬明春必有变化。 也不知道是什么变化,不过这小子预言一向很准。 他还说,不让你爹出兵漠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娘,感觉咱家亏欠他很多。”朱月蓉伏在徐妙云的怀里,轻轻的说道。 “女生外向,这老人的话说得就没几句错的。 他不拿出一些东西出来,怎能娶咱家最宝贝的闺女?你是朝廷有封号的郡主,可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姐。 云烁家里虽说富裕,但却连个官身都不是。想娶你,八辈子都够不着。 这一次他以身入局,我和你爹都答应了他。 只要你大哥、二哥能够平安回到燕京,就将你许配给他。 傻丫头,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为了你拼命的男人……不容易! 当年你爹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纨绔。 为了娘居然甘为一个校尉在军中入职,娘这才答应你爹。 不然,你以为随便哪个皇子都能娶中山王的闺女? 北平的十几万兵马,都是你外公从淮右带出来的。除了你外公,就连皇上也未必使得动。 当年,军中只有你外公和开平王势力最大。开平王靠着的是太子,而你外公则待在燕京不理朝廷的事情。 开平王死后,蓝玉继承了他大部分的势力。然后蓝玉坏了事,被皇上寻了错处诛杀满门,部属被株连的有几万人。 自那以后军中便以你外公为尊! 现如今,继承了你外公军中势力的你爹便是当年的蓝玉。所不同的就是,你爹是皇上的亲儿子。 皇上目下,可能还不忍心下这个手。 这皇家争斗的,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权字。你爹手握十几万兵马,被皇上看成是祸患。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爹争上太子之位。皇上年过七旬,只要你爹成了太子,即便手握兵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若是你爹争不上这个太子之位,下场不会比蓝玉好多少。 咱家……哎……”徐妙云长长叹了一口气。 想到蓝玉全家的下场,朱月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百零五章少年天子与少年臣子 朱允炆回到东宫,进了门便张开双臂,两旁宫女们赶忙走过来帮着解下大氅。 天已经有些凉,朱允炆怕冷,贴心的小内侍双手奉上了汤婆子。 手里拿着汤婆子,又饮了一杯热茶。发青的脸瞬间有了红润! “刚刚进宫,禀报了调山东粮秣输送给燕京的奏报。得了皇上识大体的考语! 眼下这个当口,得了皇上这个考语颇为难得。那些骑墙观望的,还有那些看不清前路的,也会知道,皇上的心里还是有孤! 云烁的法子果然不错,没了朱高炽在皇上面前叽叽歪歪,皇上也不提什么高炽敦厚了。 那些变着法讨好燕王的人,也没了主心骨。 用不了多长时间,孤会将他们收服的收服罢黜的罢黜。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燕王在燕京再厉害,朝廷依然是孤的朝廷。集南七北五十二省之力,怎么着也能对付得了燕王的十万大军。” “太孙!治国之道还是应该多以圣人之言,云烁那些不过是鬼蜮伎俩。 一时一地或许还能逞强,可总是缺少了几分堂皇正气。太孙今后要少和那个浪荡子打交道,对太孙的声誉……” 听了方孝孺的话,朱允炆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早就不耐烦方孝孺、黄子澄、还有齐泰三个老家伙的说教。 动不动就是圣人之言,动不动就是仁孝治国。 以前身边没有可用的人,需要仰仗着他们在读书人中的威望拉拢朝中官员。没想到现在越来越过份,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 云烁的主意有什么不好,屡次受到皇帝的夸奖,一些平日里不靠拢东宫的官员,现在也纷纷向东宫靠拢。 朱允炆觉得,应该杀一杀三个老家伙的气焰。这东西跟驯马一样,不但得好吃好喝的喂,必要时也得抽两鞭子才能让这些牲口听话。 “圣人之言!那你们说皇上如何?” “皇上自言,朕本淮右布衣。白手起家位登九五,堪称古今第一人。”对于朱洪武的功绩,三个人还是敬佩的。 古今第一人的评价,也的确是实至名归。 “那你们说说,皇上杀李善长、杀胡惟庸、杀蓝玉,还有空印案杀了那么多官员。 用的是哪一条圣人之言?” “呃……”饶是学富五车,三个老家伙也没办法回怼。 大明立国至今三大案,哪一桩不是人头滚滚数万人丧命。充军发配、罢官夺爵的又不知道有多少。 说这是圣人之言的作用,出门会被天下读书人喷成筛子。 “皇上曾经说,有少年天子就会有少年臣子。 朕看云烁就不错,不但学问很好,而且人也机灵能出主意能办事。 孤准备任命他在东宫中书舍人任上行走,待积累些资历再酌情提拔。孤要让所有人知道,真心为孤着想为孤办事的人,孤必然不负!” 三个老家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中书舍人虽然官位不高,但这却代表着云烁由民变官! 这对任何人来说,无异于鲤鱼跃龙门。 就在三个人盘算,怎么说才能让太孙朱允炆打消这主意的时候,小内侍走进来禀报:“启禀太孙,顺天府尹狄知逊跪在宫门前请罪。” “谢罪?他谢个什么罪?”朱允炆愣了一下,以狄知逊的官职,想要得罪自己还真不容易,毕竟俩人的层次差得太多。属于想得罪都够不着的那种! 黄子澄消息比较灵通立刻躬身道:“太孙!此事应该是由云烁狎妓引起!” “狎妓?朝廷有明令,官员不得狎妓。可官员们狎妓的还少了?云烁现在连官身都没有,他狎个妓怎么了? 得罪了狄知逊?”黄子澄这么说,朱允炆更加糊涂了。 在他眼里,少年郎风流一些算个屁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好事情,喜欢美人那就多送一些,也能拉拢云烁的心。 “呃……”黄子澄也没想到,朱允炆会这样维护云烁。 “禀太孙!云烁挟家奴狎妓于花船之上,强抢花船上的姑娘,还打折了老鸨子的腿。 也不知道这老鸨子哪里得罪他,居然连老鸨子的姘头也私自抓了起来。 臣闻,那姘头被云烁关在他宅子的后院柴房。挖去双眼,砍断九根手指,只留右手大拇指。 另外还将他的腿骨打折成了几节,说是准备医好了扔在街上要饭。” “这么狠?他为什么要砍断九根手指?”朱允炆更加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里云烁不像是性格如此乖张的人。 “他说要留着那人的大拇指,整天竖起来赞他出手狠辣。” “哈……!”朱允炆不由得笑出声来,这种怪主意也只有云烁能想得出来。 “可这怎么又跟顺天府尹狄知逊扯上关系了?” “呃……那花船是狄知逊小妾哥哥的产业。” “呵呵!堂堂顺天府尹,纵容家中亲眷开这样的生意。大明的官儿都穷成这德行了,三品官儿家里居然要靠开窑子搂钱。 大明朝当官儿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让他滚,免得污了我东宫门前的地。就照原话说,就说孤让他滚,听明白了没有?” “诺!”小内侍躬身一礼,赶忙退了出去。 带着两名侍卫,来到了东宫门前:“顺天府尹狄知逊?” “老臣……在!”狄知逊跪伏在地上,可能因为跪得太久加天冷的原因身子直哆嗦。 “太孙教!” “臣!恭听太孙教!”在金陵城可以横着走的顺天府尹,此时乖得像条小狗。 “太孙说:给孤滚远点儿,莫要污了孤东宫的地。 狄大人,太孙教宣讲完了。您请吧……!” 狄知逊如遭雷击,万万没有想到太孙居然会这样不留情面。 大庭广众之下派内侍如此羞辱自己! 可……可太孙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自己不过是三品官儿,有什么能力与太孙抗衡。 颤颤巍巍的被两个家奴搀扶起来,看了一眼东宫无奈叹了一口气。 完了!十年寒窗,半生官场!完了!这一下全完了!! 第一百零六章响马朱允炆 初冬的江南很难熬,可能是湿度大的原因,天阴冷阴冷的。 媚娘在屋子里点了炭火盆,被云烁坚决制止。这东西一个弄不好,煤烟中毒就麻烦了。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救都没得救。 没办法,只能是自力更生。找来瓦匠,云烁亲自指导。盘了炉子和东北火炕! 这东西在燕京已经不新鲜了,但金陵还真没有。毕竟,金陵的冬天远没有燕京冷,更加比不得辽东。 火炕一出,什么五步床八步床全都歇菜。 一到晚上,丑娘就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到云烁的炕上。弄得云烁非常为难! 刚刚破处,正是食髓知味瘾头大的时候。天天晚上不尝一下媚娘的身子,生活都觉得没啥乐趣。 可炕上多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还怎么办事儿? 云烁可没有片子里各位老师,即便面对摄像机都能挥汗如雨的敬业精神。 没办法,只能给丑娘屋子里也盘了一个。 开了这个头就不好收尾,媚娘缠着云烁,说她房间里也要一个。 明明天天晚上和自己睡在一起,可这娘们儿就是要在自己房间里也盘上一铺炕。 最后云烁没办法,只能让瓦匠给每个住人的房子都盘上了炕。 常威来过一次之后,觉得云家火炕不错,赖着不走了。不但自己不走了,还把自己的小妾也接了来,很有一副吃大户的派头。 女人在于调教,云烁对这话深信不疑。于是,他对自家重达二百斤的厨娘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厨娘终于能够做出几道色香味儿俱全的家常菜。 虽然在云烁看起来,还属于业余初段的水平,但对常威来说已经是惊为天人。 尤其是厨娘做的水晶肘子,整整二斤肘子啊。刚端上来这货就跟疯狗似的卷着大饼吃,云烁本还指望给自己留一口,却没想到这家伙差点儿连盘子都吃了。 常威这家伙嘴很欠,具体说来就是爱吹牛逼! 不但在云家吹,到了东宫里面也吹。一来二去的就有云家美食冠绝金陵,连皇宫都略逊一筹的说法流传开来。 流言传来传去,终于传到了朱允炆的耳朵里。 想想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云烁,朱允炆不惜屈尊降贵来云家蹭饭。 这下糟糕了,大明帝国的皇储要来云家吃饭。 云家的安保级别瞬间提高,锦衣卫围了整条鸡鸣巷,里不许出外不许进,凡是探头探脑想看个究竟的,一律抓起来。 里里外外全都有拿着刀的家伙站岗,连墙头上都蹲着俩喝风的,被冻得鼻涕老长,模样凄惨! 空印是可以无视安保存在的人,背着手在云家随意溜达。见到这个摸一摸,见到那个捏一捏,连丑娘的小脸蛋都没放过。 这和尚的好奇心非常强,除了云家女眷的胸和屁股,云家的东西都没有逃过他的毒手。 盘腿坐在云家炕头,拍着云家的火炕非常欣喜,立刻就让瓦匠去鸡鸣寺给他也弄这么一个。 厨娘到底在东宫混过,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但不害怕这种场面,反而十分兴奋。不时拉个锦衣卫过来,让他给自己烧火。 说来十分奇怪,那些锦衣卫居然十分听话,让烧火就烧火让挑水就挑水,绝没二话。 “早听说你聪明,老衲初时还不相信。 现在算是相信了,就把家弄得舒服这一条来说,你在大明算是无出其右。” “大和尚你就不要吹捧小子了,我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 前两天东宫来人说,要让我当什么中书舍人。你说我哪里是那块料? 我这辈子信奉的就是,赚花不完的钱财,喝最烈的酒,玩最美的妞。 混吃等死的躺一辈子就好!当官?太累了……!” 空印很是仔细的看着云烁:“还说你不是聪明人,这分明就是聪明人才能说出的话。 古今中外惊才绝艳者不知凡几,总是觉得建功立业方显男儿本色。 可他们如今都安在哉?” “呵呵!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云烁开始习惯性的显摆。 大才子杨慎的词,自然是有水平的。 空印的眼睛里,一瞬间飘过了惊喜、震惊、神往等诸多情绪表征。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好!好!”喝彩声从身后传来。 朱允炆大步流星的来到云烁身边,用手拍打着云烁的肩膀:“空印大师说的没错,你果然有麒麟之才。 别的不说,仅凭你这一首词,便可在金陵花场横着走。 那些个红阿姑,怕是要抢着侍寝。哈哈哈!” 这一手是和朱洪武学来的,和亲近的臣子开一些带着荤腥的玩笑,这样才是宠信的标志。 “太孙说笑了,刚刚只是被大师提点有感而发而已。”云烁很不要脸的,将杨慎的版权据为己有。 至于百年后,杨慎先生要怎么弄,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听常威说,你家的吃食不错。今日孤特地来你家尝尝厨娘的手艺!”朱允炆当仁不让的进了屋子。 身后的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鱼贯而入,每个人经过云烁的时候,都仔细的看了云烁一眼。 很反感这种来你家吃饭,还是给你面子的装逼人士。 其实没人愿意请朱允炆这样的人来家里吃饭,一旦哪个环节吃的不合适,就算只是拉了肚子,那也是个大事故。 个别性格不好的,例如朱洪武老先生,推出去一刀算是便宜你。如果搞点儿什么剥皮实草之类的杀人艺术,会让你后悔你妈把你生出来。 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云烁只能跟着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热气铺面。朱允炆很是好奇的坐到了炕上,用手抬起小炕桌瞧了一眼,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东西不错,热乎的紧,这小桌子还能批阅奏章。 明天给东宫进两套进来,噢对了,这火炕孤也要。” 据说朱洪武是响马出身,原本云烁不相信,现在有点儿相信了。 没点儿遗传基因,谁家好孩子会上来就抢人家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夜宴 常威站在门口,冻得像乌龟一样。不时需要抽一下鼻子,把鼻涕吸回去。 云烁解开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又往他嘴里灌了两口酒。 旁边的那个虬髯大汉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朱允炆刚刚跟云烁说笑有加,早就过来擒拿。 “看什么看?这是我家,我家!听明白了么?我兄弟在我家站岗已经是不妥,我给加件衣服喂口酒怎么了? 再瞪老子,就给老子出去。”云烁指着虬髯大汉,手指几乎杵到了大汉鼻子。 虬髯大汉眼中闪过一团怒火,却听到里面的朱允炆喊道:“云烁,怎么还不进来。孤……” 一群人围成一桌吃东西,在大明属于野人的习惯。大明人吃饭的方式相当复古,一人一席每道菜都要挨桌上一份儿。 这大大增加了厨娘的工作量,还好云家的厨娘经过云烁的调教。整出菜还是小意思! 酒就是云家的蒸酒,媚娘创造性的在里面添加了一些蜂蜜,喝起来更加香甜,而且酒味儿也没那么呛人。非常适合朱允炆这种不喜欢重口味儿的初哥儿! 朱允炆怕冷,他的席位就安排在炕上。 空印脱下僧鞋,也坐到了炕上。 很奇怪,如此僭越的举动朱允炆却并不当回事儿。反而催促云家仆役,再拿一张炕桌来。 炕上已经人满为患,那云烁只能跟着老三位屈居在地上坐着。 菜式也简单,大明标准四菜一汤。 老三位似乎对鱼头豆腐汤很感兴趣,吸溜吸溜喝个没完。 人老手发抖,加上胡子长。喝完几口汤之后,汤汁顺着打绺的胡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云烁低着头,眼不见为净! 空印就是个酒肉和尚,一整根的猪肘子被他啃得汁水淋漓。啃两口肘子,满嘴油腻的嘴抽一口酒,形象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唯一能看的,也就是朱允炆。毕竟是受过皇家礼仪教育,教养这东西已经刻在了基因里。 喝汤的时候上身保持不动,绝对不会出现嘴去够着勺子的场景。下筷子的时候,手稳的一逼,宽大的袖袍绝对不会碰到桌上的任何东西。 “云卿,没想到芋头还有这样的做法,孤还是第一次吃到。”朱允炆明显喜欢吃甜食,拔丝芋头用筷子抻得老长,往凉水里面镇一下,吃在嘴里“嘎巴”“嘎巴”的。 “太孙稍待,一会儿还有一道甜食,叫做雪绵豆沙。相信太孙一定会喜欢!” “云卿,为何你家的菜式孤都没有吃过。这几样菜,连宫里都没有?”朱允炆看着桌子上的菜式,他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人,居然没有尝过云家的菜式。 别的不说,就桌子上摆着的这几道,连皇宫里面都未曾出现过。 “禀太孙! 这些菜式有好多都是北地菜式,还有些是民间菜式。 比如说这肘子在江南是贱肉,但在北地平民百姓平日里没什么肉吃,能吃上肉便是好的。也就没什么贱肉不贱肉的,能吃到嘴里就好。 臣用的这个做法,乃是宋时东坡先生的方子。所以这道菜式又有一个名字,叫做东坡肘子。”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方先生,您博古通今。可知此事真否?”听到苏东坡,朱允炆来了兴致。 方孝孺放下筷子,对着朱允炆拱了拱手:“回太孙的话! 此事老夫也有所闻,只是圣人言君子远庖厨。老夫未曾听闻这做菜的房子,倒是云小子知之甚详。” 云烁瞥了这老王八蛋一眼,他娘的吃老子喝老子。吃得满嘴流油,胡子往下滴汤汁,都他娘的打绺了。 现在说君子远庖厨,你咋不说君子远餐桌。整天吃风喝烟,岂不是更加牛逼? “如此佳肴,这美酒也不可辜负。诸君,为了感谢主家的佳肴,饮盛!”朱允炆端起酒杯,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烈酒入喉,朱允炆“咦”了一声。 这酒不但酒香醇厚,还带着一丝丝甜味儿,完全没有以往那般辛辣的味道。 “云卿,你家里这酒不错啊。”身边的内侍刚刚倒上,朱允炆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回太孙的话,这酒里面添加了一些蜂蜜。保留了酒香之外,还增添了一些香甜之气。最重要的,这酒端上来之前用冰镇了一会儿。 所以喝起来,没有往日那般辛辣。” “哦,朕知道夏日里蜂蜜水需要用冰镇一下,这酒用冰镇着……还是第一次听说。” 云烁微笑一下不说话,冰镇白酒,能喝半斤变八两,能喝八两变一斤。能喝一斤的主儿……走的很安详。 白酒冰镇一下,的确能够祛除辛辣之气。只是冰镇过后,会给人酒精度数降低的假象,但醉起人来非常狠。 遇到贪杯之人,喝个脑出血基本是常规操作。 今天的酒,云烁打死不会多喝。醇香的美酒,与毒药无异。 菜很可口,酒很醇香。朱允炆东吃一口,西叨一筷子,很快那道雪绵豆沙端上来,立刻得到朱允炆的好评。 “今日三位先生都是当世大儒,空印大师又是佛学大家。哪位爱卿起个头,对诗如何?” 黄子澄显然有了诗兴率先开口:“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日月为明,黄子澄暗示大明江山旌旗永固。 “好!”这诗一出来,连齐泰、方孝孺纷纷叫好。 “天上应龙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孤与将军解战袍!”朱允炆不甘人后,立刻跟着吟了一手。 云烁一愣,这位太孙学问可以啊! “金山竹影几天秋,云索高飞水自流。 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银月滚金球。”齐泰以秋为题,也应了今天的精致。 “远自湖北三千里,近到江南十六州。 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分画中游。”方孝孺也跟着吟了一首。 空印看了一眼云烁身边服侍的媚娘,忽然脸上一阵坏笑:“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轮到云烁这里,云烁有些发愣。老子写网络小说的,写对诗的场面写得多了,可真对诗那就是抓瞎。 发急的云烁正巧看到了空印锃亮的秃瓢,你拿老子作伐,就别怪老子不给你面子:“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嘶……”空印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零八章醉酒 “哈哈哈,好!好一个不负如来不负卿,好!”朱允炆端起酒杯:“诸君! 为了云卿这首诗,我们共饮一杯,饮盛!” 云烁陪着大家,一起喝了杯中酒。他发觉,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他。 难道说老子一首诗,已经慑服了这几个老家伙? 摇了摇头,云烁放弃了这一天真的想法。 “云卿,醇酒、美食、好诗!孤与你共饮一杯。”云烁刚刚放下酒杯,朱允炆再次端起酒杯,对着云烁举了起来。 媚娘赶忙倒满,云烁陪着朱允炆又干了一杯。 朱允炆明显喝嗨了,举着酒杯挨个敬。先敬了空印,再敬老三位。然后又分别敬了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场面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看着朱允炆明显变红的脸,云烁知道,这货已经喝大了。 喝酒的人就是这样,如果一个劲儿的说,喝多了不能再喝。 那这人一准儿没喝多! 如果一个人抢酒喝,那就坏了,肯定是喝大了。 冰镇白酒威力恐怖,可也远不至于恐怖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朱允炆这小子酒量本来就不咋地。 加上又没喝过云家高度酒,上头也算是正常反应。 只盼着这位太孙喝高了就打道回宫,安寝睡觉。 万一耍酒疯,胡言乱语、狂躁妄动还算是好的,如果打人毁物那咋整?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没人作诗,朱允炆干脆自己吟诗,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创作欲望。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听到这首诗,齐齐变了脸色。 这种诗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对着四周摆了摆手,吩咐下人们:“都下去,下去!” 生怕喝高了的朱允炆再出惊世之语,方孝孺喝令仆役们全都下去,只留自幼服侍朱允炆的贴身老内侍。 “太孙,此酒虽然醇厚但却不宜再饮。天色已经晚了,臣护送太孙回宫。”黄子澄试图把朱允炆弄回东宫去。 在那里,一切都是可控的。云烁这宅子虽然是朱允炆赏赐的,但毕竟在宫外,发生一些事情不好遮掩。 “黄卿莫要扫兴,今日孤来云家,就是要天下人知道。 孤会成为少年天子,云卿,会成为少年辅臣。 云卿,你我君臣定然会成就一番君臣相知的佳话。” “嘶……!”黄子澄、方孝孺和齐泰都麻了。 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当今皇上刚刚过完七十一岁生日,上了春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谈论身后事。 尤其是这一句,孤会成为少年天子。 老天爷啊! 这不是作死么?难道你心里想着皇上明天就死? 若是被皇上知道,一句心存怨望,就能夺了太孙之位。 “太孙慎言!”方孝孺一声吼。此时的他很想上前,捂住朱允炆的嘴。 不能让他再说了! “服侍太孙回宫,太孙醉了!”齐泰阴沉着脸吩咐那位贴身老内侍。 老内侍也知道,这里不是东宫,万一今天晚上的话传出去一星半点儿那就是大事情。 “太孙,您醉了。老奴扶着您回宫!” 齐泰与方孝孺不由分说,一边一个将朱允炆架下了炕。老内侍慌忙给朱允炆穿靴子,几个人齐心合力,将朱允炆往外面架。 堪堪走到云烁身边,朱允炆伸手抓住了云烁的胳膊:“云卿,你我君臣成就一段君臣佳话,流传后世!” “呃……”云烁没说话。关键是这话他娘的没办法接! 以朱洪武的性格,不管怎么接,都是抄家杀头的大罪。 云烁不说话,朱允炆偏偏又不撒手。几个人又没人敢真的去掰朱允炆的手指,把他和云烁分开。 “你随驾一起回东宫!”方孝孺没办法,只能把朱允炆的胳膊往云烁肩膀上一搭。 没办法,云烁只能接过朱允炆的胳膊,与齐泰一起架着朱允炆出去。 出了房门凉风一吹,酒气发上来,朱允炆醉得更加厉害。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不甚饮酒的朱允炆居然醉得这样厉害。 喝醉的人一般都比较执着,具体表现是拉着云烁的胳膊不撒手。 没办法,送出门的云烁只能跟着朱允炆回东宫。反正距离也不远,多说两里地。 马车驶进了东宫的大门,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回到东宫就好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下马车的朱允炆,依旧拉着云烁的胳膊不撒手。这一下,连空印的脸色都变得暧昧起来。 “云卿,大师,留下来再陪着孤共饮。 也尝尝孤东宫的美酒!”尽管舌头都硬了,朱允炆依旧不撒手。 不但不撒手,反而拉上了空印。一手一个拉着进了承运殿偏殿:“摆酒宴,孤要与两位爱卿共饮。” 门外的老哥仨有些庆幸和郁闷! 庆幸的是不用再陪着醉鬼喝酒,郁闷的是喝酒居然不喊他们仨,一种失宠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太孙没有喊他们,他们也不好留在这里,只能告退回府。 反正这里是东宫,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东宫比起云家的效率是高多了,好多菜本身就是做熟了的。放在炉子边上温着,就算是半夜传膳,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将热菜端上来。 菜式花样看着不错,云烁夹了一筷子扁豆送进嘴里。嚼起来像牛蹄筋,非常有嚼头。 就是他娘的嚼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都嚼酸了也没嚼烂。 偷偷将扁豆吐掉,扔进柱子后面,就听到朱允炆高喊:“饮盛!” 端起酒喝了一大口,口感有些发甜,明显是米酒。 “云卿,来做孤的中书舍人如何?”朱允炆忽然间问道。 前几天朱允炆曾经提出来过,可被云烁一口回绝,没想到今天再次提出来。 “太孙,我不愿意做官儿。”云烁再次推诿。 “哪有人是不愿意做官儿的,是不是嫌弃官位小? 好!孤封泥做吏部尚书,天下官吏皆归你节制,如何?” “呃……!”云烁很想答应,但您说这话能算数?您确定,明天老朱知道了不会扒我的皮? “怎么?不信,拿笔墨来,孤给你写一封委任状。明日你便可去吏部上任!” 空印按着酒杯,酒醒了一大半儿……! 第一百零九章密谋 云烁真是被惊着了,保持着端酒杯的动作长达两分钟之久。 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这是在用身家性命来画大饼啊! 这饼画的……云烁已经有些感动了,甚至内心之中还因为坑了朱允炆而升起巨大的负罪感。 朱允炆晃晃悠悠的走到云烁身前,双手将委任状递给了云烁,他居然十分郑重的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这东西若是落到朱洪武手里,估计没几万条人命结不了案。 委任状上面的字还没看清楚,就被空印抽走了。 空印和尚阴沉着脸,两把将委任状撕成几块,团吧团吧正要放在蜡烛上点燃,就听到身后“呕……” 这货刚刚吃了很多喝了很多,自然吐的也很多。满屋子都是胀气的味道,难闻极了! 差点儿把云烁也勾引吐了! 空印阴沉着脸,一把捞住朱允炆,才让他没有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面。 无奈的空印只能把撕成几片的委任状递给朱允炆的贴身老太监:“烧了!连灰都不要留下!” “诺!”老太监应了一声诺,看着空印给朱允炆喂下一颗成份不明的丹药,然后架着朱允炆去了后殿。 几个小内侍把云烁带了出去,出门前云烁看到那老内侍似乎把那张委任状装进了袖子里。 送云烁回鸡鸣巷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常威身上。 “兄弟,知道你是为了哥哥出头。可那雷老虎得罪不得,他在东宫可算是第一高手,非常受太孙宠信。 就连皇上那里,他也能说得上话的。” 雷老虎?云烁想起来,站在自家门口,被自己训斥的那个虬髯大汉。 “太孙不宠信你?” “比起别人倒还算是宠信,但比起雷老虎来就差得多了。没办法,几次较量俺都输了。 胳膊没人家粗,力气没人家大,倒是怨不得别人。” “老常,你说那个空印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能在东宫横着走,他这样高调皇上难道不知道?” 常威左右瞧了瞧,一副做贼似的模样:“那大和尚神秘的紧,太子还在的时候便在东宫行走。据说,比现在还要嚣张三分。 听宫里面的老人讲,好几次皇上见到都是赐座的。” 我擦!穿黑袈裟的和尚都这么高待遇么?云烁琢磨着,道衍如果到了金陵会是个什么待遇,朱洪武见了会不会也安排一个座位? 哥俩闲聊着回到了鸡鸣巷,远远的便见到丑娘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云烁回来,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抱住云烁。 “哥哥!”燕京口音已经不太纯正,带着些金陵口音。 “怎么待在门口,外面多冷?这么晚了不睡觉,不困吗?” “哥哥不在家,睡不着!”丑娘拉着云烁的袖子,小猫一样跟在云烁身后。 “妹子,不想你常大哥?” “哼!你不是好人。”丑娘扭过头,看都不看常威一眼。 “听见没有,你不是好人。哈哈哈!”仨人说笑着回到了云家。 就在云烁踏进宅子的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的桌案上放着一张拼好的纸,太孙猩红的私章在烛火下异常醒目。 “太孙疯了不成?他怎么敢写这样的东西?”纸上的内容,看得梅殷头皮发麻。 这种话即便是说,也得密室之内帷幕重重之下才敢小声说。太孙难道得了失心疯,居然白纸黑字的写了下来。 老太监习惯性躬着身子:“老奴在宫里面当差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也是闻所未闻。这东西老奴不敢烧,也不敢留,只能将这东西拿来给您。 如何处置您看着办就好!” “哼!你这老货,想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你别说了,跟随本驸马一起进宫,到了皇上面前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楚明白。 太孙是你一手带大的,对太孙的秉性最是了解。皇上也信你说的话!” 梅殷阴沉着脸,看着那张纸犹如洪荒巨兽。大明朝好不容易消停两年,这一次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呵呵呵……!”老太监阴恻恻的笑了,声音跟夜枭一样难听:“驸马爷您是明白人! 太孙是太子的儿子,接的是太子的势力。 太子毕竟是十几年的太子,太子的势力在朝廷里面那是盘根错节,究竟有多庞大……您比我清楚得多。 这些人都巴望着太孙继位,酬他们一个从龙之功。 眼瞅着皇上日渐衰老,太孙继位在望,这个时候谁扳倒了太孙,谁就是他们的生死仇敌。 这个人先是不容于朝廷,继而会不容于天下,最终也会不容于皇上。 这东西,谁递上去谁死! 驸马爷,老奴说的对么?” “哼!你这老货,已经活得成精了。可你拿来这东西,我敢不交给皇上? 说到底,你不敢这么干,我也不敢。可偏偏你将东西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只能拉着你一起去见皇上。 逃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要死,也拉着你一起垫背。”梅殷恶狠狠的看着老太监。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立刻中风。 “死不了,死不了的!老奴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此事需要借驸马爷您的威。” “有话说,有屁放,天快亮了!”梅殷没好气的看着老太监。 “顺天府尹狄知逊得罪了太孙,前日被太孙责骂赶出了东宫。 您说他若是心怀怨恨,死谏太孙……” “死谏?”梅殷皱起了眉头,毕竟狄知逊是朝廷三品大员,下这样的黑手一旦出了事情很难善后。 “对,死谏!不然皇上问起来,狄知逊,你这东西哪儿来的呀,狄知逊怎么说?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皇上总不能抓阴差去问狄知逊吧。 只有他死了,才能做成铁案。而且狄知逊这等官员死了,查案的事情轮不到顺天府的那些人,还不是要落到驸马爷您的手里? 到时候想怎么查,怎么结案,是不是自杀,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梅殷看着老太监一阵冷笑:“还真是领教了!恐怕您进这个门儿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吧。” “现在是三更天,驸马爷您的时间很充足。” “哼哼……!” 第一百一十章惊变 金陵城里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顺天府尹狄知逊悬三尺白绫自挂在书房之内。 锦衣卫在现场,发现了一封书信。 如今,这封书信便静静的躺在朱洪武的御书案上。 梅殷站在丹樨之下垂着头,即便不看朱洪武的脸色,通过粗重的喘息声也能判断,这位洪武大帝是多么的愤怒。 “这东西,是怎么到的狄知逊手上的?”朱洪武压抑着愤怒,他想不通以狄知逊的本事,怎么能搞到这东西。 “臣今早得报,便亲自带着锦衣卫去狄家。此物就摆在狄知逊的书桌上,臣看过之后便匆匆进宫禀报陛下。 至于谁给狄知逊的……,臣已经派人出去查,余情待报!” “你看这是真的吗?”朱洪武声音很是低沉。 “印信之事,可召宫中造办处匠人辨认便可知真假。至于字迹……,臣拿不准只能呈送陛下御览。 不过臣看来,这纸确是宫中所用徽州熟宣无疑。”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很是有两把刷子,一番奏对回答得滴水不漏。 “去查,现在就去。”头顶上传来朱洪武愤怒的咆哮声。 随着咆哮声,那封信笺被扔了下来。 “诺,臣现在就去!”梅殷赶忙退了出来。 走出门口抹了额头上的冷汗,好悬啊!如果不是那老太监出主意,今天可就危险了。 事已至此,朱洪武再也没有心思处置朝政。 恰巧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前来请安,李景隆是朱洪武自幼看着长大的孩子,对李景隆也颇为亲昵。 心思大乱之下,便宣他进来说说话。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允炆?” 李景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朱洪武会问及太孙朱允炆:“回皇上话! 皇上寿诞之前,倒是去过一次太孙办的筵席。哦,就是那次燕王次子大闹太孙的宴席,被太孙责打。” “是为了那个叫什么……云烁的?” “圣明无过于皇上,就是为了那云烁。 好像云烁原本是燕王府的门客,后来投奔了太孙。燕王次子心中不忿,这才起了冲突。” “哼!这样一个轻易叛主的小人,允炆居然还要封他做吏部尚书。 吏户礼兵刑工!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怎能交给这样人。允炆瞎了眼不成?”朱洪武有些气急败坏。 “皇上您说,太孙要封云烁为吏部尚书?这……这怎么可能嘛,吏部尚书乃是正二品的官职。 这……这是要皇上您亲自朱批的。”李景隆一脸懵逼,朱允炆哪儿来的权利任命一位吏部尚书。 “朱批!呵呵! 人家不但写了委任状,还盖上了他的私章。这就叫私相授受! 朕还喘着气呢,就视朕为无物。哪天朕真的病了,他还不带着兵杀进宫来,抢这个位置坐。” 李景隆脸刷的一下变白了,他后悔的想抽自己俩嘴巴。今天怎么就递牌子觐见了,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皇帝对储君犯了疑心,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这样的政治漩涡没个好。 “太孙一向敦厚,想来是被人蛊惑所致,皇上您应该好好清查一下,莫要冤枉了太孙。” “冤枉什么?他的那封委任状,刚刚就摆在朕的御书案上。 清查!呵呵!是得好好清查一下!”朱洪武发出夜枭一样的冷笑。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这些人,都是饱学的鸿儒,弟子门人遍布天下。辅佐了允炆几年,就辅佐出来个这? 还有云烁这个小人,才跟太孙一起两个月,便把太孙教成了这副模样。 看看他都干了什么,私蓄死士,朕睁一眼闭一眼。 偷偷派人贩运五石散陷害燕王,朕也只不过是训斥罢了。 现在好了,变本加厉了。居然背着朕封官许愿,还是掌管天下官员的吏部尚书。 他真当朕明天就死了吗?”朱洪武越说越气,随手便将龙书案上的镇纸砸向身边的小内侍。 那小内侍来不及躲避,被纯金镇纸砸在脑袋上立刻脑浆迸裂,躺在地上直抽抽。 “朕要杀了云烁那个无耻小人,杀了他全家,凌迟处死,五马分尸……”朱洪武越说越气忽觉头痛欲裂,身子晃了两下,扶着御书案才算是没摔倒。 可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手一软身子便栽倒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了御书案上。 “来人,传太医!传太医!”乾清宫大殿当中慌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世界末日一般的乱跑。 李景隆一个箭步窜到朱洪武身前,用手抬起他的头,眼见两行鼻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幸好还有气! “不许乱,传太医!”李景隆擦拭着朱洪武额头上的鲜血,发现只是磕了一个半寸长的口子。 太医来了,帮着朱洪武包扎了伤口。只是无论用熏香还是灌汤药,皇上还是昏迷不醒。 朱允炆听到皇帝昏迷的消息,不顾宿醉的痛苦,屁股中箭一样窜到了乾清宫。 “皇上怎么样了?”朱允炆拉着李景隆问道。 “太医还在里面,皇上还在昏迷之中。臣检查了一下,额头磕在御书案上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可否凶险?孤去看看!”朱允炆说完,便要往里面闯。 却被门口两个锦衣卫拦住! “让开!”朱允炆一声喝,锦衣卫却是纹丝不动。 李景隆赶忙走上前,拉住了朱允炆:“太孙,此时不宜觐见。” 对着朱允炆打了一个眼色,俩人退出来走到无人的偏殿。 “太孙,你太过孟浪了。你为何要给云烁写那篇委任状?皇上就是被你那篇委任状给气的! 现在梅殷已经去查那委任状的真假,若是真的,恐怕太孙你的前程……” “委任状?什么委任状?孤不知道啊!”朱允炆迷惑的看着李景隆。 “太孙真的不知道?”李景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朱允炆的反应似乎不像是假的。 如果这委任状是假的,那事情可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真的不知道,昨夜孤倒是和云烁一起喝酒。可……可后来孤就醉了,吐得那是一塌糊涂。空印大师守了孤一个晚上! 不信,你可以去问空印大师!” “如此便好!” 李景隆做梦也没想到,因为朱允炆喝酒断片儿的毛病,让他做出了一个抱憾终身的决定。 第一百一十一章查内奸 皇帝昏迷了! 大内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消息,甚至就连六部尚书亲近辅臣都不透露半点儿消息。 知道消息的,只有朱允炆,梅殷等少数人。 不过很多人还是从大内的一些异动,察觉出了不对味儿。 皇宫门前的锦衣卫明显增多,送给皇帝的朱批久久没有批复。最关键的就是,早朝被取消了。 