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相月在江户川乱步身边坐下，无奈：“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店长。”江户川乱步斜眼看他。
红发青年揉揉眉心，自知理亏：“我把系统那个默认功能关了，此后除非我主动传召，不会有任何家人出现在「甜蜜的家」，把真实性格暴露给太宰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是太着急了……”
他垂眸，看向双手。那是双没受过苦的手，指尖与虎口只有键盘鼠标和笔留下的薄茧，肤色均匀，指尖粉嫩，甲片修剪整齐。
“我想完成任务，得到那个愿望，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戳穿：“骗人，你明明对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橘相月扯扯唇角：“……我不想让你们失望。”
江户川乱步敷衍地鼓了两下掌：“更空洞了。”
橘相月指尖颤动，苦笑道：“我是认真的，乱步，我是个失忆的人，我的心脏是空的，但你们不一样，你和太宰都有想实现的愿望吧。”
“嗯。”江户川乱步含糊其辞，显然他并不想提愿望的事。
“我一想到你们，想到可以帮被系统带到我身边的人实现愿望……就很高兴。”
被需要的。
大概是这样的心理。充盈起他对未来的希望。
江户川乱步沉默片刻:“所以，这就是你完成任务的动力？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们？”
“嗯。”
“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个，店长，怎么掌控部下是你的事。”
橘相月无奈:“因为……”
“你想做台前傀儡，让我做幕后操纵者。”江户川乱步不用解释，掐断他的妄想，“想都别想！首领——大人”
橘相月失望叹了口气。
江户川乱步看他那死样子，扯扯嘴角：“店长，你和我的前任首领还真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啊。”
“他从不会有什么和部下做朋友家人的想法，也不会为了他人行动，他是很优秀独立的首领，支配掌控着每个部下的心理，几乎没有个人情感，一切行为都以组织的发展为重，甚至说过自己是组织奴隶的话。”
橘相月一愣：“组织奴隶的话……我……试一下？”
“不，这样就很好。”江户川乱步摇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寂廖，他盯着河水，鲁比安纳在河道治理方面做得不错，水底清澈，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中流。
“森先生说，我这种人去了哪都会被人嫌弃，确实是这样，大家都害怕我，我是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怪物，只有在揭露别人秘密，看到他们惊恐的脸时会感到开心。但是，店长，你不一样，你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你需要我。”
他越说越起劲，表情从落寞到激动，手舞足蹈地把自己哄好了，睁开的翠绿眼眸的闪烁着兴奋。
“就是这样，店长，你这样的笨蛋，没有我根本活不下去！”
江户川乱步本来不是很高兴。
他很清楚是为什么，因为太宰治那句拥有了新的念能力后兴高采烈的‘无敌’。
江户川乱步没有异能。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的前任监护人森鸥外告诉他的。
他原本是警察的孩子，父母双双死于意外后，寄宿制警校收留了他，但因为和宿管产生冲突，乱步被赶了出来。后面几份工作，也因为抖落了领导的秘密而被除名，一路辗转流浪，暂时做邮递员的工作糊口，可惜很快也因为擅自扔掉收件人不需要的信件被开除了。
江户川乱步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只是说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大人们就和踩了电线一样愤怒呢？
然后，他被彼时还是地下黑医的森鸥外发现了。
他知道了异能者的存在。异能者是特别的，他们拥有独特的天赋。
“我也是异能者吗？”江户川乱步问，“因为我好像……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我能看穿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但森鸥外说：“你没有异能，你只是个普通人。”
乱步：“欸？”
森先生告诉他，他能看透别人，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蠢货。但异能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去恨异能者，打倒他们，把他们踩在脚下，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因为被他揭露了秘密而伤害他，成为凌驾一切的超越者，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所以江户川乱步没有异能，当然也就没有念能力。
但太宰治有。他不高兴。
就像双胞胎中只有一个孩子得到了玩具，另一个因为塑胶过敏只能抱着旧的布娃娃躲在一边哭泣。
但是，没关系，因为塑胶过敏的孩子可以获得大人更多的偏爱。
江户川乱步目光灼灼，盯着橘相月：“对吧？店长。我是特别的吧？对你来说。”
虽然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但橘相月点点头：“没有乱步，我根本做不了首领，无论有多少家人，对我来说，你都是最重要的。”因为是第一个啊。
“我就是要听这个！”江户川乱步高兴地从台阶上跳起来，兴奋大叫，“店长，我们去吃午饭吧！”
“啊……今天在外面吃吧？”橘相月还以为要费一番事才能把人带回去，所以没准备午餐。
