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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7

作者:竹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百川书院3


    虽然叫书院, 其实跟现代的孤儿院差不多,是建在郊外的一个宅子,三排平房作为上课的地方, 目前还没进过人,后面是平日住的地方,孩子们和邓箐都在那里活动。


    周边的百姓们, 不知道是听谁说的, 这边有个书院, 可以上学, 一窝蜂的把孩子们都送了过来,楚云州跟他们解释后,他们还是执意如此。


    “咋说也是书院吗, 老百姓的孩子识个字就不错了, 跟哥儿一起上咋了,就是那个,书费能便宜点不?”


    楚云州听他们如此说,心里也高兴, 还是百姓质朴,不会嫌弃哥儿出身。


    “能, 来这上学的孩子, 无论汉子, 哥儿, 女孩, 都收, 都教, 一年一两银子。”


    不久, 殷七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群孩子, 带着殷昭的钱,说要把他们送进了书院,后来楚云州他们才知道,这群孩子,是京城流浪的孤儿,大部分也是被家里人抛弃的哥儿、女孩们。


    书院没有老师,昱哥儿自发的去教他们读书认字,本来他是没自信的,但是楚云州指了指他那个状元弟弟。


    “咱们家最有出息的,状元!可是你教出来的,你这水平教谁不行?”


    就这样,昱哥儿早出晚归忙事业,楚云州带着福宝独守空房。


    赵潜觉得有意思,也去书院教书去了,不过他教的是那些好没意思的医书,除了小叶子和邓箐,没人愿意听,邓箐还只是为了捧场凑数,唯一的学生是小叶子。


    楚云霄和他的同僚——同一批翰林院进士,沐修的时候也愿意教教他们,就这样的,入了秋,书院算是正式运营起来了,虽然老师们都是草台班子,年纪最小的那批学生,算数还是楚乔乔教的!


    “爹爹!”


    楚云州带着福宝站在门口,准备接下学的昱哥儿,福宝眼睛一亮,伸出手指了指走近的昱哥儿。


    楚云州把他放下来,他几步跑过去,抱住了他小爹爹的大腿。


    “福宝今天有没有乖啊,”昱哥儿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没有哭鼻子吧?”


    “不哭,宝宝长大了,不哭。”福宝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


    昱哥儿亲了他一下:“福宝真棒!”


    “夫郎。”楚云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昱哥儿。


    “回去亲。”昱哥儿一手牵着福宝,一手挽住楚云州的胳膊。


    这么多年相处,楚云州一撅屁股,昱哥儿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回家,夕阳西下,看着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时光荏苒,昱哥儿禁不住感慨,他刚遇见相公的时候,兰哥儿才十三岁,转眼间都要当小爹爹了。


    “兰哥儿预产期快到了,稳婆请了吗,咱们福宝小时候喝的牛奶,现在长得壮实,给他们娃也喝。”


    楚云州抬手挡住福宝的眼睛,偷了个香才回答:“稳婆请了,奶牛也买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楚云霄虽然很想在家陪兰哥儿,但是没办法还要去翰林院当值,皇上极其信任他,准备过了年外放他出去历练,所以这些天经常召见他去养心殿,一刻也不能放松。


    兰哥儿发动那天,楚云霄没在家,等他从翰林院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楚云霄穿着官服不方便,走到门口的时候绊了一跤,直接双膝跪地趴在地上,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稳婆连忙让开:“这可使不得啊,会折寿!”


    “我夫郎呢,他怎么样,快、快扶我起来,我要进去看……”楚云霄被扶着还没站稳,卧房里便传来兰哥儿的声音。


    “楚云霄!去你大爷的,我再也不生了!疼死我了!”


    楚云霄一听夫郎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松了口气,还能有骂人的力气,肯定生龙活虎的,他进了房间,果然兰哥儿除了汗多些,面色红润,丝毫不像刚生产完的样子。


    “小霄哥哥,你凑近一点。”兰哥儿躺在床上,他体质好些,没受多大苦,但是下/体依然疼的厉害,喊过刚才那一声,现在多少有些有气无力。


    楚云霄凑近,靠在床边:“兰哥儿你说我听着呢…唔。”


    兰哥儿一抬头,咬了一口楚云霄的脖子,恶狠狠的,费了些力气。


    “咬的好,兰哥儿要不要再来一口?”楚云霄狗腿的,把脖子又往前倾了倾。


    “滚出去,看看孩子。”兰哥儿刚才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也不知道生了个什么,要是个哥儿,小霄哥哥会不会嫌弃?


    “大人,您要不抽空看看孩子呢?”稳婆在门口抱的手都酸了,她僵着笑脸把孩子往前凑了凑,“是…是个哥儿。”


    名震一时的状元爷,唯一的正夫哥儿又生了个哥儿,也不知道她这喜钱还能不能拿到手。


    “快给我看看,”


    楚云霄站起身,稳住了气息,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孩子,看了看他皱巴巴的脸:“哥夫,跟兰哥儿长得像不像?我、我看不出来。”


    昱哥儿也仔细瞧了瞧:“嘴和眉眼像兰哥儿,以后肯定跟兰哥儿一样,清秀可人。”


    “这红鸡蛋和糕点您拿着,今天多谢您。”楚云州客气的把东西交给稳婆,喜钱也藏在篮子里。


    “哎,哎,老婆子我就拿着了,讨个吉利。”


    稳婆颠了颠钱包,乐呵的走了,这家人还真是奇了怪了,讨了个哥儿还这么高兴,不过也是,兄弟俩正夫都娶的哥儿,看来是真的喜欢,她心里也是纳闷,哥儿真的有这么好?一个大老板一个状元郎,放着美娇娘不要,非要哥儿夫郎?


    总之,不管外人怎么想,他们一大家子可是乐坏了,楚云州先不说,他打心里就希望福宝能是个哥儿或者姑娘,楚云霄呢,他就是夫郎生的他都喜欢,过年赶上满月宴,直接包了酒楼大办,三生堂的糕点汤饮全部打折大卖!


    等兰哥儿坐完月子,楚云霄的调令也下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是去水患频发的赤水县做县令,来年开春就走。


    “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让我跟着去,我就带着糖宝改嫁,反正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半载也回不来,糖宝到时候就不知道在叫谁父亲了。”


    兰哥儿拿着针线,歪七扭八的绣着东西,针一下一下用力的扎在布上,楚云霄眼皮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他总感觉夫郎的针是想扎他。


    “不是我不想带着你,糖宝才五个月大,受不得颠簸,等他大一些,我就回来接你们好不好?”


    楚云霄晃了晃旁边摇篮里的糖宝,糖宝被吵醒也不生气,看到是熟悉的父亲,还咧开嘴笑了。


    “我们提前半个月出发,路上走慢些,糖宝没事的。”兰哥儿看着糖宝的笑,声音也放软了些,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手轻轻地附在楚云霄手背上。


    “不行,”楚云霄反手握住,“赤水地处荒凉的黄河边上,风吹日晒不说,还时不时有马匪出没,你们跟着我实在不放心,这件事没得商量。”


    “……”兰哥儿飞快的把手抽走了。


    并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跟糖宝睡一个屋了,留下楚云霄跟床板面面相觑。


    “哎——”楚云霄在冷冰冰的床上翻了个身,“哎——”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同意这件事,直到走的那天,兰哥儿还是对他冷着脸,连殷昭的大皇子,当今太子都来送他了,兰哥儿也没出来相送。


    “殿下,大哥,哥夫,我走了。”


    楚云霄一一拜别,上车前,回头看了眼门口,他期待的那个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二哥,二哥!”


    楚乔乔跑的飞快,手里还拎着着吃食,没注意脚下,不知道踩了谁一脚,不过她也没在意,飞快的跑到了她二哥身边。


    “一路平安,乔乔会想你的。”


    被踩的太子殷瓒,冷脸看了眼这个眼瞎的小丫头,挥了挥衣袖便要回宫,既然父皇交代的时候已经解决,他也能安心回宫读书了。


    “兰哥哥呢?二哥都要走了,兰哥哥怎么没出来送一送呀?”