朱洪武是出了名的勤政,自洪武元年开始每天风雨无阻召开朝会,十数年见从未间断。 只是年过七十之后,精力实在不济,这才改为三日一朝。 不逢重要节庆以及重臣辞世,绝对不会罢朝休会。 可是现在已经一连三次罢朝,有心人自然会看出一点儿门道。 街头巷尾已经有了流言,说是皇帝身体抱恙。 要说金陵城里面最着急的,要数皇太孙朱允炆。 经过空印的提醒,他回忆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干了啥写了啥。 按照李景隆的说法,皇帝有那封委任状的原件。可他趁着监国的机会去御书房寻找时,却是怎么找都没能找到。 想着审问当时在大殿里的太监和宫女,管事太监带着他来到御花园,指着地上明显新埋的土坑说,都在那里! 梅殷!放眼大明,也只有锦衣卫有这个能力。 身为监国,朱允炆能使得动所有朝臣。却拿梅殷没有办法! 论私他是自己的姑丈,论公锦衣卫只听皇帝一人命令,即便你是储君也无权过问锦衣卫事。 朱允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旦皇帝醒来一切都将改写。 书房里,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这几个心腹和空印相对无言,他们也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要如何解脱。 “把云烁叫来!”朱允炆打破了沉默。 “太孙,此事……事关重大。您怎么能如此轻信一个黄口小儿?”方孝孺一下子就急了。 “黄口小儿?孤问计于你们,你们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你们,现在谁能拿出个章程出来。” 朱允炆指着坐着的老几位! 老哥仨垂首不语,这时候可不是乱说话的时候,一个弄不好身家性命就搭进去了。 “让常威去把云烁喊来!”看到老哥仨不说话,朱允炆再次下令。 云烁被常威带进了东宫书房的院子,常威被拦在了门口,云烁跟着一个内侍往里面走。 一进门,云烁便被碳气熏得直迷糊。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怎么待的,这样下去迟早煤气中毒。 “太孙……” “皇上昏迷了,不知道谁将孤写给你的那封委任状交给了皇上。”云烁没说话,朱允炆便凑过来小声说道。 云烁赶忙关上了房门,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定有内奸!” “孤已经派人去查了,哎……不说了,你说说现在有什么办法?” “皇上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第七天!” “一直没有醒来?” “没有,太医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却不敢瞒着我们。而且,我们的人就守在门口。皇上醒来,孤立刻就会知道。”朱允炆语速很快,显然也是急了。 “太孙不要慌急! 皇上今年七十多了,昏迷七天一直没有醒转。别的不说,就算是饿也饿得够呛了。 我猜,太医的法子是用蜂蜜水、蜂王浆、和上辽东老山参熬成的汤汁,自口中灌入吊着性命。” “正是!”朱允炆眼前一亮,云烁说的一点儿没错,太医开的就是这个方子。 “这几样东西,治标不治本。就算是吊命,也吊不了几天。 今天是第七天,就算是药材再好,最多也就是十天的事情。太孙应立刻赶往乾清宫,就守在门口哪儿也不去。 一旦皇上醒来,就算是硬闯您也要闯进去。只要您在旁嚎哭,干扰皇上说话。 只需要一刻钟便好……!” “你的意思是……!”朱允炆有些狐疑的看着云烁。 “以目下的情形看,皇上很可能过不了这一关。醒过来,就是回光返照。 可回光返照又能够撑多久,只要您撑过一刻钟时间,您就是板上钉钉的大明国继承人。 皇上醒来之时,您以皇上声音太小为由头将耳朵贴在皇上嘴边。 这个时候,没人敢把您拉下去。同时,您的手要按住皇上的心口。 一定要死死的按住,只要按住一刻钟皇上定然驾鹤西去。” “大胆,你这是大逆不道。”方孝孺站起来怒不可遏。 “噤声!”空印一伸手,将方孝孺又按坐在椅子上。 “贫僧以为,此计可行!” 方孝孺还要说话,脖子已经被空印掐住不能说话。 眼瞅着方孝孺舌头都吐出来了,空印这才放过方孝孺。 “方先生和黄先生可随太孙进宫,一旦皇上驾崩要立刻寻到金牌令箭,控制大内军权。 老衲与齐先生就待在东宫,集合所有侍卫。 只要太孙传过来消息,老衲立刻进宫护驾保太孙安全。”空印拍打着方孝孺的肩膀说道。 “我负责查内奸!内奸一日不除,太孙便一日不得安宁。”云烁赶忙给自己找活干。 “好,孤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诸公便按照此计行事,事成之后封妻荫子入阁参政。” 云烁走出朱允炆书房,大口深呼吸几口这才算是把胸中那团恼人的碳气消散一些。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估计朱允炆和空印也知道是谁干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不好下手罢了。 带着常威走到东宫后院,一座栽满了杏树的院子里。 “庞老公就住在这里。”常威小声说道。 小院子的门似乎能听得懂人话,居然无风自开。院子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常威一把将云烁拉到自己身后,手握在刀把上一脸严肃。 “进来吧,咱家今天不想杀人。呵呵呵……!” 云烁手伸进怀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哥俩走进院子,发现院子里没有人。堂屋四门大开,一个老内侍正坐在里面,在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盆。 第一百一十二章天机阁 “咱家知道会有人来,却不知道是你要来。 四岁便在皇上身边侍候,如今咱家四十有九,算起来也侍候了皇上四十五年。” “庞老公,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当今皇上四十登基,到今天也不过就是三十几年。 您在皇上身边侍候了四十五年……难不成皇上在濠州的时候,您就跟着他老人家了? 那论功劳论资历,您封个侯爵乃至国公都不为过。再说了,皇上那个时候朝不保夕,怎能带着你一个四岁的孩子。 拜托!糊弄那些啥也不懂的,您就糊弄了。 小子也是读过书的人,会算数!”云烁手里拿着左轮手枪,大刺刺的坐到了庞老公的右侧客位。 就算是你功夫再高,也快不过火枪吧。 “呵呵,敢这样面对咱家的人不多。你这个岁数的还是第一个! 事到如今,咱家也不藏着掖着。咱家不姓庞而姓沐,咱家的兄长便是如今的西平侯。 当年咱家在与陈友谅大战时伤了身子,伤好之后便万念俱灰。 是皇上开导了咱家,给了咱家一个机会入天机阁。” “天机阁?”云烁愣了一下,听着像武侠小说里面的邪恶门派。 “对,天机阁。这是皇上亲自组建的谍子组织,专营刺探收集情报。 陈友谅铁索连舟的计策,便是天机阁混入陈友谅军中的天机阁人献上去的。结果被皇上一把大火,烧得数十万大军尸骨无存。 那时候的天机阁主,便是刘基! 后来,大明建立。我们就从对外收集情报,变成了对内监察。 所谓的锦衣卫,不过就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罢了。与天机阁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云烁赶忙站起来,找到茶壶恭恭敬敬的给这位不知道叫庞老公还是沐老公的老太监倒茶。 在没成为大佬之前,还尊敬真正的大佬。 虽然不确定这老家伙是不是在骗人,不过连大名鼎鼎的刘伯温都搬出来了,想必有些名堂。 “洪武元年,咱家便入了东宫侍奉太子。可以说,太孙不但是咱家看着长大的,还是咱家抱着长大的。” “那刘基……!”历史上的刘伯温死的很惨,难道说就是因为他是天机阁主的关系? “刘基,呵呵呵!那是一个聪明绝顶,惊才绝艳的人。 只是可惜,最后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想着控制太子,想要用他的聪明把持太子为他所用。 还是咱家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知道,皇上这才罢黜了刘基,他死的那样惨,也是因为他太聪明。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基的死,就是因为他太聪明。 咱家看你,倒是有当年刘基的几分风采。” “不敢!不敢!小子不想死的比猪还难看。” “呵呵呵,你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你是个聪明人。比刘基还要聪明的聪明人! 哎……江山代有人才出,属于咱家的时代过去了。 今后的大明是属于你们的!” “不敢,小子只是想喝最醇的酒睡最美的妞。浑浑噩噩混吃等死,混过这辈子就算了。那些大事情,不是小子能做得了的。” “哈哈哈……! 最醇的酒你已经酿出来了,最美的妞……指的是永平郡主吧。 你以身入局,潜藏在太孙身边。所求不过就是让太孙犯错,进而丢掉性命让燕王继位罢了。 不得不说,小子你差一丁点儿就成功了。 咱家将那封任命书送了上去,如果不出意外太孙会被皇上罢黜,燕王也很有可能成为继位人。 谁料想,皇上居然被气得昏迷不醒。 云烁,百密一疏说的就是你。” 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死盯着庞老公不放的常威,扭过头看向云烁,眼睛里满是惊骇。 “你明知道我的来历,还要将那封任命书呈给皇上?” “职责所在,天机阁只忠于皇上一人。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断送了咱家的性命。 咱家背叛了太孙,太孙登基之后必然不会放过咱家。早是一死,晚也是一死。 原本,还以为来收拾咱家的是空印那个秃驴,却没想到是你。 害得咱家白白布置了一番!” 庞老公端起云烁倒的茶,轻轻呡了一口。 “哦,为什么您会白白布置一番?小子与空印有什么不同?”云烁有些奇怪的问道。 “大不同,大不同!空印那个秃驴想的是怎样掌控天机阁,而你是阁主看中的人。 如果今天是空印那个秃驴来此,就算他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要殒命于此。 而你,则可以活着走出去。”庞老公说着,指了指桌子下面的一根药捻。 云烁汗毛炸立:“这是……” “这房子下面埋满了火药,只要咱家这样……”庞老公用火筷子,从炭盆里面夹出一块火红的火炭。 火炭靠近药捻,药捻瞬间被点燃。“呲……呲……呲……”火花直冒! “我操!”云烁扭头便跑,窜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哈……”身后传来庞老公爽朗的笑声。 常威窜得比云烁快多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拽了云烁一把。 云烁被常威拽了个马趴,只听到身后一声巨大的轰鸣,接着就是无数泥土、石块、瓦片从天上掉落下来。 常威死死压在云烁身上,任凭石块、瓦片砸在身上也不躲开。 东宫集合了的人马听到爆炸声,立刻冲到了后院。空印将云烁从地上拎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云烁无奈指了指耳朵摊了摊手,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 爆炸的威力很大,不远处的皇宫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就在爆炸声的同时,负责服侍皇帝的小内侍忽然大喊:“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站在乾清宫寝殿门口的朱允炆,刚刚被爆炸声吓了一跳,听到小内侍的喊声立刻冲了进去。 两名站在殿门口的锦衣卫想要阻拦,却被方孝孺和黄子澄死命拉住:“他是太孙,是国之储君。 如今皇上病危,你们不让皇上见太孙,是何居心!” 趁着锦衣卫被拉住的当口,朱允炆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寝殿。看到病榻上的朱洪武正瞪着眼睛瞧着自己…… 朱允炆窜出去,扑倒在朱洪武身上:“皇爷爷……皇爷爷……”一边说,一边将手按在朱洪武心口使劲往下按。 第一百一十三章养病 应天忽闻惊雷裂空,紫气东散,云翳蔽日。 太祖高皇帝龙驭上宾,天地为之色变。 朝堂百官素服伏地,恸哭震殿;市井商贾罢市,行人驻足,妇孺焚香跪拜。 秦淮素帆蔽日,舟楫白幡纷飞,水波呜咽。乡野农夫释耒,织女停杼,山间白幡如练。 僧道设坛,梵呗挽歌交织。 边关将士卸甲跪拜,戈矛尽折;九边城头素练悬垂,朔风猎猎。 海内外藩属使节素服奔丧,哭于宫门。 天地同悲,江河呜咽,万民如丧考妣。 太祖之德泽被苍生,崩逝之哀震动寰宇,实乃天下共恸也。 朱棣立于燕京城墙之上,看着火红初升的旭日。滚烫的泪水滴哒在地上,迅速被冰冷彻骨的寒冷冰封。 “准备一下,孤要去金陵奔丧。”朱棣的声音如同金石。 “诺!”张钰和朱能齐齐应诺。 “王爷,不可啊!若是您去了金陵,一旦新皇对您动手那可怎么办?” 朱棣扭过头,圆睁的眸子如同老虎一样凶恶。 “你是说不让孤去吊唁父皇?” 邱福被朱棣的眼神看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赶忙跪倒在雪地上请罪:“属下该死!” “孤! 乃是父皇亲封的大明燕王,戍卫燕京掌十万雄兵。 提我燕山三卫,天下间哪里去不得。” “我燕山三卫,誓死追随殿下!”张钰和朱能单膝跪倒在地上,右手抚胸。 朱棣大踏步走进了城门楼! 道衍跟着也走了进去,张钰和朱能一边一个守住大门,不准任何人靠近,连邱福都不行。 “邱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道衍走到火盆前,伸出枯树皮一样的爪子慢慢烤着。 “大师难道要孤不去吊唁父皇?”朱棣不悦的看着道衍。 “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一遭金陵王爷还是得走的。不过提前的布置,还是需要做一下。 张钰和朱能不能和王爷一同赴金陵,他们在这里掌控住燕山三卫。 您要带着世子殿下,一同去金陵。” “高炽?大师的意思是……” “新皇刚刚登基,虽然他很着急削藩,但也绝对不会在金陵对着王爷动手。 那样诸王人人自危,只要有人登高一呼,立时便是席卷天下的场面。这一遭,新皇担不起。 老衲觉得,王爷您吊唁之后还是能够平安北返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留下世子为人质! 趁着殿下去金陵这段时间,老衲会带着人搜集粮草、军械。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朝廷!” “粮草现在还算是充足,前段时间云烁从太孙哪里骗来了五万石粮食。现在重要的是军械,一场大战下来。即便是百炼钢刀也会变成锯子! 手里没了刀,仗没个打。” “老衲已经想过了,可以在前段时间发现的前元留下的王府地宫中打造。 前段时间云烁不是从蒙古人手里坑了好多牛羊么?就以牛羊没处养,都搜罗在王府里面。 这样打造兵刃的声音,便会被牛羊的叫声遮掩,必然不会被人发现。” “如此甚好!只是孤安全返回燕京没有问题,世子……” “到时候,只能靠云烁再想想办法了。老衲听说,云烁在金陵混得风生水起,颇得太孙信任。” “也只能靠他了……!”朱棣无奈摇了摇头,没想到还是得用到这个小子。 “阿嚏……!”云烁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探手将媚娘搂在怀里。 媚娘拿过一个大大的冬枣,喂到云烁嘴里。 自从被庞老公的炸药差点儿炸死之后,云烁就病了。 怕风、怕水、怕声……反正狂犬病人怕啥,云烁就准备怕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原本以为锦衣卫就是大明最牛逼的存在。 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个什么天机阁。好像还是朱洪武亲自组织起来的! 那个庞老公是西平侯沐英的弟弟,这种身份竟然连阁主都当不上。足矣证明,这个天机阁的档次是多么的高。 自己无权无势的,跟这群老狐狸一起玩……,绝对会死的比猪都难看。 还是好好的待在屋子里,睡着火炕搂着妞,舒舒坦坦的逍遥快活。身为穿越人士,云烁自然知道朱允炆坐不稳乾清宫里的那张椅子。 丑娘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 “哥哥,吃饭了!” 丑娘放好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大碗面条,上面浇着浓浓的臊子。 另外还有四碟小菜,外加一整头蒜。 媚娘赶忙放好炕桌,将面摆在云烁眼前。 云烁赶忙用筷子搅和臊子面,这东西时间长会糗,那样就难吃了。 丑娘摆好小菜,然后坐在云烁身边,乖巧的剥蒜。 “常大哥来了,说是太孙问候你的病。还带来一车东西,我让来福房库房里面了。” 云烁接过丑娘剥好的蒜,放在嘴里“嘎喯”咬掉了半个,继续西里呼噜的吃面。 “大哥说今天吃面,来福走了好几间米店才买了一袋子面。来福说,不知道为什么街上的米价涨了两成。” 云烁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嘴里继续西里呼噜吃面。 “我跟常大哥说,哥哥爱吃牛肉。常大哥说,明天东宫会送一头牛过来。” 云烁西里呼噜的吃面! “哥哥,你倒是说话呀!”丑娘有些发急的说道。 “说啥?没啥说的,你让常威跟太孙回。就说我被吓着了,需要休养个百八十天。到时候看看情况,可能还得再休息百八十天。” 现在朝廷里面乱得很,好多人都想在朱允炆身前表现,争一个好官位。 云烁打定主意不想趟这汪浑水,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年,何必受那个累。 “哦!哥哥,常大哥好像找你有话说。我问他想要说啥,他总是吞吞吐吐的。” “既然他还没想到,那就让他继续想。你大哥,现在打定主意不出去了。 外面多冷,哪里有咱们家好。 你跟来福他们说一声,最近也少到街面上走动。各地藩王都来金陵了,遍地的大佛全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哦,对了大哥。今早有一个叫渔老的找你,被来福打发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无所不知的渔老 “渔老……!”云烁想起了那个面目猥琐胖乎乎见钱眼开的老家伙,纪纲介绍的。 据说是江湖上打造兵刃暗器的第一高手!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手艺不错,自己那左轮手枪的零件,就是委托他打造的。 “他没说是什么事情?”云烁疑惑的问道。 “没说,只是说了晚上再来。” “胡说八道,哪里有晚上见客的。”云烁更是觉得奇怪。 “他就是这么说的,来福这么告诉我的。” 门帘一挑,一个面目猥琐胖乎乎见钱眼开的老家伙走了进来:“她没说错,老夫就是这么跟来福说的。” 云烁眼睛瞪得溜圆,这老家伙怎么进来的。 自己这里虽然比不上太孙东宫,但好歹也有十几名东宫好手守卫。加上来福他们几个家伙,也都是龙骧卫退下来的老兵,这老家伙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登门。 家中守卫这样松懈,自己的小命很成问题。 “你是……”丑娘只是喊了半声,渔老豹子一样窜过来,出手如电手掌劈在丑娘的脖颈上,丑娘身子一软倒在了炕上。 旁边的媚娘更是连喊都没喊出来,就被另一记手刀劈晕在炕上。 云烁从枕头下面抽出了左轮手枪对准渔老,太他妈的可怕了。 这速度,比自己拔枪的速度快多了。 渔老不进反退,一步撤出了一丈远:“呵呵,虽然老夫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但老夫知道,一定是很厉害的杀气。 噢,还是老夫亲手打造出来的。”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渔老似乎并不在乎,大刺刺的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个冬枣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松鼠一样的啃。 云烁定了定神:“说吧,什么事情?求财,我这里还有两袋子琉璃球。 劫色……,这俩不行。我院里还有东宫送来的俩宫女,你都带走。” “哈哈哈哈……!”渔老抽了风一样的笑:“深夜进入太孙……噢,现在应该叫皇上。最宠信臣子的内室,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就为了一袋子琉璃和俩宫女? 小子,你还不知道你多受皇上宠信吧。听说皇上还在潜邸的时候,就要封你做吏部尚书,委任状都写好了。” 渔老从怀里拿出一封牛皮信封,随手扔给云烁。 云烁不确定这家伙有没有玩过扑克,因为这家伙扔信的手法跟周润发很像。 接过信封撕开牛皮纸,展开来看,里面赫然是朱允炆写给自己的那封委任状。尤其是最下面朱允炆的私章,云烁的印象非常深。 “好吧,小子这算是狗眼看人低了。敢问您是天机阁的人?” “哈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老夫自我介绍一下。 老夫天机阁阁主,你叫我渔老就好。” “嗯!失敬!失敬!”云烁点了点头,至少这名是真的。呃……或许也不是真的,对这些人来说名字叫张三还是李四,没有任何区别。 “少年郎遇事如此镇定的,你还是老夫遇见的第一个。 既然吓不住你,也就意味着你通过了天机阁的入门测试。现在你便是我天机阁……” “等等等等……!”云烁赶忙摆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还没问过我,要不要加入天机阁。 也没说加入您那组织有啥好处,拜托现在咱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没好处就拉人。 就算是我答应下来,肯定也是骗你的。” “庞老公说的没错,你是一个难对付的小子。 他已经跟你说过了,天机阁是直属于皇上,只听皇上一个人命令的组织。 钱财嘛,自然是不缺的。权利嘛! 我们的权柄,肯定在锦衣卫之上。只要不是朝廷一品大员,咱们想怎么问话就怎么问话。 这还不是加入我们最大的好处!”渔老说着说着,似乎是觉得嘴干,站起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 “别卖关子了,想说你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逼你也没用。”云烁最讨厌这种故作深沉的家伙,好像说话不吊人胃口,就是不懂说话的艺术。 “嗯!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你能够活着。”渔老坐到云烁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云烁。 “我?活着? 虽然我不会武功,但也不好杀。”云烁举了举手里的左轮手枪,一丈的距离让他重拾对现代科技的信心。 “老夫为什么要杀你,那会得罪皇上,没那个必要。杀你的,自然是太孙……皇上!”渔老笑嘻嘻的看着云烁,好像捉到了耗子的猫。 “皇上要杀我?为什么?”云烁有些不解,自己现在也算是朱允炆心腹,而且自己不在朝廷里为官也不会影响任何人的权柄。 朱允炆吃饱了撑的,来杀自己? “说简单也很简单,我们知道你是燕王派来的。而且也能够证明你是燕王的细作!” 云烁听得后脊梁一凉,这是他唯一的破绽。 “你知道的,我们只忠于皇上。所以老夫今天晚上来问一问你,如果你是自己人,那没关系了,自己人总是要照顾自己人的。 你是燕王的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都没关系,今后你只能是天机阁的人。 不知道我说明白没有?” “你说了,皇上就会信?”云烁还想挣扎一下。 “没那么困难,物证嘛。老夫就会做,做一封燕王的书信啦,又或者是永平郡主的情书啦,这些都没问题。 人证更加好找,随便抓一个人,就说是燕王的亲信。又或者是抓个女的,就说是永平郡主的贴身侍女。 噢,让老夫想想。还真有这么个人,叫什么……什么……青儿,对了就叫青儿。 这人老了,脑子就不太好使。 老夫听说你们两个在马车上,那个……那啥……研究过昆字的写法? 这枣子不错,一会儿给老夫拿一袋子带走。”渔老再次拿起一个冬枣,土拨鼠一样的啃。 云烁听得浑身发凉,妈的……!这老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连马车上和青儿那点儿事情都知道。 没有摄像头,没有录音笔的年代,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夜行 “小心那个娘们儿,她可不简单!”渔老扔给云烁一块黑漆漆的破牌子,然后带着一袋子冬枣走了。 云烁发觉一旦涉足权利斗争,就像置身于漩涡之中。越是想脱离,反而越被拉到斗争的漩涡中心。 原本以为,靠着穿越知识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可现在,却成了燕王朱棣的奸细、建文帝朱允炆的宠臣、还有这个什么狗屁天机阁的成员。 哦,对了!自己还是锦衣卫,世袭的那种。 幸亏这年月没东厂,不然自己可能还会……算了,那种身体有残疾才能参加的工作,自己一定会宁死不从。 常威升官了,在五城兵马司下面混了个将军。算是四五把手的那种! 可常威却没有丝毫升官的喜悦,只要下了差就在自己家里喝酒。一杯接一杯的那种,喝多了就往炕上一倒。 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别说娱乐,官员们跟自己小妾亲热都不敢。 若是小妾怀孕,被人查出是国丧期间怀上的,那便是大事故。 所有人都以为,常威这是怕犯错误,唯独云烁知道常威是为了什么。 庞老公的话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发达的四肢匹配了一个功率不太行的脑子。用酒精麻醉自己的行为,属于系统崩溃之后的常规症状。 云烁坐到了常威身边,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忍的很辛苦?” “嗯!”常威点了点头:“我现在做梦,都怕把那天的事情当梦话说出去。 你真的是……那啥?”常威猥琐的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只有他和云烁两个人。 “我的身份多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天机阁成员的身份。你瞧!”云烁把一块黑漆漆的牌子甩在了桌子上。 牌子看着像是铁,但入手却不沉重。卷云纹聚集处,中间用梅花篆字刻着十一两个字。 “那天机阁,很牛逼?”常威拿起牌子看了好久,问出了一个云烁也不太清楚的问题。 “据说是很牛逼的样子,不过我不太清楚有哪些特权。 不过从太孙都不敢动庞老公来看,可能是很牛逼的。” “那即便你是燕……也没问题了?” “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听说天机阁比锦衣卫还要厉害。除了一品大员和藩王之外,抓谁都可以先斩后奏。” “哎……这我就放心了,娘的!这几天可把老子憋坏了,连他娘的日娘们儿都不敢,生怕一时忍不住跟娘们儿说了实话。 你且待一会儿,哥哥去去就回。” “喂!你不怕国丧期间,秽乱……” “怕个屌,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巧的。辛辛苦苦几年了,连个蛋都没种下,偏偏这几日便出事儿了,你且稍待!” 常威急匆匆的走了,对于一个身体强壮的淫虫来说,这几天真是把他渴坏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常威才神清气爽的走回来。大刺刺的坐到了座位上,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身体不错啊!”云烁崇拜的看着这位老淫虫。 “小意思,憋的久了些,功夫未免有些生疏。若是在平日里,一招老树盘根便能让……”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可听人说……,你有虐杀美人的嗜好。” “娘的,谁这样编排老子。老子爱赌爱嫖,可唯独不爱做丧良心的事情。娘的,告诉我谁这样编排的,老子拧掉他脑袋。” “不止是你,还有来福! 听说来福也是色中饿鬼,在东宫的时候有奸过宫女的事情!” “疯了吧!奸宫女?被人知道了,东宫的那些老内侍能活剥了他的皮去。 你当东宫是窑子不成,在咱们大明,东宫里的规矩仅次于皇宫。 侍卫们值夜就算是上厕所,最少也得俩人一起行动的。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队人在一起。 你这都是哪儿听说的!”常威看傻子一样的看云烁。 云烁无奈叹了一口气,抄起酒壶倒了一杯。 渔老没有骗自己,那小娘们儿的确不简单。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来福家里出事情了!”常威忽然间看着云烁说道。 “这几天他说告假了,也没说出啥事儿。我让丑娘给了十两银子,这几天一直没见着。” “他是个孝子,他娘得了痨病。这几天正带着满城寻医问药呢,今天找到我这里,想求宫中的太医出手给看看。 可你知道的,太医从不给普通人问诊。即便是有人相求,也得不菲的诊金。” “诊金也不能要十两银子吧……!”云烁还真不知道,这年月看病要多少诊金。 “十两银子……你送给太医,人家会给你扔出来。 告诉你,起价一百两银子上不封顶,还不侃价!要不,人家怎么叫太医呢。 就来福那点儿月钱,就算是把他拆零碎卖了也不值一百两银子。” 我擦!没想到,这年月请太医看病居然这么贵。看来,名医在哪个年月都不会缺少钱财。 “什么病知道吗?”这段时间来福做事十分卖力,宅子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打理,云烁对这个能干的管事颇有好感。 “听他说好像是痨病,我也不太知道。那时候皇上正有旨意下来,国丧期间要绥靖街市,忙着呢!” “走,带我去来福家里看看。”绝大多数情况下,孝子都是不错的人,至少这人有良心。 云烁决定,帮来福一把。 “好吧,来福这小子人不错。你能拉他一把也不错,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常威站起身,披上大氅抓起腰刀便带着云烁出了府。 国丧期间,入了夜便城门关闭全城戒严,无故上街乱走的人会被抓起来。第二天交保赎人,没个几十两银子休想走出牢门。 这段时间,绝对是顺天府差役和五城兵马司军卒们捞外快的好机会。 五城兵马司的令牌还是好使的,一路上遇到五六波儿巡街的差役和军卒,见到常威的令牌便躬身施礼,然后该干嘛干嘛。 有不长眼的居然盘问云烁,结果被常威一顿嘴巴抽得连妈都不认识。 第一百一十六章活菩萨 “哎呦……小爷儿,这大冷的天儿您怎么来了。”来福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常威和云烁,赶忙习惯性作揖。 “听说你娘病了,来看看!”云烁说完,自顾自的往里面走。 来福家不大,普普通通的一间院子。东厢房靠着厨房,西厢房靠着茅房。三间正房里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烛火透着窗户散出光来。 “小爷儿,您是金贵人,怎能……俺娘得的是痨病,这病过人可不敢请您进去。” 似乎是为了配合来福,屋子里传来剧烈的咳嗦声,然后便是吐痰的声音。 云烁眨了眨眼,肺结核的确会传染,而且这年月属于绝症,无药可医的那种。 “你娘发烧了?” “对,发烧!烧得很厉害的那种,小人也没讨个婆娘,妹子嫁人了大哥又死的早……”来福以为云烁会担心他不能上差,赶忙分说自己的苦衷。 “是整天都发烧呢……还是一到晚上就发烧,白天却不发烧?”云烁摆了摆手,他根本没这种想法。 “呃……整天都发烧,尤其是晚上咳嗦的厉害。只有咳嗦的没力气了,才能睡个好觉。” 这就不对了! 云烁知道肺结核的症状,白天身体还算是不错。可一到晚上,就会发烧且汗出如浆。 来福老娘这个症状,似乎不像是肺结核,似乎更像是肺炎。 “你娘是不是前几天染了风寒?” “对!小爷儿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您还懂医术?”来福眼前一亮。 “走,进屋看看。”云烁走进了屋子里。 榻上躺着一个鬓发散乱的老妇人,身上穿着旧布衣裳,很干净没有补丁,只是有些旧而已。 屋子里一张榻,一个柜子,还有两个箱子再无其他家什。墙上贴着福娃抱鲤的挂画,为屋里增添了不少颜色。 老妇人刚刚吐出一口痰,嘴边还挂着痰涎,一喘一喘的眼神呆滞。 “得罪!”云烁对着老妇人拱了拱手,走到老妇人身边,耳朵贴着老妇人的后背:“深呼吸!” 老妇人有些惊慌,只是没有力气反抗。来福见状赶忙对着老娘用金陵话提醒了一句:“娘,深吸气。” 老妇人一口气吸得有些深,很快再次剧烈咳嗦了起来。 很明显,吸气的时候有痰音。 以云烁有限的医学知识,他认定老妇人就是感冒引发的肺炎。 一般来说,这种肺炎都不致命。 可这是在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的大明,即便是普通肺炎,死亡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老常,弄一辆马车来。把老人家接到府里面,我那里有药,如果不出大的岔子,十天八天的也就好了。” 因为空气湿度大的原因,金陵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来福家这栋四下漏风的老房子,屋里没有点碳火,冷得像个冰窖。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不感冒实在是没有天理。 老人家抵抗力弱,感冒几天之内便会发展成肺炎。云府盘了炕,屋里的温度明显要比金陵其他地方好。 甚至东宫里,都把云烁雇的工匠抓了去盘火炕。 “噗通!”来福跪在地上不停点儿的磕头:“谢!小爷!谢!小爷! 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要您救活俺娘,俺这一百多斤今后就跟着小爷了。水里去、火里去,绝无二话!” “起来吧!你娘的病算不得大事情。”有了青霉素,云烁将治病说得风轻云淡。 “小爷!您不知道,这几天我背着娘看遍了金陵城里的郎中。家里的钱财都耗光了,连您给的十两银子也搭了进去。 药倒是抓了几副,可吃进去不管事儿啊。 郎中们都说,俺娘得的是痨病,无药可医! 今天小的去求常爷想请太医来帮着看看,可……可实在是拿不出来诊金……” 来福堂堂的八尺汉子,哭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 也不知道常威从哪里弄的马车,不过两刻钟工夫便赶来一辆马车,将来福娘接到了云烁鸡鸣巷的宅子里。 云烁用了大剂量的青霉素,至于过敏这种事情就不在云烁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果来福娘真的是青霉素过敏,那云烁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说……这就是她的命! 服下了青霉素,来福守在老娘的炕前。 云烁回到了屋子里,媚娘用铜盆端来一盆热水,扒下云烁的靴子和袜子递给身后的粗使丫头。 透过叉开的衣领,里面的风光是肉隐肉现。 云烁深深吸了一口气! “爷!昨天晚上闯进咱家的那个老头儿……” “那是个很厉害的人,你出身东宫,知道没事别瞎打听。跟你说,他想要你的命没人能拦着。” “奴婢知道了!只是被他打了一下脖子,疼了一整天。小丑娘的脖子,也疼着呢。 奴婢是想着,若是府上有歹人作祟。小爷儿可以请皇上,多派几个有本事的护卫来。 这样被人闯进内室,太吓人了!” “你放心,满大明也没几个有这么大的胆子。”云烁一边说,一边将爪子伸进了媚娘的衣领。 媚娘脸一红,匆匆给云烁洗了脚。 第二天一早,云烁起身扶了扶隐隐作痛的老腰。 还真是……色是刮骨的钢刀,这两个月下来,云烁明显感觉自己肾的工作量明显加大。 腰疼的症状也明显频繁,说不得过两天得弄一些枸杞、淫羊藿之类的东西吃吃。 对了,那锁阳也不错。也不知道金陵城里的药铺有没有得卖!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丑娘端着早餐进来云烁刚吃两口,就见到来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看到云烁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小爷儿! 活菩萨!您就是活菩萨啊! 俺娘今天早上退烧了,而且说身子也爽利了许多。尽管还是咳嗦,可远没有昨天那般一口接着一口。 您……神医!神医!” 来福激动得语无伦次,说一声就磕一个头。 “起来!起来!放你几天假期侍候你娘,那药坚持吃个十天八天的,你娘也就好了! 这几天,你把工匠请去,给你娘盘一铺火炕。你娘的病,就是着了凉受了风寒引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云烁的好日子 天光未破,下关码头笼在薄雾里。 漕船桅杆刺破雾霭,船工敲着铜锣唤人卸货,声波在江面荡开涟漪。 挑夫裹着破棉袄,肩扛麻袋踩过结霜的青石板,麻绳勒进肩肉渗出暗红。 茶肆支起炭炉,卖豆浆的老妪吆喝声被雾气浸得发闷。 忽有官船靠岸,皂隶差役挥着藤条驱散人群,巡按御史的貂裘在晨光中泛着冷色。雾气渐散,码头如苏醒的巨兽,吞吐着北风裹挟而来的寒流。 “站住,站住!你这个怎么回事儿?”差役用手中藤条指着一队挑夫喝道。 “上差!上差!”带队的管事赶忙跑过来,未说话先拱手,走到差役身边不着痕迹的塞过去一串铜哥儿。 “嗯!皇上大行,现在是国丧期间。怎么回事,带这么多挑夫进城?” “上差莫怪,这不是前两个月我家官人在北地定的货物。那时候……也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那啥不是! 您通融通融,我家老爷是漕运衙门的孔部曹!” “哦,原来是孔部曹家的货物。好说!好说! 赶紧进城,快要净街了。一会儿燕王殿下要进城了,若是冲撞了王驾,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是!是!是!”管事点头哈腰的带着一堆挑夫进了金陵城。 靠近城楼的茶肆二楼,看着这一队挑夫进了城,楼上两位茶客长长出了一口气。 “云烁那间宅子就在东宫边上,而且明里暗里护卫的东宫侍卫不下二十人。 加上最近大明国丧,一到晚上便戒严……” “别说了!我不想听那些个话,狼头有令一定要把云烁绑回草原。如果实在绑不回去,那就杀! 反正,不能让大明有这样的人存在。”影子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楚他的脸。 “依属下看……,咱们还是做好杀的准备吧。想要活的太难了! 这几天咱们仅仅是探查,便损失了几个好手。 属下觉得,似乎有一种势力暗中在对付咱们。” “锦衣卫?”影子的眉头皱了一下,暗探重要的就是一个暗字。若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被人针对…… “不是锦衣卫,这些人比锦衣卫还要厉害。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昨天一个手下人受了重伤跑回来。 他只是扮作卖炭人,往云家送了一次柴碳,便被人放了暗箭。他连放箭的人都没看清楚! 也算是他命大,才能够逃回来。 如果不是这一次补充了二十个人,属下连暗杀的话都不敢说。” “这些天都查出来什么?”影子有些丧气。 他接到的任务是把人绑回草原,暗杀是实在没有办法之后才能施行。 只要把云烁绑回草原,就能够知道琉璃的秘密。而且云烁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如果真能够收复,将为草原带来极大好处。 凭借着这些好处,再次杀出漠北入主中原也未可知。 “据说云烁是病了,整天连屋子都不出。连吃饭,都是他的贴身丫头送进房里面吃。 