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钱,房子,还有她父母的安危…陈卫东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沈知微回到父母暂住的小院。
母亲王兰喝了掺了灵泉水的药后,气色又好了不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和玉米,窗台上摆着一盆蔫了的月季。
院角那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几只母鸡正悠闲地在泥地上啄食。
快进门时,她瞧见隔壁张婶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一见她过来,赶忙缩回头去。
沈知微心里明白,在75年的军区大院里,离婚可是顶顶丢人的事。
谁家要是有个离婚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微微回来了。”沈国栋放下布包,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担忧,“陈卫东那个混账…他要是真狗急跳墙……”
“爸,放心吧。”
沈知微放下布包,“他不敢,他现在自身难保,停职观察期间,再敢动歪心思就是自寻死路,李曼那边也是。”
“刚用立功换来自由,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害人。”
她顿了顿,“但这婚,必须离!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离。”
正说着,顾砚舟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军用水壶,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神色沉稳,“离婚申请和材料,我已经让警卫送去军区相关部门,走了加急流程。”
“陈卫东现在的问题挺多的,停职作风,组织上会优先处理。”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顾砚舟的效率快得让她都没想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涌上来。
她低声道,“谢谢。”
沈国栋一声叹气,眼神落在两人的身上,“微微离婚后,想要再嫁出去的就难了。”
“省里多少女人离婚后,到老都一个人的,这和活守寡有什么区别。”
沈知微还没开口,顾砚舟先说了话,“沈同志作风优良,现在提倡婚姻自由。”
她未言,只是接过他递来的水壶,他指节正好触碰上她的掌心,若有似无的触感。
让屋里的温度上升了几分,心忍不住的跳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大喇叭播放革命歌曲的微弱声音。
断断续续,听得不真切。
沈知微正踮着脚晾晒刚洗好的床单,手臂上下午被陈子豪划伤的伤口,可能因为刚碰了水有些红肿。
还没等她看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眉头微蹙,“别动。”
他也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小伤。”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顾砚舟从口袋里掏出个急救盒,“见血了,伤口不处理到时候发炎了。”他低声解释。
动作间,他温热的手指不时擦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棉签轻轻擦过伤口,他的呼吸扫过她的手臂,想起前世她被迫跪在军区大院接受批斗时,只有这个男人脱下军装外套。
默默披在她颤抖的肩上。
那时他的指尖也是这样,隔着衣服传来克制的温度。
“顾代表对谁都这么细心吗?”她故意问道。
棉签顿了顿,他抬起眼,“那得看是谁,如果…是某些总是受伤的同志,就得特别关照。”
今晚院里的蝉鸣声忽然变得格外响亮。
.
陈卫东家。
陈卫东在满地狼藉的屋里来回踱步,脚下是摔碎的碗,刚刚张春芳来闹过,李曼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拿着手帕按着眼角,声音哭得黏黏糊糊,眼神却冷静地扫视着陈卫东的反应。
“她真想离?还想把钱和房子都要回去?做她娘的青天白日梦!”陈卫东朝着张玉芳的方向说着。
“我这就去找政委!就说她污蔑军人,作风不正跟那个顾砚舟勾勾搭搭!看组织信谁!”
“哎呦!我地儿啊!你可不能去!”张春芳拍着大腿,一脸急色冲过来拉住儿子的胳膊,“那个姓顾的军官一看就不好惹,官比你大那么多。”
“你去告状,不是自找倒霉吗?咱们惹不起啊!”
她转头把怒火喷向不在场的沈知微,“都是沈知微那个丧门星!扫把精!自打娶了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心眼歹毒,举报自己男人还要把我们赶出家门。”
张春芳嗓门大,情绪足恨不得四面八乡都来听听。
“妈,你少说两句。”陈卫东被吵得更加心烦意乱。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想到沈知微如此硬气。
想到那个女人以后彻底跟自己没关系了,不知怎的,心里除了愤怒和丢脸,竟还有点落空?
毕竟三年夫妻,沈知微对她,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曼。
李曼正垂着头,眼中闪过冷光,心里想着眼前这个老蠢货,除了骂街一点用没有。
她轻轻拉住陈卫东的胳膊,声音柔柔弱弱的,“卫东哥,你别冲动,我们现在硬碰硬的确吃亏。”
“顾砚舟背景不简单,而且…我上次立功的事情,细节也经不起深查。”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口气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沈知微不是最在乎她脸家人吗?她爹沈国栋,现在虽然躲起来了,但机械厂那边王副主任可是收了我们的好处。”
陈卫东的眼睛猛地一亮。
“对!”
“让王副主任去那老东西的麻烦!只要那老东西倒了,看沈知微还怎么嚣张,她没了靠上说不定还得回来求我!”
李曼心里冷笑。
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为陈卫东着想的模样。
“不止呢,卫东哥我偶然听过沈国栋藏起来的那些笔记里,有什么新型合金,稍微添油加醋点是不是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在通敌卖国。”
她的话直指要害。
张春芳一听,虽然没完全听懂,但通敌卖国四个字她是明白的,“对对!就这么干!让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陈卫东听着李曼的计划,有点犹豫,对付沈知微是可以,但是通敌卖国这帽子太重了。
他咬了咬牙,“好!就按小曼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