    楚乔乔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人,正好看到抱着孩子出来的兰哥儿。


    “兰哥哥,你来的正好,糖宝给我抱吧,你快去送送二哥。”


    “不用了乔乔,糖宝和我,要跟你二哥一起走。”兰哥儿跟她说了一声,不冷不淡的看向楚云霄。


    楚云霄被他看的不敢吱声。


    “别想丢下我,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个人去我就不担心了吗?”兰哥儿还在生气,踢了一脚楚云霄的小腿,“扶我上车,今天你不让我上车,我转头就回沣水县,说到做到。”


    楚云霄心头一紧,他最清楚不过兰哥儿了,当他提到沣水县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再商量。


    “有你陪我,我就不怕。”楚云霄伸手扶着他上了马车。


    “大哥,哥夫,我们走了,乔乔,别哭了,过年二哥就回来了。”


    “一路平安。”


    昱哥儿也低头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殷瓒: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退一万步讲,我就不能发财吗?为什么要上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qaq)


    第72章 水患1


    又是一年夏天。


    今年夏天格外的热, 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楚乔乔背着她哥夫给她缝的布袋包,从车水马龙的大街那头往家走去。


    她已经十五岁, 这几年抽条的快,慢慢褪去了孩子气,五官精致, 尤其是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透露着聪明伶俐, 她现在在百川书院教学生算数, 这会中午了回家吃饭。


    “谁?”


    楚乔乔听到有人小声喊她的名字,她一脸茫然的回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这会都快到家门口了, 应该不是家里人喊她呢, 她继续走,突然被东西砸了下头。


    楚乔乔吃痛的捂住头,低头看了眼脚下,是一个木制的小燕子, 她捡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这个粗制滥造的玩意。


    “秋水?是不是你?”


    楚乔乔看了眼旁边的大门, 果然看到了门后的那抹白色衣角, 她眼前是汪家, 他家的小少爷汪秋水, 今年十三岁了, 是个惯会读书的木头呆子, 楚乔乔刚来京城的时候无聊, 最喜欢逗他玩了, 如今长大了, 两个人已经很久在一起玩了。


    “嗯,”汪秋水见自己被发现了,缓缓地按你门口侧出身子,“对不起啊乔乔,我没想砸你头的,我…那个是我无聊刻的小玩意,你还给我吧。”


    汪秋水扣了扣自己缠着布条的手指头,他有点后悔刚刚太冲动了,那个小燕子太丑了,哪里能送给那么可爱的乔乔呢?


    “它砸到我的头了,那就是我的了。”楚乔乔把小燕子装到布袋里,“谢谢你的小礼物,我很喜欢,快回家吧,天这么热一会给你的小身板热坏了。”


    汪秋水看着那抹粉色从视线消失,缓缓地追着出了门,看着楚乔乔要进门了,才点了点头轻声呢喃:“知道了,乔乔。”


    楚家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外面还守着一位跟殷七打扮一样的暗卫,楚乔乔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她不想理会,直接伸手准备推开门进去。


    马车里的殷瓒坐不住了,他掀开帷幔,叫住了楚乔乔,等她停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踟蹰了许久,看着布袋里透出的木制品,眼睛一亮。


    “我送你的那些珠宝你看不上,原来是喜欢这种丑玩意?”


    “管你鸟事。”楚乔乔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太子好像有毛病,去书院也就罢了,还总缠着她,老送她一些珠钗首饰,她又用不上,还不如两块蜜饯来的实在。


    百川书院这几年,云集了不少学生,大多数都是哥儿,和穷人家的汉子们,老师没有多少,全是楚云州硬凑的。教算数的是楚乔乔,教医术的是赵潜,唯一一个能教点有用的昱哥儿,还被相公带回家了——因为夏天太热了,昱哥儿会中暑。


    所以皇上就选了些不守旧传统、不歧视哥儿的书生来教书,还派了太子殷瓒来监督,这些年皇上的势力越来越大,对于皇上力推百川书院,偏心哥儿这件事,那些不看好的大臣也是有口难言。


    殷瓒本来一心读书,对于父皇让他监督的任务,他也只是一个月来一次书院,敷衍了事,直到有一次,他看到了台上教书的女先生,楚乔乔。


    自此,来书院成了殷瓒最喜欢的事。


    “大胆,竟然对殿下如此不敬。”守在马车旁的殷十二出声呵斥。


    殷瓒踹了他一脚:“你滚下去。”


    “那草民也先滚了。”楚乔乔撇了撇嘴,弯了下腰全当行礼,看也不看这个烦人的家伙进了门。


    “殿下,要不要属下把她抓回来?”殷十二想邀功。


    “多嘴!回宫后你去领二十大板,让小十一替你。”殷瓒又踹了他一脚,放下帷幔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为了逮住楚乔乔,在马车坐了小半时辰了,也不知道楚乔乔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回来的这么慢。


    “回宫,今年夏天真是反常,怎么热成这样…”


    马车一溜烟的行驶远去,汪秋水看着那辆马车,垂下了眸子,他知道那是太子的马车,京城的人都传,楚家的小小姐楚乔乔,是要嫁给太子爷的,那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


    但是汪秋水不这样想,乔乔开心才是最好的,如果她不愿意,就是变成天上的王母娘娘,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回来了?快,来块西瓜降降温,你大哥做饭呢,屋里又绿豆汤,一会盛一碗喝。”


    昱哥儿拿着西瓜啃着,见楚乔乔回来还伸手递给了她一块,然后又躺回树荫底下的竹椅上,旁边是拿着小蒲扇给他扇风的福宝。


    楚乔乔接过来西瓜,吃着往厨房走去,“福宝呢,福宝不吃西瓜?”


    福宝已经四岁大了,白白胖胖的,肉手抓着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昱哥儿手里的西瓜,口水都要流到下巴颏上了。


    昱哥儿逗他,“想吃呢?不给,你爹不让你吃,小爹爹我也没有办法啊。”


    “爹说了,福宝给小爹爹扇风,一会给福宝吃,瓜。”福宝咽了咽口水,继续摇扇子,脸上挂着渴望,“小爹爹,你凉快了不?”


    “怎么办呀,天太热了,福宝扇的风都是热的呢,小爹爹凉快不了,福宝要给小爹爹扇好久好久,吃不上西瓜了怎么办?”


    昱哥儿美滋滋的又吃了一口,当季的西瓜又甜又脆,楚云州还给它放井里凉了一晚上,这会吃好不清爽。


    “福宝愿意给小爹爹扇风,好久好久都没关系,不吃西瓜也没有关系。”福宝扇的更卖力了,用力的,脸都憋的通红,小嘴没吃瓜却比瓜甜。


    福宝的样子把昱哥儿感动坏了,这孩子长得跟楚云州一模一样,性格却跟小时候的昱哥儿一样,懂事的惹人心疼。


    昱哥儿捏了捏福宝的脸,“福宝真厉害,小爹爹凉快多了,等吃了饭就给福宝吃瓜,好不好?”


    小孩子的饭量就那么点,如果饭前吃了西瓜,一会就吃不下饭了,所以中午吃了饭,昱哥儿才给福宝吃西瓜。


    午休的时候,昱哥儿躺在冰凉的竹椅上,忙完了的楚云州非要跟他贴贴。


    “相公,你躺那张椅子上去,热。”昱哥儿闭着眼,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楚云州不但没离开,还抱着昱哥儿亲了亲他的脖子,“我们都好久没趟一起了,你不想我吗?”


    “太热了,难受…相公,等天凉快了咱们再躺一起,到时候生二胎都行,现在先不要闹,实在是太热了,身上都黏糊糊的。”


    昱哥儿还是挣扎,没办法,夏天一到,楚云州就像个火炉,摸着都烫手,晚上睡觉也不能挨一起,昱哥儿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跑到地上睡去。


    被推开的楚云州,看着娇气热的直哼哼的昱哥儿,气急败坏的洗了个凉水澡,等回来昱哥儿已经迷迷瞪瞪的睡着了,楚云州一趟上去,他就不自觉的贴近,感受着凉水冲过后冰凉的身体,还用头蹭了蹭。


    楚云州呼吸一顿,强忍着亲了口昱哥儿的头顶,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想折腾昱哥儿,他抱着昱哥儿望了望烈日高照的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场雨,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啊,不是大旱许久,就是憋着就是大雨。


    等午睡醒了,天竟然阴了下来,不过一个时辰,就乌云密布,仿佛山雨欲来。


    晚饭的时候,雨便下了起来,起初还是毛毛细雨,楚云州让小麦给书院的楚乔乔他们送伞,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殷瓒的马车驶来。


    “喏,伞给你。”马车进不去楚家大门,楚乔乔下车势必要淋一点雨,殷瓒把伞递给她,她没要,就准备淋着雨回家。


    “咳咳,”殷十一在旁边看的着急,“殿下不妨打着伞送送楚姑娘?”