噢……!对了,云烁这个人好色如命。每天都要宠信东宫送给他的一个女人,叫……媚娘!” “那个媚娘很漂亮?” “嗯!” “想办法物色一个美人,把云烁吊出来。在江边准备好船只,只要得手迅速把人弄到船上顺流而下。 头狼还是希望,把人活着带回草原。去办吧!” 影子给手下人下了命令之后,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然后便下楼而去。 “国丧啊!我上哪儿给你弄美女去……” 云烁丝毫没有被人惦记上的觉悟,此时的他正躲在房间里,和媚娘晚五子棋,谁输谁就脱一件衣服。 刚开始,习惯了围棋的媚娘根本不是云烁的对手。 岂料想只剩下一个肚兜的时候,媚娘棋力爆发,连斩数局把云烁扒得连条裤衩都不剩。 光着身子的男人就不是好东西,很快屋子里再次响起媚娘猫一样的呢喃。 云雨收歇,刚喝了一口茶入嘴润润嗓子,便听到丑娘在外面拍门的声音。 这小妮子就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刚办完事儿气还没喘匀呢。炕上的媚娘还光着呢,连条毯子都没盖。 “什么事?”云烁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皇上要召见你!” 没办法了,大老板召见,即便是再累也得上工。 媚娘光着身子从炕上爬起来,招呼丫鬟们给云烁梳头穿衣服。 打扮好了之后,上下检查了几遍。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提着鼻子嗅了嗅,赶忙又拿出香水对着云烁一顿喷。 “行了!又不是新娘子上轿。”云烁坚决拒绝了媚娘要给自己头上戴宫花的行为。 妈的,那宫花比自己半个头都要大。 这年月的男人居然流行戴宫花,太他娘的LGBT了。 无奈的媚娘,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给云烁戴上一顶儒冠。 系好逍遥巾,披上貂皮大氅之后,跟猫头鹰区别不大。 门口早就停好了一辆马车,马车脸上聚拢着百十名禁军。靠着马车的,居然是十二名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这排场一般来说都是藩王级别的待遇,就算是朝廷一品大员也很少有人享受到。 云烁踩着车夫的脊背上了马车,马车里面热气铺面。没想到这马车居然还点着暖炉,大明的权贵是懂得享受的。 马车里面没有太监,只有两个如花一样的宫女。 此如花可不是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而真的是如花似玉。尤其是那身材,真的是…… 很明显,朱允炆照顾了云烁的兴趣爱好。 马车拖曳的驶进了皇宫,这让很多大臣为之侧目。纷纷讨论,这是哪位藩王进了宫面圣。 马车里面,云烁左搂一个右手也搂着一个。如果不是鸡鸣巷距离皇宫太近,他又刚刚卸货,还真是会把这俩妞就地正法。 没办法,某点写书的日子里压抑太久。没事只能靠着岛国那些老师的作品和小粉灯解决问题,现在一放开就有点把持不住。 文人嘛!闷骚一点儿也实属正常,没去写小黄文已经算是写书多年,道德修养不断提高,以及打击力度加大的结果。 主要是打击力度加大! 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次廷议 乾清宫现在成了朱允炆的寝殿,从里到外都换上了东宫的人。 进门的时候,云烁看到了那位号称东宫第一高手的雷老虎。这家伙手里拿着一柄马槊,站在门口如同尉迟恭一样威风凛凛。 只是云烁弄不明白,两丈多长的马槊他在宫里到底要怎么耍。 雷老虎伸手去拦住云烁:“站住!进宫要搜身!” “搜你妈!”云烁看着雷老虎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雷老虎一声厉喝。 “听好了!搜……你……妈!”云烁挑衅似的看着雷老虎。 “找死!”雷老虎哪里被人这样骂过,伸手要去抓云烁,胳膊却被人抓住。 “雷将军,云烁跟贫僧一样不用搜身。”空印的手抓住雷老虎的胳膊,雷老虎挣扎两下,胳膊好像被铁钳夹住一样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动。 “既然空印大师有话,末将自当遵从。” “别说漂亮话了,我进门你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现在力气比不过大和尚,不得已说软话。 雷将军,你我并无冤仇,你何必想着落我的脸面? 现在怎样,脸红了!红了也没用,你的力气就是比不过大和尚,而且你也不敢跟大和尚动手。 让你学个乖!你落了别人的脸面,那就别怪人落你的面子。 哼……!”雷老虎被空印抓着,云烁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十分长气的从雷老虎身边走了过去。 雷老虎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办法。 别说空印他得罪不起,这个云烁他也不一定得罪的起。 “草民参见万岁!”见到朱允炆,云烁还是尊重的。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都是一国之君。 “云卿不要拘礼,待国丧之后自然有你的封赏。快免礼!” 朱允炆非常热情的示意身边的太监过去搀扶云烁! “赐座!”朱允炆一声吩咐,立刻有小太监搬过来椅子请云烁坐下。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对视了一眼,他们来乾清宫可没这待遇。 “万岁,小子当草民当习惯了。不需要朝廷的封赏,只求能辅佐皇上便好。 最好您多赏赐一些金银美女和大宅子,这些小子最是喜欢了。”云烁对着朱允炆拱了拱手,这才坐到椅子上。 空印坐到了云烁身边,大有深意的看了云烁一眼。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则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理当求功名利禄一展胸中抱负。 求田问舍,整天沉迷酒色与黄白腌臜物里面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哈哈哈,云卿果然是性情中人。好,朕会有赏赐!”朱允炆倒是很喜欢云烁直接要东西的性格,比那三个老东西整天说句话都得引经据典的兜圈子强多了。 “今天找你们来,是要议一议燕王即将进京的事情。”见心腹都到齐了,朱允炆清了清嗓子冷声说道。 云烁没有丝毫意外,朱棣是现存朱洪武年纪最长的儿子。他肯定是要来金陵奔丧的! “陛下,臣等商议过后,觉得应厚赏燕王。多多赏赐燕王殿下宅地田亩,让燕王留在金陵颐养天年。不必再去北地,受苦寒风沙之苦。” 方孝孺对着朱允炆一礼,齐泰和黄子澄也都是一礼,表明这主意是他仨人的主意。 空印还是默不作声,大佬嘛,一般都是最后发言。 云烁看着老哥仨还有空印,这是要学唐朝,把朱棣留在金陵养起来的节奏。 “咳……!”清了一下嗓子,云烁站起来对着老三位一礼:“小子有几个疑问,如果三位先生能够回答出来,小子自然同意三位的提议。” “说!”方孝孺用鼻孔瞪着云烁,嘴里扔出一个字,连第二个字都懒得说。 “小子冒昧! 敢问三位先生,燕王统辖北地燕京十万雄兵,其中燕山三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有燕王震慑,蒙古人才不敢年年犯边。 若是把燕王强留在金陵,谁去北地统兵。谁又能够让这些骄兵悍将心服口服,愿意跟随他出生入死扫平北疆。 让蒙古人不敢侵犯我大明边境?” “呃……!”仨人没话说。 燕王自幼生长在军中,兼之又是中山王的女婿。在北地军中威望一时无两!这朝廷里面,想要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还真是难! “魏国公可行!”想来想去,朝廷里的大臣也只有徐达的儿子徐辉祖或许可以。 “魏国公? 且末说魏国公已经转文职十数年,燕王殿下好歹是宗室藩王,与陛下乃是骨肉至亲。 三位真的放心,让魏国公掌控十万边军,还有以凶悍著称的燕山三卫。 他真的能够凭借中山王长子的身份,在未有尺寸之功的情形下,慑服那些骄兵悍将? 陛下别忘了,唐时就是宗室衰微,才使得安禄山、史思明做大,然后才有安史之祸。 那样辉煌强大的大唐,顷刻间颓势尽显。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安史之乱的惨状……” “呔……! 云烁,我大明天子圣明,怎能与大唐的皇帝相提并论。 你这是欺君!请陛下治云烁欺君之罪!”黄子澄站了出来,指着云烁的鼻子喝道。 朱允炆没有理会黄子澄,而是看向云烁:“云卿……” “陛下!臣还没有说完,请让臣说完。 如果陛下圈禁了燕王,那其他藩王将会怎样看陛下。 皇上,天下是高祖皇帝打下的天下。您顺应天命继承大统,君臣名分已定。 燕王身份再尊贵,他还是臣,您才是君。皇上若是贸然圈禁燕王,定然会让其他藩王生出别样的心思。 皇上,藩王们可是大明的屏障。您看看与蒙古边界上,就有多少藩王统领护卫与蒙古人对峙…… 秦王、晋王、燕王、辽王、宁王…… 一旦藩王们离心,边境是否会安宁?再说,藩王们在属地掌权已久威望无两。 他们都有精锐护军,一旦宗室王爷们联合起来…… 北地边军一路南行,赵王、齐王、周王、鲁王、代王、肃王、庆王,这些可都是藩王们的地盘啊。 您考虑过没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 “哼!按照你的说法,朝廷便怕了他们不成?”齐泰气哼哼的说道。 “燕王掌控十万大军,再加上燕山三卫,他若是回到燕地作乱,又当如何?”方孝孺瞪着眼睛,如果不是有朝冠压着,恐怕要给云烁表演一下怒发冲冠。 “绝对不能放燕王回燕京,燕王迟早是朝廷心腹大患。”黄子澄也瞪着云烁。 “云卿,燕王掌控着十万大军还有你说的精锐燕山三卫。朕担心……” “皇上,燕王是诸王之长威望很高。若是惹怒了他的部众们作乱,大军南下又都是藩王们的地盘。 说句不中听的话,两三个月杀到金陵城下都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放燕王回去?”许久不说话的空印终于说话了。 “对,放燕王回去。但却要让世子朱高炽留下,皇上可以封他的官职,让他掌管金陵的一些差事。” 空印眼前一亮:“留燕王世子为质?” “对!”云烁点了点头。 朱棣和朱高炽爷俩儿都回燕京不现实,如果必须留下来一个的话,还是朱高炽比较好。 空印对着朱允炆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另外云烁刚刚说的话,也给贫僧提了醒。 从北地到金陵一路,全都是藩王们的属地。皇上要削藩,先要削夺赵王、齐王、周王、鲁王、代王这些藩王的护卫。 只有削夺了他们的护卫,让朝廷的兵将占据那些地方,才能够彻底堵住燕王南进的道路。 到时候陛下再召燕王进京,他若是不进京便是抗旨谋逆。进京,则可寻罪圈禁。 即便他们的部下作乱,也没可能轻易兵临金陵城下。” “嗯,有理!削藩这些事情,还是要徐徐图之。 先削了周王和鲁王、齐王、代王、赵王护卫,换上朝廷的兵将要紧。” 朱允炆点了点头,云烁给他描绘的场景太过恐怖。以朝廷现在的军力,若是十万燕军真的南下金陵,还真是不好对付。 形势逼人强,朱允炆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过这位叔叔。 既然达到目的,朱允炆宣布散会。 云烁和老三位走了之后,大殿里只留下朱允炆和空印。 “大师,云烁所言……” “云烁这小子说的话有根有据,有一句话他没说。周王与燕王乃是同母兄弟,燕王若是南下,一旦轻易通过周王藩地,以燕军之锐,直达金陵绝对不是夸大其词。” “大师的意思是……削藩要从周王削起?” “不但是周王,还有湘王!陛下不要忘记,湘王自幼随着燕王长大,与燕王比同母弟还要亲近。 以前想的不够周详,要动燕王得先剪除他的羽翼才行。” “搜罗周王与湘王罪证,还需要大师知会天机阁来办。孤现在还不太信任锦衣卫! 另外……对云烁的监控也不能放松,他毕竟来自燕京。” “诺!”空印深施一礼。 “对了,去接云烁家人的人怎么回事儿。为何还没有消息?他的家人一日不到金陵,朕一日便不能真正相信他。” “按照道理说,这些人应该已经到了燕京,为何会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贫僧再给金陵的人飞鸽传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朱允炆点了点头,如果不能掌控云烁的家人,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挟持云烁的手段。 云烁前脚到家,后脚朱允炆的赏赐便到了。 很显然,朱允炆照顾了云烁的市侩。什么名人字画,珍玩玉器一样没送。 大块的黄金,人头大的玛瑙,一张桌子那么大的玉石。就连珍贵的夜明珠,都送了三颗。 云烁只看了一眼那散发着绿莹莹光芒的东西,立刻吩咐来福找工匠用金子打造一条金项链,最中间镶嵌的便是呈品字形镶嵌的夜明珠。 接触的时间长了,朱允炆也知道了云烁的特殊爱好。送了云烁两个前凸后翘的美人,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 云烁问过才知道,原来是朱元璋在宫里的储备美女。十四岁便进了皇宫,只是朱洪武年纪实在太大,对这种事情已经是有心无力,这才没有临幸而已。 也幸亏没有临幸,使得她们到现在仍然是宫女的身份。 这两个绝对是幸运儿,据云烁所知老朱下葬的时候,可是陪葬了一群美女。 媚娘对散发着荧光的夜明珠非常喜欢,再三谢了云烁之后乐滋滋的给了云烁一个愉快的夜晚。 只是第二天云烁一天没能起来床! 朱允炆的慷慨,甚至让云烁内心产生了一丝丝负罪感。毕竟,自己实际上是在坑他。 妈的!做间谍真他妈的难…… 来福给的工钱很足,金匠干活也十分卖力。前后不过三天工夫,便将金项链打造好了。 媚娘乐得整天带着不摘下来,还特地放在衣服外面炫耀,一到晚上脸被映得绿莹莹的,拍《聊斋》都不用化妆。 云烁说晃得难受,让媚娘见自己的时候,必须把这项链摘下来,不然不准靠近自己。 媚娘幽怨的看着云烁,撒娇耍赖都不好使,最后只能忍痛摘下项链。 不过在不见云烁的时候,还是整天把项链挂在脖子上,彰显家主对自己的宠信。 让媚娘显摆吧,云烁这几天忙得很。整天窝在房间里,每天的吃食照例由丑娘送进来。 饮食起居,则是新来的两个宫女服侍。 到底是在皇宫里接受过教育的人,服侍起人来那叫一个周到。 很多事情不用吩咐,渴了……一个眼神儿便有温热的茶汤端过来,饿了……不用说便有可口的小点心送到嘴边。 云烁看过的书,从来都是分门别类收拾得妥妥当当。 甚至每天研磨的墨汁,都是刚刚好够云烁写完面前的纸张。堪称老婆秘书两用型人才! 云烁看的书叫做《梦溪笔谈》,是托了空印的关系从国子监弄来的。 据说还是宋代初版,二三百年的历史,纸质发黄珍贵异常。 以至于云烁翻书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弄不好便将书页弄碎了,毁了这件珍贵文物。 云烁发现,宋代的人科学技术已经很厉害了。反正本科毕业的云烁,看书的时候都有些吃力。 最让云烁吃惊的是,沈括记录在陕西鄜州、延州发现了一种当地称为“脂水”或“石漆”的石油 。 “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难道说,宋朝人就发现了石油? 第一百二十章遭遇战 昨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云王氏清早起来披着淡青色绸布棉袄,看着仆役们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儿子远在金陵,家里有些冷清。 憨牛在云丫的指挥下,堆了一个巨大的雪人。比云王氏都要高! “娘,我照着大哥堆的雪人,你看像不像?”云丫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云王氏身边,抱着云王氏的大腿说道。 “像啥呀!你哥有这么高?”云王氏搂着云丫,手抚摸着云丫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哥哥去了金陵,听说那里现在还是夏天。夏天麦子都长,大哥能不长个? 大哥一定长个了,小丫也要去金陵,也要长大个儿!” 小丫跳着脚,要云王氏抱着。被云王氏一把推开,不是不想抱,是实在抱不动。 庖娘过于高段位的厨艺,几个月时间便将云丫吹成了一个小胖丫头。 无奈的小丫只能招呼过来憨牛,让憨牛低着头爬上了憨牛的脖梗子。 “明天我就骑着憨牛去金陵找大哥,憨牛,走,我们出去打雪仗!”云丫揪着憨牛的头发,手指向前一指,憨牛便撒开大脚板狂奔而去。 憨牛娘走过来无奈的笑笑:“这丫头整天跟着憨牛玩耍,都快成野孩子了。” “憨牛虽然有些憨,但心地却是善良的。跟着憨牛玩耍,也比整天跟着燕京城里的那些小姐们一起玩耍要好。”云王氏看着跑出月亮门的憨牛和小丫,脸上也挂着笑。 “烁哥儿去了金陵有些日子,啥时候回来啊!” “还不知道呢!这孩子,一出去心就野了。 王妃娘娘和世子都回来了,他还在金陵待着。 哎……也不知道他在金陵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听说金陵那个地方,屋子里面没炉子,会不会冻着。” “您就是操不完的心……,烁哥儿如今住得都是贵人住的地方。即便是没有炉子,炭火盆总是会有的。 您还担心个啥! 要担心,还是担心一下郡主。听说那个姓宋的整天往王府里面跑,小心郡主被那姓宋的小子拐了去。” “不怕的!是我云家的,迟早就是我云家的。不是我云家的,强求也没用。 我儿子有出息是最重要的!”云王氏嘴上说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我听王府里面回来的人说,烁哥儿好像跟太孙搞在了一起。跟王府结下了梁子,听说王爷的次子还因为烁哥被太孙打了板子。 前几天城里又传出来信儿,说是老皇上驾崩了。那太孙岂不是成了皇上,烁哥儿说不准这会儿已经当官儿了。 要说咱们庄子上的孩子,就属烁哥儿有出息。一早我就看出来了!” 云王氏斜眼瞥了一眼乐滋滋的憨牛娘,这人……真的是…… “冲啊!”云丫骑着憨牛,手里拿着一个柴火棍,仿佛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身后跟着一大群孩子,跟着在雪地里面疯跑。 官道上来了一支队伍,二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押着几辆空着的马车,在雪地里面艰难的前行。 “喂!小孩儿,云家庄子怎么走?”当先一个骑马的家伙,喷出一口白气。两只手放在耳朵上,一夜行军已经抽干了他们身上几乎所有的温度。 原本以为是一件好差事,却没想到如此辛苦,人人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气。 如果不是要接那两个人,此时定然是会在秦淮河上的画舫里吃花酒。 云丫扭过头,见到是一队骑马的人,那人说的话她听不懂,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你说啥?” “我说云家庄子怎么走!”骑马的家伙不耐烦起来。 一个从未出过燕京地界的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地道的金陵话,看着那人还是摇头:“你说啥?” “操!耍老子!”本就心里不爽,大汉兜头便是一鞭子。 憨牛灵巧的一跳,堪堪跳开了鞭子的攻击。鞭梢扫在了憨牛的胳膊上,瞬时起了一道血印子。 “嗷……!”疼痛激发了憨牛的狂性,单手抓起云丫放到了地上。 第二鞭子已经抽过来,憨牛横过身子挡在云丫身前。单薄的衣衫一下子被抽得碎裂开来,在脊背上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嗷……!”憨牛已经怒急,站起身来第三鞭子已经到了眼前。 憨牛伸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扯便将那使鞭子的大汉拽下马来。硕大的脚板踏前一步,大脚板硬生生踏在了那人的胸骨上。 只听到一阵阵胸骨碎裂的声音,大汉张着嘴喊不出声,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直娘贼,他杀了张三,上!” 另一个汉子抽出马刀,抡起马刀便砍。 憨牛也不躲闪,合身硬撞了上去。刀还没等落下来,憨牛已经撞到了战马身上。 连人带马撞翻在地上,掀起漫天的雪沫子。 战马的肋骨被撞断了,在地上哀鸣着起不来。那汉子手里的刀被摔飞,腿又被战马压住,根本抽不出来。 “嗷……!”憨牛再次一声吼,大脚板这一次直接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噗……!”声音就像是踩碎了一个西瓜,红的白的喷出去老远。被挤爆的脑盖骨飞出去两丈多远,落在雪地上冒着热气。 “我操!”队伍里的汉子们都是大惊,没想到在这乡野之间居然遇到了这样的猛人。 不,这人根本就不是人。谁家好人下着大雪滴水成冰的天气,身上还穿着单衣的。 憨牛可不管他们震惊不震惊,飞掠两步闪电一样奔到战马前,愤恨的一拳直接将战马打翻在地。 伸手拎小鸡一样拽出马上骑士,随手甩飞撞倒了几个骑士。 “放箭!放箭!杀了他,杀了他!” 见到近战根本不可能是对手,一个骑士拨马便跑。一边跑,一边摘下褡裢里的弓。 本以为,这一次带兵刃都多余,却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战马驰出去十几步,骑士摘弓搭箭。左手推满月,右手抱婴孩,手指一送弓弦嗡鸣。 一枝雕翎箭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空印的来历 合上《梦溪笔谈》,云烁无奈的踱着步子。 太他妈无聊了,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再不就是玩女人。 女人这东西,饥渴的时候玩一玩乐趣无穷。让你天天玩……,真他妈挺腻歪,而且还挺累。 尤其是玩弄对象基本固定的时候,更是他妈的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 没一个美女身后,都有一个操她操得想吐的男人。 以前写书的时候,云烁觉得说这种话的人都应该天打雷劈加枪毙五百小时。 现在……云烁觉得,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 出不去啊!也不敢出门。 别说朱高煦那个二百五会不会派杀手,单单是渔老说暗中潜伏的蒙古人,就绝对能够让云烁画地为牢。 从燕京躲到金陵,为的就是把蒙古人引开。 目的是达到了,可想要弄死这批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却无比的困难。 想要杀灭蟑螂之前你先得找到蟑螂,云烁不是朱允炆那种猛人。他要找人很简单,就地画一个圈,然后圈里面的各种生物便会物理上灭绝。 也不知道家里究竟怎么样了! 老娘会不会感冒,小丫会不会染上风寒。 有青霉素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可这世界上的毛病,也不是青霉素都能治得了的。 还是家里的玻璃窗比较好,至少站在屋里就能晒太阳。哪像金陵这鬼地方,他娘的大白天屋子里都得点蜡。 看什么都烦躁,云烁驴拉磨一样在屋子里不断踱着步子。一圈儿转下来,扭过身子再转一圈儿,转得俩宫女有些眼晕。 燕京现在一定下雪了,堆雪人、打雪仗。用屁股想都知道,张辅和朱能两个浑蛋一定逍遥快活。 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马和,他在做什么? 不对,张辅和朱能不会快活。大变在即,道衍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他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们成为一个个合格的校尉。成为燕军中,最为纯粹最善战的那一波人。 脑子想东西,时间就过得很快。 一晃白天又过去了,丑娘一如既往的将饭菜送来。 厨娘手艺增长很快,现在连白斩鸡都会做了,红烧肉更是做得有模有样。蜂蜜酒更是调得口味适中,既不能寡淡了酒味儿,也不能做得齁甜。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云烁唯一还算是满意的地方。 “大和尚,想进来就进来,蹲在门口做什么?”丑娘摆好了碗筷,云烁却并不开动对着窗外喊了一声。 空印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很是好奇的看着云烁。 “看着我干嘛,要吃就坐下来吃。我脸上又没雕花?丑娘,给大师添一副碗筷。” 空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怎么知道我来的?难道说,你有天眼通?” “天个屁……眼通,你身上那股子浓重的檀香味儿出卖了你。丑娘一开门,那味道顺着门缝就飘进来了。 我鼻子又不聋?坐下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情坐下吃完饭再说。” 空印真的坐了下来,丑娘端上碗筷,小宫女很识相的斟满了酒。 另外一个小宫女,给俩人各盛了一碗珍珠米饭。 云烁吃了一口米饭:“要说这稻米,其实还是辽东稻米比较好吃。 尤其是辽河两岸,水土非常好。如果都能够种植稻米,在江南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可惜啊!辽东那地方冬天太冷,一年有半年都是冬季。稻米,一年也只能产一季。” “你梦里的白胡子老爷爷还真厉害,天南地北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空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扔进嘴里。 “还真别说,这世上的事情我不知道的还真不多。 不过大和尚就是一个例外,我对你知之甚少。最好奇的就是……,你为啥整天穿着黑袈裟。 据我所知,只有倭国的僧人才喜欢穿黑色的袈裟。” “贫僧自幼在大明寺出家!”空印挖了一大勺鸡蛋羹,吹了两口送进嘴里,一脸的陶醉。 “大明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鉴真和尚在唐代就是穿着黑色袈裟。 倭国僧人穿黑色袈裟,就是跟鉴真大和尚学来的。”云烁点了点头,总算是解惑了。 这样说起来,道衍估计也是大明寺走出来的和尚。 一个和尚辅佐燕王,一个和尚辅佐朱允炆,两边押宝两边得利。 不管哪边儿当皇帝,大明寺都是受益最深的那个。 云烁很好奇,大明寺方丈到底是个啥人,居然做得一手只赚不亏的好生意。 空印抬起头看着云烁,伸手抓住云烁的脑袋好一顿研究:“贫僧现在相信了,你还真是学贯古今。 连鉴真大和尚的事情,你都知道!” “滚!你再抓我的头,我就……” “你就怎样?”空印笑吟吟的看着云烁,大白牙在烛火下有些发黄。 “别以为你功夫高我就没办法对付你,如果我要对付你,你绝对在我手下走不过一招儿。 最后警告你一遍,别抓我的头。” “很奇怪!贫僧的确没有发觉你身上有武功,但你刚刚说的话贫僧却感觉是真的。 奇怪!真的很奇怪!” “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比如鉴真和尚为什么要坚持六次东渡,眼瞎目盲依然顽强渡海。 再比如说,今天有个和尚明明心里装着急得要命的事情,却偏偏和我在这里磨磨唧唧。 你说是么?空印大师?” 云烁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抽了一口酒。 “聪明的人不一定都长命百岁,例如杨修!” “我若是杨修,你要做曹操?那敢问大和尚,汉献帝会是哪位?” “牙尖嘴利!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聪明给坑死。” “就算是被人坑死,牙尖嘴利也能在临死之前咬死一个……或者两个。 咬一个够本,咬俩赚一个。 算了吧大和尚,打讥讽你还不成。说吧,什么事情。说完了,我还要吃饭!” “哼!贫僧说完了,你怕是吃不下饭了。”空印掸了掸袈裟,重新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喝下一杯酒。 “说说看!” “陛下要圈禁燕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是说好了,要徐徐图之?”云烁一个头有两个大,明明说好的事情,这才几天朱允炆就变卦? “原本是要徐徐图之的,只是……”空印沉吟了一下。 “只是什么?” “只是燕王斩杀了方孝孺的兄长方孝闻!” 空印说出的话让云烁大吃一惊,朱棣疯了不成?居然杀了方孝孺的兄长! 话说,朱棣和方孝孺家里的仇这么大的么? “为什么啊!”云烁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方孝闻当庭叱责燕王毫无人臣之礼!燕王被他羞辱,一怒之下便斩了方孝闻。 现在方孝孺带着百十名国子监学生,跪在大明门前要求陛下严惩燕王。 黄子澄和齐泰俩人在陛下面前鼓唇弄舌,陛下也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圈禁燕王,永绝后患!” 云烁背着手在屋子里不断踱着步子,忽然间站住,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酒:“皇上想要圈禁谁,那就圈禁谁,你来找我做什么?” “别装了,你刚刚魂不守舍的样子装是装不出来的。 你猜的没错,贫僧就是来看你反应的。现在,你的反应贫僧已经看在眼里。” 空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贫僧说过,你会死在聪明上的。” 放下酒杯,空印大声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夹了一筷子白斩鸡放进嘴里,云烁狠命把筷子摔在地上。 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被这秃驴给玩了。 今后遇到脑袋上没毛的人一定得多注意,一个个都是动脑筋害人,把脑袋动得连头发都没了。 云烁急匆匆的走到了前院,正碰见刚刚下差的常威。 “有个事情问你,燕王真的杀了方孝孺的兄长?”云烁抓着常威的胳膊问道。 “是啊!现在方孝孺还带着一大群徒子徒孙在大明门长跪不起呢。 跟你说,也就是老子换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不然现在还回不了家,走,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常威不由分说,拉着云烁便进了屋。 “大明门那边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五城兵马司不管?甚至都没有全城戒严?” “禁军围着呢,没我们五城兵马司什么事儿。 而且现在是国丧期间,本就是入夜戒严。我和另外两名副将轮流值班,今日不当值能回家喝一杯解解乏。 娘的,在街上巡街一天累麻了。” 常威拉着云烁坐下,便要两个小妾准备酒菜。 “对了!你急吼吼的问这个干什么?哥哥劝你,可别卷到这事情里面去。 这事情现在闹得很大,一个弄不好燕王都得折进去。” 云烁无奈靠在了椅背上,事情是真的。空印跑过来就是专程来看自己反应的! 跟这帮久经沙场的家伙玩心眼儿,自己还是太小白了一些。可笑,自己还跟空印打了那么久讥讽。 “咋了?”常威觉得不对劲儿。 “被那个和尚给坑了,你知道空印跟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皇上这样信任他?” “这倒是不太知道,只知道我入东宫的时候。这和尚就在东宫行走,而且当今皇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识文断字射箭拳脚全都是他教的。” “那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他们呢?” “他们……他们是东宫属官,太子爷薨了之后才转而辅佐太孙,也就是当今皇上的。” 云烁点了点头,看起来空印在朱允炆心中的信任度无人能及。 现在最坏的局面就是,空印向朱允炆禀报,然后朱允炆下令处死自己。 好一点儿的局面是空印向朱允炆禀报,朱允炆召见自己,那自己还有一个可以靠着嘴脱身的机会。 云烁不确定,空印到底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等死,这不是云烁的作风。 毕竟老子是穿越人士,想要逃走……恐怕是不可能的。 大内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足足有二十多人。这还是明里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 面对那些蒙古杀手,他们是最好的屏障。可这些人也是看着自己的守卫,现在想逃……除非自己修炼成瞬间移动大法。 瞬间移动是不可能的了! “走,跟我去见一个人。”云烁想上街,就得靠着常威。 没办法,国丧期间入夜便戒严。常威有令牌,自己没有! “你干嘛,还没吃饭呢……” “办完了事情我请你吃大餐!”云烁不由分说,拉着常威出了门。 来不及坐马车,云烁坐在常威的马屁股上,由常威带着一路打马来到了渔老的门外。 那两扇黝黑的大门洞开着,好像一头趴在黑暗中的洪荒巨兽张开了大嘴。 门前下马石,云烁下了战马。常威单手撑了一下马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这什么地方?”常威有些好奇,云烁为啥带着他来这么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噤声!”云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常威往里面走。 刚刚踏入大门口,便见到两个劲装大汉。两人手里持着朴刀,饿狼一样看着两人。 云烁掏出渔老给他的那面令牌,随手丢给两人。 牌子还是管用的,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赶忙将令牌交换给云烁:“大人,请!” 带着常威正要往里面进,却又被那两个汉子拦住:“大人,您可以请进。他不行!” 无奈之下,只能让常威先回去。自己回去的时候,自然有人送! “我在这里等你!”混不吝常威,居然没有和那两个大汉动手的意思。 “好!”云烁点了点头,由一个人引领者走进了后宅。 还是上次跟渔老见面的厅堂,厅堂里面摆着巨大的火盆,渔老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只烧鸡一壶酒。 “为了燕王斩杀方孝闻的事情来的?”渔老手里拿着鸡腿,在嘴里涮了一下吐出根骨头。 “主要是为了我的事情,你可能要给我收尸了。”做说一屁股坐到了渔老的对面,拿起渔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渔老伸手在云烁额头摸了一把:“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我们天机阁的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可以处置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云烁将空印来访的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渔老沉默了七秒钟之久,然后抽风似的笑了起来: “空印去试探你,然后你来试探老夫。哈哈,你小子也算是活学活用。” 云烁的脸一下子涨成了便秘色,这大明太难混了,一个个老家伙都是修炼成精的。云烁准备下雨的时候放个风筝,大明不适合自己,被一个雷劈回去继续做苦逼写手其实也不错,日子过得苦了点儿,至少不会有安全风险。 “小子你看出啥了?老夫是支持皇上,还是燕王?”渔老戏谑的看着云烁,活像只捉到了老鼠的猫。 “您就别糗小子了,你们都是成了精的人,何必拿我当耗子玩? 早晚被你们玩儿死!” “哈哈哈哈……,你哪是一只耗子,你纯纯的就是一只小狐狸。 一般来说,能跟老狐狸一起玩儿的,至少也得是只小狐狸。 未来很长,我们这些老家伙没了。就是你小子的世界,至少在老夫看起来,满大明再没有第二个云烁。 这样惊才绝艳之辈,怕是要几百年才出你这么一个。” “……!”云烁无语,感觉渔老是在嘲讽自己,但没有证据。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不妨告诉你。 天机阁只忠于皇上,谁当皇帝我们就效忠谁。这是天机阁的立身之本,也是天机阁存在的基本条件。 至于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空印不会去跟皇上说你怎么样,因为只有天机阁才能处置天机阁的人。这是天机阁与皇帝的默契! 这也是庞老公即便那样出卖了太孙,太孙也不敢处置庞老公,还得借着你的手!” 云烁心里安定了一点儿,没想到加入天机阁还有这样的好处,可恨自己当初还扭扭捏捏。 早知道天机阁有这好处,应该举双手双脚加入组织才对。 说起庞老公,云烁终于问出来一个萦绕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庞老公真的死了?” “死了,那么大的爆炸肯定死了。不信见到他时,你自己问问他,到底死了没有?” “……!”这他娘的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云烁再次领略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 好像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高! 实在是高! “喂,你家厨娘用泥巴糊着的鸡挺好吃。明天送一车过来,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孝敬老人。”渔老笑吟吟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在敬老的压力下,稀里糊涂的签订了无数不平等条约。最后云烁实在没办法,只能替渔老培训两个厨子。 云烁走出了渔老的院子,坐在常威马屁股上回家。 “兄弟,这啥地方这是……”常威贼兮兮的看着这座院子。 他也算是金陵城的地头蛇,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院子。而且他发现,跟踪他们的锦衣卫居然也在这院子前停下了脚步,以院墙为分界不敢越雷池半步。 能让锦衣卫停住脚步的地方,除了皇宫大内常威还想不出哪里有这份实力。 “今后不要靠近这座院子,会死的!”云烁很郑重的叮嘱。 “有几个高手盯着咱们,两个人是锦衣卫的,以前我见过。还有几个没看清楚,看身形像是大内行走的。 剩下的……没见过,不过都是高手。” “跟你比如何?”云烁习惯性把手伸进怀里,握紧了左轮手枪。 “锦衣卫那两个算是半斤八两,剩下的没交过手,但估摸着比我强一些。”常威难得的谦虚了一把。 前面看到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官军,常威立刻掏出腰牌,命令带队的小旗官改变路线,送自己和云烁回家。 在大明都城,无论是谁都不会跟官军对着干。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走到鸡鸣巷家门口,常威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空印和皇帝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坏消息是……天机阁不会支持燕王。 回到家里,云烁告别了常威回到屋子里躺在炕上。两个宫女乖巧的分坐左右,纤纤玉手在云烁身上揉揉捏捏。 媚娘的双手揉捏着云烁的太阳穴,云烁睁开眼睛瞧了一眼,没见到那条闪着莹莹绿光的项链,又将眼睛闭上。 丑娘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哥哥宵夜做好了,您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再吃?” “放那吧!”云烁现在没啥吃饭的心情。 “外面有个内侍要见哥哥!” “叫什么?”