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一下，三秒后才开了声，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以为是阿姨。”
通知他的小士官说是个女性家属来电，他只当是梁红霞打来汇报爷爷身体状况的。
他一向担心老爷子的血压，嘱咐过梁红霞，定期跟自己打电话说一声近况。
陆铭州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动，语气稍显沉戾了：
“是不是陆锦安和阿姨在家欺负你了？”
这段日子，她从没给自己打过电话。
没事的话也不会找自己。
不是受了委屈吧？
舒梨忙说：“没有。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他这才放下一颗心：“什么事？”
“你对云县熟吗？”
他浓眉一抬：“有什么事你直说。”
舒梨也就直说了：“云县有个叫砚台村的地方，有个叫谢春梅的女村民，未婚生了儿子谢小念，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后来，谢春梅去世了。你能帮我查一下，这谢小念的父亲是谁吗？”
陆铭州沉吟片刻，“这对母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舒梨也就没瞒他：“砚台村是我表哥舒凯当知青的地方。谢小念找了过来，说他妈妈提过，他爸爸来自永隆镇。”
陆铭州明白了：“所以你怀疑这个孩子，是你表哥当知青时留下的种？”
“是。”
陆铭州没有再问她查到以后想干什么，只干脆道：“嗯，过几天回复你。”
舒梨被他的痛快倒是吓了一跳：“这么快？”
“我去云县那边驻扎过，在那边有相熟的战友，打听一下应该不会太难。”
她不得不佩服，这男人真是在哪都有人脉。
陆铭州语气无波澜：“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就这件事。”帮她搞定这件事，他已经算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轮到他问了：“钱够用吗？”
舒梨一怔，点头：“够用。”
“办厂也够？”
舒梨又一愣：“你知道我办厂的事了？是阿姨跟你说的吗？”
“镇政府这边跟我联系过，就是你因为童工的事叫到镇政府办公室之后。”
她呼吸一动，原来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又瞬间明白了，镇上如此看重舒记甜食，哪是因为她运气好？多少跟他的身份也是有关系的。
陆铭州见她不说话，说：“你应该清楚是谁举报你的吧？”
舒梨嗯了一声：“舒明珠。”
他显然也早就通过渠道知道了，声音冷凉了几分：“你舅舅家的人，真没一个省心。”
舒梨恬道：“没事，我已经警告过舒明珠了。放心，钱我也够用。镇上还拨了一笔款项，连你给我的钱，都还没动。”
他又问：“阿姨和陆锦安那边也没再找你麻烦吧。”
舒梨笑了笑：“我每天忙得很，根本就没时间跟他们碰面。”
他再没说什么了，那边响起一个小士官的声音，好像在跟他汇报什么，他把话筒拿远了一点，声音稍微模糊了一些，舒梨怕打扰到了他，忙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去忙，再联系。”
不等他回答就挂了电话。
……
接下来的几天，舒梨将谢小念留在了家里。
许秀珍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报公安，一听舒梨说了谢小念长期遭亲戚虐待，也不忍心将他送回去了。
舒梨在现实世界中是孤儿，书里自己这副身子也是个私生女，自己淋过雨，也不想别人没伞，对谢小念格外关心，给他买了不少吃穿用的。
短短几天，谢小念跟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
这天，舒凯带对象回来了。
是去舅舅家吃饭的日子。
傍晚，旁边公社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喊舒梨：“小舒，东北那边的部队来电话了，找你。”
舒梨知道，陆铭州怕是查出什么了。
她快步过去接了电话，果然，那边传来陆铭州一贯沉冷的嗓音：
“你想知道的事，托人查到了。”
听他一字一字道来，舒梨的手心都是汗涔涔的，安静片刻，说：“我知道了。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那边沉默了半天，久到舒梨以为断线了，才听他淡淡：“不用客气。”
她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她太生疏，马上甜声：“谢谢你，老公。”
男人语气这才稍微舒缓了点，淡淡，“改掉挂电话太急的习惯就更好了。不礼貌。”
舒梨这才记起上次自己慌里慌张提前挂了电话，一尬：“我看见有人跟你汇报任务，怕你很忙。”
“再忙也不差这几分钟。”男人嗓音仍是冷稳。
那天她匆匆挂了电话，他握着话筒，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她是有事才来找自己。
旁边小士官还以为他跟电话那边的人吵架了。
她心里吐槽，老男人加上军官，双重buff叠加，太方正太严谨了，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教训自己，却还是乖巧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这次你先挂。”
他说：“那倒也不用。你先挂吧。”
舒梨：……
老男人一会儿一个变，心思真是猜不透。
“嗯，那我先挂了，还要去舅舅家吃饭，下次说，老公再见。”
那边，陆铭州见她甜丝丝说完挂了电话，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旁边负责电话转接的小士官挠了挠后脑勺。
前几天陆营长被挂电话后，是黑着个扑克牌脸走的。
陆营长面相本来就凶，再一黑，弄得周围几个小战士都不敢跟他敬礼打招呼。
今天倒是奇了。
如沐春风地离开，一向森冷的鹰眸深处甚至还沁出了悦意，走路都带着几分轻快。
……
回家后，舒梨提早关店，去了后面家里。
谢小念正在院子里陪许秀珍剥毛豆，乖乖喊了一声：“梨梨姐姐。”
舒梨看谢小念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这孩子可能不知道，他对她的称呼，马上就不是姐姐了。
她过去摸了摸谢小念的头：“外婆，别忙了，走，去舅舅家吃饭吧。”
谢小念见两人要出去，将剥好的一篮豆米准备端去厨房，却被舒梨喊住：“小念，一起过去。”
许秀珍也笑着说：“是啊，哪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走，跟婆婆姐姐过去。”
三人一进舒建军家，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