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长秋安静等在门外,看着刚泛鱼肚白的天,惆怅叹气。
她本来打定主意按兵不动,先稳稳。以免距离太近,她会不受控制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昨天待在小师弟附近,身心愉悦,人也轻快,她状态好得出奇。修为有点可喜可贺的进步不说,连脑子也转得比平常快。
她自信,她膨胀。她暗自记下小师弟带她避开阵眼的所有路线,还连夜做好勇闯归元峰的计划,天还没亮就迫不及待出门尝试。
结果发现,那都是活阵!
剑阵位置全变了。
她绕了半天才灰头土脸逃出来,实在没胆子再独自进去。
可恶的修真界,半点不给应试教育的脑子留活路。
等了半晌,也没动静。
嵇长秋有点急,毕竟任务要求她每天清扫固定数量的石碑。
她计算过自己的灵力储存量、恢复速度以及清扫每块石碑需要的时间,再加熟练度对效率的提升……
悲催发现,要清扫完当天的百余块石碑,她必须最晚从辰时开始,干到戌时末,才能勉强完成。
如果完不成的处罚是让她待到做完为止,那她能拖到天荒地老。
问题是,差一块就扣五十灵石,就算她有祖母塞的小金库,也扛不住这样造。
犹豫一瞬,她稍稍歪头,试图从门缝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缝太窄,根本看不清。
又敲敲门,轻声问:“有人吗?”
四野静寂,依旧无人应声。
里面应该没有人吧,她想。
那小师弟的屋子,也和她的一样吗?
这念头堪堪跳出,便再压不下去。
心中有道声音提议:要不要推开门进去看看?你不想多了解他吗?
机会难得。
叩门的手还没完全落下,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用力往里推……
心脏怦怦跳的声音,从掌心传到门上,又催促着她将门缓慢抵开一条缝。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丁从她身后响起。
嵇长秋几乎瞬间惊醒,转头就见闻照雪站在她身后几步处,手中提剑,眸中掺着令人心惊的冷意。
他衣摆处似还沾染着晨露,气息微热,看起来像刚练完剑回来。
分明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嵇长秋的心却没由来地快跳了下。
得益于两世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经验,她心下越乱,脸上反而越平静。
在对上闻照雪目光那刻,她那双微微下垂的眼只是弯了弯,乖顺中带着无辜的歉意。
嵇长秋收回手,诚恳道:“抱歉。”
她又垂下眸子:“剑阵似乎变了,我今早尝试走了下,还是没找到去碑林的路,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神态中带着身处陌生环境的局促。
闻照雪偶然听过有关这位师姐的传闻。入门时的天之骄子,十年来却成了人尽耻笑的废物。老实、温吞、毫无色彩,似乎都如外界所说的模样。
但一个炼气期“废物”,可没法完好无损地从剑阵中出来。
她放下手前,手微微靠下,手心贴着门,不像敲门,更像在推门。
她眼中,没那种或隐晦或明显的意图,现在才能安然呆在这里。
闻照雪自高而下审视她,随后冷冷开口:“你推我的门想干什么?”
他都看见了。
嵇长秋头垂得更低:“我喊了很多次,没人应声,才一时情急。”
闻照雪不为所动,语气更冷:“你可以用传讯玉碟联系我,最好别撒谎。”
嵇长秋很想劝他别再寻根究底,不然一会儿两人都不会太高兴。
只是对方过于敏锐,她实在找不到编下去的借口,索性仰头直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
那双极黑的眸子望来时,捕捉不到半丝光亮,睫羽颤动,像受到天大的委屈。
冗长的沉默,久到嵇长秋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把她扔进剑阵自生自灭时,才听到他慢腾腾地“嗯”了声。
莫名地,没再继续逼问她。
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嵇长秋悄悄松气,看他有离开的倾向,想到那要命的剑阵,还是忍不住开口:“闻师弟,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过去?”
不能再拖,美色当前也不行。
多一刻都是对灵石的不尊重。
闻照雪脚下稍滞,沉默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颗剔透的琉璃珠抛给她。
“拿上它,剑阵不会被触发。”
嵇长秋闻言连忙接过。
掌心碰到琉璃珠那瞬,她忽地一愣,迟疑往四周望了望。
视野中突兀出现无数浅绿色光点,绕在闻照雪周围,像一只只飞舞的萤虫。
手指忍不住缩了下,那些光点便像受到某种感召,迅速向她汇来。
嵇长秋微微睁大眼,这些是……
啪——
清脆的碎裂声炸开,嵇长秋反应过来,下意识弯身去捡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琉璃珠,还没来得及碰到碎片,她又疑惑眨了眨眼。
光点不见了。
她茫然抬头,再次撞进那双居高临下,盛满不耐的漂亮眸子中。
“对不起。”她垂下眼,捡起那些碎片,起身递给闻照雪,“我没拿稳。”
明显拙劣的借口。
闻照雪没接,好在也没戳穿她,只淡漠开口:“扔掉。”
哦对,他厌恶旁人碰过的东西。
嵇长秋知道,他并非没看出她的异常,也并未相信她的说辞。
只是对他而言,她并不重要,只要她不去主动冒犯他,不论她做什么,都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与精力。
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嵇长秋此刻出奇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去思考刚才出现的光点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因某种特殊原因而真实产生的。
这对她很重要。
她捏了捏手心碎片,露出略带歉意的笑:“这个很贵重吗?我可以赔的。”
“用不着。”闻照雪神色浑不在意,“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满脸写着没事你就可以滚了。
嵇长秋当没看见,打蛇上棍:“那还能再给我一颗吗?”