云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叫……马和!” 云烁猛的睁开眼睛:“让他进来!” 别人不能见,马和还是要见的。一定是燕王遇到了极大困难,才会让马和来找自己想办法。 可问题是……,现在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 很快马和被丑娘引了进来,屏蔽左右之后云烁急切的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随意诛杀朝廷大臣?” 马和恨得咬牙:“不是王爷做下的,那老匹夫借着与王爷单独说话的机会,掏出刀子自己抹了脖子。 然后在场他的那些同党便冲进来,异口同声的说是燕王杀了那个方孝闻。 现在他弟弟方孝孺带着一群人跪在大明门前,请求皇帝法办燕王。王爷也没办法,这才让我偷偷的来见你。” “偷偷的……”云烁无语,他这宅子周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就算是只老鼠潜入进来,也会被记录在案。 偷偷潜入的说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定是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他们想出的办法! 本来我已经说服皇上,这一次安安全全的放燕王回去。可这三个老匹夫,就是一心抱着削藩的念头不放。 而削藩,燕王是最大的藩王,自然也是削藩的重点。 他们的想的,就是借口扣留燕王。为皇帝削藩铺好道路!” “说这些都没用了,王爷现在也没有好办法,让我过来问问你。” “我……”云烁再次像驴子一样踱着步子,转来转去看得马和眼晕。 当年写书时候留下的老习惯,一卡文就习惯性转圈儿。 转来转去,看到丑娘摆在里间八仙桌上的宵夜。 “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燕王疯了 “燕王病了?失心疯?”朱允炆听了太监的禀报,简直是哭笑不得。 难道说,堂堂诸王之长的燕王,居然想出这样的主意脱身?幼稚了一点儿吧! “陛下,不要听燕王一派胡言。 不管是真失心疯也罢,假失心疯也罢。方孝闻舍命制造的罪名,绝对不能这样辜负了。 陛下! 下旨吧,把燕王圈禁起来。然后委派魏国公去燕京,接手燕王的边军以及燕山三卫。”黄子澄急切的说道,现在已经快到午时,方孝孺领着国子监学生们已经在大明门冻了一个晚上。 再这样下去,好多人都会遭不住。 “是啊!方孝闻大义,以性命为皇上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这样错过。 陛下!拿主意吧,这是最好的机会。”齐泰也在边上劝谏。 朱允炆有些无奈,他实际上是倾向于云烁的主意。自己刚刚登基不久,还没有打好根基。 削藩这件事情要循序渐进的来,首先要剪除燕王的羽翼再说。 可他们三个加上方孝闻这样做,又让朱允炆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容错过! “陛下!先去看看燕王在耍什么把戏,若是燕王在病中被圈禁,怕是那些藩王们会不服。 如果他欺君……呵呵,罪上加罪便可一举将将他圈禁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诸王求情也没有了理由。”空印看了一眼齐泰和黄子澄。 这些人实在太过着急了,方孝闻的事情做得根本经不起推敲。一旦诸王们群情激愤,拿着一个错漏百出的案子皇帝也不好堵人嘴。 “嗯!空印大师说得没错,朕这便去看看朕的这位四叔。到底要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皇帝发话了,齐泰和黄子澄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想想空印说的也对,燕王疯了是谁都不相信的。 如果做实了燕王欺君……,呵呵,到时候弹劾燕王的奏章足够把他埋了,再立一块碑。 “摆驾燕王府!” “摆驾……!” 太监尖厉的嗓音传出去,很快皇帝的撵轿便被抬了过来。 朱允炆带着空印,齐泰和黄子澄各自乘轿在后面跟随。路过大明门的时候,看到大明门前呼呼啦啦坐了好大一群士子。 为首的方孝孺看到皇帝的撵轿,立刻跪伏在地上:“臣请陛下捉拿凶手,为臣死去的兄长申冤。” “请陛下捉拿凶手,为方师申冤!” 方孝孺身后的士子们,也都跟随着跪了一地,呼天抢地的向皇帝上访。 朱允炆嫌弃轿帘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轿辇很快走出了大明门,直奔燕王在金陵的府邸而去。 燕王府门前,同样有好多士子在聚集。甚至燕王府的墙上,也贴满了声讨燕王的告示。 方孝孺与方孝闻两兄弟,在读书人当中声望极高。如今方孝闻居然被燕王杀了,自然是捅了清流们的马蜂窝。 士子们群情激愤,若不是燕王府护卫们过于凶恶。他们早就冲进去,找燕王理论。 看到皇帝到来,自然又是一片喊冤的声音。 朱允炆并不理会,轿辇直接由中门抬了进去直到二门才落轿。 “臣,参见万岁!皇上万岁!万万岁!”燕王士子朱高炽跪伏在地上对着朱允炆施礼。 看到跟自己作对了几年的死胖子,居然这样乖巧,朱允炆不由得心中畅快无比。 “老四,说说燕王叔到底是怎么了?”朱允炆这一句老四,很是有些深意。 朱高炽在朱家第三代当中排行第四,朱允炆排行第三,叫一声老四本无可厚非。 只是,燕王朱棣也是排行第四。在燕王府这样称呼,绝对会引人误会。 朱高炽呡了抿嘴:“启禀皇上! 家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患上了失心疯。他……,哎……皇上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说着话,朱高炽往旁边一侧身子引着路往后院走。 朱允炆轻笑了一下,也跟着往后院走去。 看看走到后院门口,就看到朱棣手持一根枣木棍从里面冲了出来。 身后跟着几个内侍,呼喊着:“殿下!殿下!”想将枣木棍从朱棣手里抢下来,在领头的挨了几棒子,抱着头惨叫着跑开之后,再也没人敢上前抢夺。 只敢围着朱棣不断呼喊,却再也没人敢出手。 “呔……!燕王,你这是干什么?没见到陛下在此?如此孟浪,有失人臣之礼。 陛下!臣弹劾燕王君前失仪之罪!”黄子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立刻走上前呵斥拿着枣木棍舞得虎虎生风的朱棣。 朱棣“哈”“哈”一笑,拎着枣木棍一下子便窜了过来,到底是老行伍,这一下身法迅捷无比。 一手抓住黄子澄的已领过,一手拿着枣木棍:“孤手持钢鞭将你打……,打死你个活王八,哈哈哈……” 燕王不只是唱唱而已,而是真的一棒子抡了过去。 “呜……!”枣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在黄子澄大腿上。 黄子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没想到燕王真的敢当着皇帝的面打他。 “燕王,不得无礼!”空印护在朱允炆身前,生怕朱棣猛的窜过来对着皇帝行凶。 “哈哈哈……!我乃是北极紫薇大帝,谁人敢拦我,哈哈哈……”朱棣双手胡乱的挥舞状若疯狂。 “父王,父王!这是皇上,皇上啊! 皇上,父王是患了失心疯,还请皇上恕罪!恕罪啊!”朱高炽在一边不断对着朱允炆作揖行礼。 “哈哈哈,我乃是北极紫薇大帝,我是北极紫薇大帝……”朱棣狂笑着跑进了后院,那些内侍们慌忙跟着跑了进去。 朱允炆皱着眉头,紧走两步跟着朱棣走进了后院。 只要智商正常,都看得出来燕王这是装的。今天只要拆穿了燕王,便可直接将燕王圈禁。 到时候就算是藩王们再不满,也是没有办法。 这一次,朱允炆不打算放过这次天赐良机。 “紫薇大帝,紫薇大地……”院子里的朱棣还在狂呼乱叫。 朱允炆刚刚走进院子,便见到朱棣居然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饭盆。 这又是要闹哪样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疯魔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哇……呀呀呀呀……!”朱棣站在房顶上乌鸦一样的怪叫,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狂放。 甚至会在短瞬的一刻,变幻出几种表情。 朱允炆在下面看得都要傻了,他没想到这位四叔居然还有如此表演天赋,朱允炆差点儿就信了朱棣是真的疯了。 朱棣在上面抽风了一刻钟之久,然后……然后就那么猛的从房顶蹦了下来。 这房檐足足有一丈多高,朱棣一跃而下,吓得朱允炆不由得倒退几步。 朱棣直挺挺的落在地上,砸得地面尘土乱飞。 朱允炆看了看房檐,又看了看这位四叔,现在他也不太确定朱棣到底是不是真疯了。正常人,谁会从这么高的地方以这样诡异的姿势蹦下来。 朱棣脸色忽然一变,五官无缘无故的扭曲起来。 单手做稽,一只脚不断在地上跺脚。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懂他在嘟囔些个啥? 他……不会是在请神上身吧…… “噗……”朱棣的嘴里忽然吐出一股水箭,接着便是口吐白沫,越吐越多像是只大号的螃蟹。 恶心的白沫顺着嘴角往下流淌,看得朱允炆恶心不已。 空印也是看得愣住,他不相信朱棣居然能够学会这一身神棍的本事。 说真话,作为正统宗教人士,空印也不会这些招数。 就连旁边捂着淌血脑袋的黄子澄,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莫非燕王是真的疯了? “呔……!燕王殿下,你这样装神弄鬼欺瞒皇上。你这是罪在欺君! 皇上,臣请为顾及国体立即锁拿燕王殿下。”齐泰咬着牙,他曾经在燕京为官,与燕王算是交集最多。 他才不相信,面对蒙古大军仍旧面不改色的燕王,居然会忽然间疯了。 “皇上,父王的确是得了失心疯。还请陛下念在同属一脉的份上,饶过父王。”朱高炽继续跪着求情。 “皇上,四哥已经疯成了这样。难道说,您还要降罪不成?” “皇上,四哥常年戍卫边疆,保我大明北境安宁。现在积劳成疾,变成这副模样。您真的忍心处置这样一心为国的忠臣吗?” 周王与湘王联袂从月亮门里面走了出来! 藩王平日里不能私下见面,但这是在金陵服丧期间,自然不在朝廷的禁忌之列。 看到周王与湘王,朱允炆的眼皮跳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强行拿下燕王……,宗室的反应必定强烈。 真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还真是不好收拾。 且看看燕王到底搞什么鬼,就不信一丁点儿破绽都不露出来。 “四哥……看看我,我是五弟!” “四哥,我是十二啊!我是您一小看到大的十二啊!” 周王与湘王拉着朱棣的左右手,声音中带着哭腔。 “嗷……!”朱棣像只被激怒的孤狼,双手猛的一扬便将周王与湘王甩开。 “呕……呕……呕……”甩开二王之后朱棣连呕三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正吐在手中捧着的陶碗里面。 一股酸臭的气味儿,一瞬间弥漫开来,朱允炆慌忙捂住鼻子。 空印双眼如同鹰隼一样看着朱棣,这一下他更摸不着头脑,没见谁家做法还带呕吐的。 黄子澄与齐泰这次不敢吱声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吐了。 “啪……!”手中陶碗摔在地上,数块瓷片四散飞溅。朱棣的呕吐物,在大一些的瓷片里和地上黏糊糊的糊了一层。 那呕吐物白里面带着一些黑,黑里面还有一些黄,黄里面…… 朱棣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朱允炆捂着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不断反刍的动作,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胃。 空印瘪了瘪嘴,这实在是太味儿了。 黄子澄和齐泰彻底无语,一个藩王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这辈子开了眼了。 周王和湘王已经是泪水磅礴,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子,真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四哥么? 朱允炆刚想说话,让人将朱棣拉起来,让他头脑炸裂的一幕出现了。 朱棣缓缓的爬起来,抓起瓷片里面的呕吐物……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嚼……好像在吃无上美味一般。 “呕……!”朱允炆两秒钟都没坚持到,直接吐了出来。 一瞬间,院子里的味道更加难闻。因为齐泰、黄子澄还有好几个随行的官员们都吐了。 太恶心了! 这些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空印强忍着反刍的不适,无奈扶住了朱允炆。 “哈哈……好吃,好吃……哈哈哈……!”朱棣面带白痴般的微笑,再次将一口呕吐物塞进嘴里,嘴角还淌着着黏涎,一坠一追的“滴答”到地上。 “呕……!”朱允炆又吐了。 “回宫!回宫!”空印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朱允炆非得苦胆都吐出来不可。 朱允炆头疼的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奈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想回宫还是要回宫。 反正空印说了,大家伙立刻簇拥着朱允炆撤了出去。 这院子,他们是一秒钟都不想待。 齐泰和黄子澄已经吐得不行,需要旁边的官员们搀扶着才能走出去。 “哈哈哈……请你吃……请你吃啊!啊……啊哈哈哈……”身后还传来朱棣狂放的笑声。 “四哥!” “四哥……!” 周王和湘王已经哭成了泪人,想要去搀扶朱棣,却被身边的侍卫们拉住。 他们实在没有勇气,让自己的主子靠近疯魔的燕王。 “送二位王叔回府,侄儿改日便去请罪,还望两位叔父见谅。”朱高炽哭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一只手搀扶着朱棣,被朱棣拿着呕吐物抹了一脸。 “呕……!”这一下,周王与湘王也受不了了。 护卫们趁此机会,赶忙将自家主子连架带拖的送出了院子。 燕王府的护卫们见到外人都走了,这才围拢过来将燕王与世子抬进了屋子里。 堪堪走进屋子里,朱棣抓起桌上的茶壶疯狂漱口:“酸……!酸死孤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软禁 漱口用了整整一壶水,朱棣又灌了一壶水,换了身衣服这才躺靠在榻上。 刚刚真的很危险,差一点儿就演穿帮。 朱高炽洗了脸换了衣服,坐在朱棣榻前:“父王……您……!” “哼!云烁出的好主意,醋拌豆腐,还他娘的要放紫菜蛋花汤。 若不是事先就盛在碗里,孤还真以为是吐出来的。现在,孤的牙还是酸的。” 朱棣一边运气一边哼哼,如果云烁在身边,一顿臭揍绝对逃不掉。 “父王,云烁这主意出的虽然恶心。但也真的能帮着父王您洗脱罪名,若是不放醋哪里来的酸腐味道。 别说父王您瞧着恶心,孩儿瞧着也恶心。但是没办法啊! 这样能救命! 这次方孝闻死了,您就说您是得了失心疯,病态之下斩杀了他。 那些腐儒们也无话可说,皇上也无话可说。毕竟,刚刚您的疯魔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 五叔与十二叔也都看在眼里! 最迟到晚间,整个金陵城也都会知道消息。 如此情形……,皇上心里就算是再想,也不敢真的难为您。” 朱棣无奈的靠在天鹅绒靠枕上,眼睛看着屋顶的藻井:“是啊!这一关倒是过了,可却又怎么能回到燕京去呢? 允炆一定会借着孤身子抱恙的由头,把孤扣留在金陵。 再想回燕京……呵呵……” “此事,恐怕还得云烁想办法才行。” “云烁!云烁!你吃上云烁了?你是王世子,在这金陵城里也住了几年。难道说,你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要靠着一个外人不成?”朱棣气吼吼的指着朱高炽。 “呃……!”朱高炽被朱棣训斥,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燕王府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和禁军团团围住,还有锦衣卫的人在监督。想要逃走谈何容易! 除非他和老爹都变成鸟儿,从天上飞出去。 “父王,那云烁也不算是外人。他不是和永平……,娘和孩儿说过了,孩儿也觉得永平和他很般配。 若是他娶了永平,便是咱家的女婿,怎么能是外人呢。 他有义务也有办法帮着父王逃回燕京!”朱高炽无奈陪着笑。 “哼!嘴倒是学得油滑,本事有云烁的一半儿,爹就谢天谢地喽。”朱棣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盘算怎样才能离开金陵回到燕京。 眼下的情形上来看,皇上是认准了削藩。今天能来燕王府,就是要寻借口抓自己。 现在除非自己想要束手就擒,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不然就算是不想反也得反了。 “怎么办?” 燕王爷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还没黑天的时候,已经是金陵街头巷尾最大的谈资。 热度迅速盖过鸡鸣寺癞头和尚裸奔的新闻,成为金陵热搜榜头条。 留言传来传去,就会变成许多个版本。有人说燕王吃了吐,吐了吃! 还有人说燕王吃生肉! 最离谱的就是,有人说燕王猫在茅厕里面吃米田共。 朱允炆召见了在大明门前蹲了一宿的方孝孺,不知道君臣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方孝孺走出皇宫之后便晕倒在地。被人抬着回府休养! 他的那些门生故吏们,也在黄子澄和齐泰的劝说下做鸟兽散。 大内有旨意传出来,禁止百姓们谈论燕王病情。 锦衣卫倾巢出动,满城抓那些长舌头的家伙。不过一个多时辰,顺天府门前便号枷了好几百人。 这下子完蛋了,没人敢公然讨论燕王失心疯的事情。 只是私室之内帷幕之中,没人看到的地方。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言者表情丰富五官乱飞,闻者频频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朱允炆知道,这种事情盖是盖不住的。无奈便宣旨,令燕王好好在府中休养,各闲杂人等不得叨扰燕王。 违令者!斩! 这个闲杂人等,自然包括周王与湘王,失去了藩王们的助力,燕王事实上被软禁了。 有同样待遇的还有云烁! 空印的试探还是起了作用,常威被勒令搬出云家的宅子。 云烁的门前,加派了锦衣卫。 不是锦衣卫暗桩,而是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门前站岗。 只要云家人出入,便会被锦衣卫盘查。 来福说,四周经常有鬼鬼祟祟的家伙走来走去。 原本不允许摆摊的地方,也有了商贩摆摊。 只是这些商贩不叫买,只是整天盯着云家的大门看。 有不长眼的差役,想着弄几个零花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差役们被吓得屁股尿流逃走,商贩却依旧如故摆摊。 云烁清楚,朱允炆之所以没有动自己,完全是因为天机阁的原因。 他在等渔老来处置自己,就像处置庞老公一样。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渔老不太想处置自己。 原本就没意思,这一下更没啥意思了。 整天窝在屋子里,研究《梦溪笔谈》。这算是云烁这段时间,唯一能干的事情。 噢!对了,还有那两个宫女也能干。只是……,干腻了! 以前如果说这样的话,云烁觉得自己是欠抽,现在……真的腻了。 媚娘病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整天咳嗦。请了郎中来看也没有看出个啥来,后来宫里面来了太医给看了看,也没看出个啥来。 开了一大堆成份不明的药,弄得媚娘的院子里整天都是一股子煎生草药的味道。 云烁去看了两次,都被怕过病给自己为由,只是匆匆瞧了一眼便被撵了出来。 即便是在病中,媚娘仍旧挂着那条闪着荧光的项链。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这条项链喜欢到骨子里。 媚娘病了,丑娘便接管了内院的所有事情。 直接后果就是,云烁的伙食档次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那两个宫女则是专职负责时候云烁,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从不离开。即便是云烁如厕拉屎,她们也站在旁边帮着擦屁股。 反正不管怎样,就是不允许云烁离开视线。 云烁觉得,当初朱允炆一下子赐了两个是个长远考虑的。至少监视的时候想如厕,也有个替补看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追杀 张辅和朱能手里拿着厚背大砍刀,背上背着短弩艰难的行进在燕山山脉之中。 冬日里的山林难行极了,走几步就打滑。 北风吹在脸上,如同小刀刮的一样疼。尤其是小树枝刮在脸上,那滋味儿简直不能用痛苦来形容。 说疼也不是那么疼,疼里面还带着些痒,痒中带着疼,回味的时候还有些麻。 若是刮在下巴上,绝对是炸烈性的效果。属于伤害性不大,但痛苦指数极高的那种体验。 还好,俩人都带着一种奇特的棉帽子。两只垂下来的大耳朵,完美护住了侧脸,不然哥俩会更加痛不欲生。 不知道为什么,云烁给这种帽子起名叫雷锋帽。 雷锋似乎是个人名,听起来还蛮厉害的样子,如果有机会定然要见上一见。 “朱能,看着脚印这家伙似乎没跑远。可咱们追了两天,还是没追上这个杂碎。难道说……,这家伙能在这冰天雪地的林子里坚持两天?” “皇上派来的人都被憨牛和云家庄丁给杀了,就逃出来这俩人。不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可能逃得掉。 憨牛那货是真猛,裤裆里面插着箭,居然还能把一个给活撕了。” “憨牛娘才猛,一柄柴刀使得出神入化。明明是乡里的一介农妇,竟然一个大劈把人斩成两截。 据道衍大师事后考证,死在她手上的人不下十人。下手干净利落,就算是你爹也强不过她多少。 云家庄子,还真他娘的藏龙卧虎。” “呵呵,云烁那损鸟身边哪会有等闲之辈。一般的小女孩儿,见了那样尸骸遍地的场景,还不吓出病来。 云家那丫头可好,打架的时候拿着石头扔人。 打完了还拿着石头检查,见没死的还砸一石头。还专门往太阳穴上砸,问她:她就说是哥哥教的。 我看,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这丫头怕是难嫁人喽。” “他老娘更厉害,指挥庄丁有如大将军。偏偏庄户们也听她的指挥,指哪打哪。 五十多个禁军好手,最后只逃出了两个。” “道衍大师把咱们两百人撒在这山林里面,绝对不能让他们逃了。妈的,真冷!” “如果逃掉就糟糕了,回去禀报给皇上知道,不但云烁危险,王爷恐怕也会有危险。” 张辅和朱能一边走一边说话,嘴里不断有白气喷出来。 雪后的山林追踪就这点儿好,只要循着脚印追下去一定能找到人。 哥俩在这山林里面追了两天了,脚印时断时续有时候明显可以看出,前边走路的俩人有意避开雪地。 可这茫茫山林,又能有几块没有被风雪侵蚀的土地? 挥舞厚背大砍刀,砍断了一截树枝。张辅用晶晶亮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 沾满了鼻涕的袖子,冰凉冰凉的擦在鼻子上非常难受。 张辅很庆幸,没有任性带着倭刀。倭刀虽然锋利,但在这山林里面砍树枝非常费劲。有时候,刀身还会被粗一些的树枝夹住! 哪里像这厚背大砍刀,抡下去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砍断胳膊粗的树杈。 前面的树杈上挂着一小团白色的东西,朱能揪下来一看是棉花。 一定是树枝插进了衣服里,带出来的棉花。 这种树枝他们已经见到不少,有些上面还带着彩色的绸布丝。金陵城里那些烧包的禁军,来到北地居然还穿着绸缎衣服。 那种衣服,怎堪在这山林里面活动。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这俩人的衣服一定被树枝划得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贪图他们的俩的人头,哥俩就想打道回府了。雪后的天气最冷,这俩人会被活活冻死的山林之中。 朱能用手臂碰了碰张辅,指着远处山中冒出的一股黑烟:“你看!” 张辅抬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太阳:“加把劲儿,一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 “是啊!得加把劲儿,咱们能看到。邱松那小子也一定会看到,咱们进山之前可是打了赌的。谁拿着人头回来,今后就是大哥。” “看邱松那小子不顺眼已经好久了,这大哥他算是叫定了。” 天色渐暗,哥俩来到了一处山坳里面。借着天上的最后一丝天光,寻找到了冒出烟雾的山洞。 哥俩很默契的摘下短弩,埋伏在山洞口,等着俩人出来。 洞里面的俩人现在是惊弓之鸟,朱能和张辅不相信,他们敢在洞里面大模大样的睡觉。 天完全黑下来,寂静的山林里面刮起了北风。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只剩下树枝互相乱撞的声音。 忽然,朱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松哥,看那黑烟就在这山坳里面。只是天黑了,咱们看不到了。 咋办?” “说你笨还喘上了,你不会探查一下,看看这山坳里面有没有山洞?找到山洞,不就找到了人?” “松哥,山坳这么大,咱们……” “三个人一组,你们从这边搜,我们从那边搜。碰上点子就吹哨,我们会尽快赶来支援你。” 张辅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儿,你他娘的吹哨,山洞里的人听不见?人家没长腿不会跑? 禁军里面一等一的好手,真要是碰上也就是几个回合的事情。还能等到你来支援? 哥俩儿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决定不理会这群脑子有虫的家伙。 远远的看着邱松带着俩人,手里端着短弩贼偷一样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 显然,山洞里的人也听到了邱松说话的声音。 山洞里面不再有烟雾冒出来,凄厉的北风呼嚎着,将飘出来的烟雾吹得四分五裂。 邱松居然从山洞门口百十步远的地方走了过去,完美的错过了正点隐藏的地。 张辅和朱能拿出两块布系在鼻子前,完美遮挡了喷出来的白气。 如果他们想要伏击邱松,这时候下面的三个人已经是全军覆灭。 邱松他们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山洞里面探头探脑的走出了俩人。 他们不说话,只是不断探寻的看着四周。黑灯瞎火,天上又不是满月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俩人慢慢搜寻着,很快找到了邱松他们的脚印。俩人很默契的沿着邱松他们的脚印前行! 黑暗中,忽然机括声响,两枝弩箭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激射而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戒心 燕王患了失心疯,无奈之下洪武皇帝的大行丧礼被迫改由周王主持。 洪武三十一年冬,应天府朔风怒号,天地同悲。 周王朱橚奉旨主持丧仪,率文武百官于灵前长跪,素幡猎猎作响,如泣如诉。皇帝朱允炆亲执主祭,伏地恸哭,声嘶力竭,其悲恸之状令群臣动容。 内侍宫女环跪泣血,哀嚎声此起彼伏,似惊雷贯耳,直冲云霄。 灵柩前魂幡摇曳,映照出满殿缟素,哀戚之气弥漫长空。 皇帝朱允炆长身于前,周王率诸藩王于后。内阁及六部大臣按品级列队于后! 上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大明门,直奔紫金山独龙阜玩珠峰下的孝陵。 云烁躺在炕上,手不断把玩着身边宫女的耳朵。 还是老习惯,想事情的时候手总是要摆弄一些东西。或许是不喜欢云烁摆弄自己的耳朵,宫女身子往上挪了挪,云烁的手自然而然的就顺着脖子往下摸。 抓住一团……柔软之后,继续揉捏把玩。 很快宫女的脸颊变成了桃红色,喘息声逐渐粗重,最后变成了猫儿一般的呢喃。 最后,宫女的手自然而然的……顺着肚脐眼儿……往下摸…… 丑娘端着食盒进来,看到炕上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在外屋的八仙桌上摆好了酒菜便喊着:“吃饭了!” 云烁从炕上爬起来,扒拉开宫女作孽的小手,伸手提起裤子便走了出去。 今天的菜式不错,枸杞红焖肘子、素炒锁阳韭黄、清蒸淫羊藿松江四鳃鲈鱼、最后一道菜是当归炖乳鸽! 看了四道菜,云烁微微笑了一下。 随手从桌上的《抱朴子》下面,抽出了一张信笺:“这是药方子,吩咐人给我按照方子把药抓来。” “大哥,你不能……”丑娘看着方子,皱了皱眉头。 “不能怎样?”云烁有些不满的问道。 “你总是吃这样的药,然后和那两个……”丑娘涨红了脸,有些羞恼的看着云烁。 “你还小,别管这些事情。让来福,按照方子抓药就是。”云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撵苍蝇似的 “哼……!”丑娘跺了一下脚跑了出去。 “小丫头……!”云烁嘟囔着喝了一杯酒,然后搂过身边宫女,往她嘴里也喂了一口酒。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宫女银铃般的笑声。 国丧已毕,孝服已除! 朱允炆登基之后的头等大事,除了燕王得了失心疯之外,一切都很圆满。 某种程度上来说,燕王的失心疯也很圆满。 朱允炆以燕王身子不适为由,将燕王朱棣软禁在金陵。诸王得知了燕王的事情,也都无话可说。 毕竟,燕王的失心疯可是许多人看着的。 而且据燕王府里面传出来的消息,燕王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狂躁。 这几天,连续杀了两个诊病的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们,谁也不敢去燕王府诊治。 削藩的第一障碍已经不是障碍,朱允炆觉得十分畅快,连看奏章都觉得有趣得多。 “大师!朱高炽要回燕京,你看……”朱允炆把手中的奏章递给空印和尚。 “不行,绝对不能让燕王世子回燕京。即便是燕王被软禁在金陵也不行! 不但如此,皇上还要下旨命令燕王妃带着二子朱高煦与三子朱高燧一同来金陵,侍奉在燕王驾前。”空印只是扫了一眼朱高炽的奏疏,便断然否决。 “朕也是这个意思,对了!去借云烁家人来金陵的人回来了么?” “没有任何消息,咱们在燕京的细作去云家庄子探查,也没有回来。” “噢?没通知当地官府和锦衣卫?” “官府和锦衣卫都说,遇到了山贼恐遭不测。” “哈!燕王统辖下十万大军驻防之侧,居然会有大股的山贼?朕看来,燕京成最大的贼寇就是燕山三卫。”朱允炆气恼的将朱高炽的奏章扔在地上。 忽然间,朱允炆好像想起了些什么:“那个云烁在干嘛?” 空印无奈撇撇嘴:“云烁这两个月,整天在放里面带着操练房中术。还托人给我稍信,要什么《抱朴子》和《素女心经》。 他家里的厨娘,没事便会去药铺里面买一些补药。看方子,都是一些虎狼之药。 看起来,他是无奈之下准备糟蹋自己的身子。最后闹个精尽仁亡,风流而死!” “他?”朱允炆有些难以置信。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欣赏云烁的聪明。如果云烁真心臣服于自己,未必不会再给他一个机会。 “老衲也有些不相信,亲自问过服侍他的宫女,的确是日日操劳,有时甚至是一日数次。 噢对了,媚娘不知道什么原因病了。而且病情日渐严重,现在已经下不了床。” “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算不得大事情。 既然大师说无法收拾云烁,给他个逍遥快活也未尝不可。看看宫里面还有没有合适的宫女,再送两个过去。 只是一定要看紧了,这小子油滑得紧,可别让他给溜了。” “呵呵!断然不会,老衲已经在鸡鸣巷的宅子里加派了人手。 其实也不用这样,依老衲看让他上街逛逛。多派人手盯着就是,看看他和什么人接触。 然后让锦衣卫好好查查,说不定就能查出一些什么来。 只要是细作,总会有蛛丝马迹的。锦衣卫干这种事情,还是不错的。” “嗯!”朱允炆点了点头,如果能够顺带破获一些燕王府在金陵的密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就依大师的意思,不过大师一定要盯仔细了。朕总是觉得,这小子心机深沉,不会这样简单就范。” “皇上放心,老衲会亲自盯着。断然不会让他跑了!” “如果可能,大师还是试试看能否收复。毕竟,这世间如此惊才绝艳之辈有如凤毛麟角。 如果得了他的辅佐,朕的功业将会更加顺畅。” “老衲试试吧,不过就算是他肯臣服,也要听其言,观其行! 绝对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对于云烁,空印始终抱着深深的戒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禽兽 媚娘的病愈发的重了,入冬以来畏寒怕冷不说,还咳嗦不止。 吃东西时稍有不慎便牙龈出血,有时候吃着吃着饭,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每天早上起床梳头,更是令人崩溃的一幕。刚开始头发还是一根一根的掉,后来是一把一把的掉,到了现在,几乎就是一片一片的掉。 往日里青丝如瀑,现在居然要把头发盘起来,才能显得多些。 咳嗦也是一日重似一日,胸前长了一个鸡蛋大的包,半夜疼得睡不着觉。 身上还有一片一片的红疹子,不疼也不痒就是看着吓人。 云烁来看过两次,每次都不敢多待。说一些安慰的话,便急匆匆的离开。 每次离开之后,似乎是为了寄托对媚娘的哀思。云烁都会喝很多的牛乳,一盆一盆的喝,以至于好几次都喝吐了。 府里面开始有传言,说是云烁会法术,在屋子里弄采阴补阳。没见这俩月,云烁面色红润胖了有一圈儿,媚娘却是形容枯槁似乎命不久矣。 朱允炆赏赐下来的宫女们非常紧张,白天晚上有意无意的拉开与云烁的距离。 晚上办事儿的时候,更是紧张无比。事实过了半个月之后,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异样,也就慢慢放下了芥蒂,又恢复了以往温柔似水的模样。 云烁也不在意,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似的待在屋子里。 写书的本就是宅男,只是可惜这年月没有吃鸡、王者荣耀和三角洲,不然云烁一年不出屋都没问题。 好几次,朱允炆赏赐下来的宫女都受不住了,轮班出去放风走动。可这位爷,还是歪倒在炕上。 要么看那些有的没的杂书,要么就坐在桌子上胡乱画一些看不懂的玩意儿。 每天的运动就是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当然最消耗体力的运动,还是和宫女们互动。 空印有些纳闷儿,明明已经递话过去,放任云烁出去游玩。 可云烁一丁点儿游玩的意思都欠奉,最近更是懒得没边儿,连如厕都在屋子里不出去。 说是外面的厕所冷,冻屁股! 这一下,连空印都弄不明白云烁这葫芦里面,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大哥,吃饭了!”丑娘照例拎着硕大的食盒进来,然后将食盒里面的菜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哦,你来拉我一把。”云烁躺在炕上,声音虚弱的说道。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丑娘走到炕上,手拉住云烁的手想把云烁拽起来。 却不料想,云烁手上猛的发力。丑娘没防备,一下子被云烁拉到了炕上搂在怀里。 “大哥,你干什么?”被云烁搂在怀里,丑娘大惊失色,两个爪子拼命推搡。 如果不是云烁,这会儿爪子早挠脸上了。 “咋了?大哥搂你一下还不好?来,大哥疼疼你!”云烁一翻身,将丑娘压到了身下。 两名宫女默契的凑过来,一人把住一条腿,脱掉了丑娘的鞋袜。 丑娘惊恐之下,被过年的猪都难按。鱼一样在炕上蹦跶,怎奈云烁这样一个大活人压在她身上,再加上两名宫女死命按住大腿,可不是一个小姑娘随意能够挣脱的。 “大哥,你要什么?我求求你,求求你。我是你妹子!” “妹子?妹子就不能睡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我亲妹子。”云烁两只手,死死按住丑娘的两只手。 丑娘再次鱼一样蹦跶,可在云烁与两个帮凶的压制下再次失败。 微微有些隆起的前胸,不断的剧烈起伏。鼻翼不断快速收缩,嘴里的话语也从哀求变成了咒骂。 两名宫女一个按住丑娘的双腿,另外一个人开始解她的衣裙。 一边解,还一边看着丑娘的羞愤欲死的模样娇笑:“姑娘,女人都有这么一遭。 咱家小爷是个疼人的,你有福了。” 一边说,还一边在丑娘胸前摸了一把。 “呸……!你个骚浪蹄子淫贱材,姑奶奶跟你们不是一路货。放开我,放开我。 云烁,你敢动我,老娘要你不得好死。” 衣服扒得差不多了,云烁干脆骑坐在丑娘的肚子上,也不说话只是“嘿嘿”“嘿嘿”的坏笑。 衣裙全都扒下来,两个宫女用丑娘的衣裙系住了丑娘的双腿、双手,云烁这才松开按住丑娘双手的爪子:“今天,哥哥好好的疼你一番,呵呵!” “哎呦……我们小爷还怜香惜玉起来了,要不奴家先给小爷儿热热身子?” “我们姑娘脸上瞧着黑了些,这身上可是真白。该粉的地方,还很粉……呵呵呵!” 丑娘被他们调笑,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好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今后我当牛做马的侍候你,不要!不要啊!” 泪水顺着丑娘的脸颊流淌,咒骂已经变成了软语相求。 “那小爷我不放过你,你也不是要做牛做马的侍候我?”云烁嬉笑着调笑道。 “云烁,我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软语相求不成,丑娘又变成了疾言色厉。 “那也得小爷我玩够了再死……”云烁伸出手,在丑娘的脸蛋儿上剐了一下。 凭良心说,丑娘并不丑,相反还十分的清秀可人。身上虽然相比那两个宫女单薄了些,但也比她的年龄要成熟不少。 如果不是脸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疤,丑娘是妥妥的美人坯子。 “云烁……哥!大哥,今后您就是我亲大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我不行的,我还小!” 云烁上下打量了一下,淫笑着说道:“小是小了一点儿,但胜在鲜嫩可口。” “云烁,你敢动我,让你不得好死。” “在这个地方,闷都闷死了,早死晚死好死赖死,不都是一个死? 算不得大事情!”云烁今天似乎特别不要脸,眼睛不停在丑娘身子上打转转。 两个宫女在一旁痴痴的笑,一人一条腿试图把丑娘的腿掰开。 “用不着你们,小爷儿我自己来,你们都……都出去!”云烁不耐烦的把两个宫女撵走。 两个宫女捂着嘴,笑吟吟的退了出去等在门外。 直听到丑娘的惨叫声,才捂着嘴去了厢房里面坐着。 第一百三十章原来是这样 丑娘惊恐的看着嘴唇不断凑过来的云烁,如果不是嘴被堵住,她一定会咬掉这可恨的大嘴唇子。 云烁的嘴没有亲丑娘的嘴,也没有亲丑娘的脸颊,而是凑到了丑娘的耳边: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鱼一样蹦跶的丑娘,立刻就不动了,身体僵直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云烁。 “他们都说我聪明,只有你当我是傻的。 你那么凑巧的出现在我眼前,又是那么凑巧的燕京口音,又是那么凑巧的知道云家庄子。