“随便啦。”江户川乱步心情很好，一马当先地矫健几步冲上河堤，影子拉长在柔软的草地上画了个人形，他叉着腰，看刚刚站起身的红发青年，举爪子宣布，“我要吃可以让肚子热乎乎的东西！”
“我记得邻居太太提过附近有家很好吃的传统料理店，应该就在附近。”橘相月面板上有鲁比安纳的详细地图，不怕找不到地方，但还有一件事没解决，这也是他过来的初衷。
青年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才开口：“乱步。”
“嗯？”
“我也是普通人。”
江户川乱步似乎没听见，蹦蹦跳跳跑在最前面，喋喋抱怨着：“我都快饿死了，店长，早饭没能吃到，还被蠢狗舔了一口，好多口水，去河里洗了好久，脏死了……”
不过很快就因为不认路又折返回来，强硬拽着橘相月加快步伐，因为他现在超级饿。
*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瓷盘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迸飞的碎片掉到地上，又被反作用力推着滑动几米，才失去动能停下。
太宰治坐在盖了一层粗麻布的旧轮胎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优雅的像坐着天鹅绒沙发，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教养，只是这小少爷脾气委实差劲，眉头紧蹙，脱口的话也刻薄。
“这种垃圾我家看门狗都不吃！别想糊弄我。”
莫西干头弯腰捡起刚被打飞的半块手掰面包，拍拍沾上的灰尘，小心收起来，拳头紧握，显然在发火边缘。旁边的瘦高男子知道同伴是什么性格，一把推开他，警告道。
“打坏了可就不值了，而且还没套到他家里管家的电话呢。”
看在钱的份上，莫西干头忍下来，他在心里发誓，等榨干这小子的价值，一定把他卖给最臭名昭著的老板。
但谁知道这养尊处优的少爷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流星街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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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包围，天气炎热，耕地和森林面积小的可怜，交通又被垄断，作为底层打手，他们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干部手上倒是有好东西，只是两人已经商量好要将太宰治算做‘合理损耗’，瓜分钱款，连一起值班的同伴都没惊动，偷偷把他弄到自己的休息室来。
瘦高男子聪明些，依依不舍从柜子里拿了轻易舍不得吃的肉罐头，轻声哄着太宰治赏脸，苦口婆心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这位少爷知道流星街是真没什么物资，要联系家人才能早日脱离苦海。
太宰治半信半疑看着他：“你说真的？”
“当然了！”瘦高男子见这祖宗态度有所松动，连忙乘胜追击，姿态放的极低，“您不是允诺了我们一大笔赔偿金吗，我们肯定得伺候好您啊，怎么可能主动怠慢，实在是条件有限……”
好说歹说，金贵的少爷才屈尊纡贵抬手捏起罐头。但流星街下发的罐头大多是小黑作坊自己装填的，铁罐来源是外头的垃圾山，罐脚覆了层红锈，还没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劣质的油香味。
瘦高男子眼疾手快地弯下腰，那罐头不偏不倚砸中后面的莫西干头额头，实打实的钝器攻击，一下让人头破血流、气血上涌，本就脾气暴躁的莫西干头终于忍不下去了，拔出枪就朝太宰治冲过来。
“我要杀了你，浑小子！”
瘦高男子暗道不好，他知道同僚是个什么脾气，这看着羸弱清瘦的少年百分百没命，也顾不上瞒太宰治了：“想想戒尼，只要把这小子买个好价钱，我们就能投靠干部，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太宰治灵活向后躲，边躲边大声嚷嚷：“你竟然打算把我卖掉，我不是给你宝石了吗，你还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只会发飙的蠢货支开呢，马吉尔！我再给你加一亿，杀了他！”
本来稍微冷静的莫西干头：！
“你们什么时候……”一身肌肉块快赶上同伴两个人的壮汉双目猩红，“我说为什么你指使我去拿面包，原来是为了独吞宝石，还要杀了我！”
瘦高男子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为自己辩解：“根本没有那回事！是这小子在挑拨离间！”
“他连你名字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
“是他问的……”
瘦高男子话没说完被正面狠狠砸了一枪托，鼻梁骨瞬间断裂，他也上了火气，一圈砸中同伴腹部，但还有点理智，“你这个蠢货，给老子想清楚！你出去才多久，我们怎么可能交易的那么快！”
莫西干头什么都听不见，腹部的疼痛和背后太宰治挑衅的目光让他气疯了脑袋：“叛徒！”
他尖啸着，扣动扳机。
瘦高男子身体向左侧偏移了几厘米，血花四溅，子弹在他左腹开了个洞。不是他自己反应迅速，而是身后的太宰治拽了他一把。
‘pa’
太宰治做了个拟声口型。
是瘦高男子脑中那根弦断裂的声音。
他摸到手边的枪，已经上好膛，只待手指微微一扣，面部的剧痛与被侮辱冤枉带来的羞愤就可以化解。
“嘭——”
尘埃落定。
莫西干头趴伏在血泊中，盯着死不瞑目的瘦高男子，‘赫赫’声从鲜血淋漓的牙缝溢出。
“我……赢了……”
“赢什么？”
一只皮鞋出现在他视野中。
莫西干头艰难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盈盈的脸。少年优越的五官上哪还有半分桀骜愚蠢，那双鸾色眸子居高临下，含着属于上位者的淡淡轻蔑与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