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仰躺在木床之上。
一尺多长的弩箭插在胸口,怎么看都显得突兀。
身上的盔甲用刀割破取下扔在一旁,箭头已经没入肉中,衣服上的血迹还在缓缓扩散。
随军的大夫退至在一旁,只余二皇子带来的三位御医在前。
房间的气氛透着压抑,就连二皇子进来也没开口说话,与黄元江站在一旁焦急等待。
闻着房间弥漫的血腥味,黄元江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脚步声响,黄元江回头看了一眼,田子明也赶了过来。
田子明本想开口询问,一看房内情况识趣闭上了嘴巴,冲二皇子拱了拱手,便退至常明文身边站好。
三名御医中年龄最大的御医,把脉之后身子前探,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割破的衣服,查看林安平的伤口。
箭矢插进去的周边皮肤呈现暗红之色,他轻轻按压一下,几丝鲜血流出,殷红不黑,看来箭头上并不含毒。
手指变扎,在胸口量了一下,当没有射中心脏,但也不容乐观。
老御医弯腰看了片刻,又侧耳听了一下,之后,收手转身面向二皇子。
宋高析凝眉,轻声开口询问,“如何?”
其余几人也都看向了老御医,神色紧张。
“回禀二殿下,”老御医拱手,“大人所中弩箭并未涂染毒液,倒不会担心中毒问题。”
众人知道老御医的话没说完,悬着的心也不敢放下。
“老夫听其胸腔,也未曾听见丝丝之音,箭矢当未有伤到心房之膜....”
众人这次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老御医摸了摸胡须。
若不是二皇子在扬,黄元江非过去揍他一顿,再扯掉他的胡子。
你以为你是写话本的呢?在这故布疑阵,让人抓心挠肝着实欠揍。
“但是什么?”宋高析也有些不悦,“你一次说完即可。”
老御医看出二殿下的眼中不耐之色,尴尬清咳了两声。
“箭矢虽然没有剐到腔膜,依老夫判断也是近之毫厘,若就此拔出弩箭,难免会勾连腔膜,导致腔膜破裂,出血难止,恐有性命之忧。”
“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你倒是说该如何救治咱兄弟?”黄元江着急,上前一步质问老御医,“难不成这弩箭一直插着不成?”
“就是啊,”田子明拱了拱手帮腔开口,“有劳御医大人出手,林校尉这一直昏迷怕也不妥。”
黄元江瞥了田子明一眼,这个时候别文绉绉的了,什么叫怕是不妥,那是根本就不妥。
“田大人所言不错,”老御医摸着胡子点头,“大人现在昏迷乃是气血逆行,胸气受阻压迫所致,至于拔掉这弩箭,老夫要慎重研究一番。”
“啊?意思你现在还拔不了?那你要研究多久?”
黄元江之言也是宋高析心中之相,他也看向老御医,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这一时半会难以研究明白,大概需要两日。”
“两日?!”黄元江直接跳了起来,“你他娘说的是人话不?!两日咱兄弟还能活不?”
“二爷!请您允许臣和他单挑!”
黄元江忍不了一点,立刻就想把老御医拖出去揍一顿。
老御医胡子一抖,“小公爷自重!两日校尉大人还是可以撑到的。”
好家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连宋高析都想动手了。
“张御医,本殿下没有两日时间给你,”宋高析声音冷漠,“今晚你就要把林校尉身上的弩箭取出来。”
“且!不得威胁到林校尉的性命,否则...”
老御医脸色一变,撩袍就跪到地上,“二殿下,臣做不到啊!拔出弩箭并非儿戏,臣....”
“放老夫下来!”
“你这将军成何体统!”
“再不放,老夫可要叫了!老夫的驴还在城外呢!”
房内众人听到房外院内的叫喊声,皆是皱了一下眉头。
不待宋高析让人出去查看何人喧哗,房门被推开,徐世虎扛着一个小老头便走了进来。
“徐世虎!”宋高析声音低沉,含着愠怒,“难道你不知林校尉现在重伤,在这胡闹什么!”
徐世虎将肩上手脚乱舞的老头放下,躬身抱拳。
“回二爷,臣该死,臣一时心急、”说着一把扯过还没站稳的老头,“这位是焉神医,他自己说的,自称是闻名江湖的焉神医,臣特意带他来救治妹...林校尉。”
“焉神医?”
江湖之事,宋高析不了解,目光有些怀疑望着焉老头。
个子不高,微微驼背,头发凌乱,几缕白胡。
面容枯瘦,一身布衣,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你是神医?”宋高析打量一番开口,“你若是坑蒙拐骗之徒现在离去,本殿下饶你无罪。”
“嘁、”焉老头脸色不屑。
常明文刚要开口训斥,被宋高析抬手拦下。
神医不神医且先不说,看看也无妨。
焉老头拍了拍身上雪花,背着双手走到床前,看向躺在那里的林安平。
黄元江则是扯了一下徐世虎,“你从哪找来的这什么神医?”
徐世虎便将城门口发生的事小声告知众人。
众人一听,神了?都能算到城中有人等着救命,难不成真是什么世外高手?
焉老头如果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会笑这帮人白痴,他就是撒个谎而已。
“娃,受苦了。”
焉老头盯着林安平苍白的脸色,可见心疼,低声呢喃了一句。
“别怕,老夫来了。”
说着顺势坐到床边,将手搭在林安平脉搏上,微眯起了双眼。
“脉象看似平稳,实则大虚,若不及时拔掉弩箭,撑不过今晚。”
“!!!”众人脸色大变。
然后不约而同看向老御医,尤其是黄元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面对众人的眼光,老御医额头冒汗,有些不满看向焉老头,“这位什么神医,方才老夫探了林校尉的脉搏,并非如你.....”
“一边拉玩着去,”焉老头微眯的眼只睁开半只,斜了老御医一眼,“你会个啥?你能干啥?”
“你..你...”
老御医怎么说也是有品的官员,被一个山村野夫嘲讽,简直是奇耻大辱。
正要反驳,二皇子清咳了一声,他抬眼望去,见二皇子拿眼瞪着他,识趣闭上了嘴巴,愤愤站到一边。
他今个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神医如何拔出弩箭。
焉老头号完脉搏,伸手撩开衣服查看伤口。
之后扫了房内众人一眼,“小老儿下面要拔弩箭了,这里谁当家?你们谁说话好使?”
“老夫需要人去准备一些东西。”
“先生吩咐便是。”宋高析应声开口,“不知需要哪些东西?”
“一盆烧开的热水,最辛辣的烈酒,匕首、火钳、炭盆、还有把老夫的银针布袋拿来。”
黄元江听的直挠头,咱兄弟要生孩子了?
尽管一脸疑惑,黄元江还是命鲁豹下去准备。
鲁豹去而复返,“神医,请问您的银针在哪里?”
焉老头斜了徐世虎一眼,没好气开口,“在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