    殷瓒却一脸莫名:“这都到家门口了,还送什么送,我把她从书院接回来还不够?”


    “殿下!您打着伞送,楚姑娘不就淋不到雨了吗?”殷十一循循善诱,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殷瓒还是没有行动。


    “那下人手里有伞,乔乔不接我的伞也淋不到的,走吧,回宫,父皇还要考我学问呢。”


    殷十一痛心疾首,殿下您这样怎么追的到太子妃啊!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夏天的雨一次性下完,雨顺着屋檐流下,像珠子穿成的帘子,渐渐地,珠子成了水柱,滴滴答答的声音化作了噼里啪啦。


    昱哥儿望着窗外,脸上带着担忧,“雨都下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停啊?”


    楚云州伸手搂住昱哥儿的腰,他知道昱哥儿在担心楚云霄他们,前几日弟弟还来了信,说一切安好,糖宝已经会叫伯伯了,不出意外,今年就可以回家过年。


    “别担心,黄河的分渠已经开凿大半了,再过半个月,最大的直流分渠就能完工,水库还能撑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


    前几日抱怨天热,这会却希望雨停,听说护城河的水都涨了三尺,这样下去,必然会发生水患啊。


    第73章 水患2


    朝堂之上, 群臣议论纷纷,一身龙袍的殷昭拿着折子,抬手揪了揪眉头, 他身侧的大太监见此,急忙端了一碗热茶。


    昨日,赤水县县令楚云霄派人八百里传信, 上了赤水县爆发水患, 水库岌岌可危, 请皇上派人支援的折子。


    “这可如何是好?如此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水库早就堵不住了,等洪水冲入村庄,百姓民不聊生啊。”文臣之首, 内阁首辅任闵彦, 一脸痛心疾首,他最先想到的便是无辜百姓。


    “这状元不是有治理水患的法子吗?皇上如此信任他,他竟然敢欺君?”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鲁武,却是愤懑不平, 在他看来,文官都是书呆子, 水患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就办不了!


    “此言差矣, 开凿水渠乃上上良策, 此间道理, 岂是你们这群胸无半点墨水的武将能懂的?”汪秋水的父亲汪明洋直接啐了一口, “水渠尚在建设, 暴雨就先来了, 状元再聪颖, 也不会料的到天气如何吧?如今派什么去支援才是最该考虑的。”


    “就是他没用!”那鲁武也生气起来, “俺们在外面风水日晒,攻打西域,守卫边境,不是为了供养你们这群书呆子的!”


    两个人争吵不停,殷昭把折子扔到桌子上,甩了一下衣袖,装着热茶的茶杯滚落到地上,与汉白玉碰撞的声音压住了台下的动静,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任爱卿认为,此番朕该如何是好?”


    被皇上点名的任闵彦,不假思索的说道:


    “水患爆发,损失肯定惨重,百姓的性命需要保障,房屋倒塌,庄稼冲毁,后续的生存需要支持,臣以为,此番应该由武将带兵前去支援。”


    殷昭看着任闵彦一副忧心忧民的样子,挑了挑眉,这内阁首辅是父皇在位时最重用的臣子,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太后任敏的亲弟弟,也是殷昭名义上的舅舅,表面上最是为殷昭考虑的大忠臣。


    太后作为皇后时,贤良淑德深受先皇喜爱,却不得生养,将养子殷昭视如己出,尽管后面知道害自己不能生育的仇人,就是殷昭的小爹爹也不曾怪罪如何。


    按道理说,殷昭应该最信任臣子就是这位任闵彦才对,但是殷昭总觉得当年大皇子逼宫,长公主设计陷害殷昱的背后,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父皇,任大人所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殷瓒从臣子中站出来,“但是,武将难免行事鲁莽,若是百姓中有老人小孩,怕是会照顾不周,而且灾害背后必然有疫,此番支援的人,儿臣以为还要加上医者才是。”


    “那便由武将鲁武带兵,再召集京城医者一起前往。”殷昭看着自己尚且稚嫩的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水患爆发,肯定不止赤水县一带收到波及,黄河一带都会有牵连,京中医者就算全去也是万万不够,而且照顾病人最好是妇人、夫郎,儿臣斗胆,想提一个请求。”殷瓒咬了咬牙,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但说无妨。”殷昭接过来大太监新递来的热茶,低头喝了一口,下一秒便全吐了出来,“你说什么?让谁去?”


    “儿臣愿意带队,百川书院的学生一同前往,水患一日不解决,儿臣一日不归京,儿臣与楚大人共进退。”殷瓒撩开衣袍下跪,掷地有声的又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父皇建立百川书院的初衷,是为了让世人接受,哥儿不是无用之人,也有存在于世的意义,只是若是他们无所作为,世人必然不会放在心上,若是此番水患有他们的一臂之力,这哥儿立世之事自然游刃而解。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那什么百川书院的学生如何,只是这黄河水患凶险万分,太子殿下怎可亲自前往?还请陛下三思。”


    任闵彦也跪在地上,他一跪,身后群臣都跟着下跪。


    “还请陛下三思!”


    “黄河一带艰难万分,你执意如此?”殷昭自然知道儿子的想法,他拧着眉头再次问过。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儿臣身为太子,身担重任,自然要与百姓共进退。”殷瓒磕头,行了一个大礼。


    “如此,那便去吧,你与学生都要安然无恙的回来。”殷昭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殷瓒收拾好东西后,去了百川书院,朝堂上的事,不过半天便传遍了京城,他来到书院的时候,楚云州跟昱哥儿也在这里。


    “楚叔,小叔。”殷瓒下了马车,走近书院,跟院子里的他俩打了声招呼。


    “太子殿下。”楚云州微微欠身,“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想与你们同去。”


    “收拾好东西,我们随时出发,路途遥远,水患不等人,”殷瓒说完正事,又悄咪咪的凑近,“但是,楚叔,我小叔也跟着去吗?这样的话,我怕父皇要打死我。”


    “放心吧,你父皇不会打你的,只有我去。”楚云州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知道这小子惦记自己的妹妹,看到他,心里也是有几分不乐意。


    等殷瓒走后,楚云州悄悄的捏了捏昱哥儿的手指头,昱哥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相公,便没费口舌,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恼火,他挣开楚云州的手,回家给楚云州收拾东西,眼泪边收拾边掉,把福宝心疼坏了。


    “爹爹不哭,福宝打父亲!”福宝挥着拳头跑出门,打了好几下站在门口但不进来的楚云州,福宝的拳头打在腿上软绵绵的,不如他的心里疼。


    昱哥儿收拾好包袱,走出房门,把行李递给他,眼看着离别在即,楚云州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丢掉包袱紧紧地抱住了昱哥儿,福宝挤在他俩中间,抬着头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捂着眼偷偷跑开了。


    “你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许伤了碰了。”昱哥儿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威胁着。


    “嗯,”楚云州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脑门,“你也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带着弟弟弟夫,回家过中秋。”


    临出发时,楚乔乔也提着大包小包的出来,她闹着也要跟着一起去,被殷瓒带着手下给绑了回去。


    “殷瓒!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处处要跟我作对?我跟着我大哥去又不是跟着你去,我要去找我二哥,你放开…喂!别走啊,放开我!你大爷!”