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如果真有的话,就说明这事情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我是写书人,我以前就好这么编各种巧合,这套路我熟!” 顿了顿,云烁撩开丑娘披散的头发:“你易容的功夫不错,如果我现在抠一抠,说不定就能把你脸上的这几道疤抠下来。 不过你也太粗心了! 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么? 因为有几天,你画疤痕的时候画得歪了。呵呵……! 当时我就想啊! 是谁想安排这样的细作在我身边,燕王? 应该不是,因为我要娶永平郡主。燕王真倒台了,对我很不利。 那时的太孙,现在的皇上? 也不会! 因为他在我身边本就布满了人,用不着在这脱裤子放屁。 锦衣卫更加不会,因为我就是锦衣卫。 那会是谁呢?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想把我劫掠到草原的蒙古人。你说你是蒙古人派来的么?” 云烁的手拂过丑娘的脸颊,然后划过喉结胸前,一直划到了肚脐眼儿,继续往下划。 直到大腿内侧,才停留了下来,指甲盖捏住一丢丢软肉,掐住……一拧…… “呜……!”丑娘眼睛猛的瞪大,身子再次鱼一眼扑腾。 “现在我就把你嘴里的东西揪出来,喊你是不敢的。但如果你敢咬我,我就……”云烁的手在屋里的家什上游曳,最后落到了一株仙人球上面: “我就把那个东西塞进去,相信我,那些刺会永远留在你身上,怎么拔都拔不干净,甚至拔完了还有可能会长出来。” 丑娘看了看棒状的仙人球,慌乱的点了点头。 她不怕死,但她实在是怕仙人球。 “噗……!”云烁把碎布从丑娘嘴里拔了出来。 “你想怎样?”丑娘小声问道。 “叫两声,越惨越好。你也听过她们叫的,如果你不叫两声,她们会嫌弃我没本事。”云烁笑吟吟的看着丑娘。 丑娘恶狠狠的瞪了云烁一眼,云烁的笑容没有丝毫收敛。那双该死的爪子,又捏住了大腿内侧的一捏捏肉。 “……啊……啊……啊啊……”形势逼人强,丑娘无奈的学着宫女的模样叫嚷了起来。 云烁的嘴又凑到了丑娘耳朵边,热气喷在丑娘的耳朵上有些痒痒的: “燕王被软禁了,我也被软禁了!现在我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投奔你们。 只要你们能够救我出去,然后护送我去草原,并且把我的家人也接到草原。那我就给你们办事儿! 你们需要的一切,只要我知道的都会给你们,怎样? 如果同意,你就点点头。” 丑娘很是郑重的看了云烁一眼,她没想到云烁的打算,居然是要自己背后的势力救他离开。 “同意不同意,如果不同意我再想别的办法。”云烁看看窗外,阳光在窗棂上倒影出宫女头饰。 丑娘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我会尽量淫靡一些,麻痹这些看守我的人。 你出府,跟你背后的人说。 大年三十,我会摆下酒宴与院子里的仆役和护卫们同庆。你帮着我在酒里面下蒙汗药,放心,那蒙汗药是我配伍的,药效一定可靠。 待麻翻了那些人之后,你们的人就冲进来。 借着除夕夜金吾不禁的机会,带着我逃出金陵城。 至于在城门口准备马匹,在江上准备船只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记住!除夕夜的亥时,准时来救我,不然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丑娘嘴里仍旧敬业的叫着,脑袋猛的点了点。 “很好!一会儿我会揍你,你借着问诊求医的借口出去,和你背后的人见面。 我会打得重一点儿,见谅!”云烁歉意的眨了眨眼。 “操你妈的,臭婊子!”云烁一脚将丑娘蹬在地上。 丑娘撞翻了茶几,茶几又撞了花架。花盆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瓣,屋里面“稀里哗啦”“啪嚓”声响成一团。 窗外偷听的宫女,赶忙跑进来查看。 只见到丑娘光着身子,躺在地上。云烁正一脚一脚的踢在丑娘身上! “小爷儿!这怎么了?这是……”宫女们慌忙赶过来劝。 “妈的!还跟老子这里扮纯情,老子以为你还是雏。 结果……他娘的,是个被人玩过了的骚货。 说,是不是在花船上就被人玩过了?我就知道,花船上哪里来的贞洁烈女。 操!装纯情!装纯情! 让你装,让你装!”云烁几脚踢在丑娘身上,白皙的皮肤上立时出现了淤青。 丑娘在地上惨嚎不已,鼻涕眼泪头发糊了一脸,样子别提有多凄惨。 “小爷儿!那种地方,弱女子保不住贞操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赶明儿,奴婢去给您找个正经八百的雏来侍候您。您就放过这孩子,奴婢来陪您!” 宫女笑吟吟的安抚住云烁,另外一个宫女赶忙去找了两个老妈子,将被打伤的丑娘扛了出去。 老妈子将丑娘扛回了厢房放到了炕上,看到丑娘凄惨的样子,不由得“啐”了一口: “杀千刀的,怎么把自家妹子祸害成这样。” “噤声!若是被人听了去,可是不得了。我去做一些热水,一会儿咱们给她擦擦。 哎呦……造孽呦……!” 老妈子看了丑娘直摇头,对媚娘始乱终弃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可对自家妹子,居然做出了如此下作的事情,当真是禽兽不如。 “妈妈,不用了。我……我家传的方子,我写下来你们去帮我抓一副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确定云烁肯投我们?”影子皱了皱眉头。 从燕京一路跟到金陵,对于云烁的油滑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总是觉得,云烁似乎在挖个坑等着他往里面跳。 “属下扮作掏粪的,去了鸡鸣巷的宅子里面当面问过……,亲口跟属下说的。 这是云烁抄录的琉璃配方……” 影子接过琉璃配方,看了半天也没看太明白。 “这……真的,假的?” “属下也没炼过琉璃,这…… 不过,头狼可来信催了几次,要我们把那个云烁弄到草原去。 这两个月,陆陆续续派了三十多个好手过来。若是真要强攻鸡鸣巷,咱们也是有些把握的。” “嗯!”影子点点头。 虽然心里还是不踏实,可头狼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允许违背的。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希望这次只是自己的疑神疑鬼。 云烁照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整天胡搞的对象从两个宫女,变成了丑娘。 自诩身材样貌床上功夫样样都超越丑娘的两个宫女,很是嫉妒被云烁宠爱的丑娘,各种酸话说个没完没了,丑娘却改了往日里的脾气,选择性失聪,硬是装着听不见。 云烁也不管,自顾自的在屋子里练习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空印来过一次,见到云烁这副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离开之后,看守云烁的锦衣卫多了一小队! 与此同时,朱允炆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削藩大业。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嗣守大统,夙夜忧勤,惟宗社之安是念。 近闻周王朱橚,于皇考大行丧仪期间,秽乱后宫,悖逆纲常,伤风败俗,实为不忠不孝,暴戾无状。其行径有损皇家体统,败坏伦常,罪不可赦。 念及骨肉至亲,朕不忍加诛,然法纪难容。 着即日起,削夺周王护卫及属官,锁拿进京,交宗人府严加圈禁,以儆效尤。 望诸王以此为戒,谨守礼法,共维宗室之纲。 钦此!” 方孝孺合上圣旨,看着下面跪着的周王阴恻恻的说道:“周王,接旨吧!” “欲加之罪!你们这是欲加之罪!”周王气得脑袋冒烟,站起身指着方孝孺的鼻子喝骂:“孤乃是先帝高祖血胤,洪武三年便就封藩王。 这些年恪尽职守,敬天子安百姓。没有功劳,孤也有苦劳。 方孝孺,就是你们这些酸儒在皇帝面前尽谗言,离间我朱家骨肉至亲。 左右,来人把这个方孝孺给本王绑了。”周王气得闹到冒烟,一声厉喝周王府护卫立刻一拥而上,准备拿住方孝孺。 “呵呵……!”方孝孺冷笑两声面无惧色:“周王是先帝血胤,自然不会刀兵加身。 可尔等又是什么身份? 老夫身负皇命旗牌,手持圣旨既为钦差。尔等敢冲撞老夫,便是罪在欺君谋逆。 你们想被诛九族吗?” 方孝孺一声断喝,吓得周王府护卫们停住了身子。 钦差大人说的没错,周王是先皇血胤,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他们这些护卫敢锁拿钦差,便是谋逆诛九族的大罪。 面对九族消消乐的罪名,没人敢试其锋芒。 看到周王府护卫们不敢过来,方孝孺一声冷笑:“来人,将周王及其家眷锁拿打入囚车押往金陵。 若有敢于反抗者,便是谋逆作乱,可格杀勿论!” “诺!”跟随方孝孺的二百锦衣卫齐声应诺。 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都是抄家老手,先围后封然后逐个屋子搜查。 尤其是王子、郡主们的院子,自然是搜查的仔细。 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周王妃还有周王的一众嫔妃子女,全都押解在了当院。 “钦差大人,囚车不够用了!我们在县衙只弄到两辆囚车。”带队的锦衣卫千户,走到方孝孺身前禀报道。 “不够用?那边儿,不是有笼子么?”方孝孺指着后院角落里面的一个铁笼子。 锦衣卫千户大惊失色:“大人,那个是狗笼子。” “朝廷的旨意是便宜行事,既然囚车不够用,就从开封当地弄一些狗笼子。这地方的人不是爱吃狗肉吗? 狗笼子一定很多!”方孝孺瞥了一眼被两名锦衣卫押住的周王。 “方孝孺,有朝一日你必不得好死。”周王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上前将方孝孺活撕了。 锦衣卫千户也觉得这样有些过份,小声提醒道:“大人,怎么说周王也是先帝血胤,又是当今皇上的叔辈,这关到狗笼子里……恐怕有辱国体。” “你懂不懂什么叫便宜行事?周王可以关进囚车,王妃也可以关进囚车。 别的人,身份没有周王贵重的,自然是有什么关什么? 别说是狗笼子,就算是只有猪笼子又当如何?”方孝孺没好气的瞪了锦衣卫千户一眼。 在方孝孺这里吃了瘪,锦衣卫千户也没有办法,只能走到周王身前:“周王爷!得罪了!” 周王眼睛一闭,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垂下头。 两名锦衣卫将周王打入囚车,周王妃被打入另外一辆囚车。 至于周王的那些嫔妃,还有周王的王子郡主们就惨了。 统统被塞进了狗笼子里面,而且方孝孺带来的人似乎还有着一些恶趣味。 身子强健肥胖的,被塞进小笼子。人进去之后,肉被笼子挤得从缝隙里面凸出来。 身材矮小的,被塞进大笼子里面。如果是一个人塞一个笼子,倒也还能过得去。 可那些人,经常是两个三个人塞在一个笼子里。美其名曰:省笼子! 都是从小娇惯大了的龙子凤孙,哪里受过这种苦。一时间,周王府里面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周王府大门打开抽出门槛,先头是两辆囚车打头,后面是十几辆牛车,浩浩荡荡鱼贯出府,游街一样行走了开封城的大街上。 “呦……,这不是周王爷吗?怎么抓起来了?” “那是世子殿下,前些天还看见他在酒楼吃酒。” “那是二王子,昨天晚上还看见他逛青楼。” “这就是郡主啊,真白……” 第一百三十二章噩耗 朱允炆放下手中朱笔晃了晃脑袋,旁边的太监立刻走过来,为朱允炆揉捏肩膀和脖子。 “周王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 黄子澄躬着身子说道:“周王已经在路上,年前应该会到金陵。” “湘王那边儿怎么样了?”朱允炆接着问道。 “齐泰亲自去湘王了湘王那边儿,想来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擅自发行宝钞乃是锦衣卫查实了的,有证有据湘王没办法抵赖。” “嗯……!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朝廷里面已经有了一些议论。”空印插嘴说道。 “大师,削藩的事情缓不得。这些藩王们在藩地,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而且他们又远离金陵,颇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意思。 若是再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怕是要重演汉时七王之乱,晋时八王之乱。 到了那个时候,百姓生灵涂炭,异族乘势崛起。我大明危矣,我汉家天下危矣! 大师难道忘了,男子为羊女子为粮的五胡乱华了么?” 黄子澄听到空印有些犹豫,立刻出言劝谏。削藩已经进行到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也不能有丝毫缓慢。 “呃……!”一向能言善辩的空印,居然被黄子澄说得无语。 “现在,燕王被困在金陵。皇上若是能够剪除燕王羽翼,然后再派人去燕京接管燕军。只要搞定了燕王一系,大事可成!” “魏国公还是不肯去燕京?”朱允炆皱着眉头看向黄子澄。 “臣已经和魏国公谈过好几次,可魏国公总是不松口。不是推脱身子不适,便是老夫人年事已高。臣……” “嗯!好吧,朕亲自找他谈谈。”朱允炆点了点头。 作为徐达长子大明顶级勋贵,魏国公徐辉祖有足够的凭持不给黄子澄面子。 让黄子澄去说服他,未免有些为难黄子澄。看起来,这件事情还得朱允炆亲自来做才行。 没办法啊!想要收服那些边军的徐达旧部,除了燕王和徐辉祖,人家不认别人。 “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这件事情急也急不得。陛下去跟魏国公谈,魏国公推脱过年阖家团圆,他要在家里尽孝道侍奉老母,皇上您还怎么说? 依贫僧看,这件事情还是年后再说。到了那个时候,魏国公也没办法推脱。 现在要紧的是,为魏国公找好属官。 想要把持燕京的军务民政,光凭一个魏国公可不行,朝廷还得派一些官员们过去。” 空印再次插嘴说道。 朱允炆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属官将来就是用做架空徐辉祖的。绝对不能让燕京,出现另外一个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人。 燕王好歹还姓朱,真正的帝室龙种皇家宗亲。魏国公,就算是忠心耿耿可对皇帝来说,还是一个外人。 权柄过大,若是生出别的心思,那将来就是大祸患。 “嗯,好,这件事情朕年后跟魏国公谈,你先去考察一下官员们的履历,挑出一些可靠之人去燕京任职。” “诺!”黄子澄也没办法,只能躬身应诺。 反正现在距离过年也就是十几天,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十几天。 黄子澄的话刚刚说完,就见到一个小内侍跑进来,也顾不得施礼手捧着一封黏着三根野鸡毛的信笺急匆匆送到朱允炆手上。 朱允炆检查了一下火漆,亲自用裁纸刀割开了紧急奏报。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笺,朱允炆有些失魂落魄的将紧急奏报递给了空印。 “湘王焚毁湘王府,纵马跃入火中自焚而死……”空印拿着奏报的手开始发抖。 黄子澄听了,犹如遭到当头一棒。 削藩是一回事儿,可削藩居然逼得亲王自焚而死,这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要知道,湘王就藩荆州以来。招纳文人贤士,在府中编纂图书已经颇有小成。 而且湘王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三不狂征暴敛鱼肉百姓。 因此,湘王在大明读书人中声誉极好,在荆州百姓的心中,声誉也是极好。 削夺湘王护卫、属官和藩地,清流们或许还能够容忍,可现在把人逼死了,还是自焚这种惨烈的死法…… 天知道,明天的舆论会对朝廷怎样的不利。 若是藩王们以此为借口,组团反对朝廷…… “大师,这可怎么才好。湘王叔自焚而死……这……”朱允炆有些六神无主,刚刚登基便逼死了叔父,这事情怎么也没办法解释。 空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想到湘王居然如此刚烈。 “事到如今,便要下明旨将湘王的罪行公之于众。让满朝文武,大明上下都知道,湘王是畏罪自尽,而不是朝廷逼死的。 这样,清流们闹事也有理由弹压。朝廷也有了一个说法!” “空印大师所言甚是,陛下现在就应该将湘王罪行公布天下。让天下人知晓,并不是陛下逼死了叔父,而是湘王罪有应得。” 黄子澄赶忙帮腔!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坐到了龙椅上:“将锦衣卫搜集到的证据明发天下,湘王已死不便追究,赐谥号戾!” 空印心里一惊,人已经死了居然还要给一个戾这样的恶谥。 “诺!臣这便去拟旨,明旨晓瑜六部。”黄子澄赶忙借口溜了出去。 心情不好的皇帝,比老虎还要可怕,此地不宜久留。 “湘王叔自焚……,所幸燕王还在金陵被扣留。 大师,一定要派人看好燕王。从今天开始,燕王部属扈从人等一律不准离开燕王府。 每日所需柴碳饮食,全都由应天府供给。全程由锦衣卫监督!” 朱允炆也想明白了,现在的关键就是看住燕王。 只要看住了这个诸王之长,其他藩王们想要联合造反,也没有一个挑头的。 “诺!不过这段时间,燕王部属们有很多已经偷偷的溜出燕王府北返。 他们都是燕京人,家眷都在燕京。” “跟着一个疯子,还能有什么前程。人往高处走,如果想要离开的可以放他们回燕京,趁机将燕王府内的人调换成我们的人。 绝对不能让燕王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燕王飞了 新君初登大宝,除夕之夜大宴群臣于奉天殿。金樽列案,玉馔盈席,烛影摇红,乐声沸天。群臣俯伏称贺,帝执爵而笑曰:“今岁新元,愿与卿等共承天意,国泰民安。”殿外爆竹声震,瑞雪初霁,映得宫阙如画,气象万千。 今年是朱允炆登基的第一个年头,年夜宴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 朝廷勋贵、六部大臣汇聚一堂,这里面当然要数刚刚从开封折返的方孝孺最为风光。 群臣纷纷端着酒杯向方孝孺道贺,内廷已经有传闻,年后这位大儒便是大明国的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相比之下,刚刚从荆州回来的齐泰就有些臊眉耷眼! 人证物证俱全,锦衣卫已经将事情办成了铁案。谁料想湘王居然如此刚烈,纵火烧了自己的王府,纵马跃入火中自焚而死。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尤其湘王在荆楚读书人中声望颇高,民间议论声一日大过一日。 对于朝廷颁布的湘王罪行嗤之以鼻! 隐隐听说,荆楚之地的秀才举子们,已经有了罢考来年恩科的串联活动。 内廷传出来的消息说,齐泰走出乾清宫时的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被皇帝抽了多少巴掌。官职也从吏部尚书,变成了户部侍郎。 宫中百官夜宴,金陵城中更是金吾不禁。 金陵百姓纷纷出门,放炮仗逛街市。鸡鸣寺的香火更是旺盛,无数香客等在寺外,准备子时奉上新春的头一道香火。 与之相比,燕王府就冷清多了。 街道两头有锦衣卫守着,外不能进内不能出。整条街道除了几个零星站岗的士卒,看不到一个行人。 金陵本地人看到这条街道,都远远的绕开,根本不敢在街口路过。 临近午夜外面爆竹声声,朱棣站在院子里身边只是站了几名侍卫。 此时的朱棣身穿一件貂皮大氅,脑袋上带着水獭皮的帽子,脖子上更是围了一条火红的狐狸围脖。 他身边的朱高炽,也和他是一样的穿着打扮。 这些天,燕王府的侍卫走了大半。剩下的只有三四十人而已,算上原本燕王府的仆役,也不过百人。 院子当中,一个比饭桌还要大的吊篮正熊熊燃烧。 随着吊篮的燃烧,巨大的热气球逐渐鼓胀起来。 火光映得朱棣父子的脸明灭不定! “父王,这能行么?”朱高炽看了看自己痴肥的身子,又看了看那青竹吊篮。 “在燕京的时候已经试过了,足可吊起你我父子二人。 今年燕京干旱少雨,云烁就是用这东西装上火药,还有那个叫什么干冰的。让老天爷下雨,缓解了燕京的旱情。 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一转一个鬼主意。”朱棣整了整帽子又说道: “多穿一些,云烁说天上冷的要命。若是穿普通的棉袄,很可能会被冻死。 今天是除夕夜,天上没有月亮,只要这东西升空咱们爷俩就能逃出生天。” “云烁这小子鬼点子真多,就是不知道咱们爷俩走了,他要怎么办才好。 允炆一定会拿他出气!”朱高炽看着逐渐鼓胀的热气球,对云烁的未来十分担忧。 “他说他有办法,孤相信他,只要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道衍大师说,论聪明,整个大明无出其右者。” 朱棣看到两层楼高的热气球已经鼓胀起来,走下台阶被侍卫们搀扶着进了青竹筐。朱高炽看到老爹进去,赶忙跟上。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算是把世子殿下送进了青竹筐。 因为增加了两个人,刚刚有漂移离地趋势的热气球,立刻又沉了下来。 朱棣从侍卫手里接过竹筒装的烈酒,拧开盖子随手扔到了头顶的火盆里。 “轰……!”火苗一瞬间暴涨三尺有余,热气球更加鼓胀。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不过锦衣卫不知道燕王在院里面鼓捣什么东西,好多锦衣卫就那么远远的蹲在房顶上看着。 眼瞧着这边火势越加猛烈,负责看管朱棣的锦衣卫千户这才过来询问:“殿下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这是我们燕军的祭奠仪式,每年的这一天燕王殿下都要祭奠阵亡在边关的将士们。 给他们烧一些寒衣,还有车马纸钱。 去年在王府的时候,殿下还给他们一人烧了俩美女呢。”侍卫头子鼻孔朝天,说出早就准备妥当的理由。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锦衣卫千户没有继续询问,正准备原道折返却惊恐的看着燕王院子的上空。 之间燕王院子里,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不认识的东西。 那东西大到比燕王府的主楼还要高,之所以在远处看不清楚,是因为这东西由黑色帆布缝制。 今天是除夕根本没有月亮,所以才看不清楚。 “那是什么?”锦衣卫千户指着热气球喝道。 “那个?那是我们燕军的傀儡戏,少见多怪。”侍卫仍旧是一脸的鄙夷。 “某家要进去看看。”锦衣卫千户冷着脸就要往里面闯。 “我说,好歹这也是燕王府。是你说闯就能闯的? 我派兄弟去请示燕王殿下或者世子殿下,他们应允了你们便可入内观看。 都是当差的,也别互相难为。你看如何?”侍卫双手一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锦衣卫千户见他说的也在理,便看着侍卫跑进院子里。 “殿下,快着些。锦衣卫来查了!”侍卫跑进院子里,气喘吁吁的向朱棣禀报。 “知道了,再拖延一刻钟。”朱棣又拿出一罐子烈酒,扔进了头顶的火盆。 火焰再度暴涨,热气球也是越加的鼓胀。 锦衣卫千户等了好久,也不见那侍卫出来。正要询问,却见燕王府侍卫笑着拱手说道:“马上就到子时了,这位兄弟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锦衣卫千户也举起手抱拳。 就在他双手抱拳的时候,另外一边侍卫手中到闪电出鞘力劈而下。 “噗……!”锦衣卫千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袋已经掉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喷出三尺多高。 “造反了!”锦衣卫们见到千户被杀,赶忙抽出绣春刀与燕王府侍卫们战成了一团。 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声,朱棣知道再也难以拖延,伸手又甩了一罐子烈酒上去。 随即便将青竹筐里面的负重玩命往外扔! 可不管他怎么扔,青竹筐还是在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飘飘荡荡。 喊杀声愈加的密集,兵刃撞击声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所有燕王府侍卫全都抽出刀,与冲进来的锦衣卫战成一团。 朱棣情急之下看到了同样急得脑袋冒汗的朱高炽! 朱高炽心里一凛:“父王,绳子!绳子!”朱高炽指着朱棣身后,绑在青竹筐上的绳子。 这绳子一端绑在青竹筐上,另外一端却绑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难怪热气球飞不起来,这能飞起来就奇怪了。 朱棣抽出匕首,迅速割开绳子。 当一群锦衣卫突破侍卫们的防守,杀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燕王已经乘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飞起十余丈远。 一个背了弓箭的锦衣卫,赶忙摘弓搭箭对着天上的燕王便是一箭射去。 “啊!”朱高炽一声惨叫,那箭矢穿过了青竹筐,直直的扎进了朱高炽的大腿。 那锦衣卫又抽出一支箭再次射了过去,那箭矢飞在天上还没靠近青竹筐,便坠落了下去。 无奈的锦衣卫们,只能看着燕王殿下飞天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云烁呢? 皇宫里面歌舞升平,空印坐在距离皇帝最近的席位。远远的看到一个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着负责守卫的禁军急切的说着什么。 看到那锦衣卫身上的血迹,空印立刻升起不祥的感觉。 离开席位走到那锦衣卫身前! “大师,不好了!燕王飞了!” 空印很是认真的看了看那锦衣卫,然后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 锦衣卫被打的愣住! “再说一遍,燕王怎么了?” “飞……飞了!乘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飞了。”锦衣卫带着哭腔回话。 这话其实说出来他自己也不怎么信! 空印的心往下一沉,抬头看了看,天上一团漆黑哪里还能看到什么燕王。 今天是除夕夜,皇宫里面放了好多烟花,晃得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燕王飞了! “立刻去五城兵马司调集人马出城去追。” “大师,我们千户大人被燕王府的人给杀了。小的……小的怎么能调得动五城兵马司的人!” “怎么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也看到了飞鱼服上染满鲜血的锦衣卫。 “回指挥使的话,燕王他……他飞了!” 空印不耐烦的拉开那锦衣卫:“燕王逃走了,我现在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去追。 劳烦都指挥使大人去鸡鸣巷看管住云烁那个小子,莫要让他也逃了。” 现在皇帝最关心的两个钦犯,便是燕王与云烁。既然燕王已经逃了,绝对不能让云烁再逃走。 要是两个都逃了,皇帝一定会被气死。 “知道了!”梅殷带着那锦衣卫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你刚刚是说燕王……飞了?” 此时云烁正在屋子里,带着几个宫女和丑娘吃饺子。 “饺子!饺子,交在子时。可惜!没有爆竹助兴! 不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更能增添一些年味儿! 丑娘,外面的兄弟们都有吃喝没有?可怜见儿的,大除夕的也得陪着我在这里打熬。 一定要给兄弟们吃好喝好,尤其是这饺子一定要有。”云烁一边说,一边每人碗里面拨了几个饺子。 “都安排了,一共置办了十几桌。若是有当值的,便轮着吃。 来福他们还买了好多的酒,锦衣卫的千户说,他们念着小爷的好。 只是碍着上峰,不敢来给你拜年。” 云烁点了点头:“你去传话给来福,让他提一些银子出来。每个弟兄赏十两银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诺!”丑娘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媚娘那里有吃食么?莫要亏待了她!” “媚娘姐姐今天精神好了很多,吃了几个饺子,估摸着这会子已经睡了。” “哦,那你去吧!”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山珍海味,宫女们已经吃了不少,几个饺子下肚已经撑得不行。 这会儿酒也喝得不少,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 “积食了吧!好说,小爷亲自给你们做一道北地名吃。 你们上眼!”云烁将白糖洒在炉子上的铜锅里,然后在里面倒上一些水。 熬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将白糖熬成了焦糖色,便将去了核的山楂在里面滚了滚。 也不多,三个一串。 滚好了一串,便递给一个宫女。 宫女们欢喜的吃着冰糖葫芦! 她们自幼进宫,根本没有接触过金陵城里的贩夫走卒,这冰糖葫芦更是没吃过。 这些宫女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正是贪嘴爱吃甜食的时候,三颗冰糖葫芦吃完,央求着云烁再熬一些糖,再做一些。 在收纳了每人一个香吻之后,云烁又往铜锅里面洒了一些糖霜。当然,他也如上一次那样,洒了一些特殊的白色粉沫。 外面正厅和厢房里面,锦衣卫们也正喝着酒吃着厨娘精心烹饪的菜肴。 别的不说,鸡鸣巷云府的饭食在金陵城里还是很有名的。 只是碍于任务,他们不敢喝多,每人只有一角酒。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来福带着两名仆役,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呦……来福兄弟,来来来,喝一杯!”千户看到是来福,赶忙招呼坐下来。 “哈哈哈,一会儿再喝酒。劳烦千户大人把兄弟们都集合起来,有好事情。 家主命令提了银子,每人赏十两。”来福笑嘻嘻的说道。 走进锦衣卫千户,来福贴着耳朵说道:“公子吩咐了,大人劳苦功劳。给您封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包!” “云公子也太客气了些,没的说,今天即便是惹怒了上官,俺也要去给云公子拜年。”千户站起身,就要往后院走。 一众锦衣卫纷纷附和,谁不喜欢大方的老板? 过年,皇上才赏了三两银子。人家云公子一出手便是十两! “给公子拜年的事情,明天再说。公子这会儿正和姑娘们耍乐,千户大人,把弟兄们集合起来吧。 要分银子了!” “好,小的们。都排好队,大家一定要念着云公子的好。”千户站起身登高一呼,立刻从者云集。 “诺!”众锦衣卫轰然称诺。 箱子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花。 听说有银子拿,不管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全都跑到院子里面排队。 千户更是拿出名册,来福按照名册每人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包。 谁也没有注意到,丑娘悄悄的溜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点燃了一枚烟花。 今天是除夕,百姓们燃放烟花爆竹的本就不少。锦衣卫们的眼睛都在银子上,哪里会有人注意到丑娘放的这支烟花。 烟花飞起十余丈在天空炸响! 随着烟花绽放的光芒,一道道黑色的人影从丑娘打开的大门飞掠而入。 一个刚刚领了银子的锦衣卫,一边笑吟吟的盘算这银子要怎么花,一边哼着小调往外走。迎面正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影子! “来人,有刺客!抓……”话还没有说完,一枚弩箭已经穿脑而过。 这一声喊,惊着了院子里的锦衣卫们。 见有贼人杀进来,纷纷抽出绣春刀与黑衣人战成了一团。 影子抓住丑娘:“云烁在哪里?” “后院里面!”丑娘身子灵活的像狸猫,带着影子绕开缠斗的人群直奔后院而去。 穿过二门影壁墙,影子一脚踹开堂屋房门。 屋子里杯盘狼藉,几个宫女或坐或躺,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干脆倒在地上,还有的窝在炕上抱着被子,都是昏迷不醒。 找了里间外间,却哪里有云烁的影子。 “云烁呢?”影子劈手抓过丑娘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刚刚还在这里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迷雾重重 朱允炆这一次,不是气得脑袋冒烟,而是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最重要的俩钦犯,每个都有近百名锦衣卫守护。 结果呢? 一个飞了! 另外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负责看守的两名锦衣卫千户尽皆战死,同时殒命的锦衣卫多达八十七人之众,可谓锦衣卫创建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役。 朱允炆觉得心口疼,经过太医紧急针灸之后,才稍稍有所缓解。 “大师! 燕王举火飞天而去,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朕不怪你! 可你告诉朕,云烁哪里去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活,给朕交人。死了,给朕一具尸体也成。 现在,你要朕怎么说?” “……!”空印无语。 围着燕王府的明哨暗探,锦衣卫加上禁军足足有五百余人。 一个个全都言之凿凿,看到燕王带着燕世子举火飞天而走。而在场的燕王府侍卫尽皆战死,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举火飞天而走,这本就是离奇的事情,到了云烁那边儿就变得不那么离奇。 云烁那边看守的锦衣卫足足有一百三十余人,按照道理说这么多人看着孤零零的一个人。皇帝还在云烁身边,安插了四个宫女监视着。 无论如何,这位算跑不掉了吧。 可就在亥时子时交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黑衣人。 这帮人凶悍异常,现场的锦衣卫疏于防范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锦衣卫千户当场战死,阵亡锦衣卫高达五十一人。 若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率领援军赶到,还不知道会有多大伤亡。 最奇特的就是,被四名宫女看着。云烁愣是生死不知! 据那些宫女说,她们吃了云烁亲手做的冰糖葫芦,便觉得困倦异常。睡着了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若不是那些黑衣人被尽皆剿灭,还以为云烁被他们救走了。 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经过锦衣卫的审讯,那些黑衣人居然是蒙古暗杀团苍狼的手下。 不但空印一个脑袋两个大,就连锦衣卫都指挥使梅殷也觉得头大。 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离奇的案子! 现在皇帝陛下问起来,空印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见到空印不说话,朱允炆更加恼怒:“搜! 关闭城门全城搜捕,抓住云烁,或者提供线索抓住云烁者赏黄金千两。 晓瑜各地督抚,抓住燕王者官升三级,同样赏黄金千两。” 朱允炆也是急了,若是让燕王逃回燕京,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臣觉得现在更加重要的是,一要调集兵马整兵备战,防范燕王作乱。 二是要调集粮草,以供大军所需。 三是……”方孝孺偷眼瞧了一眼皇帝,见朱允炆很认真的在听,这才继续说道:“ 这三就是要选择一位良将,应对燕王作乱。 朝廷若是准备充分,即便燕王作乱,朝廷的大军也可以碾压之势直奔燕京。将燕王与作乱的贼子,碾为齑粉!” 朱允炆点了点头,的确要整兵备战。燕王逃回燕京是一定会作乱的! “调兵的事情交给兵部去办,黄卿你去盯着。 调粮的事情交给户部办理……”朱允炆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的齐泰,无奈说道:“齐卿去办吧!” “诺!”二人听了,赶忙躬身应诺。 “方先生,您说这带兵的人选……”若是以往,这种事情朱允炆会首先询问空印。今天,朱允炆却问了方孝孺。 空印抬起头,看了一眼朱允炆,又看了一眼方孝孺,继续沉默不语。 “臣觉得,朝廷诸位臣公之中。魏国公与曹国公都能胜任,但……魏国公与燕王妃乃是亲姐弟……”方孝孺没有再说下去。 “嗯!朕知道了,宣曹国公李景隆入宫。” “诺!” 金陵城城门关闭,官兵与差役挨家挨户的搜查。锦衣卫更是倾巢出动,恨不得连金陵城的耗子洞都翻一遍。 可搜了整整七天,硬是连云烁的毛都没搜到一根。 反而是城内的粪便垃圾送不出去,城外的柴碳蔬菜送不进来,惹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朱允炆不得已,只能解除封锁,但城门与码头仍旧严加盘查。同时锦衣卫暗中监视,一旦发现云烁立即抓捕,且生死不论。 吃完了午饭,渔老躺在逍遥椅上“呲溜”“呲溜”的吸吮着茶壶里面的茶汤。 还别说,云烁弄出来的冲泡茶,比起煮茶来更加方便也更加的有滋味儿。 “你倒是逍遥快活,老衲如今可惨了!”空印走进门,二话不说坐到了渔老对面。 “老夫一没逍遥二没快活,你大和尚也没有多凄惨。 了不起被皇上冷落一段时间,以大和尚你的本事,复宠是迟早的事情。 说吧,没事跑老夫这里干嘛。” “云烁是你天机阁的人,现在他不见了,你要给老衲找出来。” “老夫已经跟皇上回过了,正在全力搜寻。若有结果,必定奏报! 大和尚,你以为老夫会包庇他? 天机阁的存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机阁不参与党争与朝廷的任何纷争,天机阁只忠于陛下一人。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能够如此信任天机阁的原因! 老夫不傻,不会自掘坟墓。” 空印盯着渔老看了好一会儿:“老衲不信,没有你天机阁的帮忙,他云烁能够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你不信,那就不信好了。老夫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若是有证据,可以去皇上面前告老夫。 大和尚,云烁能在这个年纪入天机阁。足矣说明他的才智非常人能及! 他想出的法子,恐怕你想破头也想不到。 有些时候,你猜度他的心思,不能按照寻常的思维去猜。 实话告诉你,这一次老夫真的没有帮他。这小子目下身在何处,或许只有天知道。 跟你说这么多,是念着十几年的交情。而并非是天机阁怕了你鸡鸣寺! 回去好好想想,这小子能藏在哪里。” 被渔老一番奚落,空印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找不出人家的错处,只能恨恨的咬牙遁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鸿门宴 曹国公李景隆,被皇帝任命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正一品实权武官。 