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们都和那个小乞丐叽里咕噜地聊了些什么。
只见一个个都言笑晏晏、欢声笑语的,俨然已经打成一片的样子,尤其是坐在中间的瑜溪脸上早已没了刚开始的坐立不安,时不时接上话,扬起唇角露出一点虎牙,笑得很甜。
这和裴望想看的场面背道而驰。
手里的气泡酒喝到嘴里五味杂陈,等看到他们居然还排着队加瑜溪好友之后,裴望终于按捺不住,抬步上前。
“你们到底……”
话没说完,立马就有人把他拉到一边去,生怕他坏了此刻融洽的气氛。
“我们都帮你试过了。”
裴望皱着眉:“然后呢?”
“人家没什么问题,你以后就别多想了。”见裴望还想说什么,这人扯了下裴望的胳膊,“小溪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坏心眼,我们看人的眼光你还不信吗?”
家里混到一定层次的人就算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也个个都是人精,什么人都见过,凑上来的抱着什么心思一试便知。
趋炎附势、表里不一的见了不少,像瑜溪这样的……倒是很稀奇。
真是奇怪,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欢。
“所以啊,你对人家好一点,别再欺负他了,听到没有?”
“……”
裴望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这时有个人从外面走回来,神秘兮兮地说:“家人们你们猜我刚刚发现啥了!”
这并没能打断聚在角落沙发处的众人,他们的注意力仍然在坐在沙发中间的少年身上,围绕着他适合什么颜色的衣服争论个不停。
但进来的人兴致不减,抑制不住兴奋地继续说:“我发现云壹包厢门口有服务员候着!”
这句话出来,总算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云壹?里面是有人吗??”
进来的人说:“肯定有,我看见有人送酒和果盘进去了。”
有人哇了一声:“那你看见里面是谁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估计是盛家那对双胞胎姐妹吧,毕竟其他人都没回来。”
“也是,林述怀在国外,张星阔还在外省比赛……至于顾家那位,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见到人,肯定不是。”
原本听不懂话题在走神的瑜溪突然抬起头,一双黑曜石般纯粹透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竖起耳朵细听。
发现这个事的人又提议:“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那个包厢打个招呼?”
“啊?你认真的吗?”
“你要是想和他们攀上关系,我劝你还歇了这个心思吧,他们那个圈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介入的。”
“如果在别的地方打打招呼还行,但那个包厢你就别想着进去了,都是他们关系最铁的那几个才有资格。”
很明显,没人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唉……虽然大家家里都不差,但是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有天差地别的,单单就说这个会所,除了顾家那位谁能开得起来?明明年龄也就比我们大了几岁……”
“和姓顾的就别比了,那压根不是人好吧?一千个人里都找不到一个能做到像他这个高度的。”
“就是就是,人家早就跟我们上一辈的坐同一个桌说话了,除了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还没见他真跟哪个同龄人走得近过。”
几人言辞间皆是掩不住的赞叹和钦佩,这些瑜溪都听在耳里。
他垂下长睫,遮盖住眼里的情绪。
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不再有人提过,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氛围,只是这之后瑜溪都有些心不在焉。
“是不是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早点回去?”金毛适时地出声询问。
“啊,这么早回去吗?我还想着跟小溪一起吃饭呢。”
其他人都不乐意,甚至提出干脆大家一起都去裴家吃饭好了,反正裴望妈妈不在家。
裴望听着他们自顾自做决定,有点无语:“喂……”
“怎么了?不乐意啊?你别搞错了,我们是想送小溪回家再顺便陪他吃个午饭,你自己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吧。”
虽然知道只是玩笑话,裴望还是被气得够呛。
只是很不巧的,说曹操曹操到,包厢骤然从外面“砰”地一下被推开,清脆利落的高跟鞋声音响起。
这走路声一下就唤醒了深深印刻在裴望骨血里的条件反射,还没回头看一眼来人,皮子就先一步在脑中警报中收紧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那噩梦般的声音。
“裴!望!”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被一只手提溜起来,生生拧成三百六十度。
直接给裴望疼得什么大少爷架子都没了,缩着脖子跟来人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松松手,耳朵要掉了,妈——”
来的人正是裴望本该还在国外的亲妈,裴乐心。
她身上还是干练严肃的小西装,风尘仆仆得连外套都没脱,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急出一身汗。
这个身材娇小却不容小觑的女性力气不小,单单一只手就让儿子连连求饶:“我走之前怎么跟你交代的?要你好好照顾小溪,结果你就把人带到这里来!”