    楚乔乔长大后,好不容易有了些淑女姿态,这一刻全部瓦解掉了,她被绑着双手,只能狼狈的用脚,无用的踹了两下地面。


    殷瓒轻掩上门,声音轻飘飘的从门外传来:“等我们走了,小叔就会放开你,别挣扎了,仔细手疼,我走了。”


    邓箐和小叶子,带着百川书院十六岁以上的哥儿女子们,总共二十个人,早早的上了马车,这一路上小叶子又兴奋又害怕,他是这一行人中最小的,也是除了赵潜以外,唯一一个会点医术的。


    “邓叔叔,我们是去救人的,对吗?我这是不是算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其他人了。”


    “是,我们小叶子已经是个大人了,听邓叔叔的,到了那里,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只有自己安全,才能救更多的人,知不知道?”邓箐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细语的嘱咐。


    “赵叔,您要仔细自己身体,水患凶险,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小心摔着。”


    楚云州望着窗外,心里想的全是昱哥儿跟福宝,他看着对家毫无留恋的赵潜这个孤家寡人,心里忍不住发酸。


    “嘿,你这小子,我身体好着呢!到时候抬着病人跑的飞快,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可别想着有的没的,脚下踩空,掉进黄河救都救不上来!”赵潜的嘴也是真毒。


    在马车外赶车的张怀安一顿傻笑,他原来一直在三生堂做活,这次楚云州要远行,昱哥儿实在不放心,硬让他一起跟着走,张怀安这才从刘小手下跑出来。


    不过,楚云州被一顿臭骂,心里倒是舒畅了不少。


    等楚云州他们走后,昱哥儿才进了屋子解开了楚乔乔的绳子,福宝为了安慰姑姑,还拿了姑姑最爱吃的蜜饯。


    楚乔乔吃着蜜饯,脸上带着凶狠,仿佛咬的是殷瓒的肉。


    “好了好了,别气了,就算没有太子殿下,你大哥也不会让你跟着去的,那里太危险了,来,帮我把衣服收回来,天又阴沉沉的,怕是又要下雨。”


    “让福宝来帮忙!福宝不喜欢下雨,爹爹,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福宝想…”


    昱哥儿抬眼望着天,心里忍不住的担忧,雨赶紧停吧,水患早日平息,相公也能早点回来,带着弟弟他们,一家子中秋还能一起赏月。


    可是,他的希望到底是落空了,雨还是下了起来,竟然还一日比一日大,连着半个月,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中都带着土腥气,让人呼吸都不畅快。


    楚云州一连走了一个月,期间只写过一封信,昱哥儿给了回信后,便渺无音信,连皇上那里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第74章 水患3


    赤水县县令府。


    快六个月大的悦悦, 已经会坐着了,整日就知道傻乐,若是没人理他, 他就怪叫,兰哥儿平时在他旁边缝补衣服,悦悦还试图爬出摇篮来。


    来到这边三年了, 楚云霄的内衣亵裤都是兰哥儿给缝的, 不管样子针脚, 反正穿在里面看不出来。


    “小霄呢?”


    楚云州急匆匆的从雨中走来, 站在屋檐下,甩了甩袖子上沾上的雨水。


    “大早起就走了,应该在水渠那边呢。”兰哥儿放下手中缝补一半的衣裳, 站起身给楚云州递了块帕子。


    楚云州接过来随意的擦了擦身上, 从怀中掏了个拨浪鼓递给糖宝,“这是邓箐做的,给小宝宝的小礼物。”


    悦悦是楚云霄跟兰哥儿的第二个孩子,大名叫楚连悦, 是个小汉子,小哥儿糖宝的大名叫楚逾安。


    “多谢他了, 他还是那么喜欢小孩子。”兰哥儿说道, “大哥留下来吃中午饭吧?小霄哥哥倒是许久没在家吃过饭了。”


    自是今年大雨, 楚云州跟着太子殷瓒来到这边, 竟然是一次都没在家吃过饭。


    “我得去水库看看, 这雨一直不停, 水库撑不了多久的。”


    说罢, 楚云州又要离开了。


    “哎——大哥, 这是给怀安缝的衣服, 他那个体格子,买不到衣服,原来都有哥夫缝,如今在这,只有我了,缝的有点丑,好赖能穿。”


    “还有这个,是我做的青团,大哥你拿着,给小霄哥哥带一份,其他的给书院的人分分。”


    “什么时候有时间吃午饭啊,我最近手艺练的还不错呢——大哥,注意安全,下雨地滑!”


    “等雨停。”


    楚云州接过来衣服和青团,话都来不及说几句,便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呀!呀咦——”悦悦见半天没人理他,便搞出来一点动静,手里攥着楚云州给他的拨浪鼓,挥了挥,听了几下动静,拿着就往嘴里塞。


    “别吃,小祖宗,等着,我去给你端点小米粥,”兰哥儿赶紧夺过来拨浪鼓,把楚连悦放平,让他躺在摇篮里,“听小爹爹的话,乖乖的别乱动哦!”


    兰哥儿捏了捏悦悦的脸,起身出了门,悦悦要长牙了,手里不管拿了什么都要咬两下,兰哥儿一个看不住,就不知道他又吃了什么到嘴里。


    “小爹爹!刚才是不是父亲回来了?”楚逾安从偏房出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糖宝醒了?刚才那个是伯伯,你父亲晚上会回来的,糖宝晚上就可以见到他了,现在陪小爹爹去拿粥,给弟弟吃好不好?”


    屋外,青黑的房屋像老式的搪瓷一样,正面朝上,被雨水浸洗。县令府静悄悄的,这样的日子,兰哥儿天天经受。


    雨下了半月,惊雷响起,又是阴雨不断的一个夜晚。


    “主子,仔细眼睛。”殷十一剪了剪油灯的烛心,昏暗的室内亮了几分。


    殷瓒放下手中刻了一半的木头,捏了捏眉心,“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主子早点歇息吧,明日您还是亲自去黄河坝上吗?”


    殷瓒点了点头,合身躺在床上,来到这里有半月了,每天晚上他都这样入睡,就怕夜里有事来不及出门。


    赤水县地处西方,靠近西域,流民不断,本就危险,又靠着黄河边上,连年大雨洪涝,百姓民不聊生,自从楚云霄上任以来,打击土匪,关照流民,日子已经好过不少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夏天又是阴雨连绵,殷瓒带来的人已经支援开凿支渠了,但是还是太慢了,水库的水越来越多,只好将水坝加高加固,以多维持一段时间,让水坝下游的百姓得以撤退。


    “十一,把灯灭了吧,晃眼睛。”殷瓒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皮还老是乱跳。


    灯熄了以后,黑夜里,他摸了摸手边的木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半夜,殷瓒刚刚睡下,突然被慌乱的声音吵醒,原是殷十一跑了进来,脸上是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殷瓒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掀开帷幔。


    “水库,水坝崩了!”殷十一被门框绊了一跤,跪在了地上。


    “什么?”殷瓒直接从床上起身,踩上鞋子就冲了出去。


    “殿下,您别急,鲁将军已经派人过去了,您穿好衣服再出去——”


    还没出县令府,就看到被拦在门口的兰哥儿,侍卫跟他争执不休,雨中,声音断断续续的,破碎在黑夜。


    “放我出去,”兰哥儿红着眼眶,嘴唇止不住的发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跌落,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声音已经沙哑,“你敢拦我,我是县令的正夫,我命令你放我出去……


    侍卫不敢,笔直下跪,依然站在前面不肯走开,他是楚云霄亲手救回来的,唯楚云霄的命是从。


    “相公还在水坝上呢,求求你了……”兰哥儿也不在装强势,苦苦哀求起来。


    “正夫,您照顾好自己,大人那边没事的。”侍卫越过他的身后,看到了雨中撑着伞的殷瓒,“殿下,您最好也不要过去,那边危险,有鲁将军在,会没事的。”


    “我必须过去,”殷瓒急匆匆的路过,将殷十一的伞送到了兰哥儿身边,声音也飘到了兰哥儿耳边,“我会将他安全的带回来的。”


    兰哥儿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泄气的坐在了雨水侵湿的地上,雨珠落在他的睫毛上,天地间瞬间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画面,雨丝凄凉带着寒意。


    来到这边以后,楚云霄经常在水库旁边,监督工作,常常他回来,兰哥儿已经睡了,早上兰哥儿还没醒,楚云霄已经亲了他一口,穿好衣服离开了,楚连悦都快认不出他的父亲了。


    这几天下游百姓搬迁,他自然守在旁边,已经三四日没回来过了。


    殷瓒来到黄河边,雨声,水声,人声,充斥在他的耳边,水库的水,像波浪奔腾似的从天而下,早就将四周的一切全给淹没,下游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百姓,家毁人亡的不计其数。


    滚滚洪水中,来来往往的皆是鲁武的士兵,他们在努力的抢救水中挣扎的百姓们,放眼过去没有楚家人的身影,百川书院的人也没看到。


    “楚云霄呢?”