与此同时,并不从江西道、两湖、江淮,闽浙,关中,两广不断抽调兵力。 甚至连云南,都抽调了土兵五千入京整训。 户部更是从各地不断征集粮秣通过水陆船运,运往金陵敖仓。 一时之间大明风声鹤唳,民间传闻新帝登基要再次北伐蒙元。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一个月,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官府差役,全都松懈下来。甚至是皇帝朱允炆也坚信,云烁这个小子已经逃出了金陵。 慢慢的,大家都对搜索云烁失去了兴趣,转而对京城日益增多的军队担忧起来。 朱棣乘着热气球并未飞出金陵城多远,便将干冰扔在了火盆之上。 火焰慢慢变小之后,逐渐坠落在田野之间。 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早就在城外准备好的燕山卫铁骑,便来到了朱棣坠落处。 当下朱棣与朱高炽兵分两路,朱棣带着骑兵一路向北奔驰,勿必要在朱允炆的圣旨到达燕京之前赶回燕京城。 另外一路,则是朱高炽乘船入海。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最后在天津卫上岸回到燕京。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混淆视线,让追兵不知道追哪一路好。 二是有个万全的保障,即便一路出了事情,也不至于爷俩全都被擒,好歹为燕王一脉留条根。 不得不说,道衍和尚事先的安排很符合现在的情形。 朱高炽腿上的伤很严重,那一箭伤及筋骨,若是一路骑马颠簸到燕京,恐怕朱高炽得死在半路上。 乘着船回燕京,朱高炽正好可以在船上养伤。 朱棣一路疾驰,换马不换人。只有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在路边找个林子休息一下。 自从燕王去金陵之后,朝廷便派了布政使张昺掌控燕京政务。又派了河南卫指挥佥事广威将军谢贵,掌控燕京军事。 朱允炆这一招儿棋,就是要掌控燕京城的军政民务,断了燕王朱棣的根基。与此同时,调与燕王府关系紧密的广宁侯宋晟出镇凉州。 让燕王府少了一双臂膀! 张昺、谢贵来到燕京之后才发现,皇帝想得太简单了。 燕王经营燕京达十年之久,上马管军下马治民,燕京早就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铁门栓。 想要短时间内掌控燕京城谈何容易! 好在燕王府似乎很恭顺的模样,并没有对二人过多干预。 燕王妃整日待在燕王府里面,除了永平郡主经常出城去门头沟的云家之外,并没有任何人随意出城。 三个月的时间,二人的军政民务处置得颇为顺利,这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张昺与谢贵同时收到了燕王府的请柬。 “谢将军,你收到请柬没有?” “布政使大人,您说的是燕王子寿诞的请柬?” “就是这请柬!老夫来与将军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应对?” “应对?还能怎样应对?你我去赴宴便是。”燕王府三个月来的谨小慎微,让谢贵觉得燕王府这是在向他们示好。 “只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老夫怕……”看到谢贵的模样,张昺有些犹豫。 “布政使大人,你担心个什么? 你我是皇上派来燕京任职的,对咱们不利他们便是造反,他们敢拿咱们怎么样? 这几个月看来,燕王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强势。” “可燕王府还有燕山三卫!” “燕山三卫?呵呵!他们敢怎样?还是那句话,你我皇命在身,还怕什么燕山三卫? 再说了,燕王又不在燕王府内。只余燕王二三子,不足为虑。 布政使大人,燕王府实力再雄厚。也绝对不是朝廷的对手! 大明南七北六一十三省,而燕京仅仅是北地一隅藩属而已。人力、财力、兵力,燕京远非朝廷对手。 这一点,燕王府比咱们清楚得多。 老夫觉得,这一次是燕王府借机向咱们示好。以便今后对他们照拂一些!” 张昺也觉得,谢贵说得有些道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看着张昺的模样,谢贵冷笑一声,到底是舞文弄墨的文人,胆子就是小。 “罢了!罢了!明日老夫多带亲卫前去,这一下布政使大人不用担心了吧?” 张昺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这次来找谢贵,本来是想拒绝燕王府的邀请。却没想到,这位谢将军居然如此头铁。 第二日,张昺与谢贵一同来到燕王府。 谢贵没有食言,他带了足足两百人的亲卫,浩浩荡荡的来到燕王府。 看着军容严整,颇为彪悍的两百亲卫队,张昺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一些。 不管什么时候,手里有兵还是最主要的。 燕王子朱高煦亲自出门迎接:“二位大人到来为晚辈贺寿,晚辈愧不敢当,一会儿定然多敬二位长辈几杯水酒。” 见燕王子以晚辈自居,谢贵非常高兴拍着朱高煦的肩膀笑着说道:“听闻殿下久在军伍之中,老夫混迹行伍一辈子,倒也当得这个前辈的称呼。 哈哈……哈哈哈……!” 谢贵与朱高煦说笑着走进了燕王府,张昺在后面跟随进入。 今天的燕王府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每到一处,便有仆役向着一行人见礼。 行到二门的时候,朱高煦对着谢贵一拱手:“谢将军,这内府女眷多,您的这些亲卫便安排在此处吃酒可好?” 说话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谢贵左右看了看,院子里除了几个青衣小帽的男仆,剩下的都是一些丫鬟婆子。 按照礼制来说,自己带着亲卫入后宅也的确是不合礼数。 “好,你们便在这里吃酒。”谢贵一声吩咐,自然有燕王府的管事走出来,引着谢贵的亲卫们入厢房,那里早就摆下酒宴,由燕山卫的人负责陪酒。 二门的正殿之内,摆下了十数席酒宴。列坐的都是燕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官员,谢贵与张昺自然坐在了首席。 刚入座,便见到后堂的门帘一挑,一个人走了进来。 待看清楚来人面目,二人大惊失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皇明祖训 朱棣头戴紫金冠,身穿团龙藩王蟒袍,龙行虎步的来到大殿中央。 所有人都愣住,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在燕王府里面见到燕王。他……不是在金陵被皇帝软禁了么? 还有传言说,燕王疯了! 这看着……也不像是疯了的模样。 “怎么?见到本王你们不行礼的么?”朱棣站在谢贵和张昺面前,语气森冷的说道。 “呃……臣参见燕王殿下!”张昺到底是文官,被朱棣老虎一样的眼神一瞪立刻就怂了,恭恭敬敬的给朱棣施礼。 老将谢贵可是刀里火里滚过来的,朱棣的眼神吓得倒张昺,却吓不倒他: “燕王殿下,据老臣所知您目下应该在金陵养病。怎么回到金陵来了?” “哈哈哈!”朱棣一阵冷笑:“燕京是太祖高皇帝封给孤的藩地,孤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难道说,孤回自己的藩地还要跟您谢大将军知会一声?” 谢贵身子挺的笔直:“燕王殿下回藩地自然可以,可此事皇上没有旨意,朝廷的邸报上也没有提到。 臣职责所在,询问一下也是惯例。” “什么惯例啊!孤怎么不知道,燕京都指挥使还兼着锦衣卫的差事?还是我们的广威将军官升脾气涨,连朝廷的礼制法度都不顾了?” 朱棣咬死了朝廷礼制,谢贵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皇帝没有削了燕王的封号,那他就是就藩燕京的藩王。 谢贵再有尚方宝剑,他也还是大明的臣子,见到燕王不得不行礼参拜。 无奈之下,谢贵还是弯下了笔直的腰杆:“臣谢贵,参见燕王殿下!” “呵呵!”朱棣再次冷笑一声,从谢贵身前走过。 既没说免礼,也没说平身,弄得谢贵起身不是继续躬着也不是。 “今天请大家来,并不是为我儿高煦庆生。而是要跟诸位说一件事情! 高煦,你来读一下我大明的《皇明祖训》。”朱棣一声令下,身材高大的朱高煦手捧《皇明祖训》走了出来。 《皇明祖训》乃是朱洪武亲自编纂,留给后世子孙的宪法级纲领性文件。最要命的就是题头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见到朱高煦手捧的《皇明祖训》,所有官员勋贵,不管官职大小爵位高低,全都跪伏在地上聆听。 朱高煦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 当时法已定,人已守,是以恩威加于海内,民用平康。 盖其创业之初,备尝艰苦,阅人既多,历事亦熟。比之生长深宫之主,未谙世故;及僻处山林之士,自矜己长者,甚相远矣。” 厚厚的一本《皇明祖训》读得朱高煦口干舌燥,跪得下面的官员勋贵叫苦不迭。 早知道这样,临时中风也不来参加这个倒霉的筵席。那么厚的一本《皇明祖训》等读完了,膝盖也完蛋了。 “朝无正臣,内有奸恶,诸王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读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读到这一段。 朱棣大喝一声:“停!” 朱高煦住口,地上跪着的勋贵官员们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他娘的叫停了! “诸位臣公,都是对我大明忠心耿耿的臣子。 可在金陵朝堂之上,芸芸诸公却不尽然。齐泰、黄子澄、还有方孝孺他们,离间我天家骨肉。 蛊惑当今皇上圈禁周王,逼得湘王阖府自焚。 最近又有旨意,圈禁齐王、鲁王、赵王等诸王。 这种改更祖训,戕害诸王的旨意,真是的皇帝的本意吗?难道说,当今皇上是一个不尊宗长,不孝不义之人? 荒唐! 当今圣上乃是圣君,任君!是孤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之所以这样,完全都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挑唆构陷! 千古之冤,无过于武穆! 可今天,湘王、周王,乃是被圈禁诸王之冤,比岳武穆更甚。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便是我大明的万俟卨,秦桧、王氏。 若是任由他们如此行事下去,导致朝纲崩坏毁我大明根基。我朱棣百年之后,仰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上,俯无颜对亿兆黎民于下。 孤身为诸藩王之长,尊《皇命祖训》而动。 孤决定奉天靖难举兵讨贼,入金陵清君侧,为我大明诛除恶僚! 诸君!可愿同往?” 朱棣一番话说完,现场一瞬间静得落跟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一个人敢说话,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唱聊斋? 还什么奉天靖难,还什么清君侧! 当年汉景帝时,七王之乱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后果呢?十数万人,人头落地!京观都筑了好多座! 可愿同往?跟着你造反作乱,跟着你人头落地下地狱? 谢贵踢了一脚张昺,他是文官。现在需要辩经的时候,却吓得不敢说话了。 张昺缩着脑袋打死不说话,一副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 辩经不辩经的是小事情,脑袋没了才是大事情。反正这里人这么多,不差老子一个。 若是看着不爽,自有大儒辩经。老子才疏学浅,装哑巴才是保命之道。 谢贵心里骂了一声:瓜怂! 站起身喝道:“燕王殿下,您能敬奉《皇明祖训》自然是好。 可朝廷明令,藩王无旨不得擅离藩地,无旨意更加不能号聚官军。 您无旨意便要调动官军,离开藩地进兵国都。 你这不是奉天靖难,就是造反作乱。 俺谢贵身为燕京都指挥使,掌管燕京兵权,谁要作乱先要问过老夫。” “呵呵!问过你? 广威将军是个什么衔儿?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比你这号人多些。 孤尊的是《皇明祖训》讨伐的是乱臣贼子,凭什么问过你?凭什么?” “那你又凭什么?”谢贵梗着脖子。 他是武官,平日里并不善于言辞,更加不善于争辩。 今天对着燕王朱棣,也是豁出去了。 “凭什么?凭孤是诸王之长,凭孤是帝室龙种天潢贵胄。 凭这大明天下,乃是我朱家的天下。 行么?”朱棣走到谢贵身前,老虎一样的咆哮。 第一百三十八章奉天靖难 “既然王爷是皇室宗亲,更加应该遵循朝廷的法度。 王爷若是一意孤行,某家说不得便要得罪了!”谢贵也发了狠,皇帝令他来燕京,就是看住燕王旧部不要造反。 可偏偏,燕王居然就从金陵回来了。 幸亏今天带了二百亲卫来,只要杀出燕王府就能够请出王命旗牌号令边军围了燕王府,生擒燕王。 “《皇明祖训》乃是太祖高皇帝亲自编纂,难道他老人家的话不是朝廷法度? 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不是朝廷礼制? 你是哪儿的官儿,这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国土。 来人,将这个不尊太祖高皇帝训令的贼子拿下。” 朱棣话音刚落,张钰便拎着腰刀站了出来。 “谁敢!来人,燕王作乱将燕王拿下。”谢贵对着门口的亲兵大声喊。 谢贵的两个亲兵走进大殿,站在谢贵身后。另外两个亲兵,则去招呼其余两百亲兵。 惨叫声陡然响起,朱能拎着滴血的倭刀一步一个血脚印走进了大殿,浑身上下的血腥气浓重得让人不敢直视。 二门外,很快传来激烈的兵刃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惨叫声与叫骂声。 不过那声音只是坚持了盏茶时分,便归于平静! “老夫跟你拼……”谢贵刚想去拔腰间佩剑,便觉得肚腹一凉。 张钰手里的倭刀直接洞穿了他的肚子,手腕一翻倭刀打横抽出,在谢贵身上划出巨大的伤口。 靑虚虚的肠子合着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掉在地上一团团的蠕动不已。 “好……!”谢贵疼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朱能论起倭刀,一刀便削掉了谢贵的头颅。 张钰用脚挑起谢贵的脑袋,抓着头发将滴血的人头举起来:“谁敢不尊燕王号令,他便是下场!” “愿尊燕王号令!” “臣愿追随燕王殿下!” “臣愿……”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明的官员都是好汉。眼瞧着燕王变身成了阎王,还扯什么蛋。 赶忙表忠心,希望自己不会跟谢贵一个下场。 张昺垂着脑袋不做声,让他造反他不敢,再说家眷还在金陵。这会儿跟着燕王造反,绝对会死全家。 可不跟着燕王造反…… 朱棣没给张昺机会,指着张昺对着张钰吩咐一声:“押下去,一会儿拿他祭旗。 传令下去!诸军集合,与孤一同奉天靖难。 凡与孤一同靖难者,便是我大明的功臣,孤不吝赏赐!” 很快,燕京城九门关闭。城内士卒开始集结,燕山三卫按照名单琐记,捉拿这段时间金陵派来的官员。 大明轰轰烈烈的靖难之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 金陵城内,云烁已经失踪了一个半月。不管是官差还是锦衣卫,全都对抓捕云烁失去了信心。 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人肯定已经回到了燕京。 好不容易逃出金陵城,不赶紧跑还等着人抓不成。 鸡鸣巷的宅子里,锦衣卫们撤得一个不剩,几个宫女被锦衣卫带走问话,空留下来福等人没人管。 仆役们没人管,自然该偷的偷该拿的拿。偷了拿了就逃! 反正这地方也没个人管,好处捞完了不跑还等啥。 到了最后,只剩下生病没处去的媚娘还有要侍奉老娘的来福。 深夜,来福吹熄了油灯。扒着门缝向外张望,除了厢房里面媚娘不住的咳嗦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蹑手蹑脚的走到大衣柜旁,用力的挪动了大衣柜。 地上有一层木板,掀开木板地上赫然是一个大洞。 顺着木头梯子走下去! “公子,媚娘不成了,眼瞅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来福躬着身子,在他的对面躺着的正是云烁。 “哎……也幸亏你用两个月时间,挖了这么一个地窖。这才让我有了藏身的地方,回到燕京先记下你这一功。” 云烁有些兴奋,在这地窖里面待了快两个月,早就要憋疯了。 这样一个只有五六平米的小地窖里面,就算是宅男也受不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莫说小的本就是世子殿下在金陵的人。就凭您救了俺娘的命,俺就应该为公子赴汤蹈火。” “外面怎么样了?搜捕得还厉害吗?” “差不多没人提这事情了,北边有信儿传过来。说是燕王举兵靖难,要为皇上清君侧。 杀了都指挥使谢贵还杀了布政使张昺祭旗! 朝廷这边儿,派了曹国公李景隆为大将军,加太子太傅。据说集结了五十万大军,要北上平定燕京之乱。” “呵呵!”云烁冷笑一声。 这一定是那几个酸儒的主意,企图靠着人数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击溃燕军。 明显是不懂军事的一群人,在他们眼里。战场上就是单纯的比谁人多,最好再把人分配成五对一,闹哄哄的杀过去了事。 可朱棣是什么人,那可是自幼长在军营中,从小旗官干起来的帅才。 李景隆跟他对阵,可怜了那五十万大军喽。 “媚娘死了,给她买一副好棺材。我扮作挑夫跟着一起出城! 可算是要出去了,这段时间憋闷死了。”云烁很想出去透透气,可他不敢。 他不怕锦衣卫,也不怕禁军。但是他实在是害怕天机阁! 连自己和青儿在马车里面干那事情,都描述得像实况转播一样,云烁不知道他们还能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除夕那天,他迷翻了那几个宫女。便趁着乱跑到了来福的房里! 然后便钻进了来福用两个月时间,挖出来的地窖里面。 外面锦衣卫大肆搜索,却没有想到云烁根本就没离开这座宅子。 一直在这里闷了俩月,总算熬到媚娘要挂了,才算是能出去。 媚娘能熬到今天,在云烁看起来这也是个生命的奇迹。 当看到那夜明珠的时候,云烁就知道那东西是天然放射源。把那东西做成项链,整天挂脖子上四处显摆。 能坚持活到今天,绝对属于是天赋异禀。 原本的计划是将媚娘的尸首放进地窖里面,自己躺棺材里混出城。 现在看起来不用躺进棺材那么晦气,万一躺在棺材里被人失误给埋了,那可就是作茧自缚。 ” 第一百三十九章美人落幕 夜深人静,确定四周肯定没人之后,云烁决定去看一下媚娘。 毕竟曾经是枕边人,云烁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东厢房里面充满了碳气,且有些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腥气,金陵八步床架子上,挂着一串闪着幽光的项链。 云烁走进房间,指了指那串要命的项链。来福立刻放下炭火盆,拿起那串项链走了出去。 媚娘很瘦,脸颊凹陷下去露出高高的颧骨。脸呈现蜡黄色,嘴唇很干且有溃疡。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且无神,很像金庸笔下的梅超风。 病痛的折磨,已经榨干了她身体里的最后一块脂肪。曾经傲人的胸部,如今像两条破布口袋一样挂在胸口。 很难想象,床上的这个类人生物曾经那样的风姿绰约。 媚娘看到云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努力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无奈的她只能废力的拉了拉薄毯子,遮掩住风光不再的胸口。 “你来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千言万语般用尽了所有力气。 云烁点了点头,没说话,帮着媚娘拉上了毯子,掖好了被角,一如媚娘当初对他的那样。 “我是不是要死了!”声音很轻有些发飘,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散。 云烁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 大滴的眼泪涌出来,盈满了眼睛之后顺着眼角流到脸颊,然后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你我本无仇怨,但从你作为细作来到我身边,我就不得不想着怎样对付你。 没办法,我是为了活下去。抱歉!”云烁对着媚娘拱了拱手,表达自己的歉意。 “奴家没的选!”媚娘一句话道尽了沧桑。 的确,一个弱女子在朱允炆面前,哪里有什么选择。朱允炆的一个眼神儿,一个念头便能够决定她的生死。 这……就是权利!作为太孙,朱允炆有足够的权利掌控媚娘的生死。 “我也没得选!”云烁的话充满了无奈。 阵营不同便让本无仇怨的两个人生死相搏,媚娘没得选,可云烁又哪里有得选。 两人相对无言,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媚娘是没力气,云烁是不想说。 那样一个芳华绝代的女子,如今变成了黄皮骷髅。最重要的就是,这是自己的杰作。 云烁心里充满了歉疚,心疼,但作为敌对阵营,又有些庆幸。 政治博弈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心慈手软的后果,只能是败亡。 来福娘端过来一碗参汤,云烁接了过来一勺一勺的喂到了媚娘的嘴里。他以为这样能够减轻自己的愧疚,但效果非常不好。 看到媚娘艰难的吞咽着参汤,心中的愧疚好似潮水一般的翻涌。 以至于到了最后,云烁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 喝了一碗参汤,媚娘的精神好了许多。脸颊也涌上了一抹红润! 云烁知道,这参汤只能吊命不能续命。不然,古往今来的那些大人物,谁还没能力吃个百八十斤人参。 媚娘的这种情况,通常来说叫做回光返照。 “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让我照顾谁,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这世上没有惦记的人,自然也不会托你办什么事情又或者照顾什么人。”参汤让媚娘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说话仍旧艰难。 “那你的亲人……” “奴家四岁的时候就被他们卖了,我甚至记不得他们的样子,更加不记得他们住在哪里叫什么。 甚至……我都忘记了我本来姓什么。 亲人?好陌生的词儿,四岁起我就没了亲人。 惦记亲人,不如感谢老天爷。 感谢他把我生的这么美,不然我就是个粗使的丫头。不过那样也不错,虽然挨打受气,也能活得久一些。” 媚娘脸上带着明媚的苦笑,如果她还是几个月前的模样,这一笑便足矣令无数男人倾倒。 只是现在…… 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媚娘忽然说道:“如果可能,帮我杀了太孙。” 云烁无语! 这也太看得起自己,朱允炆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我虽然没办法杀他,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会死,而且就在三年后。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我恨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你身边。说句真心话,如果不是因为太孙的差遣。奴家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奴家遇见的男人很多,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知道尊重我,能拿我当个人看。在你身边,即便当个丫鬟也是快活的。 我也曾经努力想做个好丫鬟,可…… 从你的眼神里可以看你出来,你对我其实是防备的。 你骗不了我的,一个人说话可以骗人,但眼神、表情、骗不了人。 我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云烁叹了一口气:“从你说常威和来福,都对你虎视眈眈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常威虽然粗莽了些,但对朋友还是讲义气的。至于来福…… 现在也不妨告诉你,他是燕王府安插在太孙身边的眼线。混到我身边,就是为了帮助我脱困。 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几个月前已经计划好了的。” “包括弄死我?”媚娘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云烁。 “其实是太孙想要弄死我! 那夜明珠其实是索我命的,只不过我认得那东西,便转赠给了你。 我需要躲在地洞里面,躲过锦衣卫和禁军的追捕。然后利用你的尸体,混出城去。” 媚娘一脸的惨笑,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接受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要了她性命的东西。 可笑,刚刚她还想着把那项链交换给云烁。 作为一个勋贵,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见识是多么的重要。 “那……那就把项链给奴家陪葬吧,陪着一个死人,也好过去祸害活人。” “嗯!”云烁点了点头。 媚娘努力的笑了笑,眼睛看了云烁一会儿,缓缓闭上。 破毯子下面的胸膛,也没有了起伏。 她的脸上仍旧带着一抹红润,一如几个月前那个明媚如水的女子。 又过了好久,来福走了进来。 云烁让他将项链拿进来,亲手挂在了媚娘的脖颈上。 第一百四十章意外 媚娘死了! 没有人感到意外,所有人都觉得这女人快死了。 顺天府的仵作只是来看了一眼,便出具了病死的文书。 来福很仗义的给媚娘置办了一副松木棺木,并且请了和尚来做法事。 认识的人都说来福高义! 当然,也有磨嘴皮子的婆子私下里说,来福跟这狐媚子有一腿。 葬礼办得说不上风光,但也绝对不寒碜。 出殡那天六个杠夫抬着棺材,八名和尚一路诵经。 路过城门的时候,看门的城门官很是认真的看了病亡文书。然后命令来福开棺! “大人,这女子死的的确可怜又没有什么亲人。 如今人都死了,棺材也钉好了。您瞧这人来人往的,就不要开棺了吧!”来福一边说,一边塞给城门官一角碎银子。 城门官揣好了银子,冷声说道:“让你开你就开,废什么话。” 来福看到他手里的绣春刀,无奈叹了一口气,让人借来撬棍将钉好的棺木打开。 城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热闹的人自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守门的军卒,将人拦在外围,那个锦衣卫假扮的城门官亲自开棺验尸。 棺木中的媚娘静静躺着,身上盖着陀罗经被。掀开陀罗经被下面,可以看到媚娘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上面的夜明珠在阳光下闪着幽暗的光。 锦衣卫伸手去摸了摸那项链,咽了一口唾沫,重新盖好陀罗经被,大手一挥:“走吧!” 棺木被重新钉好,杠夫抬着棺材再次上路。 没人注意到,抬棺的杠夫里面,有一个穿着麻衣黑脸膛的少年。 棺木被抬到金陵城外的公共墓地,这地方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乱葬岗。 一早请人挖的墓穴,吊着绳子将媚娘的棺材放入了墓地,封了坟。 云烁对着坟头看了很久,努力记住坟头的模样。 连墓碑都没有一座! 哎……这样一个女人,即便有墓碑又能怎样,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祭奠。 事情到了现在,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云烁从来福手里接过装着换洗衣服,干粮还有盘缠的包袱准备上路。 只要走到码头,就会有燕王府的人接他,将他平安送回燕京。 云烁满心都是逃出生天的喜悦,昨晚他还想过碰到意外怎么办,他还和来福一起做了预案。 今天一样没用上,事情顺利得云烁自己都不敢相信。 挎着包袱走在官道上,眼瞅着前面几里远的地方就是码头。 他甚至看到了码头前茶摊的幌子! 一队看押人犯的军卒走了过来,与独自行走的云烁擦肩而过。 “站住!”身后一声大喝,吓了云烁一跳。 身后一个骑着驴子一样战马的小旗官,挥舞着马鞭回到云烁身前:“你一个人干嘛去?” “我……俺媳妇回娘家,俺去接媳妇。” “接媳妇?”小旗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云烁。 “路引呢?” 云烁赶忙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来福准备好的假路引。 “你叫李四?” “嗯!”云烁赶忙点了点头。 “哼!老子看你不像是好人,来人,抓起来,押到营里面去。”小旗官一挥马鞭,立刻扑过来两名军卒,不由云烁分说,掏出绳子便将云烁绑了。 “我有路引,我是良民!”云烁差点儿疯了,一种从天堂门口直堕地狱的感觉,从脚底板涌到脑瓜顶。 没人管云烁说什么,拉着绳子牵猪一样牵着他走。 云烁越走心越凉,难道说被人发现了?还是说…… 胡思乱想着,被带到了码头边的一座军营里面。 军营里面到处垛满了麻袋,看模样是装载粮草的军寨。 云烁和那些囚犯,都被关押在一处棚子里面。 绳子解开,那小旗官拿着鞭子喝令:“你们这些贼配军都听好了,老子叫何柱。今后,你们这些贼配军就听老子的调遣。 现在,你们把这些粮草装船。天黑之前必须装完,装不完不准吃饭。” 云烁看了看那些囚犯,又看了看拎着鞭子的小旗官恍然大悟。他吗的老子被抓壮丁了! 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大明军队会抓壮丁。 云烁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吊稍三角眼的何柱千刀万剐! “妈的,愣着干什么。皮痒了?”何柱拎着鞭子直奔云烁而来。 “长官,我是良民。我有路引!”云烁偷偷塞给何柱一角碎银子。 “良民?我看不像,老子昨天营里面跑了一个贼配军,老子瞧着你就很像。 别废话,赶紧干活儿! 跟你讲,这一次跟随大军北讨燕王。那可是为了朝廷讨逆,若是立下功勋,论功行赏说不定还能得个一官半职。 老子给你这好机会,你得感激老子。 干活!”银子没了,人也没逃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奈的云烁只能跟着那些贼配军一起扛麻袋。 好在前些时秋收打熬了筋骨,这段时间又不停的锻炼,这点儿粗重的活计倒是难不倒他。 踩着宽大的埠板,将一袋袋粮食装到船上。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码头上有上万像他这样的民夫正在装运粮食。 这些运粮船装满粮食之后,会组成船队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然后经过运河向北输送,成为李景隆大军的军粮。 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云烁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 运粮船终于装满了,随着艄公一声号子,运粮船顺流而下张帆而去。 云烁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身上的麻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何柱带着两个军卒走了过来,两个军卒抬着两个大筐。筐里面装满了黍子馍馍! 何柱手里拎着一个小筐,筐里面装着咸罗卜条子。 “吃饭!吃饭!” 语气有些像喂猪,动作更像! 就差喊:“猡猡猡猡猡……” 一群配军比猪强不了多少,疯了一样去抢那些黍子馍馍。 云烁被挤在外面,等轮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个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筐。 连点儿馍馍的渣渣都不剩! 我操!云烁有些傻眼,这帮王八蛋也太孙子了。好歹给老子留一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锅汤的学问 “给……!”就在云烁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枯瘦黝黑的手递过来第一个黍子馍馍。 顺着这只手,云烁看到了一个同样枯瘦黝黑的老头儿。 “娃子,你是哪儿的?”老头一口咸萝卜条一口黍子馍馍,咬得“咯吱”“咯吱”。 “我……就是金陵本地的。”来金陵几个月,云烁的吴侬软语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至少,眼前这个一口关中口音的老汉听不出来。 “本地娃子,咋也让人弄到这里来了。” “这啥地方?”虽然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云烁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这是后军左营,咱们都是被征来运送辎重的民夫。俺们这些人,都是关中的。 那几个是万年的,那边那几个是蓝田的,还有那边儿的,是扶风的。 说起来也是你倒霉,前两天晚上逃了十几个。你是被他们抓来充数的!” 云烁总算是明白过来,难怪这些人吃黍子馍馍。原来都是关中人! 江南大多数地方种米,根本没人种黍子这玩意。而且黍子馍馍这东西,吃起来干巴巴咽下去剌嗓子,无论是口感还是营养跟米饭没有任何可比性。 或许这东西唯一的好处就是耐储存! 也只有关中来的军队,才会给士卒们吃这东西。 有一口没一口的掰着黍子馍馍,还好腰间的水葫芦没被搜了去,至少还能有口干净水喝。 “俺姓萧,你叫俺老萧就中。”老萧捧着黍子馍馍跟土拨鼠一样的啃。三口两口吃完了,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瞧着云烁手里的。 吃完了剩下的半个黍子馍馍,用手捋了一下鼠须,将鼠须上沾着的渣渣捋在手上,然后伸出舌头在手上舔。 看了看那双黝黑的手,云烁再没了说话的欲望。 站起身,走到那个叫何柱的小旗官身前:“我需要一口锅,还有一捆柴火。” 何柱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云烁,咽下嘴里的白面馍馍:“想要锅?还柴火,欠抽了是吧。” 云烁用手指了指渡船上,一个肚大如鼓胳膊腿细得跟麻杆一样的汉子:“江水里面有一种虫子,若是不小心喝了这样的水,只需要两三年你们就会变得和他一样。 如果不想变成那样,就弄一口锅弄些柴火烧水。只要把水烧开了,就能煮死那些虫子。” 血吸虫病这年月还是很猖獗的,江南随处可见血吸虫病人。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好的驱虫手段,个别艺高人胆大的郎中,会给病人开砒霜。 那些被吸血虫病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病患,根本承受不住砒霜的厉害,十有八九被郎中开的药方毒死。 何柱顺着云烁的手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史莱姆一样的人。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话说这些天他们这些人都在喝江水。 “你这话当真?” “不信你就去问问他,看看我有没有撒谎。” 何柱没有去问,而是站起身带着两个兵走了。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兵便拎来了一口大锅,另一个人捧着一大捆柴火。 地上挖个坑,点燃柴火打了江水又用一块干净些的布过滤之后才烧起来。 撇去烧开的一层浮沫,云烁将饭勺子扔进了锅里面。 “你干嘛?”何柱看着有些发愣。 “我这饭勺子是宝贝,一会儿就能煮出一锅热汤来。” “哈哈哈哈……”周遭所有人都抽风似的笑了起来。 云烁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继续往锅底下添柴火。 “别装神弄鬼的!”何柱踢了云烁一脚。 “怎么是装神弄鬼,真事儿!”云烁说得煞有其事。 “再胡说八道,老子抽你。”何柱举起了鞭子欲抽。 “煮不出一锅好汤来,让你抽死也成。”云烁来了倔脾气,梗着脖子看着何柱。 “好,老子就看着你煮,煮不出来你试活着?”何柱也来了关中人的倔脾气,站在大锅边上盯着云烁煮汤。 云烁舀了一勺热水,吹了吹,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嗯,已经有些味道了。 如果有一点儿面粉,再有两个鸡蛋就好了。” “我给你一袋子面粉,再给你一筐鸡蛋好了”何柱恨恨的说道。 “不用,一碗面粉三个鸡蛋就好。”云烁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碗面粉,三个鸡蛋?”何柱怎么也想不通,这点儿东西扔进巨大的行军锅里面,怎么可能煮得出汤来。 一个眼神儿,旁边的军卒便拿来了一碗面粉和三个鸡蛋。 找了个盆用热水调了面粉,搅和凉了之后将鸡蛋打了进去。 这一手是上学的时候帮厨,跟着食堂大师傅学的。一个鸡蛋能打一锅的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学得会的。 当年,云烁可是付出了两根七匹狼的代价。 何柱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刚刚见证了三个鸡蛋打一锅的奇迹。 云烁又舀了一口尝了尝,鸡蛋的腥味儿有些上头:“不错,不错!如果有一些盐和一小勺油就好了。” 很快,云烁又有了一小撮盐和一小壶油。 将鸡蛋汤倒进盆里面,云烁去扛了一袋子菽子。这东西在后世叫黄豆或者是大豆,如今则是军马的主要粮食。 看到云烁去扛马料,也没有人在意。 云烁将一壶油全都倒进锅里面,待烧出青烟来便将黄豆倒了进去。洒上盐巴不断翻炒起来! 炒黄豆的香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军营。所有民夫都不休息了,全都跑来看云烁。 炒熟的黄豆倒进鸡蛋汤里面,云烁用力的搅合待开锅之后,云烁捞出勺子。 “小旗官,你尝尝!” 何柱舀一勺子黄豆鸡蛋汤放进嘴里,黄豆被热水烫过之后,外表软糯,可内里却被炒得脆生。 这种软中带硬,硬中还有些软的口感非常不错。加上黄豆中和了鸡蛋的腥味儿,一锅汤居然鲜美无比。 云烁拿过刚刚洗干净的碗,舀了一碗一边吹一边喝。 这样清冷的夜晚,能喝一口热汤实在是大享受。 何柱没拿碗,他用的是盆。 坐在云烁身边,一边用勺子舀汤喝,一边说道:“呵呵,你小子倒是聪明。马料都让你做得有滋有味儿!! 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营中的厨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耿炳文的厨子 后勤大营里面缺物资,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辎重营只负责运输粮食和以咸罗卜为主的腌菜,剩下就是一袋袋的盐。 