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在那数个地区有所发展，本钱是不会差的，只不过秦大哥云大姐很可能想不到这行业。
毕竟这些东西只跟经商的人有主要牵连。
票号做起来了，就不怕没有资金，一向要搞军事，经济是第一要务，古人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人说，没钱谁给你办事。
道理简单，却难办。
另一个就是海外贸易，可能做的自然都在做了，已经是红海一片，你现在下场，人家当你是虾米。
所以林天由还是觉得做票号靠谱些。
待到康熙帝视察完江苏，下一站就是杭州。
三阿哥胤祉因为知道了林天由是杭州人，便想向康熙帝求个恩典，让她回家看看。
林天由却拒绝了。
胤祉真不理解她，他简直吹胡子瞪眼了。
深深觉得林天由是不识好人心。
林天由却大义凛然：“倘若随行宫女个个都求恩典，那您不是难办吗。”
胤祉说你总是有理，理都是你的。
林天由摇摇头：“三爷，就是您求，万岁爷也不会让的，理由还是这个。”
所以倒不如不去费这个功夫。
康熙帝算得上是手段心肠都有的，对身边人不算差，可宫女要回家见父母，只怕的确是不好的，一是宫女不可见外男，二是林天由刚刚说的情况了。
再者说，对于林天由，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崩人设。
林天由在康熙帝那里的印象已经是大清的好奴才了，为了自己私欲，破坏了秩序，很显然不是奴才该干的。
只有这样，才让他们放心。
只有这样，林天由才放心。
南方宽广而茂密的山林中，一个粗犷男人穿着粗布衣裳，眉目凝重地看着前面。
而他身旁的女人依旧是眼神清亮。
他们都认真地注视着前面的东西。
一架大炮。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戴着枷锁，一口发音奇怪但流利的中文，指导着那些人去做。
当大炮改良的燧发机扣被两个人扳动，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外国人则是示意旁边的人，头歪歪地晃一下。
无奈的小兵就拿手给他捂住耳朵。
“砰——”
面前坚硬的岩石立即被炸破，石头飞溅，而人们的喜悦也就溢了出来。
大约一分钟后，两个人同时往大炮中填装弹丸（既实心铁球）和炸药组成的“炸药包”，这动作完成后，得到上级指令，他们再次开炮。
这样改进一来，就比清廷的大多数火器要强上很多，无论是威力还是连发性，也更能适应各种环境，像火绳点燃的火器，就受到环境影响，容易出问题。
秦大哥感慨道：“天由妹子书上说的那些，我们都在做了。”
云大姐环顾四周，轻声问：“天由要的那些，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一准备好了，就给她送去。”
“唉。”
这一声叹息里，更多的是对林天由的担心。
既怕她做不成，又怕她真的做成了，那她还能活着出那紫禁城吗？
“林老爷林夫人那边，也要准备着了。”
“嗯。”
金发碧眼的老外还在叽叽咕咕的说什么。
云大姐看了一眼那傻老外，走上去，问他：“还能不能改进？”
老外无奈地送他们一个白眼：“你得给我时间研究。”
“而且我，还要做、传教呢。”
云大姐摆了摆手：“做什么传教，传什么教，来传火器教吧。”
“我的上帝啊，你们不能这样……”
其实这老外也是个真心爱科学研究的，当年他就是为了学科学才进的神学院，成为一个教徒。
只不过他还是知道他的本职工作是什么的。
大约半年前，这帮当地很有声望的人来找他，还问了几个问题，他都如实说了，谁知道，第二天一睁开眼就去了另一个地方，不在他的教堂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他们是喊他来研究火器的，那他一下就来劲了，都忘了自己是被绑架来的了。
这老外名叫阿德里安，大家都记不住，他就自己改名，还有名有姓的，叫李阿安，大家就叫他阿安了。
阿安在这里的待遇极高，就是他们生怕这难得的人才跑了，非要给人整上这些累赘。
阿安早在一个月前就三令五申自己不会跑了，只要给他时间去传教就好，谁知道他们还是愣是不信，非要阿安用上帝发誓，那阿安肯定不愿意啊。
再这样僵持下去，阿安真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被榨干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灵光一闪。
李阿安说：“各位，我想到一件大好事。”
秦大哥的神情很温柔：“阿安牧师，请说。”
阿安兴奋极了：“其实……我还知道，有一个人，他也很知道火器。”
秦大哥没纠正他奇怪的语法：“那位先生在？”
阿安嘿嘿一笑，很明显是要谈条件了。
清庭中的林天由也在谈条件。
“四六。”
七阿哥胤祐摇头：“太少了。”
林天由瞪眼睛：“少了？我都六成了，还少？”
七阿哥像看什么一样看她：“三七，七成是书社的。”