    被殷瓒抓住的士兵,转过头来看向殷瓒,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多里哆嗦的指了指前方:“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其他人都在下游的村庄里,救救人呢…好像是大人掉水里去了!”


    “你说谁掉水里去了?”殷瓒邹起眉头,一把抓住了那个陌生的士兵。


    “小、小的也不知道,大人亲自过去看看吧。”


    殷瓒看着他话都说不清的样子就来气,用力把他推到一旁,带着暗卫大步向前,走向那个士兵指的方向,那边是水库崩口,是波涛汹涌的大浪笔直涌向的地方。


    他的身后跟着八九个暗卫,都在近身保护着他,在他的身后,那个被推到一旁的“士兵”,站起身来,看着殷瓒的背影,脸上胆怯的表情挥之而去,他冷哼一声,踱步离开了。


    殷十一耳朵一动,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看了那个“士兵”一眼,敏感的觉得不对劲,他跟殷瓒说了一声,便悄悄的隐去身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不是多想了?天高路远,谁会害我?”殷瓒丢掉碍事的雨伞,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罢了,你追上去看看吧。”


    “是,属下速去速回。”


    “你们,四处找找,无论是楚大人还是楚老板,都给我找到人。”殷瓒看着眼前的洪水,下令让暗卫都去找人。


    “主子,十一哥不在,我们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您的安全才是……”


    “去找人!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还能自己跳掉河里不成?”


    殷瓒看不到楚家人,心急如焚,他挥了挥手,暗卫不敢再说,全都走开找人去了。


    等身边的人都走开了,他望着洪水暗自思索,才觉得不对,那个引路的“士兵”,虽然脸上带着怯懦,可是腰杆挺直,看到他也不行礼,还直呼“殿下”,鲁武的手下可不知道他是太子!


    他猛然抬头想去找鲁武问个清楚,步子还没迈出去,便被当头一棒,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让他忧心不已的楚家人,正在洪水那头安置受伤百姓呢。


    “殿下那边怎么样了?通知了吗?”楚云州费力包扎着手上的擦伤,“伤亡严重吗?”


    还好他们早有打算,已经让大部分人撤离了水库附近,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舍不得离开,或者没来得及离开,伤亡还是有一定规模的。


    “刚才让小叶子带人问了问,每家每户都有人失踪,救上来的,有三个伤势严重,失血过去已经…哎,咱们准备的药不多,救不了这么多人。”


    赵潜擦了擦头上的汗,从身后的帐篷里走了过来。


    “药的事,我来想办法,”楚云霄换了身衣服也过来了,他刚才下水救人,身上全是泥土和脏水,“大哥,你先去睡会吧,手上的伤可包扎好了?”


    楚云州掰了掰僵硬的脖子,点了点头,他本来好好的在房中给昱哥儿写信呢,谁知水库突然就崩了,明明前两日看,水位线还低岸上一大截呢。


    没办法,披着衣服就出来救人了,黎明将至,早就困倦不已。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殿下不见了!”


    突然一暗卫从树上窜了下来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我真的真的真的太痛苦了,每天在实验室站一天就算了,晚上还要加班到八点,整整十一个小时的班,我实在是没有力气码字!(抓狂),后面更新真的会很慢,大家可以等完结!(不要抛弃我,拜托拜托qaq)


    第75章 水患4


    此时已是太阳初升, 天终于放晴了。


    楚云霄迎上匆匆赶来的鲁武,两人皆是满面愁容,找了两个时辰, 还是没有殷瓒的踪迹。


    “下游水流湍急,我的手下多是只会蛮力的匹夫,好多还不会游泳, 这样下去检查不是送死吗?”


    鲁武也不顾满地泥沙, 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锤了两下脑袋, “都怪我, 哎,到底是哪个混球指的路,格老子的, 等找到他的人看老子不削死他!”


    “殷十一已经追去了, 想来也快回来了。”楚云霄看着眼前滚滚黄河,额下流下了一滴冷汗,“鲁将军,劳烦你找些识水性的人来, 做好保护措施,下水一趟。”


    “找到了吗?”


    楚云州安抚好受灾的百姓, 带着赵潜跟了过来。


    “百姓都安顿好了吗?大哥, 你先去休息吧, 这里有我们。”


    楚云州看着弟弟疲惫的脸色,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边有邓箐照顾, 找到殿下要紧。”


    “这边泥土有滑动的痕迹, 殿下可能是从这边掉下去的, 土质偏硬, 看情况应该不是失足,”楚云州踱步过去,走到岸边蹲在地上,“若是被打晕再……”


    楚云州不敢再说下去。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不会在这下面,”赵潜奔波一夜,胡子头发凌乱的糊在脸上,有心安慰大家,但是说话时脸上带着苦笑,“但还是让人搜寻一番的好。”


    这番不知道是在安慰谁的话,在场的人听得都在心里打了个冷颤,如果真的被打晕,再扔下如今的黄河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劫吧。


    “我会水。”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张怀安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了,他一把扯了上衣,露出精干的躯体,兰哥儿的手艺到底是不如昱哥儿,针脚稀碎,一扯就烂。


    “让我去。”


    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楚云州叹了口气,这样危险的时刻,也只有他可以一试了。


    “你且等等。”


    楚云州飞快的跑到被冲毁的百姓家里,扒拉了半天断壁残垣,从里面找到了两个大葫芦,然后用绳子把葫芦绑到了张怀安的身上。


    “葫芦有浮力,虽然……罢了,聊胜于无吧,你且小心,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张怀安点了点头,顺着泥土滑动的地方跳进了水里,几下就不见了踪影,往下几米,破涛汹涌中,他跃出水面,还回头跟岸上的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安然无恙,接着就潜入水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殿下呢!”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时,殷十一一身黑衣走了过来,身后还拖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殿下呢…”殷十一面露急色,熬了一夜的眼眶通红湿润,他看着站在岸边的众人,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噗通——”


    死了许久都已经僵硬的尸体被丢下,殷十一快步走向岸边。


    其他暗卫看出来他的想法,赶紧阻拦,五个人堪堪抓住他:“十一哥,别跳,你不会水啊!”


    “先冷静,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楚云霄也赶紧上前。


    “啊——松开,我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水这么急这么冷……”殷十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带着哽咽,“殿下他才十二岁啊,连把铁剑都拿不稳,怎么抵挡的住……”


    “刚才我已经让怀安去下游看了,他识水性,如果殿下真的在水里,应该顺着河流一路往下了,”楚云州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怀安会将他带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带回来的,是不是也是冰冷的一具尸体。


    “怪我,明知道那人不对劲,还离开殿下身边,都怪我。”


    殷十一的泪终于忍不住,卸了力气跪坐在地。


    他离开殿下身边,追着这个古怪的士兵一路南去,远远的看着他跟一个黑衣男人交谈了几句,还没等他看个清楚,这士兵就倒地不起,那黑衣男人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眨眼间运着轻功离开了。


    他立马追上去,但还是跟丢了,只好回头捡了这士兵的尸体回来。


    想到这里,殷十一狠狠的抽出来佩剑,那把刻着紫色莲花的剑柄被丢弃在一旁,泛着冷光的刀刃抵在了他的下巴处。


    “十一失职,自知罪孽深重,愧疚难安,唯有以死谢罪。”


    他闭了闭眼,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刀刃便划破了脖子,不知是不是手抖的原因,一刀只是见血,就在他又是用力一刺时,狰狞的面目顿住,抬眼望着远处。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夺去他的剑,见他呆呆的望着远处,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张怀安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他的肩上扛着一个人,看衣着应当是殷瓒,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还是楚云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迎上前去,接过殷瓒,探了探鼻息,欣喜的喊道:


    “赵叔,快来,还有气。”


    “殿下,殿下,快,快来救人。”殷十一连滚带爬,来到了他的殿下身边。


    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团团围住殷瓒和赵潜,楚云州长舒一口气,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张怀安,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没别的,只是眼神不一样了,原来的张怀安,不会露出这样凶狠的眼神,那眼神想草原的饿狼,看着人的眼神像看追寻很久的猎物。


    “你……”楚云州还没想好措辞,便先看到了他头上的血迹,“受伤了?”