每到一处地方,地方官自然会将一车车的猪羊,一车车的鸡鸭鹅还有果蔬送到辎重营里面,用以供应大军军需。 云烁弄了一些蓬灰,醒好了面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起了拉面功夫。 有了蓬灰的帮助,这东西并不难玩儿。 只是要拉出二细或者毛细来还是需要一些功夫,只是要拉大宽的话,问题不大! 一大碗面条捞起来放在大碗里面,上面摆在豆芽菜、小白菜、洒一把炸得酥脆的黄豆。 烧得滚热的菜油往上一浇,立刻浓香四溢。 可惜的就是没有辣椒,不然再加一些辣椒面在上面,那味道…… 何柱吸溜着鼻子凑过来,双手捧过云烁递过来的碗。 关中人的老习惯,蹲在墙根小手指勾着碗底,另外四根手指抓住巨碗。 “你这面才是关中人该吃的嘛,以前的厨子都应该拉出去喂狗。”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一边吃面一边说话的本事,可不是一天练得成的。 “再弄一碗,我给总旗送过去。”一巨碗面条下肚,何柱立刻开始巴结上官。 “早给您准备好了!”云烁将煎锅的萝卜干放在碟子里面,上面又浇了一些酱油和香油,一并放进了食盒。 “你小子,再弄一些,一会儿回来俺还能再来一碗。” 当兵的吃面,民夫们还是黍子馍馍。 只是与以往不同,每个民夫都能分到一碗热汤喝。 民夫们惊奇的发现,每一碗汤里面都飘着蛋花花。仔细看过去,居然还漂着油花儿。 当日子过得很苦的时候,发现有人比你过得更苦,一瞬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还成。 云烁就是这样,端着碗吃着面,看着民夫们争抢着喝汤吃黍子馍馍。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老萧凑过来的时候,云烁给了他一个白面馍馍,激动得老家伙恨不得给云烁磕一个。 五十个民夫,分着喝打了三个鸡蛋的一锅汤。居然人人有份儿,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自从云烁到了辎重营之后,辎重营的伙食档次有了质的提高。 用最少的食材,做出最可口的饭菜,绝对是考验一个好厨子的标准。 云烁有些庆幸,幸亏当年为了写书,对厨艺有了颇深的研究。舌尖上的中国,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B站的各种美食UP主,云烁也关注了很多。 刚开始的想法是,想用厨艺勾引几个贪吃的妹子。 可接触过几个妹子之后,云烁发现她们更加愿意去高档馆子,没人喜欢去云烁的出租屋里面,品尝匠心美食。 刚刚过江的时候,每到饭点儿,各个小旗官和总旗官就会到云烁这里集合。 大军到了应天的时候,校尉大人也过来蹭饭。到了淮安的时候,千户大人也来了。 在徐州的时候,云烁侍候的是指挥使。 到了德州,云烁的老板变成了副将耿炳文。 不得不说,掌握一门技术还是很有必要的。在诸多技能里面,云烁选择了厨子这个职业也算是独具慧眼。 至少,不用再啃那难吃的黍子馍馍。 耿炳文作为李景隆的前军先锋官,率领十三万大军一路向北。 当然,按照惯例需要有一个号称的人数。耿炳文将十三万倒过来,号称三十万大军分别驻防郑州、河间、涿州,真定之间,彼此互为犄角之势,不让朱棣有半点儿可乘之机。 老将耿炳文六十有五,算是看着朱棣长大的那波人。 作为老相识,耿炳文深知云烁的厉害。他并不打算主动出击,而是希望等后续部队到来。再以绝对的人数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燕京,一战解决问题。 在大明开国诸将之中,耿炳文是出了名的善守。他摆出这么一座铁桶阵出来,朱棣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 但朱棣深知,对于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如果让耿炳文大军汇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够推到他的燕京城下,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困也能将朱棣困死在燕京城。 到了那个份儿上,这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朱棣紧张,耿炳文更加紧张。 他每日里不断召集手下诸将商讨军情,同时不断调整部署,应对燕军可能的进攻。 云烁带着两个厨子,抬着一大锅面条走进了帅帐。一大碗面条,配上一勺浓浓的臊子,便是耿炳文最喜欢的吃食。 大明的武将,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耿炳文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吩咐:“如今已经开春,滹沱河化冻。 我们需要分兵驻扎两岸,也只有这样才能守得住真定。 与燕军的第一仗一定要打赢,不然堕了国威军威,不但诸位要受罚,皇上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 “耿帅,这个事情难办啊。 你看看昨天刚刚到的旨意,不准伤害燕王一分一毫。 战场上刀枪无眼,难不成我们就让燕王杀?属下当年跟随过燕王扫北,燕王之勇猛在诸王之中无可出其右者。 皇上这么吩咐,这仗还怎么打?”右军都督平安,放下饭碗无奈的说道。 “平安将军,噤声!这是皇上的旨意,没有难处要遵从,有难处也要克服难处遵从。 皇上的旨意固然不能伤害燕王,但没有说不能伤害燕王身边的人。” “耿帅,若是燕王带头冲锋有待如何?难道说,我们不能对着他放箭?” “不管有什么困难,皇上的旨意一定要遵守,违令者!斩!”耿炳文黑了脸。 下面的诸将都不说话了,大帐里面一片吸溜面条的声音。 云烁为将军们摆好了小菜,然后带着两个厨子退了出去。 回到伙房,云烁坐在灶台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上滹沱河两岸兵马人数。 然后,又将朱允炆的旨意记在了上面。 这个小本本是他半个月来,每天出入耿炳文帅帐听说的军情,也有他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出来的军情。 可是……,怎么将这情报送出去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老萧杀羊 云烁坐在石头上,身上穿着薄棉衣褂子。长长的头发挽成发髻,用一兜红色的帽子盖住。 阳光很好,湿润的春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老萧从羊圈里面牵出一只肥羊:“这羊养的怪好的嘞,开春了还这么肥。 俺们关中的羊,这个月份都瘦着嘞!” “废话,这是专门为耿帅养的。天天吃的是豆料,他娘的比你们这些瓜怂吃的都好,能不肥?”何柱坐在云烁身边,手里仍旧拎着那跟包浆的鞭子。 老萧“嘿”“嘿”“嘿”,憨厚的笑着,对何柱一口一个瓜怂浑不在意。 “问校尉大人要了帮厨,就要了这个怂货?讷跟你说嘞,这瓜怂脑子瓜的很,瓜湿了! 如果要换,俺给你换一个嘛。别的不说,肯定是勤快机灵的。” 何柱对于帮厨这样的好差事落到了老萧脑袋上表示出极大不满,按照他的设想,他小舅子才是帮厨的最佳人选。 “老人家,你瞧他这身子骨,在民夫营里面能打熬多久?在我这里,还能干一些轻巧活儿。 都是下苦人,平平安安的熬过打仗能回家就好。”云烁一边说,一边从褡裢里面拽出一只烤得油黄的肥鸡。 “就说跟兄弟你打交道不会吃亏,可着后勤营打听打听。 从各位大人到军卒,哪个不说兄弟你的好处。”何柱撕下鸡腿,在嘴里转了一圈儿吐出一根鸡骨头。 “听说了吗?好像这几天要打了!耿帅整天带着将军们会议。” “打不了,要打也得等上十五天。” “为啥?”云烁很是纳闷儿的看着何柱。 自己在耿炳文大帐里都没探到的消息,这家伙居然知道? “耿帅跟朝廷要了两万斤火药下个月到,另外箭矢和铠甲啥的还有缺口。” “噢……!”云烁做恍然大悟状。 没想到,耿炳文这老家伙居然向朝廷要了这么多火药。用火药,必定有鸟铳还有大炮。 云烁没在军营里面看到大炮,也没看到拿着鸟铳的兵。 估计,这些都是后续部队。陆续从金陵赶来,加强给耿炳文。 这可是重要军情,谁都知道火枪是骑兵的天敌。 一阵排枪轰过去,什么铁骑都玩完。 即便这年月的火枪不咋地,但五十步之内也能无视一切铠甲防护。不管是穿的是锁子甲还是板甲,全都一枪毙命。 而燕军恰恰以骑兵为主,如果被耿炳文得到这支火枪部队……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岂不是在这里还要待上好久,我媳妇可快生了。” “莫着急,曹国公带着大军已经在金陵誓师出发。估摸着最多一个月,就能到达涿州。 五十万大军,这可是实数五十万大军。 燕军才多少人……,大军推到燕京城下,怕是那燕王就要降了。 那瓜怂,你快着些。磨磨菇菇的干啥呢么?”何柱见老萧拉出羊,半天也不杀有些着急。 他还得回辎重营去,可若是回去,便吃不到云烁煮的羊肉。 军中想见点儿荤腥不容易,有肥羊吃怎能不着急…… “莫急!莫急嘛!这羊尿泡涨着嘞,得让它把这泡尿撒出去的嘛。不然杀完了,这肉都是臭的嘞。”老萧见到何柱急了,出于习惯性惧怕,赶忙出言解释。 “放心,晚上你来我这里,给你留一盆羊肉。再弄一些浑酒,喝一杯!” 羊没有尿,老萧却差点儿吓尿了。足矣说明,何柱对待他们是如何的残暴。 “真的假的,有酒?”何柱眼睛放光。 “有酒有酒,还是耿帅喝的好酒嘞。别忘记了,我现在可是耿帅的厨子。县官不如现管!” “你这个兄弟,我何柱交定了! 你这瓜怂,听俺兄弟的招呼。若是偷奸耍滑,老子剥了你的皮。”扔下一句狠话,抖了抖手里的鞭子,何柱背着手拍了拍屁股走了。 “别听他的,这地方归我管。”云烁笑着安慰老萧,可老萧仍旧紧张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何柱,直到何柱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缓过来。 老萧双手捧着羊的肚子,慢慢用力的揉着。 没过多久,羊撒了老长一泡尿。 一泡尿撒完,老萧抓住羊头猛的一掰,直接将羊掀翻在地。 羊头塞在裤裆里,双腿用力的夹住。黑黝黝的大手,在羊肋骨上摸了一下,立刻取下叼在嘴里的那薄如蝉翼的小刀。 一刀戳进去,划开一道长约两寸的口子,那黑黝黝的大手再度伸进去,只见到老萧的胳膊青筋暴起。 羊的身子开始剧烈痉挛,抽搐了好一会儿,屁股里面挤出了几个羊粪蛋之后,彻底的不动了。 云烁走过去,除了老萧手上有一些血之外,地上没有一滴羊血。 “高手啊!”这是草原杀羊的法子,不见血才是个中高手。 “早些年,给蒙古人杀过羊。熟的很!”老萧的笑容有些腼腆。 “看来我是找对人了,这羊交给你了,收拾干净再来找我。”云烁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准备去灶台边上暖暖的补上一觉。 “瞧好吧!”老萧用小刀子割开了羊腿,鼓足了腮帮子往里面吹气。 腮帮子鼓足气的模样,像是只大蛤蟆。 很快羊皮被吹得鼓胀了起来,锋利的小刀划破了羊肚子,老萧一边用拳头赶着羊皮,一边用小刀割开羊皮与羊肉的联系。 云烁躺在土灶旁边,一边晒着暖熏熏的太阳,一边看着老萧剥羊皮。 老萧剥得非常熟稔,云烁有一种庖丁解牛的既视感。 全程没有用一次斧子,完全靠着那柄小刀将一整只羊,分解成毫不关联的羊肉。 并且将羊肉、内脏分别放置,甚至羊肠子都盘得十分精致。 当一整张带血的羊皮挂在了土墙上的时候,时间才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 云烁拿过羊肉瞧了瞧大小,一块块切得十分合适。 羊肉扔进锅里面煮,水开之后倒掉血水,换上一锅干净的水继续煮。 上好的羊肉烹饪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字“煮”。待煮得酥烂之后,洒上一把细盐就是好吃食。 第一百四十四章何柱是王八蛋 羊内脏用冷水浸泡了一个时辰,捞出来切成碎肉。 冷水下锅开始煮,煮沸之后刮掉浮沫。换上一锅温水加入姜片、葱结、黄酒。大个儿的白萝卜切成块扔进锅里面,一起煮! 煮开之后就那么煮着,缺水了便添一些温水下去。 加温水,便是煮一锅好羊汤的关键。 加冷水,会让肉发硬且柴。加热水,肉就煮老了。 直到把羊汤煮成奶白色,这才算得上是一锅上好的羊汤。 云烁给老萧盛了一大碗,洒上一些香菜。自己也盛了一大碗,不过只洒了一些葱花。 “为啥你喝羊汤不加香菜?”老萧端着香菜问道。 “香菜又叫断阳草,对肾精有损害。我这年纪轻轻,正是用肾的时候。怎么会多吃那些东西!”云烁白了老萧一眼。 老萧立刻下手捞出了香菜,又有些不忍心,甩掉了香菜还吸吮干净手指。 不理会老萧恶心且独特的洗手方式,云烁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滚烫的羊汤。 老萧喝得很仔细,也很贪婪。嘴顺着碗边,撅起嘴唇一吸,碗里的羊汤便少了一大截。 “可惜了!这里木有锅盔,不然掰在里面香着嘞!”滚烫羊汤下肚之余,老萧还不忘记给云烁开方子。 耿帅的厨房里面,自然是不缺锅盔的。 云烁从笸箩里面拿出一块巴掌厚的锅盔扔给老萧,不敢给多了。 天天吃黍子馍馍的家伙,吃这样的锅盔会活活撑死。 老萧显然也是吃家,锅盔掰碎了扔进羊汤里面,待锅盔吸饱了羊汤才唏哩呼噜的一勺烩。 也不知道这年月有没有羊肉泡馍,但这老家伙明显有创造羊肉泡馍的潜质。 云烁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喝完了羊汤,又从锅里面捞出一大块羊蝎子,一边吹一边啃。 老萧看着肥美的羊肉有些发傻,刚刚那块锅盔已经填满了他的肚子,现在是嘴有力而胃不足。 “后悔了吧! 在辎重营你给了我一个黍子馍馍,现在我天天请你吃肉。 莫着急,耿帅就算是胃口再大,也吃不了一头羊。 这大营里面,饿着谁也饿不着厨子。”云烁说完,站起身带着老萧切了好多香菜放在盆子里面。 老萧眨眨眼,愣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云烁走进了军帐。 今天耿帅召集的人比较多,羊汤在桶里面,锅盔在笸箩里,羊肉在锅里。 三样东西摆在条案上,完全以自助餐的形式敞开供应。 事实证明云烁估计错了,这群大明将校军官就是一群饭桶。 以耿炳文为首,唏哩呼噜的海吃一顿。末了还说,就是吃法新鲜,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云烁无奈的看了看一滴汤汁都没有的汤桶,又拿起轻飘飘只剩一些渣渣的笸箩。至于羊肉汤锅,连锅都扣在地上了。 耿炳文笑着拍了拍云烁的肩膀,鼓励云烁再接再励。 这已经是颇为难得,在大明的军队里面。大帅是天,厨子就是天底下一粒不起眼的小沙粒。 云烁不说话,老萧也不说话。 俩人收拾好东西,抬着走出了大帐。 人贵有自知之明,大帅拍了你的肩膀,不代表你就成了军官。 也不能因为有了大帅的夸赞就沾沾自喜! 厨子就是厨子,就是侍候人的。只不过,这种侍候人的工作有一定技术含量而已。 摆正位置,才是成功的关键。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坐在灶火边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哼唱着听不大懂的歌谣。 “你这么大岁数,咋就来到辎重营?”云浩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民夫都会征调那些青壮年。很少征调老萧这么大岁数的! “哎……!”老萧叹了一口气。 “讷家的娃子还小!” “你都这岁数了,你家娃子还小?”云烁更加感兴趣。 老萧今年五十三了,就算是四十生儿子,今年也十三了。 难道说,大明也流行晚婚晚育? “不是儿子,是孙子! 俺儿,那年死在了漠北。讷连个尸首都没看见。 只是保长来家里,跟讷说娃没了。 朝廷给发了二百斤黍子,就算是抚恤了。 俺儿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俺从砖头那么大,一直养成了八尺高的汉子。用了多少斤粮食哦! 就换了二百斤黍子!” 云烁沉默不语,自古关中出冷娃。上了战场敢拼命,秦时便有老秦人高唱: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战不休,吞并了东方六国。 千百年来,关中娃子能战之名响彻华夏。 自然也有一场大战过后,关中家家竖灵幡的惨景。 “又打仗了,保长说俺家要出一个人。相中了俺的小孙孙,可怜俺的小孙孙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小子。 没辙啊!只能老汉来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咋样了。 地里的墒情咋样,麦子过冬过得咋样。” 云烁觉得,老萧这时候需要一根烟。 可惜,大明这时候还没有烟。 云烁只能贡献出自己的炒黄豆,聊以慰藉老萧落寞的心情。 都是老朱家自己人抢皇位,干嘛折腾这些人。朱允炆就不能有点儿觉悟,你四叔要皇位给他就算了,打什么仗嘛! 心里吐槽了一下吝啬的朱允炆,云烁抓起一把炒黄豆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老萧扔了一颗豆子在嘴里,似乎尝到了咸味,低头看了一眼,又抓了几颗扔进嘴里:“你是不知道,在乡下,保长的权利大着嘞。 那个何柱?就是保长的侄子,不然他能捞到这样的好差事?” 云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辎重营和军队是两个系统。何柱带着的这些人,就是官府征召上来保障大军后勤供给的民夫。 而耿炳文带着的那些人,才真正的算成是兵。 也就是说,做得好了朝廷有褒奖,将来完全落到何柱那些人的手上。 黑暗!制度性黑暗! “那些逃走的人,其实就是塞了银子,被何柱放跑的。 可人总是有数的,他们这才在路上抓那些倒霉落单的人。 这些人身边没有人,即便被抓进军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山贼给劫走了。” 云烁撇撇嘴,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呃……之一! 妈的,原来何柱是这样的一个王八蛋。 第一百四十五章燕军不能败的理由 “这次打胜燕王,每人有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若是立下军功,赏赐还多。 我跟你说,你得谢谢我。 没有我把你拉到营里面来,你哪儿有立军功的机会。 就你在金陵城里面当厨子,啥时候能赚二十两银子。如果你再肯花一些银子,跟前线的军卒们买两枚首级。 我跟你将,回到金陵给你在顺天府安排个差事也不是啥难事儿。” 何柱喝得大了舌头,桌子上的肥鸡和羊排,云烁没吃两块。何柱的面前,堆了好大一堆骨头。 “我哪儿有那门路……!”云烁讪讪的说道。 “你没有,我有啊!我跟你讲,我亲表舅,就是耿帅的亲兵。 一枚首级五两银子,便宜的紧!趁着现在还没开兵见仗,先拿了银子定下来。 真到打完了仗,那人头就不好弄了。”何柱抽了一口老酒,对着云烁眨了眨眼睛。 “燕军一共就那些人,有首级能轮得到我?”云烁一脸的不信。 “咋?不信? 我跟你讲,就算是到时候没了燕军的人头。燕京城里和周边,不是还有那么多百姓嘛。 抓来一个,脑袋一砍,到时候咱们升官发财领银子。难道说,那些脑袋还能喊冤? 老百姓的脑袋和当兵的脑袋,没啥不一样。还能算成大帅的军功,军中对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情。 当年凉国公北征,这种事情干得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杀良冒功! 云烁不由得心中发寒,门头沟就在燕京边儿上。当兵的就喜欢这种偏远的庄子,即便屠了,只要做得收尾干净就没人知道。 当然,即便是喊冤也没什么人理会。 在朱允炆眼中,叛乱的不是燕王,而是燕地的所有人。 他才不会因为燕地百姓,去惩处自己的平叛功臣。 云烁似乎已经想到,男人被砍去头颅。妇女小孩儿被绑成一串发卖,老人则仍在山沟沟里面等着饿死的惨烈场景。云烁甚至能想象到,老娘和小丫那时候会多么的凄惨。 绝对不能让朝廷的军队打到燕京! “我以前听人说什么……兵凶战危,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耿帅一定赢?”云烁捡起一根鸡翅,一边咬一边问道。 “为什么一定赢,呵呵……跟你……”何柱左右看了看,看到站在灶边侍候的老萧,撵狗一样的指着老萧:“你滚一边去,敢偷听老子打折你的腿。” “他是老实人,现在外面风那么大又那么冷……”云烁还想着为老萧求情。 “没事儿,这些瓜怂结实的很,冻一冻不打紧。 妈的……你还不滚,想吃鞭子了?”何柱伸手抓起挂在腰间包浆皮鞭。 老萧立刻就滚了! “我跟你讲,燕军那边儿也有朝廷的细作。而且还在燕王府里面,燕王的军报每天都会出现在耿帅的帅案上。 朝廷!这次可下了大本钱,耿帅带着咱们先顶着,不让燕军做大而已。 曹国公带领着五十万大军,正水陆并进的开往前线。只要曹国公大军一到,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燕军。 而且我跟你说,曹国公这次单单是总兵就带了十二位。朝廷里面有名有号的大将军,都是跟着太祖高皇帝刀山血海里面滚过来的。 别说燕军了,这么多兵马一竿子捅到漠北,连蒙古人都得称降纳贡。” “真那么神?燕王的军报,都能搞得到?”云烁大惊失色,如果有这样一位奸细,那对燕军的威胁可太大了。 “那咋搞不到,那人可是燕王府里面的高层。毕竟这仗肯定会败,谁还不想着报效朝廷。” “还真是!”云烁很是崇拜的点了点头,赶忙又给何柱倒满了酒。 “我跟你说,买首级的事情你得早下手。 反正我已经定了四枚首级,按照朝廷规制五枚首级便可得功转勋。 到时候再回到陕西,咱怎么说也得是个衙门里的捕头才行。嘿嘿!当上了捕头,那就吃喝不愁了。 区区二十两银子买上一辈子的出路,千值万值!”何柱醉得眼神迷离,估计再有二两就得躺下。 “不对啊!要五枚首级才能够转勋?你这四枚首级……难道说,你真的要上战场上去砍?”云烁掰着手指头也没算过来这个帐! 当然,何柱这个瓜怂要上阵砍人这种话,打死云烁也不相信。 “我砍个毛啊!真被弄死了,还咋吃喝玩乐? 看见门外那个瓜怂没有?为啥把他从大队人马里面分出来拉到你这里?嘿嘿……!”何柱阴冷的一笑。 明白了,何柱已经惦记上老萧的脑袋。 反正老萧已经不在辎重营里面,即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而自己,则是从金陵抓来的外乡人。 对于何柱来说,省五两银子是五两银子,老萧的命在他眼里,连半两银子都不值。 “我知道,你可怜那瓜怂。 跟你说,这种瓜怂用不着可怜。他们生来就是贱命,你越搭理他们,他们反而蹬鼻子上脸。 对他们,不用给好脸色。你要每天拿着棒子抽他们两下,他们才会怕你服你,你说什么事情,他们屁颠屁颠的就去办了。 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若是养的刁滑了,呵呵……有你受的。” 何柱说话舌头已经大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强自撑着不倒。 知道他这是喝多了,再难从他嘴里套出东西来。再说,他表舅不过就是的亲兵而已,还弄不出来高级细作的情报。 “老萧!老萧!”云烁对着外面喊,老萧立刻哈士奇一样的窜了进来。 “背着何小旗,把他送回去。送完了,赶紧回营里。若是被巡哨的看见,小心他们把你当逃兵抓起来。” “知道了!”老萧赶忙点头,背起何柱便走。 刚刚出了大帅行辕,便见到门前旗杆上插着的人头。 这些人头都是被抓获的逃兵,一个个龇牙咧嘴,冻得梆硬的挂在旗杆上,被风吹得撞在一起发出“嘭”“嘭”的响声。 老萧吓得一缩脖子,背着何柱风一样跑向辎重营。 云烁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缺了一块的月亮。李景隆越来越近了,怎么办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马和 第二天,云烁一如往常的做饭。老萧也一如往常的杀羊! 今天耿炳文的心情似乎很好,非要吃烤全羊。 一般来说烤全羊有两种烤法,一种是蒙古式的,整只羊杀了用两根柳木棒子穿了,架上火上一边翻面一边烤。 烤熟一层就用小刀子削下来一层,然后蘸着盐碗吃。 这种吃法简单粗犷,非常符合蒙古人的性格。 还有一种吃法就是西域式的烤全羊,这种烤全羊最大的特点就是窖烤。 先是在地上弄出一个窖,然后在里面点着碳火。羊收拾好了扒了皮,身上和肚子里塞满了香料,然后放进窖里面烤。 这种烤法的好处就是羊肉入味儿,比较省事儿。 而且窖烤可以烤比较大的东西,云烁曾经在新闻上看到烤全骆驼。 既然老耿点了菜,作为厨子自然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手艺。 一大清早,云烁便来找何柱,要从何柱这里要几个人去给他挖烤羊窖。 何柱捶了捶脑袋:“昨天真的喝多了,脑袋总是晕晕的。我没说啥吧……!” “说啥?”云烁反问道。 “没啥,没啥!要人手是吧,咱们哥俩这交情,打发那瓜怂言语一声就成了,何必亲自来? 你,你,还有那两个新来的。都跟着我兄弟走,告诉你们,若是俺兄弟说你们偷奸耍滑,回来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快着点儿!妈的!”“啪”何柱甩手一鞭子,抽在了一个少年郎的身上。 眼瞧着少年郎破烂的衣衫被鞭子抽开,鞭梢抽开了皮肤血珠甩飞得老远。 那少年郎下意识的回头瞪了一眼! “娘的,不服?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何柱撸开袖子,提着鞭子又要抽。 “算了!还要给大帅挖烤羊窖呢,给我个面子。”云烁赶忙拦住了何柱。 “这个昨天刚抓来的,在行辕边上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是细作。就算是打死了,也没人说啥。”何柱小声对着云烁说道:“想好了没有,这个脑袋便宜些,四两银子算你的。如何?” “容我想想!”云烁拍了一下何柱的肩膀,带着四个人去了中军行辕。 趁着另外几个人不注意,云烁捅了捅那少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还被人抓住,道衍大师就这么教你当细作的?” 马和轻蔑一笑:“就这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要弄死刚刚抽我那个家伙再走。 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当了耿炳文的厨子?金陵传来的消息说你失踪了,接应你的人没有接到。” “哎……都快到接头地方了,被人抓了壮丁。 幸亏还有点儿做饭的手艺,才不至于跟你一样当劳力。” “有你在就好办了,我配伍一些毒药,你直接洒到耿炳文的饭菜里面,把耿炳文毒死。这可是大功一件!” “一件你个毛线,毒死了耿炳文。猪都知道是我做的,我还不被人剁成肉馅?” “呃……”马和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诩能在这军营里面来去自如,可云烁肯定是没这本事的。而马和也没有将云烁带出去的本事! “既然你能走,把这个带上赶紧跑。这里面是我记录耿炳文的军情,和诸军的驻扎情况。 噢,对了!告诉燕王,皇上亲自下令,战场上不准伤害燕王分毫。 哦,对了!燕王府里面有奸细,燕王的军报没两天就会出现在耿炳文的帅案上。 现在只是探听出,那人是燕王府的高层。 耿炳文跟朝廷申请了火枪兵,过几天就会有两万斤火药运到涿州。”云烁小声的把这几天探得的情报,一一告诉了马和。 现在云烁有一种打瞌睡捞到枕头的感觉,正愁怎么把情报传出去,马和就混进来探听消息。 马和快速接过了云烁递过来的小本本,快速揣进怀里。 云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现在等着朱棣做出决断就好。 到了云烁的厨房重地,指了一块地方便给了马和还有那几个民夫一人发了一柄铁锹,让他们挖坑。 云烁坐在一边儿,拿着盐炒黄豆一颗一颗的扔进嘴里,一边看这马和“吭哧”“吭哧”的挖坑。 两人的目光偶尔相碰,马和都是一脸的幽怨。 泥土并不难挖,一个上午时间四个人便挖出了一人高的深坑。 老萧那边手更快,几张带血的羊皮排排站,挂在墙头晒太阳。三只肥羊已经被剥了皮,赤裸裸的挂在了杠子上。 幸亏现在天气还有些凉没苍蝇! 不得不说,耿炳文的中军大营就是富裕,要什么香料就有什么香料。什么豆蔻、茴香、桂皮、草果,随便云烁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云烁甚至在一个罐子里面发现了孜然。 这可是烧烤至宝,其独特的味道是众多烧烤拥趸的挚爱。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辣椒,未免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柴碳在坑底下铺了整整一层,然后上面铺上一层刚刚砍下来的松木棒。 烤鸭子要用果木,但是烤羊一定要用松木。因为松木的香味儿,可以很好的化解羊肉的膻味儿。 更加神奇的是,松木烤出的羊肉,有一种香甜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最上层,摆满了整整一层指头粗细的干树枝。 用火把点燃了干树枝,很快地坑里面浓烟冒出。 浓烟混合着泥土里面的白色水汽蒸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土腥气。 烤全羊之前,必须把四周土里面的水汽蒸出来才行。不然,就会糟蹋了这一窖的好羊肉。 活儿干得不错,饭食自然是给吃饱。 烧了一锅水,煮了一锅鸡蛋汤。每人发了两个锅盔! 马和用筷子扒拉一下,发现碗里面有好大一块羊肉。 显然马和也不喜欢黍子馍馍,欢喜的啃着锅盔羊肉,两碗热乎乎的鸡蛋汤下肚,马和觉得自己可以打得死老虎。 “你们几个推着车,把这些废土运到大营外面去。”看着马和吃完了饭,云烁打发他们几个人推着车,把刚刚挖出的土运送到大营外面倾倒。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袭 出了营的马和自然没有回来,甚至连同那四个民夫还有负责押送的两个士卒也没回来。 大营里面派出骑兵搜索了两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只好按照逃兵处置了事。 耿炳文对云烁的烤全羊十分满意,特地赏了云烁五两银子。 三天后,耿炳文再次要求云烁烤全羊。还特地吩咐,要云烁多烤两只,他有贵客要招待。 “兄弟,听说大帅赏了你银子?”何柱嬉皮笑脸的凑到云烁身前,一副二皮脸的模样。 “嗯!赏了!”云烁将熬热的鱼胶淋在拔了毛的鸡身上。 “那我那天和你说那事儿……” “啥?”云烁装傻充愣。 “就是……”何柱左右看了看,见老萧在院子里和胶泥,赶忙说道:“就是买人头的事情。” “不着急,怎么你比我还急。”云烁将裹满了鱼胶的鸡浸在冷水里面。 “能不急嘛!这说话就要开兵见仗了,一旦打起来,大军都发出去。咱们辎重营是落在最后面的,再想联络前面军中人,可就不容易了。” 云烁敢肯定,这家伙有抽成。不然,他绝对不会这样卖力。 “你不是说呢么?大帅要等曹国公的大军前来,才会进攻燕军。这算起来,怎么着也得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不新鲜。” “变了!都变了! 你猜耿帅为什么要你杀鸡宰羊的?” “为啥?” “燕军那边叛逃过来一员叫张宝的大将,带过来的消息说燕王准备攻打咱们真定。 今天你做的这东西,就是为了招待张宝的。” “哦?”云烁捞出一只鸡,用力撕扯上面凝固的鱼胶。那些鱼胶黏着鸡毛根,将深扎在鸡皮里面的鸡毛根连根拔起。 “耿帅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在真定布下天罗地网,将燕军一网打尽。 我跟你说,买人头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云烁将撕下来的鱼胶扔进竹筐里面,笑着对何柱说道:“成,我再合计合计。” “再合计就晚了!” “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给你准信儿。”云烁又捞起一只鸡,继续自己的拔毛大业。 耿帅吩咐了,今天是招待贵客,可不能吃带毛的鸡。 “好……三天!”何柱有些无奈,可又不敢在中军行辕明抢,只能咬牙离开。 路过老萧身边的时候,见老萧正坐在马扎上和泥,猛的一脚踹在了老萧后背,将老萧踹了一个马趴:“你个瓜怂,在这撒尿和泥呢。 闪一边去,挡了爷的道打断你的腿。” 老萧摔了一个狗抢泥,还没和好的泥沾满了前襟,站起身“呸”“呸”“呸”的吐嘴里的泥。 “哈哈哈,你个瓜怂!”何柱一边大笑着,一边甩着鞭子走了。 老萧看了看屋子里面的云烁,又看了看一身泥的自己,落寞的坐在地上继续和泥。 军营里面的饭食没那么多讲究,两只烤全羊耿炳文和张宝一人一只。叫花鸡也是一人一只,漕运船上刚下来的好酒一人一坛子,俩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云烁没敢去端菜,被张宝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只是听送烤全羊进去的老萧说,那张将军很豪气,赏了他一把铜钱。 一边说,一边将铜钱往云烁手里塞。 “既然是赏你的,你就拿着。去街上的成衣铺子里面,买两身干净衣服。” “菜都是你做的,俺……这赏钱……”老萧手里拿着铜钱,有些犹犹豫豫。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云烁把铜钱往老萧手里一推,捡起炉子里面泥疙瘩,抄起锤子砸开。 翻开包裹鸡肉的荷叶,撕下一条鸡腿递给老萧。 古人云: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云烁觉得古人说得有道理,混成耿炳文的厨子,若还不能留下一点儿吃食,那才是棒槌。 老萧接过鸡腿:“谢……谢了,烁哥儿!” “这混乱的世道,咱能一个锅里面搅马勺就是缘分。互相照应才能把日子熬过去!”云烁说着,又用火钳子夹出一个泥蛋蛋。 用锤子砸碎,还是老规矩,先撕鸡腿。 朱棣要怎么用兵云烁不知道,但云烁知道,朱棣肯定要出手了。 因为再不出手,他就没机会了。等曹国公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与耿炳文十几万大军汇集在一起,朱棣再想赢恐怕是千难万难。 得了张宝的情报,耿炳文调整了部署。将原本滹沱河南岸的士卒,全部调到北岸,准备背靠滹沱河与燕军决一死战。 晚上,云烁喝了点儿酒躺在暖熏熏的灶边打盹。 半夜的时候,忽然间杀声震天。云烁一个激灵被惊醒,见到老萧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到处乱窜。 天上的月亮细得像跟豆芽高高挂在天上,远处一片一片的火把如同一条条火龙在大地上蜿蜒滚动。 “打仗嘞!”老萧和云烁爬到伙房房顶,看着远处。 也不知道,黑咕隆咚的这仗会怎么打。 更加不知道,究竟是谁打赢了。 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跑进了伙房的院子里,借着火把的光亮云烁认出带头的是何柱。 “何柱,怎么了?” “怎么了?燕军杀来了,快着些借我几两银子救急。” 云烁差点儿以为听错了,这边打仗呢你小子却要借钱? “愣着干嘛,急用!”何柱亮了亮手里的刀。 “好啊!大帅赏的银子就在伙房里面,我去给你拿。”云烁说着走进了伙房。 何柱踹了一脚老萧:“瓜怂,看甚!老子一刀剁了你!” 老萧看到何柱手里的刀,似乎十分畏惧。 看到云烁走进了伙房,何柱左右看了看,拎着刀走了进去。 “快着些,相识一场俺不想撕破脸。” 云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看起来耿炳文是败了,不然这小子就算是疯了,也不敢来中军行辕抢劫。 “咋,你不但想要剁了老萧的脑袋,还要剁了我的脑袋领军功?”云烁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黑暗中,老萧的眸子闪了一下。 “只要你交出银子,老子只剁那个瓜怂。”何柱晃了晃手里的刀喝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溃兵 “你小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现在耿帅的兵败了,你以为我还怕你。”左轮手枪在手,云烁并不怕何柱。 “操,老子剁了你。”何柱高举着手中刀吓唬云烁。 “砰!”云烁听到一声闷响,何柱慢慢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持斧头的老萧。 “你这……瓜怂!”手里的刀没力气劈下去,“当啷”一声掉在了灶台上。 “瓜怂!你才是瓜怂,老子姓萧。萧你妈的萧! 抽老子鞭子!用棍子打老子的头!还把老子踹到泥坑里!”老萧每说一句,便用斧子重重劈砍在何柱的脑袋上。 云烁眼看这颗脑袋,从完整到四分五裂。 火把照耀下,黏糊糊的脑浆亮晶晶的缓缓流淌。老萧拎着斧子的手打着哆嗦,斧子上鲜血、脑浆还有头发糊成了一团,看着很是恶心。 云烁没有动,他不敢肯定老萧会不会砍他。 “杀人了!俺杀人了!”老萧好像被抽干了身上的力气,一屁股坐到了柴火上。 云烁小心的靠过去,接过老萧手里的斧子。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晚上会死很多人,不差他一个。”云烁两根手指捏着斧子柄,直接将斧子扔进燃烧的灶膛。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个校尉跑进了伙房。没看到地上的尸体,只看到了云烁拍打着老萧的肩膀。 “过来,跟我走!燕军杀来了,待在这里会被燕军砍了脑袋。” 云烁很想躲起来,只要坚持到燕军杀过来就是胜利。 可无奈,他被乱兵裹挟着一路向南逃窜。 跟着乱兵逃窜,云烁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四周每个人都像是老鼠,他们机警的看着四周,会对四周的一切充满警惕。 只要听到马蹄声,他们就会如同炸锅的老鼠四处乱窜。 云烁亲眼看到,十几个燕军骑兵轻骑而走。一路上砍瓜切菜一样,只要看到奔跑的明军,兜头就是一刀。 没人留下来抵抗,也没有人只会这些溃兵。所有人只想着超过自己的袍泽,借着袍泽被燕军砍掉脑袋的空当,多跑出去几步。 奈何两条腿的,始终是跑不过四条腿。 那些不管袍泽死活的,也只是多活了几步而已。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乱哄哄逃窜的人。 云烁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被砍掉脑袋,纯粹是因为目标太多,而追杀的骑兵太少。 前边有一片林子,云烁拉着老萧跑进了林子里面。 在有充足杀戮目标的情况下,骑兵是不会进到林子里面去寻找两个不起眼的小喀拉咪。 钻进林子里面,哥俩猫在一处草窝子里。 尖叫声,惨叫声,马蹄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天亮了,外面安静下来,除了林子里的鸟叫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云烁这才拽着老萧走出了林子! 路上到处是尸体,一具连着一具,尸体密集的地方一具摞着一具。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没死。 没死的人,惨兮兮的倒在地上呻吟。 那声音像是蚊子,不刺耳却让人脑仁疼。走到受伤军卒多的地方,呻吟声惨叫声就会连成一片,如同千百个僧人在梵唱。 后来,即便是地上全都是死人,云烁好像仍旧能够听到惨叫声。 云烁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透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捂住了鼻子和嘴一样。 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云烁也不知道他和老萧在朝着哪里走。 