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翻了一个白眼,没吭声。
她还在生顾泽云的气,现在不想理他,只是默默地接过他的布条,帮他包扎。
她嚼的草药不多,敷在皮肤上有些下滑,林念就用手一点点抹平。
然后,她自己都有点嫌弃,把手指在布条上擦了擦,美其名曰不浪费草药。
等这一块处理好,她又去弄新的药。
这次林念学聪明了,从附近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一点点碾碎。
虽然浪费了一点点汁液,但总比苦死她自己好。
等全部弄好,她又有些得意。
顾泽云总是自诩天才,结果还不是笨蛋一个,非要去嚼这些苦不拉几的草药?
看她多聪明!
她拍了拍顾泽云的肩,让他把衣服重新穿好,眼神不受控制地往下瞟了瞟。
刚才忙着看后背了,这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有八块腹肌。
就连爷爷的爱人也粉粉的。
可惜了,他们只是假结婚,身材再好也跟她没关系。
林念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一转头,看见顾泽云的背后鼓鼓囊囊,又沉默了。
她好像……
是弄得有点丑。
她犹豫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让顾泽云这么离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等药效吸收一下,然后我给你把布条解了,你再回去吧。”
说罢,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他弄了这么一出,你现在打结婚报告,上面还能批吗?”
“恐怕会觉得,我是个很坏的女人吧。”
顾泽云也沉默了。
他不想欺骗林念。
这一次,是她让自己突破心理障碍,开始尝试和那群老顽固沟通,说出他的心里话。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光是想到她,以前一些很在乎,几乎要让他疯掉的困扰,好像就没那么严重了。
效果还算不错。
不管是杨叔,还是家里那个倔老头,都被他这次的吐露心声惊住,难得说着他一次。
可他很难说,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大约……应该……可能……
依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但,有他在。
顾泽云想了想,反问她。
“你怕吗?”
他其实已经想好了。
以他的级别,已经可以申请独立的小院子,林念随军以后,每天只需要和军嫂们相处就行。
如果她不想出门,他可以去食堂买饭回来,反正不管她怎么想,他都可以处理。
反正……他可以晚点再申请调令。
至少,先把林念安顿好。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得很,林念未必想选这条路。
她租了房子,那天还特意给那个中年男人打了招呼,肯定是想做生意的。
他倒是相信林念的手艺,一定能做出点成就来。
就是怕自己不在,会有人找林念麻烦。
顾泽云生平第一次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跟家里做对了。
为了不让他们快活,这些年他完全是个刺头,她们说东他往西,他们盘算着让他晋升,他就敢给自己挂处分。
导致这么多年,哪怕他已经出色完成了几次秘密任务,依然还是待在连长的位置。
早些年回京城的堂弟,都已经升到营长了。
总有人在他耳边念叨,说他如果不是故意压制,估计已经是副团了。
可他那时候,根本不爱听这种话。
顾泽云不喜欢上面那些弯弯绕,他足够聪明,可以应付,但始终觉得麻烦。
更何况……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
人人都想着升官,都想往上走。
那前线呢!最重要的保家卫国呢!
这些事,应该谁来做?
京城研究所,没了顾泽云,还会有陈泽云,陆泽云。
可战场上多一个他,可以多救下多少同胞的生命。
他们不是一路人,何必多说。
顾泽云笑了笑。
他也只是偶尔会想一下,调侃自己如果站得够高,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南城都把林念当成座上宾,无人敢怠慢他。
但冷静下来,他还是他。
他转过头,看向林念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她真的,理解他吗?
相亲时,她说理解她,敬佩他想调去边疆的话,是真心的,还是客套?
他想知道,可他问不出口。
所以只能紧张地盯着林念,等她的回答。
林念感觉到了。
她叹了口气,低声开口。
“我怕啊,但我还有更怕的事。”
“相比起来,我相信这些事,我可以解决。”
说罢,她又笑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是啊。
不是还有他吗?
顾泽云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林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沈家。
沈承业进了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随手抄起桌上的瓷碗,朝着门外狠狠砸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跟在他身后的刘寡妇浑身一抖。
瓷碗的碎片,还有里面稀粥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股馊了的难闻气味。
她张了张嘴,有些委屈。
“是林念让我这么说的呀!”
“你当时也听到了……我要是不承认,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沈大哥,你知道的,我可以不要这个名声,但小军不行啊!”
“要是这个搞破鞋的名声做实了,小军还怎么出去见人?”
“孩子他爹泉下有知,也会怪我的!”
以往,刘云只要提起去世的丈夫,沈承业总会让步。
可是现在,他却更加愤怒,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暴躁起来。
“你还有脸提孩子他爹?”
“他知道你用孩子做借口吗?知道你逼着他的战友娶你吗?”
“刘云,你这个贱人!晚上睡觉,你就不怕他上来找你吗!”
这一下,刘寡妇彻底惊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沈承业和村里的这些泥腿子都不一样。
村里那些男人一口黄牙,看到女人就会聚在一起,顺着她听不清的囫囵脏话。
甚至,还会见她和小军孤儿寡母,故意占些口头便宜。
只有沈承业不一样,部队纪律严,他的衣服永远是板板正正,身姿笔挺,和她说话时一口一个同志。
她为这种礼貌着迷。
可是现在呢?
沈承业喊她贱人!
刘寡妇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回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