    “嗯,”刚找回记忆的张怀安甩了甩脑袋,“小伤。”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在水里撞到了石头,伤到头了,所以想起来一些东西。”


    “怀……”


    “还这样叫我吧。”


    “眼下赵叔忙着,我给你包扎一下吧。”楚云州低头咳了一声,“怀安。”


    张怀安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说道:“多谢。”


    两人跟着护送殷瓒的队伍,回到县衙,兰哥儿早就在门口守候了,看到楚云霄和大哥平安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事最好,没事最好,我去熬些姜汤来。”兰哥儿摸了摸楚云霄的头和脸,又拍了拍他的手脚,确认没有受伤后,脸上才露出笑意。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楚云霄看着兰哥儿的疲倦的脸色,心疼的亲了亲他熬红的眼角。


    “糖宝跟悦悦都想你了,这会都醒着呢,你忙完了,便去看看他俩。”


    兰哥儿看着眼下这么多人,有些脸热,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楚云霄,几步快走进了厨房。


    “既然殿下无事,大家伙先散了吧,都回去休息休息,其他事情明日再商讨。”


    鲁武听到赵潜说殷瓒无大碍后,才带着士兵离开了县衙,回了自己的住处,眼下只剩殷瓒的一群暗卫,平时他们都躲在暗处,总是不见踪影,如今都在明处,还感觉处处不习惯呢。


    “十一,先带他们去休息,这件事等你们殿下醒了再说。”


    楚云霄看了眼被拖回来的那具尸体,抬眼望了望又阴沉下来的天,心中略感不妙,皇帝稳坐朝堂,太子日渐长成,那些人要坐不住了啊。


    楚云州简单处理好张怀安的伤口,正准备去看看殷瓒伤势如何,张怀安叫住了他。


    “楚大哥,这些日子多谢,我,我想回西域去,有些故人遗愿还需要我来完成。”


    “且去吧,一路小心,事情都办完了记得回来看看。”


    自知留不住,便也不强求。


    赵潜下笔如有神,三两下写了五副药方,让人赶紧去抓药来,又嘱咐兰哥儿把炭盆烧上,屋子门窗紧闭,为了保暖。


    床上躺着的殷瓒,意识还没有恢复,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露出咯咯打颤的牙齿,牙关紧咬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他的手紧紧地抱住棉被,整个人冷的缩成一团。


    “药强灌下去了,经这么一冻,日后这身体怕是不好了呀,唉,”赵潜放下药碗,“再拿着厚棉被来吧。”


    “我去拿。”兰哥儿立马转身离去。


    楚云州告别张怀安,赶到了殷瓒所在的院子,一进来便看到跪在院子里,黑黢黢的一群人。


    “干嘛呢这是,哭丧呢?等一会殿下醒了,挨个打你们的狗头。”


    “殿下醒来,就是赐死,奴才们也高兴。”


    跪在最末尾的小暗卫,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通红的眼睛止不住的流着泪,说话的鼻涕都要淌嘴里了,他随意的抬起袖子一抹,眼泪鼻涕糊的哪都是。


    “罢了,十一你跟我来,其他人都回去。”楚云州带着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殷十一进了房间。


    推开房门,便感觉热气腾腾,屋内温暖极了,几步路的距离,楚云州硬是走的出了汗。


    “赵叔,如何了?”


    赵潜收拾好东西,抬眼看着楚云州,“来了?殿下无事,等着缓过来喝着药就好,只是这炭火恐怕要烧个十天半个月,断断不能再冻到一点。”


    “听到没?你们殿下现在就是得精细伺候着,你就在跟前侍奉,等你们殿下醒了你再请罪。”


    殷十一无言,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复健太慢了,磨蹭了六个小时才写完……


    (本来计划张怀安有一条cp线的,但是太久没写,思路断了,所以就无了qaq)


    第76章 回京


    自从不下雨后, 天气一天比一天干燥,眼下都已经入秋了,京中的昱哥儿还穿着夏日的薄衫。


    这会他正躺在树下摇椅上, 手里拿着从西域进贡的葡萄,一口一个的吃着,另一只手拿着几张信纸, 翻来覆去的读着。


    “还看呢?哥夫, 这信你都看了千八百遍了, 也不嫌烦的慌。”楚乔乔从书院回来, 推开门便看到他那思夫心切的哥夫,又在睹信思人。


    “乔乔回来了?”


    昱哥儿放下信,站起身来, 从树下的石桌上拿来几个木制的玩意, “秋水那小子送来的,我说你一会就回来,留他在家吃饭,那小子一听溜的到挺快, 怎么叫都不回来。”


    “他的手倒是巧的很。”楚乔乔拿起其中一个木雕的风车,上面的每一个扇片都精巧细致, “我一会给他送点葡萄过去。”


    “小爹爹!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呀?”楚逾明从外面跑了回来, 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小米。


    小米今年八月已经跟刘小完婚了, 本来刘小的意思是等他师父楚云州回来主持婚事的, 但是他师父来信说, 等不得, 不要耽误了良辰吉日, 所以就在昱哥儿的安排下成亲了。


    婚后小米还是坚持在楚家伺候楚逾明, 昱哥儿怎么赶都赶不走, 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小米就是下跪磕头,说什么救命恩人无以为报啥的,再加上刘小也愿意让小米在这,昱哥儿无奈只好作罢。


    “你自己来读。”昱哥儿把信递给楚逾明,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亲自下厨。”


    “小爹爹做的都好吃,要是再加点甜甜的拔丝地瓜就更好了。”


    楚逾明拿着信,艰难的认了几个字,一听小爹爹要下厨,立马把他父亲回来的事丢掉,掏尽脑汁捡好听的话说给昱哥儿听。


    “哎,我的信。”


    昱哥儿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信来,这信是前几日楚云州刚刚送来的,报平安的信,拿着这信,昱哥儿担心了整整半个月的心,终于松了些。


    信上还说,不出半个月就能回京,昱哥儿整日的盼着,感觉度日如年。


    楚逾明撇了撇嘴,毫无诚意的跟昱哥儿道歉,今年五岁的他刚刚启蒙,那信上的字他也认不得几个,也不晓得为什么小爹爹天天抱着几张破纸。


    “你呀,”昱哥儿听着他的话没脾气,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跟你小姑姑一样,爱吃甜的,我就不给你做!”


    虽然是这么说,晚上的饭桌上还是出现了楚逾明爱吃的甜食,可给他吃高兴了,睡前又被按着刷牙也没挡住他的开心。


    “今日是几日了?”


    睡前,昱哥儿照例问了问小麦。


    小麦吹掉蜡烛,屋里瞬间黑了下来,“回正夫,今天九月初九,夜深了,早些睡吧。”


    黑暗里,昱哥儿小小声的叹了口气,怎么才过去五天啊,相公都已经离开三个月了。


    好想他。


    “阿嚏——”


    坐在马车里的楚云州揉了揉鼻子,懒散的靠在车窗边上,殷瓒放下手中的书,搂了搂身上披着的裘衣,低头咳了几声。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病殃殃的,还要夜以继日的赶路,不要命了?”


    鲁武骑着骏马从窗外路过,嘲讽了他俩几句,便赶着马溜走了,笑话,他可不想让殷十一——那个老妈子瘾犯了的追着打。


    “楚老板,邓……百川书院的功劳,我会如实汇报给父皇的,刺杀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跟父皇对这件事都心里有数。”


    殷瓒动了动嘴角,还是笑不出来,他摸了摸怀中那个泡了水的木雕,眼眶微微湿润,平时再怎么成熟稳定,这会提起死亡还是会动容,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嗯,”楚云州捏了捏眉心,“多谢。”


    水患过后,为了预防时疫发生,楚云州提议将尸体焚烧,那些迂腐的百姓,从小受过的思想便是入土为安,怎么能忍受亲人尸肉未寒?