见他面色不善,嵇长秋壮着胆子补充:“那个,我还要去碑林做任务,我修为太低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来打扰你。”
闻照雪垂眼,提了提手中的剑,语气还算平和:“没了。”
嵇长秋:“……”
不是说小玩意儿吗?按正常走向来说,这东西难道不该一抓一大把,她一问,对方就会不耐烦扔给她让她赶紧消失才对?
那她要怎么验证刚才的情况?
可再纠缠下去,按她对小师弟的了解,他手中的剑,就不是指向地面,而是她的脖颈了。
她只能露出个温和有礼的笑:“这样啊,那我就不多……”
“拿好,摔坏也别再找我。”
有什么东西被他扔来。
嵇长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手已经下意识伸出接住,触感冰凉。
是块巴掌大的空白玉简。
只是她的心思,此刻并没在刚被人附了隐匿禁制的玉简上。
她看着闻照雪持剑而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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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视野中,又跳跃起数不清的浅绿光点。
是木灵气。
她漫无边际地想,起早了,爱情果然会使人眼花缭乱,已经开始自动给暗恋对象加上古早光晕滤镜。
甚至滤镜还会传染。
嵇长秋晕乎乎地被包裹在充盈的灵气中,那些常年死寂的窍穴一个接一个地被冲开,耳旁犹如烟花炸响,炸得她晕头转向。
但她依旧按照记忆,准确抵达了昨日见过的石碑林。
林中阴森森的风一吹,她的脑子才缓慢转动起来。
她摊开手看着玉简,心跳得很快。
或许大概也许……她能好好修炼了?
已彻底摆烂准备随时阴暗报社的嵇长秋,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或许她并不是被老天开了恶劣玩笑的炮灰路人甲,而是身患罕见绝症的女主角,在等待她的天命之子为她献上解药。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这点。
即便这也很像一个该死的玩笑。
她曾问过祖母,是不是这世界上所有地方的灵气都像兰泽洲一样贫瘠,所以她才只能看到那一丁点儿稀薄的灵气。
祖母只是慈爱摸摸她的头,道:“下仙界灵脉几近断绝,本就没多少灵气。等你去了上仙界,就会看到灵气像海水一样充盈,修炼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吃力了。”
嵇长秋期待问:“我能去吗?”
“当然,我家长秋天资聪慧,不比任何人差,明年开仙门,就去看看吧。”
祖母说得没错,她破格来到了上仙界。但也说错了一点,上仙界的灵气,也同样少得可怜,或者说,基本等于没有。
可是现在。
嵇长秋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前那些莹润的光点就会像海市蜃楼般消失。
她做了一个很大胆的行为。
手微微倾斜,那块莹白的玉简便顺着惯性直直砸向地面,霎时碎裂。
光点再次消失,这次她却没惋惜。
她猜得没错,不是那颗剔透的琉璃珠,也不是这块平平无奇的玉简,而是小师弟。
适时天光破开云层,风又起。
嵇长秋长舒一口气,认命走到距离最近的那块石碑前,手掌缓慢压下。
“来吧这位客人,让我来看看你又有什么心理疾病。”
从破晓至黄昏,石碑林中风影摇曳,只一人穿行其间。
她初时速度很慢,清扫完一块石碑,需缓上大半刻才能继续动作。
而随她清扫的数量渐多,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不用停留。
直到星月挂满天幕,她才放松般重重瘫倒在地,气若游丝:“我的祖宗,这活儿可真要命,得回去看看小师弟才能治愈我……”
话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一骨碌爬起来,脸色有点难看。
玉简尸体还安静躺在原地。
嵇长秋抖着手捧起断成两截的玉简,差点给早上那自信爆棚的自己跪了。
加上失败那次,她才走过三次剑阵。她是哪儿来的信心,认为自己能健全回去的啊!
一天。
两天。
三天……
在第十天清晨,她姿容狼狈地再次敲响了小师弟的房门。
这一次,门开了。
面若霜雪的少年冷冷看着她,眸中诧异一闪而过,又迅速被不悦取代。
显然,很不满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冒犯。
“我说过别来烦我。”
嵇长秋乖顺点头,拿出玉简尸体,诚恳道:“我又不小心摔坏了,对不起。”
对不起,嵇长秋有些抱歉地想。
我以后或许会偶尔冒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