裴乐心一直在圈内的名气很大,年轻时尽情游戏人间、胜友如云,在父母身体不济后作为家中的独生女接管家业,靠着自己的能力硬是创出了一片天地,把家中小小的产业一点点做强做大。
起初在一次应酬场上,对方轻视她的性别出言轻佻,“劝”她一个女人不该太要强,得找个男人来当家做主,她当场冷脸离座,合作自然告吹,事后她利用自己广大的人脉屡次给对方下绊子或截胡,一点后路也不留,逼得人最后主动低头,登门道歉,这才算了结。
经此一战,业内再也没人敢因为她柔弱的外表就小看她,流传着惹谁也不能裴女的名声,其果敢直爽、雷厉风行的性子无人不知。
这会儿在场的小辈见了她也像老鼠见了猫,不自觉地端正姿态,低着头不敢吱声了。
唯独有一人,小声开了口:“裴姨……”
“唉。”裴乐心立即应了,变脸似的对瑜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溪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让他欺负你。”
说着手劲加大,裴望嚎得更大声了。
瑜溪赶紧握住裴乐心的另一只手晃了晃:“裴姨,他没欺负我,是来带我玩的,你放开他吧。”
裴乐心不太信,她最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本性,带到这里来铁定是没安好心,可见到瑜溪在一边是真着急,便冷哼一声松了手:“看在你的面子我先放他一马,走,我们回家。”
……
裴乐心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领着两个人走,留下一室的人面面相觑。
而这里从头到尾发生的一切都被天花板四个角落里安装的摄像头尽收“眼”底,并且分毫不差地投放到一面宽幅的电子屏幕上。
在相隔了几面墙壁,名为“云壹”的包厢内。
厚重的窗帘紧闭,不让一丝光线泄露,所创造出来的黑暗环境能让唯一亮着的屏幕完美地呈现出超清画质,四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在人前纤毫毕现。
摆放着显示器的长桌上,还搁置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修长的手指之间虚虚夹着高脚杯的杯脚底部,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深红的酒液。
酒液的作用都是助兴,使“盛宴”变得更加美味且令人愉悦。
男人真正品尝的,是屏幕上的少年。
被刻意放大,去除所有碍眼的无关人物,直到整面屏幕都只剩下少年一人的面容。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哪怕是长睫的每一次颤动都被男人的深眸印刻入心。
长指抬起,落在少年的眉眼之间,一寸寸地抚过。
屏幕的光带着少年的容颜一同映入男人眸中,被其中浓烈可怖的情愫卷席而起,尽数吞吃。
“溪溪……”
低沉的声音响起,连带着微妙的叹息,似是思念、似是哀怨、似是憎恨……又似是在内心深处唤过无数次,所有复杂的情感都只汇聚在这两个字里。
……
要上车的瑜溪动作停下来,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小溪?”坐在里面的裴乐心唤了一声。
瑜溪收回心神,应声坐入车内。
在往湖泽君庭开的路上,裴乐心拉着他看个不停,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似的,又一通嘘寒问暖。
瑜溪轻声回着她的话,偷偷往前面瞟了一眼,恰好从后视镜里对上裴望怨气十足的眼神,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赶紧缩起来。
“冷吗?小张,把空调打高一点。”裴乐心立即吩咐司机,想了想又说,“算了别开空调了,开窗户,通风一点小溪不容易晕车。”
瑜溪:“不用麻烦的裴姨……”
裴乐心拍拍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小事儿,对了,我顺便从国外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在行李箱里,等回家就看。”
瑜溪心里发暖,笑着点头:“好,谢谢裴姨。”
这次回家的路上,有裴乐心一直陪他说话聊天,再加上司机刻意放缓车速开得极其稳当,瑜溪没有一点晕车。
裴乐心是连夜完成事务赶回来的,两天一夜都没怎么合过眼。她在飞机上用过餐,还想坚持陪着瑜溪吃午饭,但瑜溪看出她藏在妆容下的疲色,好说好劝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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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推回楼上去休息。
因为倒时差,裴乐心睡到傍晚才醒,下楼时跟着声音寻到厨房。她见到瑜溪掌着勺站在炉灶前,在给婉姨说明这道菜的火侯变化,这系着围裙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还是她记忆中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瑜溪不单是外表长大了,在裴乐心无法亲眼所见的经历中,他磨炼出了一种同年龄段少见的特质。
像是被风雨摧残也仍旧坚毅挺拔的剑兰,花叶如利剑,又柔软芬芳。
不愧是她的挚友,戚青云的孩子。
“裴姨?”