林天由真想吐，她还是忍住了：“行，反正你要记住，跟那些个说书人联系一下。”
“这是自然。”
古代识字率极低的情况下，说书人就是最重要的传播渠道。
林天由要的就是这个。
其实一开始她就不想出版那些个魔改童话，但是七阿哥胤祐日催夜催的，又提起什么增加大清儿童娱乐文化活动，林天由就心动了。
对不起，各个作家老爷子，虽然你们压根认不出来这是你们的作品，但我还是忏悔。
只要能让大家多高兴高兴，高兴之余还能学点东西，那就这样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天由仍然低调，仍然忠心耿耿。
康熙身边的大嬷嬷去世，她死后，康熙身边伺候的宫女迟迟选不出来，最终由苏麻喇姑选择了林天由。
于是林天由成为了距离天子最近的人。
她见过了康熙帝的垂垂老矣，文武百官的气势威仪。
她还见过雍亲王胤禛的孩子，也见过了太子的被废，而又重新被立。
更见过了八阿哥胤禩下朝后的默默无言。
康熙四十八年，林天由已经来到紫禁城十八年，她已经三十一岁。
这一年的风好像特别冷，雪又极其白。
落在女人的眉上，她没有一丝颤抖。
它便渐渐化了。
紫禁城早已经在为除夕的宫宴忙活起来。
这一年难得是诸位皇子都在，往年总有各自的差事，各自的事情，除了大阿哥因压胜太子仍被封禁于宗人府，连十三阿哥胤祥都在。
夜幕匆匆降临，御膳房的兰秋也已经成为了大宫女，连新上任的总理太监也对她言听计从。
今年皇子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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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也老了，喜欢热闹，御膳房的厨子自然就使尽浑身解数。
兰秋的袖子里始终有一样东西，它已经等待了太久。
如今，是不是终于可以实现了。
她走到门外，看到天上飘飘摇摇的雪，轻轻笑了。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送到太和殿，可来之前，它们也是要经受层层排查的，银针先试探后，被送入试毒的太监嘴里。
“福旺公公，您试吧。”
福旺笑了笑，执起筷子，没有一丝惧色地将那食物吃了下去。
试毒不仅仅是吃一口的事，要必须各个部位都试到，避免出现问题。
他仍然站立着，没有任何问题。
那一道道菜便送了进去。
福旺感觉到脸颊上的微微冰凉，他笑了笑。
他不喜欢雪，太冷了。
河南的冬天也下雪，下雪以后，没有柴火烧，没有衣服穿，只有瑟瑟发抖，饥饿着痛苦。
真的太冷了。
福旺的全身都像抖，他在控制，让它们争点气。
让它们在这么温暖的棉衣里再舒服一会儿。
太和殿中，三阿哥胤祉看一眼康熙身边的大宫女。
他笑了笑：“皇阿玛，看添釉这个奴才也算是上心，不若赐她些糕点。”
他还记着那次吃了她糕点的仇呢。
大家便笑起来，都知道胤祉和林天由的恩怨。
林天由只是恭敬跪下，笑道：“这乃是万岁爷的家宴，哪里是奴才配的，各位主子爷吃好喝好了，就是我们奴才的福分。”
八阿哥胤禩仍然默默的，他动了一筷子，眉微微蹙起来，但很快被羊肉味道压了下去。
雍亲王胤禛看了眼太子，说道：“今年的雪很好，想必也是为了给太子祝贺。”
祝贺什么，祝他安稳继位，贺他重回太子之位吗？
康熙帝最乐得看兄友弟恭，也乐呵着点头，提起杯子来，让大家都喝。
林天由默默在他身后，等着随时上前去添酒布菜。
窗外的风雪突然凄厉了起来，吹在太和殿宫门。
先是筷子掉在地上，然后是人痛苦的声音。
大太监发出一声哀嚎：“传太医——”
却并不说救谁，因为已经全部倒下了。
胤祉眩晕的视线里，他最后想看一眼林天由，却看到更早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那样坚韧而痛苦的样子。
他理所当然想起来了，草原里的那匹死马。
胤祉像死去的马儿一样瘫倒在桌下了，他的手伸出来，他看着林天由。
他是想指责她，还是想再握一次手。
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她双手脱臼。
第二次握住她的手，她皱着脸凶巴巴的。
这是第三次，他没有握到，林天由也再也见不到他。
胤祉的喉咙里有声音，在这嘈杂混乱的太和殿里，因为太烈的毒性，他说不出来话，含糊到嘴角溢出口水。
那眼睛里告诉她。
他想说，林添釉，我知道你了。
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古怪，为什么总那么辛苦。
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死之前，他都笑自己的天真。
她真的说了，他可能信吗，可能答应吗？
不可能的……
胤祉的眼闭上。
不可能的。
但我们真的是朋友，哪怕你真的要杀我。
我也真的死在你手里了。
你要吃龙肉……那就吃，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