    那天,小叶子照例去探视受伤的百姓,一进帐篷便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小叶子还以为是伤者的伤口腐烂了呢,便多逗留了一会,给伤者的伤口做处理。


    “天气热了,一定要勤换衣服勤洗澡,洗的时候要避开伤口处,伤口裂开了,发炎了,要记得找我们重新包扎……家里有去世的人,要交给我们处理,不然会很麻烦……”


    小叶子跟邓箐学的,像个老学究,叨叨起来个没完没了,没注意到伤者面黄肌瘦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小叶子的胳膊,破了皮出了血。


    “嘶——做什么啊你?”


    伤者裂开嘴角,露出带着血渍的牙齿,嘴里吐出小叶子听不懂的话:


    “去死吧,一起去死,你们别想带走我的娘亲!谁都别想!咳咳咳,你们不是怕我娘亲传染脏病吗,我现在就传染给你,哈哈哈——咳……”


    他吐了一口黑血。


    小叶子这时候才想到,这位伤者家里有一位年迈的母亲,这几天来给他包扎伤口,倒是一次也没有看到过这位母亲。


    为了阻止时疫散播,楚云州和赵潜将这一家子和小叶子隔离起来,又让鲁武的人搜查了所有难民的家中,竟是搜查出不少已经腐烂的尸体,有几户人已经有了症状。


    “隔离起来,将他们全部隔离!”赵潜气的站不稳脚,浑浊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腐烂的尸体全部烧掉,再、再熬麻黄汤、银翘散,让有症状的人日日服用……”


    “赵叔放心,药不会缺的,还请您务必阻止这场灾难。”刚能下床不久的殷瓒行了一礼,当下便摇晃了一下身躯,殷十一急忙搀扶住。


    “烦请帮我弄些高浓度的白酒,纱布…棉布就好,”楚云州也说道,


    “白酒可以杀菌…菌就是看不到的一种传染的东西,白酒可以杀死一些,进出那些隔离的地方,要用棉布掩面,出来后要用白酒洗手。”


    楚云州和赵潜对视一眼,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时疫的到来,只能竭力不让它恶化。


    小叶子因为直接接触了传染源,他的病情阻挡不住的恶化了。


    先是咳嗽,发热,再演变为皮肤生疮,腐烂,吐血,邓箐见不得小叶子没人照顾,自请陪他隔离。


    小叶子去世后,邓箐也有了感染的症状,他便留在了隔离区,照顾那些不幸感染,却无人照付的孩子们。


    “殿下,夜深露重,睡会吧。”


    到达京城,已经是九月十三,中秋佳节刚过,京中团圆的氛围还没彻底熄灭,也算是没有辜负昱哥儿中秋团圆的愿望。


    “回来了。”


    昱哥儿早早便得知消息,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他看着楚云州沧桑了不少的脸,抬手抚摸了几下,粗糙的胡茬都有些扎手。


    “嗯,回来了。”


    楚云州贴脸蹭了蹭昱哥儿温软的手掌,满足的喟叹一声。


    家的感觉,踏实的感觉。


    “父亲!”楚逾明见两人都不说话,急不可耐的抱住了楚云州的大腿,“你变得好老。”


    “?”


    楚云州瞪大了双眼,这几个月说是风餐露宿也不为过,当然注意不到要保养,连胡子都是昨天夜里刚刮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会吧,昱哥儿不会嫌弃他吧?


    “噗嗤——相公,我倒是觉得你变得更帅了,更有汉子味。”


    昱哥儿带着笑意,凑到楚云州耳边,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才说道:“我喜欢的不得了。”


    原本楚云州的长相有些书生气,再加上有些白净,总让人误会成小白脸,如今晒黑了成了小麦色,脸上也多了些胡茬,倒是有几分硬汉气质了。


    “我也喜欢你。”


    楚云州揉了揉带着牙印的耳朵,小声回应。


    “小霄他们呢,是进宫了吗?兰哥儿也一起去了?”昱哥儿这会才注意到,回家的只有楚云州一个人。


    楚云州从车里拿出两个陶瓷罐子,回过头跟昱哥儿解释。


    “小霄任期还没满,过了年才能带着兰哥儿回来,赵叔带着学生们回书院了。”


    昱哥儿一听才笑了出来:“那感情好啊,让乔乔带着赵叔和邓箐一块回来,咱们晚上吃团圆饭啊。”


    “嗯,团圆饭。”


    楚云州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罐子。


    晚上的时候,回来吃饭的只有楚乔乔跟赵叔,昱哥儿看着沉默不言的一桌子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里的饭吃着吃着就变咸了。


    “明日,跟我一起去送一送邓箐和小叶子吧,邓箐走之前说,想回家看看。”


    晚上,楚云州搂着昱哥儿躺在床上,两个人久别胜新婚,但是什么也没干。


    “好。”昱哥儿眼里汪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邓箐家里已经没其他人了,只留了一座破宅院,听他的邻居说,当年这家汉子背着媳妇把孩子给扔了,媳妇就疯了,整日抱着空落落的襁褓,坐在门台上张望。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媳妇投井自杀了,汉子也受不了折磨,安葬了媳妇后,也跟着去了,这宅子就这么空下来了。


    “也不知道那娃娃咋样了,这么一想,也快四十年过去啦,”坐在门口的老婆子,头发花白,嘴里的牙齿也快掉完了,“说起来,你们是他家亲人呐?”


    跟这老婆子闲说了几句,楚云州跟昱哥儿便离开了,最终他们回到了百川书院的旧地,他们第一次遇到邓箐的地方。


    “便葬在这吧,想来,邓箐是喜欢这梅花的。”


    这断壁上攀附了许多三角梅,邓箐经常来看这花,此时九月还没开花,叶子已然枝繁叶茂,正待寒冬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角梅的花期在十一月以后,开花的时候鲜艳热烈,是叶连叶、枝连枝的,花朵绚烂多彩的,有着坚韧不拔、顽强奋进的美好寓意。


    第77章 回家


    中秋过后不久, 就是一年一度的万寿节。


    黄河水患早已平息,西域狼烟也已经熄灭,京中百姓安居乐业, 又正赶上新帝登基的第一个万寿节,自然是好不热闹。


    “听说了吗,今年万寿节有蛮子来祝贺嘞!”


    穿着华丽的妇人迎上夫郎, 手拉着手开始交谈起来。


    “听说皇后又生了一个皇子, ”街头的小贩也猥琐的说起京城最流行的消息, “是个哥儿。”


    “哥儿有什么奇怪的, 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嘛。”


    “哎,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可不是嫌弃哥儿, 我还打算把我家哥儿送到百川书院去呢。”


    黄河水患后, 皇上大赞百川书院,京中的人士听闻他们的功劳后,尤其是牺牲的邓箐和小叶子,无比动容, 都争着抢着想去看看破庙的城墙上,开满的三角梅。


    “你家哥儿不刚满月吗?奶娃娃书院才不要嘞!”


    前些日子皇上又颁布了圣旨状告天下, 封了百川书院院长, 三皇子殿下殷昱为清河郡主, 百姓这才知道皇室原来还有一位哥儿存在, 三两百姓驻足聊的无非就是这个事情。


    “哇, 娘亲快看, 天上有灯!”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抬头看着天上, 兴高采烈的拉着她旁边的妇人。


    这会快到晚上了, 昏暗的天空闪过红光, 随后红光炸开,在深色天幕上噼里啪啦地散落,街上的百姓都被吸引住了,全都抬起头看着这等奇景。


    霹雳弦声斗高下,笑喧哗,壤歌亭外山如画。


    “相公!好壮观啊,好美。”


    在夜里看不清昱哥儿的脸,只能映着灯光看到他鼻翼上亮晶晶的汗珠,楚云州看着昱哥儿的侧脸,喃喃道,“确实美。”


    “想不想自己点一个?”