瑜溪回过头发现裴乐心时,看到的就是她满眼欣慰的表情,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裴乐心步入厨房:“你们在做什么?”
瑜溪献宝一样把刚出锅的菜呈到裴乐心面前:“是梅干菜炒肉!”
裴乐心眼睛一亮。
刚刚她只顾着看瑜溪,都没注意到锅里的菜,没想到会是这个。
不论是菜相还是香气都和记忆中别无差别,这让她万分惊喜。
“妈妈教给我的,说裴姨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裴乐心眼里的笑几乎要溢出来:“可不是吗?以前我总缠着你妈妈给我做,吃了还要打包回去。快,我们上桌吃饭!”
菜都上桌后,裴乐心看着空下的位置,轻拧眉,问婉姨:“小望还没下来吗?”
“我再去喊喊他。”婉姨再次上楼。
“唉……”裴乐心长长叹气,捏着眉心,“这小子到底要跟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瑜溪坐在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给裴乐心倒上鲜榨果汁递过去。
裴乐心:“也怪我,下午一着急就当着他那么多朋友的面教训他,他肯定也觉得丢面子。”
瑜溪摇头:“不怪你裴姨,是我的问题。”
“哪是你的问题呢。”裴乐心无奈地笑了笑,“是我以前对他疏于陪伴和管教了,才养出他这么个倔脾气,跟头驴一样。”
说着,裴望已经被婉姨哄了下来,但依然臭着脸,一声不吭地落座。
裴乐心有意想缓和,在饭前拿出了从国外买的礼物,给瑜溪的是一整套雕刻刀。
“我听你妈妈说你喜欢做小木雕,就买了这个牌子的工具,你看看喜不喜欢?”
瑜溪捧着自己梦寐以求的雕刻刀,两眼亮晶晶的,高兴得连声量都高了不少:“喜欢的!谢谢裴姨!这很贵吧?”
“不贵,就当是见面礼。”裴乐心摸摸他的脑袋,又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裴望,“喏,没落下你的,你之前想要的限量款高达。”
裴望像是没想到般愣了下,拧巴了会儿低低挤出一句:“谢谢妈。”
裴乐心笑着点点头:“吃饭吧。”
经过这一环,餐桌上的氛围总算没那么冷硬了,裴望也不再臭着张脸。
裴乐心说起白天的事:“小望,我不是反对你和你那些朋友玩,也希望你能带着小溪多教教朋友,但他人生地不熟,你总该要多照顾他一点,别老动些歪脑筋……”
唠叨一半,裴乐心又想起什么事,转头问:“小溪,我记得以前你小时候在这里也是交过不少朋友的,就盛家那对双胞胎千金还有张星阔,总上门来找你玩呢,你还记得吗?”
鼓着腮在咀嚼的瑜溪一顿,不紧不慢地咽下后,回话:“嗯……但是裴姨,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那有什么?我和你妈妈不也是很多年没联系,现在也照样重归于好了。最开始你妈妈带着你远走他乡那两年,你那些小朋友们还经常来问我关于你的情况呢,尤其是顾家那个孩子,川舟,坚持不懈地追着我问了好几年才放弃。”
瑜溪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边的裴望先是发出“哈”的一声。
他一脸难以置信,用着筷子指着瑜溪:“就他?跟顾川舟他们那伙人??”
裴乐心挑眉:“对啊,怎么了?咱们小溪讨人喜欢着呢!他在这里过的那两次寒暑假,这个区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儿都上赶着要跟他做朋友。”
裴望仍然一副“真的假的”的表情,重新审视了一番坐在对面姿色出众的少年,瘪了瘪嘴:“你也说了是小时候,都多少年了,人家估计早就把他忘了吧,又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们连我也不搭理,怎么会搭理他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时,别墅的可视门铃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什么人上门了?”裴乐心疑惑着,让管家去查看。
很快,管家迈着有些快的步子回到餐厅:“裴总,是顾家少爷,顾川舟来了。”
“啪嗒。”
不知道是谁的筷子脱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