反正他们只想着走,离开这些腥臭扑鼻的尸体越远越好。 终于,地上的尸体慢慢的变少了。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腿很疼,脚更疼。 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露出来的大脚趾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干涸的血蚯蚓一样盘踞在皮肤上。 前面的路是个大转弯,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再想躲就来不及了。 浩浩荡荡的马队,在大路上横冲直撞的奔驰了过来。云烁和老萧躲在路边吃了一嘴的灰! “这好像是朝廷的军队,他们穿的衣服和耿帅的兵一样。”老萧似乎变得聪明起来。 “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若是在,那就是了。”云烁脱力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 大队人马经过之后,云烁和老萧被拉进了收容队。 这些军队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前军,他们收容了耿炳文溃散的军队,同时逼迫燕军不能进一步追杀溃败中的耿炳文。 不然,被骑兵为主的燕军一路吊尾追杀,耿炳文很可能会全军覆灭。 收容营里面到处是蓬头垢面的士卒,很多人都带着伤。 云烁找到一块干净些的布,给脚指头上了青霉素之后,很是用心的包好。老萧如同一只老狗一样,坐在云烁身边。努力给云烁弄到他需要的一切! 他又抢到了两个杂面馍馍! 看到那杂粮馍馍,云烁就想起来难吃的黍子馍馍。 咬了一口,云烁感动的差点儿哭出声来。妈的,冤枉黍子馍馍了。这东西他妈的比黍子馍馍难吃多了! 由于是溃散,早就跑乱了建制。有军官,一个一个的询问士卒们原先是干什么的,然后一堆一堆的领走,填充到李景隆的军队里面。 “喂,你们两个是干嘛的?”一个军官挺着大肚子,如同一只大肚子蝈蝈般趾高气扬。 “我们……我们是耿帅的厨子。”云烁扶着老萧的胳膊站起身。 “耿帅的厨子?会做菜?”大肚子军官一愣,很明显有些兴奋。 “会!”云烁点了点头。 虽然说自己的厨艺也不咋地,但跟这个年代大部分厨子比起来,还是有些超时代的心得。 “呃……你们!你们!都带着去山字营,你们两个跟我来。” 老萧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云烁,跟着大肚子蝈蝈来到了李景隆的中军行辕。 “我姓郭,是曹国公的家将。你们都会做什么菜?”大肚子蝈蝈大刺刺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云烁和老萧。 “耿帅爱吃烤全羊,我们最拿手的自然也是烤全羊。”云烁扶着老萧站好,老萧在一边点头哈腰对着郭校尉挤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连环铳车 朱棣站在伤兵营里面,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问候受伤的士卒。 有些伤得不重的,朱棣还会跟士卒们聊两句。 眼前这个小伤兵,腿上中了流矢,走路需要用拐杖才行。看上去人高马大,但鼻子下面的一层绒毛出卖了他的年龄。 “老家哪里的?” “山东聊城!” “哦,待咱们打到聊城。孤许给你家五十顷上好的水田!”朱棣张开五根手指。 “谢王爷!谢王爷!小人这次砍了八个脑袋,等小人的伤好了,再上战场,一定为王爷砍上十个脑袋回来。” 小伤兵激动的不能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拎着马刀冲锋在前,砍上十个八个脑袋回来跟燕王换田。 “哈哈哈,好!好!好!孤等着你。”朱棣笑吟吟的拍了拍小伤兵的肩膀。 爽朗的笑声立刻扫平了伤兵营里面愁苦的阴霾,朱棣站起身大声说道:“今次砍八枚首级以上者,均在老家赏赐五十顷良田。” 自幼在军中长大,朱棣太知道如何提高士气。 这一次真定大战,燕军缴获无数。许出一些不在燕地的土地,这空头支票打起来,朱棣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军营中立刻鼓噪起来,砍够八颗人头的兵乐得合不拢嘴。没砍够八颗脑袋的捶胸顿足,发誓下一次作战一定冲锋在前,多砍几颗人头回来邀功。 安抚了伤兵营的伤兵们,朱棣叫来了医官:“伤兵们的情形怎样?” “回王爷的话,伤兵们伤情都很稳定。自从用了青霉素之后,再没有人出现发热,伤口化脓之类的事情。 以前,伤兵营里面能够恢复好再上战场的有四成就不错了。 现在看起来,能够恢复好再上战场的至少有八成。”医官躬着身子,对青霉素赞不绝口。 “好!多治好一个兵,你都是有功之臣。孤不会亏待你!”朱棣笑吟吟的拍了拍医官的肩膀,激动得医官直打摆子。 “青霉素果然是好东西,以前孤来伤兵营,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受伤士卒凄惨的哀嚎。 哪里像这样,腿上扎了两个大窟窿,还能龙精虎猛的跟孤聊天。” 道衍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没错,这青霉素果真是好东西。 这次大胜云烁功劳不小,不谈这青霉素,就说说他让马和送来的真定布防图,还有皇帝那道勿伤朕叔父的口谕。 就是价值连城!” “呵呵呵!说起那个小子,这次击败耿炳文的大戟阵,还是全靠了他的连环铳车。 那种情形下,若是用骑兵冲击,怕是会伤亡不小。这连环冲车只是齐射了几轮,耿炳文的大戟阵便破了。 哈哈哈!”朱棣看着不远处,校场边上停着的一排独轮车。 这就是当初云烁在生辰筵席上,敬献的军械图上的兵器。 十根枪管绑在木头架子上,用独轮车推着走。释放的时候,只需要用火把点燃十根枪管后面的引信,就可以发射。 至于装填问题就更加简单,两个人将发射过的木头架子抬下来,再放上一个绑着十根枪管的木头架子就好。 这东西的好处就是威力大,射程远,而且可以某种程度上的实现连发。 最厉害的就是,火力密度完美弥补了精度不足的问题。 燕军夜袭的时候,虽然仓猝上阵。但耿炳文手下军卒也都是训练有素,士卒们迅速摆出了大戟阵防守。 火把映照下,长枪森森如林。如果硬要用骑兵冲阵,虽然有八成把握能够冲开,但燕军的伤亡一定很大。 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朱棣最怕的就是巨大的伤亡。 这个时候,朱棣命令推出来百辆连环铳车。 第一轮齐射的时候,南军前排大戟士成串的倒下。士卒们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第二轮弹雨已经到了。 又是成串儿的大戟士倒下,受伤的士卒躺在地上打滚惨嚎。 耿炳文惊惧不已,不知道对面用的到底是啥兵器。不得已,他派出的藤牌兵出阵,用藤牌守护住大戟士们。 阵型还没有完全布好,第三轮弹雨又打了过来。 耿炳文惊奇的发现,藤牌居然顶不住对面射过来的铁铅子。 看着倒了一地的藤牌兵,耿炳文训练多年的大戟士们终于崩溃了。 这根本就没得打,你打不着人家,可人家却能杀你。身上弩箭都穿不透的铠甲,在火枪面前跟纸糊的没区别。 又是连续三轮射击,南军伤亡惨重,数百大戟士和藤牌手倒地不起。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军阵一瞬间就崩溃了。 所有人都疯狂逃窜,生怕跑慢了被后面燕军追上。 朱棣趁机带着骑兵冲锋,一路上砍瓜切菜一样斩杀了三万余枚首级。缴获钱粮草料更是无数! 单单的俘虏就抓了五六万人,好多还是整建制投降的。 “当年对战陈友谅的时候,大戟士可是大展神威。就算面对北元名将王保保,大戟士也是胜多败少。 却没想到,在真定全军覆没。 只是孤让马和搜寻了好久,始终没有找到云烁这小子。孤担心,乱军中他会遭遇不测。 现在,张辅和朱勇还在带着人寻找。孤真怕……”朱棣看了看真定城外新堆起的那座京观。 若是这京官几万颗脑袋里面,有云烁的脑袋,那可就亏大了。 “呵呵!王爷多虑了,常言道身怀异术,必有过人之能。 云烁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死去。若真是遭遇了不测,那便是这人过于惊才绝艳,老天爷要收了他去。” 道衍成功的做到了一根筋两头堵,不过开导作用还是明显的。 至少朱棣将目光从那座人头京观上收了回来! “探马来报,曹国公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已经距离涿州不足百里。 五十万人啊! 而我军……”朱棣看了一眼自己北返的军队。 燕地边军十万不假,可这些边军大多要戍卫在与蒙古人对峙的前线。 也幸亏现在是春天,蒙古人忙着放牧没时间来边境找麻烦,朱棣可以抽调出一部分人出来。 即便是这样,燕军能战之士也不过六万余人。 以六万对阵五十万,即便是白起、韩信复生,恐怕也要摇头。 第一百五十章李景隆的烤全羊 既然说了是专门烤全羊的厨子,那挖窖的事情自然落在了云烁和老萧的脑袋上。 “看着你憨憨的,出手够狠的。何柱那尸首,恐怕他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骂俺瓜怂,欺负俺,俺都能忍了。 可要俺的脑袋,俺可就不能再忍了。俺这条命,还要回去接着养大俺的小孙孙。 就是天王老子想要,老子也要他脱下一层皮去。” 手上有了人命之后,老萧似乎换了一个人,说话没了以前的唯唯诺诺,似乎多了一些煞气。 “呵呵,能不能让老天爷脱层皮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午之前不能挖好这个坑,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云烁觉得李景隆不是来打仗的,纯粹是来春游的。 别的不说,单单厨子就从曹国公府里面带过来二十多人。 如果云烁说做别的菜,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扔到大营里面,和那些苦大兵们一起编成炮灰团。 烤全羊这项目,在金陵完全属于空白。没办法,金陵地界的南北大菜太多,烤全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实在没有太大市场。 兵败的耿炳文无奈回金陵谢罪,北方战事完全由李景隆全盘接手。 这位大明著名纨绔,来到涿州之后一道军令没下。听说自己营中来了位能够烤全羊的厨子,晚上就要吃烤全羊。 没办法,一大清早起来云烁便要和老萧一起挖烤羊窖。 临近中午,好算是挖完了窖,云烁累得满身臭汗难受极了。 老萧手不断在胸膛上搓着泥球,搓成一团之后手指一弹飞出老远。 两只羊早就杀好,身上各种香料更是黏黏糊糊的糊了一层。 还是老规矩,一层柴碳一层松木,最上面是细细的松树枝。 挂好羊,盖好封口。云烁点燃了松树枝,满是松油的松树枝很快燃烧起来,窖里面立刻充满了松香的味道。 李景隆军中的饭食不错,至少中军行辕是这样的。 一个盘子里面装满了白米饭,菜虽然是酱菜,但云烁还是从厨子那里弄来一块酱牛肉。 大明律法不准杀牛,可没哪个不开眼的来军营里面执法。 敢于这么干的,肯定被当成羊烤了。被发现的时候,只要说一声烤错了,便没了下文。 老萧吃米饭的样子很滑稽,似乎不会用筷子了,急了还下手抓,像个印度人。 “江南的稻米过了水之后不成团,要用勺子吃。”云烁递给老萧一个勺子。 老萧立刻从善如流:“这是个啥呢嘛,还不如吃黍子馍馍。”老萧一边说一边抱怨! 云烁有些奇怪:“你没吃过稻米?” “关中人,没吃过稻米算啥呢嘛。俺们那边,都吃馍馍。” 云烁无奈摇头笑笑,自己以前在书里面写了类似情节,结果被人喷得连妈都不认识。 如果可能,云烁很想带着老萧再穿越一次。让那些喷子好好明白明白,大明朝的关中农民,真的有好多没吃过稻米。 如果让一个关中人在稻米和馍馍中选择一个,他们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馍馍。即便是白米饭和黍子馍馍摆在面前,他们也会选择黍子馍馍。 吃饱了,就在太阳底下打盹。 春日里的阳光很不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阳光天然的具有驱散一切邪祟的作用,在阳光下可以睡一个好觉。 昨天晚上,云烁一宿都是半睡半醒。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遍地的尸骸,一具具没有了脑袋的尸体,血腥且诡异。 尤其是那如同梵唱一般的呻吟声,简直就是一种魔咒。总是似有似无的萦绕在耳边,无形无相,无论怎么驱赶都驱赶不走。 现在躺在阳光下,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还真是奇怪,在阳光下睡觉,就不会有那种魔咒一样的声音。也不会梦到遍地无头尸骸! 一觉睡了好久才被老萧摇醒! 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那个姓郭的校尉来过了,说是酉时曹国公要吃烤全羊。来得及吧!”老萧有些不托底,毕竟以前烤全羊的时间都要比这个长一些。 “没啥关系,就是滋味儿差了一些罢了。时间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那个校尉不找人帮咱们挖烤羊窖?” 云烁翻了个身,忽然又转过来,从老萧兜里掏出一把红红绿绿的枣子。 “哪儿来的?”这开春也不是结枣子的季节,这老家伙哪里来的? “厨房那边的筐里面有,说是南方的冬枣。甜的很!”老萧从兜里掏出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口。 “冬枣?”云烁看了看手里指头大的冬枣,自己印象中冬枣不是这个样子的。冬枣不是一个个像龙眼那么大,自己手里的只有指头大小,还是长的一丁点儿都不圆。 咬了一口,说不上很甜,但口感也算是不错。 吃着枣子,云烁坐起身。 发现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瞧着他,那双眼睛好像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大汉见到云烁发现自己,也不怯懦的躲开,再次狠狠的盯了云烁一眼,便拖着拉麻袋的车子走开。 “那瓜怂瞧你好久了!”老萧顺着云烁的眼神儿瞧见了那个大汉。 “真的?”云烁心里立刻盘算起来,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双眼睛,但好像又很熟悉。 这种感觉很奇怪! “嗯,怎么说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老萧很笃定的说道。 日光西斜,眼瞧着还有一刻钟就是酉时。 云烁和老萧掀开烤窖的盖子,没有多少烟雾,香味儿已经飘散开来。 不少曹国公府里面来的厨子,全都跑过来看。 云烁与老萧合力,将烤全羊勾了上来,现场立刻浓香四溢。 郭校尉也走了过来,瞧着摆在硕大铜盘里的烤全羊很是满意。掏出小刀子,从烤全羊身上削下一大块羊肉,递给了云烁。 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让云烁试吃。果然,李景隆的校尉就是比耿炳文专业。 “嗯,不错。你们俩抬着,送到中军帅帐。”郭校尉说完,云烁觉得手中的羊肉立刻不香了。 妈的,李景隆认得老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朱棣的决断 故意弄了把碳把脸弄得乌漆嘛黑,跟印度阿三一样走向李景隆的帅帐,来到帅帐前云烁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两个侍卫喝住了云烁和老萧,看了看老萧那一身油花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脸上手上乌漆嘛黑的云烁。 “滚,两只脏猪!” 云烁没有丝毫不满,与老萧两个立刻圆润的滚了。 既然是烤羊的厨子,自然要住在羊圈的边上,同时喂羊的工作也由他们两个来做。 云烁从窖里面捞出两只肥鸡,弄了十二块砖头垒了一个简易灶,点着火之后,寻了一片瓦放在火上烤。 瓦片焙黄豆,只需要在上面洒上一点点盐巴,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帅帐的方向不时有丝竹管乐的声音传出来,老萧喝了一口酒闭着眼睛听曲儿,脑袋不时的摇晃一下,似乎非常陶醉。 “有酒喝,有曲儿听。娘嘞,俺老汉都没享过这样的福气。”老萧跟着哼唱不知名的小调,非常难听。 云烁没好气的扔掉鸡骨头:“不但有酒喝,还有肉吃。” “对么!对么! 有酒喝,有肉吃。这比家里都好呢么,再有个女子,那就是神仙的日子嘞。”看着一队舞姬走进了帅帐,老萧看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云烁无奈瘪瘪嘴,那几个舞姬穿得的确很清凉。其中有两个,目测达到了波涛汹涌的标准。 出来行军打仗,不但带着乐队还带着舞姬。 云烁很难相信,这就是南军的统帅干出来的事情。反正这种事儿朱棣是不会干,张钰、朱能、还有邱福那些人敢这么干,第二天脑袋就会出现在旗杆上等着被风干。 仗还没有开打,胜负已分。 就算李景隆的兵十倍于朱棣,云烁还是认定,最终赢得战争胜利的会是朱棣。 喝了一角酒,吃了半斤羊饲料。剩下的半只肥鸡准备当宵夜,云烁扒开垒起来的炉灶。 一共十二块烤得滚烫的炉砖,一人六块。 看到老萧一脸懵逼,云烁用棍子将六块砖头对齐摆好。弄了一块厚重的帆布盖在上面,往砖头上一躺,后背热乎乎的。身上再盖一块毯子,就可以在这个寒冷的夜里美美睡上一觉。 老萧有样学样,学着云烁的样子躺在热乎乎的帆布上面:“这日子,过得鲜活!” 很快,两人打起了呼噜。 朱棣看着墙上的舆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道衍仍旧盘膝坐在沙发边上的蒲团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这舆图是按照云烁的提议勘定的,用了那个叫什么比例尺的东西。一分长便是一里路,现在看起来要顺眼多了。” “大师,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舆图的事情。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了涿州,不日便将北上围攻燕京。 我燕京虽然城墙高大,但就怕李景隆围而不攻。孤与他自幼相交,深知他的性格。 好勇斗狠绝对不是他的性格,他率领五十万大军,肯定会用围困战术。 一年我们不投降,他就会围困我们一年,两年不投降他就会围困我们两年。 只要一天不投降,他就会把我们困在燕京城里。 我们守城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来,粮草会一天天耗尽。最后,我们会被困死在这燕京城里的。” 作为李景隆的发小,朱棣十分了解李景隆。这家伙绝对不会和自己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他所依仗的便是手中有五十万大军,凭借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围困燕京,直到最后把自己困死。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如今我军人数处于劣势,想要赢便需要出奇制胜。”道衍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舆图前面。 “可城内守军不过六万余人,长城守军还要防御蒙古不能再抽调,如何才能出奇制胜?” “呵呵,王爷的兵将不足,但可以借势。”道衍的手在舆图上划了一下,指向大宁。 “朱权?”朱棣眨了眨眼睛。 宁王朱权是整个大明北方防线上,实力仅次于朱棣的藩王。 “对,宁王! 宁王手下有八万蒙古朵颜三卫骑兵,战力之强悍不逊于王爷您的燕山三卫。 只要您将这八万朵颜三卫弄到手,便有了一战的本钱。” “朱权与孤并无深交,他肯帮着孤?”朱棣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得王爷您亲自去大宁与宁王商谈才行。而且……”道衍低声向朱棣说着。 朱棣越听道衍的计划越心惊:“高炽从未领过兵,让他紧紧带着三万兵马守卫燕京,一旦有失,这……” “王爷放心,老衲也留在燕京。老衲可保燕京一月不失,但过了一月便不好说。 只要王爷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借来朵颜三卫。 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坐困坚城之下,只要王爷您的大军在背后这么一捅,他的五十万大军顷刻间便会崩塌。” “此事……!”朱棣仍旧犹豫不决,朱高炽刚刚从天津卫回到燕京。 逃出金陵时腿上中了一箭伤及筋骨,虽然有青霉素保住了一条命,可到底落下了残疾。如今走路一瘸一拐,变天的时候会疼得需要人搀扶才能走路。 而且朱高炽从未领过兵,更加没有在军营待过多长时间。 论起领兵作战,朱棣宁愿相信有勇无谋的二儿子朱高煦,也不愿意相信朱高炽。 “大战之际,王爷率部出走已经让人心不稳,如果世子殿下再离开燕京,那人心可就不稳了。 不但世子殿下不能走,王爷的任何子嗣和郡主们都不能走。 王妃娘娘,也不能离开燕京。 只有这样才能安定燕京人心,面对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撑过这一个月。” 道衍说得很是郑重,朱棣仍旧沉默不语。 他知道,一旦这个决定做出,将会决定全家的命运。 “王爷,临近大事应下决断。如今时间如同金子般宝贵,一时一刻都关乎全局。” 朱棣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孤便拼这一把。 今夜孤便带着燕山三卫带足了金银财货去大宁,这燕京城便交给大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午夜故事会 大军在涿州足足停了三天,等后续的军队陆陆续续到齐,李景隆才拔营继续北进,直到德州才又扎下大营。 这一次北伐,李景隆打定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主意。 从金陵一路走来,五十万大军如同滚筒一样前进,探马放出百里之外。五十万人抱成一个大坨坨,不给燕军任何可乘之机。 燕军也的确没有任何行动,放任李景隆的大军如同洪水一样北进。 大军过了德州,李景隆更加谨慎。 探马直接放出二百里之外,大军在后面徐徐前进。 每天日出行军,下午便停止前进修筑营垒,应对燕军可能的袭营。 偏偏老天爷似乎也在和李景隆作对,明明再有半个月就是清明节,可天上却偏偏下起雪来。 白天雪化开,地上泥泞一片。晚上偏偏冷的要命,雪又冻上,让士卒们没办法好好睡觉。 朝廷的大军多是南方人,很是不习惯燕京的鬼天气。很快,疾病就在军中蔓延开来。 刚开始只是发热,过不了两天便会咳嗦吐浓痰。 咳嗦这种事情似乎会传染,一个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人咳嗦,便会有一群人跟着咳嗦。 行军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一片一片的咳嗦声。 德州到燕京,李景隆足足走了十五日。南军将士们在燕京倒春寒的鬼天气里度日如年,恨不得插翅飞到金陵城头斩杀了燕王,然后赶紧班师还朝。 刚刚进入四月,即将清明节。倒春寒却越发的严重起来,化开的土地重新被冰封住,晚上起来撒泡尿,砸在地上再迸起来就是尿冰。 云烁和老萧,像是两条牧羊犬,需要负责驱赶两百多只羊跟随大军走路。 如果李景隆今天高兴,想要吃烤全羊,云烁和老萧又得化身土拨鼠,在地上挖烤羊窖。 现在云烁非常后悔,非要显摆自己的多才多艺,弄个窖烤的全羊。来个蒙古式插在架子上的烤羊,让这个金陵城里来的纨绔生啃就很不错。 这活计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不用挨饿受冻。 反正这羊也不过数,李景隆吩咐杀两只。云烁就让老萧杀三只,两只李景隆吃,一只云烁和老萧没事啃着吃。 扒下来的羊皮,白天搭在草料车子上晾干,晚上就堆在帐篷里。 在羊皮堆里面睡上一觉,早上起来一裤兜子汗。云烁不得不憋着尿,等汗消了才敢出去放水。 老萧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针线,粗针大线的缝着羊皮。 “我操!你还有这手艺?”云烁看着老萧,一针一线的将羊皮缝成了一件羊皮大衣。 针脚虽然大了一些,且充满了浓浓的西域风情,但穿上不但保暖还挺抗风。白天当大衣穿,晚上当被子盖,在当下绝对是好东西。 “婆娘死的早,拉扯娃子没办法。这件是你的,这件是俺的。能当衣服又能当被子! 明天,俺再缝一件给郭校尉。咱这里的羊总是缺少,也得有个上官顶着才好。” 我操! 云烁仔细的看着老萧,确定这家伙没有披着一张假面皮。 这是一个善于学习的老家伙,现在已经开始精研人情世故了。 “呵呵,放心。羊腿他没少吃,大帅家大业大。五十万大军都在他手下,这两百多只羊又怎会看在眼里。 两百只羊吃没了,他一个条子地方官就会再送来两百只。”云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捏起几粒黄豆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 “是嘞!是嘞!家大业大,不像咱小门小户。 出来打仗还带着女子,昨天俺去帅帐那边儿,还看到几个女子露皮露肉的从帅帐里面出来。 这里金陵的女子,真的不怕冷?” 老萧对那个叫金陵城的地方充满了好奇,被征调的时候驻扎在江边,耳朵里面塞满了金陵城里的各种趣闻。 尤其是风花雪月的秦淮河,那里面流传着每个男人都喜欢听的段子。 “金陵城的女子不怕冷,即便是冬天别提露皮漏肉,光着膀子满大街晃悠的姑娘都有。” 云烁双手抱着头,躺在羊皮堆里神在在的说道。 “真的?”老萧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烛光倒映下眸子里似乎有两团火在跳跃。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在金陵城只要有银子,那就是男人的天堂。 秦淮河上有画舫,你晚上若是去……” 看到老萧一副猪哥的模样,云烁来了兴致。回忆一下脑海中诸如白洁一类的小说,绘声绘色的给老萧讲了起来。 反正那会儿自己听有声书的时候,听得是热血沸腾,听到兴致处,半夜爬起来寻找那些午夜仍旧营业,挂着小粉灯的发廊。 不但要忍受半老徐娘的宽松,还要听诸如:“快点儿,最近查得严。”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老萧是有眼色的,见云烁讲得口干舌燥,立刻递上来装着凉白开的葫芦。 喝了一口凉白开,云烁又开始讲述那些带颜色的小故事。什么冰峰魔链、什么蓝天航空、什么……当然,压轴戏还是白洁。 讲着!讲着,云烁感觉自己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任凭老萧如何推搡,云烁还是合上了眼睛,随即呼噜就打了起来。 至于那个老鳏夫如何能够安眠,就不在云烁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帐篷里一股萝卜味儿。 老萧身上的羊皮上,还沾着好多不知名的黏糊糊东西,味道浓郁! 云烁无奈的穿上羊皮袍子,走出去放水。 他决定明天不和老萧住一个帐篷了,万一这老家伙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可就要唱:菊花残,满地伤了! 老萧醒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掀开羊皮看了看裤裆,手摸索一阵便拿出来在羊皮上抹了抹。 “你昨晚说那个叫白洁的女子……” “不讲了,赶紧起来收拾帐篷装车。今天咱们就会过宛平城、卢沟桥,过了这两个地方,就算是到了燕京地界。 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着点儿,这是燕军的地盘。” 第一百五十三章宁王朱权 朱棣的到来让朱权非常紧张! 毕竟这位诸王之长就藩时间最长,论实力也是诸王之中最强横的。 而且朱棣跟皇帝闹翻了,正在兵戎相见。燕山三卫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就打掉了朝廷最善守的耿炳文,干掉了朝廷十几万大军。 据说单单是首级便砍了三四万级,在真定城外筑起了一座好大的京观。 现在带着几万大兵来自己的大宁城,他想干什么? “大王,燕军在距离大宁二十里外边扎下营垒。燕王带着百余亲随,来到城前要见大王。”守门的校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向宁王禀报。 朱权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燕王带了多少人来?” “禀大王,带了百余人目下正在城门前。” “来人,摆齐仪仗跟随本王去城门口迎接燕王。” 自从燕王和朝廷闹翻之后,朝廷连续来了几次圣旨,都是要求宁王出兵对付燕王。 朱权当然不肯出兵! 毕竟朱棣奉天靖难清君侧,那是为了所有藩王们的利益。现在谁都看出来了! 当今的这位皇上,看着诸位王爷们的势力太大,头等大事便是削藩。 圈禁了周王,逼得湘王自焚。又连续找了几个藩王的麻烦,就连鲁王都不放过。 藩王们人人自危,这个时候谁出兵帮朝廷谁都是棒槌。 拒绝了朝廷,并不意味着就会帮助燕王。 毕竟,朝廷的势力还是比藩王们大。而且藩王们散居各地,朝廷想要灭了谁能够轻而易举的集结大军。 朱权本来的打算就是两不相帮,待战事看出个眉目来,再下注押宝。 谁承想,燕王刚刚打赢一仗就带着几万大兵来找自己。 “陈亨!你去营中集结大军待命,派出游骑监视燕军动作。若是燕军有异动,立刻举兵灭之。” 朱权并不怕燕王带着的百余骑侍卫,他更担心名动天下的燕山三卫。 “诺”护卫将军陈亨叉手应了声诺:“大王,燕王这个时候来。我们还是不能对他动手! 若是把燕王灭了,朝廷下一步恐怕就要对付咱们。 毕竟,除了燕王诸王之中军力最盛的就是王爷您。” 朱权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将军,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这夯货,平日里让你多看一些书,没想到还真看进去了。 放心,你家主子不是个瞎眼猫。 先让燕王和朝廷对上一阵,好教皇上知道知道,藩王们也不是泥捏的。 你快些去,集合起朵颜三卫,做好准备随时动手。 狮子搏兔也要尽全力,更何况我们要对付的是大名鼎鼎的燕山三卫。他们可是刚刚打垮朝廷的十几万大军! 耿炳文并非无能之辈,他都能败了。 你千万不要大意了!” “末将知道,这几次为燕王祝寿都是属下去的。和燕军的人马倒也算是熟悉! 张钰、朱能、邱福,都是当世一等一的悍将,对付起来的确不容易。不过末将有信心,在咱们大宁的地头。他们若是敢有异动,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朱权点了点头,见仪仗已经准备好,便登上了车撵亲自去城门口接朱棣。 摆齐仪仗到了城门口,看到果然朱棣只带了百余骑等候在城门口。 朱权赶忙走下车撵对着朱棣施礼:“拜见四哥!” “哎呀!贤弟,赶紧起身!起身! 咱们兄弟间,还拘着这个俗礼干什么。这一晃有四五年没见了,瘦了些!”朱棣扶起朱权,双手扶着朱权的肩膀仔细打量。 朱权的侍卫们,手全放到了刀柄上。反观燕王的侍卫们,却是钉子似的站着,并没有任何敌对的举动。 “没办法,朝廷有制度。父皇大殓时,四哥您又闹病,皇上不准我们去打搅您养病,这才……” “不要说了,父皇在的时候,我们敬着父皇。可现在……齐泰、黄子澄还有那个叫方孝孺的最为可恶,他们挟持天子对付咱们这些骨肉至亲。 圈禁了老五、逼死了老十二,十七弟啊……”朱棣还要再说,却被朱权拉住。 好家伙,城门口现在人山人海。谁不知道锦衣卫耳目遍及天下,若是朱棣这话被皇上听了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权虽然想着燕王和朝廷来个龙虎斗,可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个什么狗屁的奉天靖难之中。 “四哥……,这春天大宁风沙大,咱们还是府里面说话。 孤已经摆下了酒宴,今天孤与四哥一定喝得不醉不归。” “哈哈哈,好!就知道,你老十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走!” “四哥,请!”朱权让着朱棣上了自己的车撵,两人一起同坐一撵入城。 宁王府里面,自然早就摆下了宴席。而且在外院偏殿里面,还摆上了流水席,招待随着燕王而来的燕王府侍卫。 找来陪酒的,都是宁王府里面著名酒缸。反正,无论如何也要把燕王府这些人灌倒在桌子下面。 与朱权下了车撵,朱棣将侍卫们都打发去了喝酒,身边仅仅留下马和带着两个内侍传话。 朱权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传令舞姬过来献舞,并且频频举杯邀燕王喝酒。 “贤弟,四哥这一次窝囊啊,被齐泰、黄子澄还有……” “四哥,莫着急上火,饮盛!饮盛!” “十七弟啊!四哥想念父皇啊,有父皇在的时候,哪里允许这些宵小离间我们天家骨肉。” “四哥!四哥!莫悲伤,哭坏了身子,饮盛!饮盛!” “十七啊……” “饮盛!饮盛!” “十七……!” “四哥,饮盛!饮盛!看歌舞,这些都是蒙古女子,跳的舞蹈别有一番风味儿,和咱们大明的女人不一样,那……” 只要朱棣开始说他和朝廷的事情,朱权便端起酒杯喝酒。 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燕王朱棣醉倒,要么是自己醉倒。 反正不管哪个醉倒,今天都再没办法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至于怎么对付这位突然到访的燕王殿下,还得找心腹谋士好好的商议一下,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才能行动。 第一百六十四章朱棣的请求 当夜,宁王朱权连夜召集了心腹谋士商议对策。 虽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所有人一致认为。当下不能帮着朝廷,把燕王扣下。 那样会引起燕山三卫和大宁卫之间的冲突,无论输赢都得不偿失。 而且这样一来,会引起诸王对宁王的恶感,今后宁王一脉再也无法在宗室里面做人。 当然,也不能帮着燕王对付朝廷。 那样更是得不偿失,最好在燕王与朝廷大战一场,朝廷损兵折将平灭了燕王之后,宁王才能出手。 那个时候,朝廷已经是损兵折将。若是再联络两位藩王,朝廷只能向藩王们妥协。 并且为了防备燕王,宁王还做了相对应的预案,保证在燕王和朝廷里面取得平衡。 让宁王始料未及的就是,燕王似乎就是来喝酒吐槽的。 每天都来找宁王喝酒,喝大了就骂齐泰、黄子澄特别是方孝孺。朱棣似乎对方孝孺恨之入骨,活剥了他的皮生吞了他的骨头都不解恨的那种。 宁王这一次也不劝酒,有时候甚至还会随声附和一下。 反正又不是骂皇帝,几个酸儒而已,骂了也就骂了,又能怎样? 骂皇帝的话朱权不敢说,骂这几个酸儒的底气还是有的。 燕王找宁王喝酒,燕王的手下就找宁王手下捉对厮杀,拼酒拼得不亦乐乎。 不但喝酒还安排一条龙! 大宁城里,不管是官妓还是私娼,只要长得模样可人的全都包下来。 银子不是问题,反正侍候还了诸位同僚才是正经的。 老鸨子们算是发了一笔横财,既然银子不是问题,姑娘们自然更加没问题。 一套绝活儿下来,侍候得各位丘八大爷舒舒服服,出门走路都打晃的那种。 一连住了七天,燕王与宁王喝了七天。宁王感觉,以自己的酒量已经无法应对酒量日深的燕王。 今天一改常态,燕王要在自己下榻的驿馆回请宁王。 宁王带了足足三百侍卫到场,可到了地方才发现。燕王身边除了那三个小内侍,只是多了四名负责端酒布菜的侍女而已。 朱权有些脸红!在自己的地头上,居然被人吓成这副德行。 赶忙让手下人撤走了一些侍卫! “十七,这是我们燕京新酿造的酒,叫做啤酒。孤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燕京啤酒! 这一次,给你拉来几车。若是喝的喜欢,便打发人来燕京拉。 几车酒的事情……!” 朱权见朱棣饮了一口,这才端起酒杯。 很奇怪,这酒喝起来有些苦涩。但回味却是甘甜,尤其是那种爽口的感觉。 远非米酒、黄酒还有杏花村、汾酒一类的酒水可以比拟,身为藩王朱权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酒。 “四哥的酒果然是不错!”朱权刚刚夸奖了一句,就见到小内侍用托盘抬了一个烤得热气直冒的泥疙瘩放到席上。 小锤子杂碎了泥疙瘩,剥开包裹的菜叶,很快便有浓郁的肉香传出来。 看着泥疙瘩里面的鸡,朱权有些发愣。这东西他也没吃过! 撕下一条鸡腿,亮晶晶的油脂闪着光滴落下来,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面钻。尝了一口,朱权眼前一亮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是叫花鸡,是孤王府里面的庖厨,纪念父王早年生涯弄出来的菜式。” “还是四哥府里面有能人,孤府里面的厨子跟四哥的一比,简直要拉出去喂狗。” “呵呵,贤弟,这道菜叫做锅爆肉。孤记得你爱吃甜口的,今日特地安排厨子做了这道菜。” “四哥有心,弟敬您一杯。”一杯燕京啤酒畅快下肚,朱权觉得畅快无比。 尝了一口锅爆肉,眼前又是一亮。又是一道他没吃过的菜式! 一连上了五六道菜式,都是朱权没有吃过的。尤其是那道东坡肘子,从来当猪肉是下贱肉的朱权,居然连肘子皮都吃了好大一块。 还真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这一次朱权真有把自家厨子喂狗的想法。 吃喝了好久,朱权真的吃不下了这才放下筷子大大的打了一个饱嗝:“四哥! 弟也是一介藩王,居然都没吃过这些菜。 尤其是这道黄瓜拌猪耳朵,这个月份有黄瓜吃殊为难得。不知……” “你我兄弟,几根黄瓜有什么打紧的。待孤回到燕京,派人给你送两车来。 其他燕京有的果蔬,也都一并给你送过来。” “谢四哥!” “十七啊!其实四哥这次来你这,是为了想让你帮着给皇上传个话儿。”朱棣干了一杯酒,很是亲昵的身子探向朱权说道。 “呃……传什么话?”朱权的酒立刻醒了把八成,连耳朵也不由得竖了起来。 “孤想让贤弟传话给皇上,其实孤并不想打仗。皇上与宗室打仗,伤的还是我大明子民。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那些人怂恿皇上抓了老五,又逼死老十二! 作为宗室之长,孤不得不说话不得不出手靖难。 孤也没别的要求,只求皇上不再削藩。也不再听从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的话,继续迫害我天家骨肉便可。 说穿了,这都是宗室之间的事情。又何必伤亡那么多的大明将士! 若是皇上肯答应孤的条件,孤便不再与朝廷为敌,也不再要求处置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那几个人。 不知道贤弟能否帮孤这个忙?” 朱权大脑迅速的盘算起来,这个话似乎是燕王的服软。 毕竟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压境,也不由得他不服软。 不过这话却是从宗室的角度出发,保障所有藩王利益,朱权没有理由不答应。 想了一会儿,朱权对着朱棣拱手说道:“四哥,这个话孤一定上奏给皇上。 只是……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那可就难说了,毕竟……您也知道弟人微言轻……” “呵呵!贤弟自谦了,你的话皇上还是会考量的。 孤不是怕了朝廷,只是觉得这样杀来杀去的,消耗的是我大明的国力。 不值得啊!” “是!是!是!”朱权赶忙点头附和。 “孤明日便回燕京去,你也知道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已经到了燕京地界。孤不得不回去,传话这事情就拜托贤弟了!” “四哥明天要走,那孤一定要去送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