    闻言,昱哥儿点了点头,楚云州将火折子放到昱哥儿手中。


    昱哥儿既兴奋又害怕,拿着火折子手颤抖着在引线旁碰了好几下。


    楚云州从他的身后环住,用大手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将引线点着了,棉线撕拉撕拉的燃了起来,楚云州拦腰抱起昱哥儿,后撤了几个大步。


    烟花爆裂开来,璀璨烟火在如墨的夜空蔓延,楚云州盯着昱哥儿的眼睛,轻声说道:


    “生辰快乐。”


    昱哥儿的回应是一个香吻。


    “谢谢相公,我很喜欢。”


    今天是万寿节,皇上的生辰,自然也是他的胞弟殷昱的生辰,大早上皇宫的殷昭传了消息,说晚上让殷昱带着楚云州进宫参加宫宴。


    但是殷昱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私下了拒绝了,什么清河郡主也是他哥自作主张,他才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呢。


    楚云州也不想去皇宫,今天晚上他早做好了准备,为了给昱哥儿惊喜,他已经偷偷研究了半个月的烟花爆竹了。


    这不,晚上吃了饭,他背着家里人拿着一兜子东西,约了昱哥儿去郊区的山顶上。


    昱哥儿拉着楚云州坐在石头上,就这样头靠着肩膀看着满天星辰。


    小时候跟小爹爹无名无分的住在冷宫,那段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时候,长大后遇到相公,无论在哪里,从此的日子都是幸福。


    在山顶坐了一会,楚云州用手贴了贴昱哥儿的脖颈,说道:“天凉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我想回家了,相公。”昱哥儿拉下脸上的手,拿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


    “嗯,现在就回。”楚云州不明所以。


    昱哥儿摇头:“回沣水县的家,我想卧房窗前的笋了,早春的笋最是新鲜的时候。”


    因为昱哥儿这一句话,楚云州回家后立马准备回沣水县的事宜,正好楚云霄的任期也满三年了,回家过了年正要跟皇上提议回老家去。


    一家老小都不喜欢京城的弯弯绕绕。


    “正夫,门口有人找。”小麦急匆匆的从门外回来,惊了昱哥儿一跳。


    昱哥儿洗干净手,又仔细的擦了香脂,才踱步出了门,小麦看的好着急,但是又不敢打扰了正夫的雅致。


    “怎么了,一大早急急忙忙的。”


    万寿节刚过去三天,楚云州这几日接连往百川书院跑,生怕哪里没有交代清楚,等他们走后会苦了孩子们,昱哥儿便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尤其是楚逾明的东西。


    在京中这四年,吃穿用度都养叼了,也不知道回了穷县城,福宝受不受得了。


    “回正夫,是宫里面来的人,说那位让您进宫一趟。”


    昱哥儿这才一拍脑门,坏事了,回沣水县这事忘了跟哥哥说了。


    “快,给我把那套什么郡主服找出来,换上,我要进宫一趟。”


    身着一身暗红的昱哥儿,在殷七的指引下,穿过层层宫殿,过了金顶、红门,到了殷昭所在的养心殿,在昱哥儿为数不多的皇宫记忆里,这是他没来过的地方。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昱哥儿行了个还算合格的宫礼,殷昭抬头皱眉,让太监给他搬了个椅子坐。


    “我听瓒儿说,你们要走了?”


    殷昭伏案而坐,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好奇打量周围装饰,一副乖巧可爱的弟弟。


    乖巧?做的事可一点也不。


    昱哥儿点点头:“是的,哥哥,我说过的,我不喜欢皇宫,还是自由自在的沣水县适合我。”


    “哥哥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没有强迫你住在这里,哥哥只求你待在京城,离哥哥近一点,不行吗?”


    殷昭放下手中的朱笔,这些日子他暗中搜寻首辅的作恶的证据,又赶上万寿节和新添皇子,已经几夜没合眼了,若不是今日看到殷瓒消沉留意问了几句,他还不知道他亲爱的弟弟,又要回那个穷乡僻壤。


    “哥哥,我也不喜欢京城。”


    昱哥儿躲避着他哥的眼睛,低下了头不安的卷着袖口。


    “为什么喜欢京城,这里热闹富裕,父皇已经仙逝很久了,再没有人可以强迫你我,不会再有人嘲笑我们的出身,连小爹爹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入妃陵了!”


    “什么?”


    昱哥儿猛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不解的看着他的哥哥。


    “你给小爹爹迁入妃陵了,陆将军才是小爹爹的夫君。”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殷昭的神经,他突然变得亢奋起来,声音也变得激动:“陆将军?我们是父皇的孩子,我们小爹爹自然是父皇的妃子,入妃陵没什么不对的。”


    “你明知道,小爹爹最狠的便是那个人,你这是让他九泉之下难以瞑目!”昱哥儿怔怔地看着他的哥哥,他这个唯一尚在人世间的亲人。


    “恨?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小爹爹最爱的就是父皇,若不是当年形势所迫,根本碍不得姓陆的一点事,父皇与小爹爹青梅竹马,殷商与温锦的情谊,可是京城最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你疯了、你胡说什么!也是,自小在小爹爹身边的是我,你是皇后的养子,是天之骄子!小爹爹的恨你自然不知道,我不怪你。”


    殷昱听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冷宫的寒风是刺骨的,小爹爹布满冻疮的手是冰冷的,冷宫的十二年岁月里,他没见过哥哥嘴里的父皇,只记得那个高大的男人,来时还带着小爹爹最爱的栗子,和雪中送炭的冻疮膏。


    “温锦是陆若衡的侧夫,不是殃国殃民的妖妃,你是当今太后任敏的儿子,跟冷宫弃妃温良侍一点干系都没有,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也不是什么郡主!”


    昱哥儿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


    “我走了。”


    殷昭大喘着粗气,良久才平复了内心,他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大殿门口,不肯转头。


    早就在门口躲着的殷七见此,端了杯热茶进来,殷昭低头掩饰住通红的眼眶,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说道:“他走的时候,你让殷瓒去送送吧。”


    “是。”


    昱哥儿坐着马车回了家,哪都没去就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楚云州忙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倔强的背影缩在被子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怎么了乖宝,可是大舅哥给你气受了?”楚云州从被窝里薅他的乖夫郎出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问出了声。


    “就是他气我了,你还能打他不成!”


    “打!我现在就去。”楚云州作势搂起袖子就要下床出门。


    昱哥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楚云州心都碎了,这会别管大舅哥是什么天子了,就算是老天爷他也照打不误。


    “还是别了,我可不想去大牢捞你去。”昱哥儿破涕为笑,抱住了他相公的胳膊,“我就是有点不舍得,哭过就好了。”


    楚云州也就势躺在了他的身边,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间,两个人温存片刻。


    “乔乔决定好了吗?”


    过了会,昱哥儿抬头仰望着他相公说道。


    “她说,先留在这里,书院的学生还需要她呢。”楚云州抬手帮昱哥儿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也好,她过了年也十六了,留在京城,等刘小给她相个好人家,”昱哥儿抬手搂住楚云州的腰,“我看汪家那个秋水便挺好的,啧,太子殿下不行,他爹那么讨厌,他长大了肯定也讨厌。”


    “你倒是想的长远。”楚云州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手指从发间滑到脖颈,又顺势而下落到了昱哥儿温热的脊背。


    “那要想当下,怎么青天白日里耍流氓吗?”昱哥儿的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


    “不,下雪了,”楚云州反到把手放到了昱哥儿腰间不动了,“应该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


    “晚上的事晚上说,你也想的长远。”


    昱哥儿却不愿意作罢,他的头渐渐地藏到被子里,楚云州放在昱哥儿腰间的手猛然就抓紧了。


    他的夫郎,真是让他神魂颠倒,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太阳西沉,折腾了一下午的两人又紧紧地抱在一块了。


    “雪好像停了。”昱哥儿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


    “好像,下雨了。”楚云州也顺势看去。


    “雪没有停,我们晚上吃锅子,下雨了就吃面条,正好,稀稀拉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圆满,他俩的故事就先到这里。


    后面回陆续更新番外篇


    沣水县的部分,楚乔乔的感情,还有昱哥儿小时候,跟温锦的一些故事。


    感谢陪伴,下本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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