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步哲着实一惊，本以为平西侯早已咽气，没想到坚挺到了现在。
不过，就对方现在的虚弱模样，显然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是还有心愿未了。
“后生可畏。承业当年差不多就你这般年龄，若是他也得你这一身实力，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了。只可惜，他没能逃脱噩运。”
说到这，平西侯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一侧，水晶棺摆列之处。
“那边是我的女儿孔婳，三年多前得了一场不治重病。我以重金求来灵玉一块，可保她性命七年，代价是必须一直沉睡下去。这几年来，我四处寻医却一次次希望落空，不得已的情况下，轻信了那妖人的邪术。其实，中间我也有过怀疑，可毕竟再无他法，想着让他们试一试。结果，铸成大错。”
这段往事，步哲先前已经根据各种线索还原出了大概，但喻霜和澹台箐乃首次听说，又看到一侧水晶棺中还有其余缝合女子，各自心中皆有猜测，顿时不寒而栗。
“先前屋中，左手第一个抽屉是我私人的积蓄，都是干净的钱，这些年来经营所得。还有些地契房契，劳烦几位全部取出兑现，当做是补偿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和她们的家人。再往下一个抽屉，记录了这三年来所有送入堡中女子的大概信息与来历，可做参照。”
“嗯，我记得。而且第一次从那边下来，看到了还有许多关押的女子。等一下，就将她们放出，暂且安置之后，核对信息一一送回各自家中。”
点了点头，步哲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然不会无视平西侯的遗嘱。
之后，平西侯喘息几口，道出最后的请求。
“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借口自己都已罪不容诛，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食恶果。同时我也清楚接，接下来的不情之请三位完全有理由拒绝。但是，还是想说。宝通钱庄，那里有我存的一笔钱，专用于治疗囡囡，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希望三位能够收下那笔钱，然后……帮我女儿在大限到来前，访得名医，救她一命。”
闻言，澹台箐没好气回道：“你这人真是异想天开，一切都因你为女儿治病不择手段，才有了后来诸多罪孽。结果，还想着继续？”
“我恶贯满盈，但是……我女儿孔婳清清白白。终究那是一条命，还希望三位能够应下。”
“好，我答应你。”
一个声音应下，开口的竟是喻霜。
“学姐，你？”
步哲也是一惊，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答应这个请求。
“他说得对，他女儿没有错。一个父亲的遗嘱，我没办法拒绝。”
说到这，喻霜的声音微微有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前的经历。
“哎，既然你应下了，那行吧。不过事先说好，这事我最多帮你打听几下，若要找寻和上门拜访，绝对不去。”
澹台箐摊了摊手，一同应下。
“多谢诸位。”
心愿已了，但平西侯还没有咽气，而是颤抖着伸手指向远处。
步哲会意，将对方搀起，走向了水晶棺所在位置。
想要最后隔着水晶棺抚摸一下自己心爱的女儿，但是留意到手掌的血渍，平西侯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
“囡囡，好想……再听你叫我一声，爹爹。”
脑袋一垂，双眼失去光泽，一代传奇平西侯以这种并不体面的方式，辞世。
望见这一幕，喻霜与澹台箐也百感交集，竟然没有往日里得胜之后的喜悦。
因为一个悲剧，催生了更多的悲剧。而类似的情况放眼当下这个并不太平的世道，注定绝非孤例。
唏嘘一叹后，喻霜轻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安排？”
上方，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望见战斗结束，堡内的武装力量开始行动。若是叫他们不明真相下，发现平西侯死在这里，只怕不好解释。
抬手指向第一次来到此处的方向，步哲回道：“幸存的女子都关押在那边，现在可以释放了。不过被囚禁许多，她们的精神状态很可能多少有些问题，千万不能再受刺激。我就不过去了，两位都是女子，看到是你们去解救，她们应该更容易接受，少一些本能的抵触。”
末了，他又想到什么，急忙补充。
“学姐，过去前记得脱下头盔，否则可能会吓到她们。”
“嗯，你说得对。”
点了点头，喻霜一把摘下头盔，顺势甩开盘好的赭色长发。
同时，澹台箐将背负的长匣解下，递至步哲跟前。
“刚才一打起来就忘了，再次物归原主吧。”
“多谢。”
接过长匣，步哲又将遗落在此处的断剑拾起，收入匣中。在他心中，还不忘吐槽瞳芸一句。
“躲入剑内，闪避攻击，确实是一手好招。只是再往后，你就全程观战了不成？”
“这不是你们突然打到上面去了，按照阿哲的交代，没有你的吩咐，我可不能在人前出现。所以，只好看戏喽。”
少女的回答倒也没错，步哲只得幽幽一叹。
“若有下次，看到情况不太妙，我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你可以自己跑出来。总不能，最后给我收尸吧？”
“阿哲，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放心，如果真到了生死攸关之刻，我一定尽全力会救下阿哲的，不计一切代价。”
“嗯嗯。”
对于她的信誓旦旦，步哲没有太在意，背起长匣，纵身一跃，从穹顶缺口回到了地面上。
在这里已有堡内的守卫聚集，警惕地看着他。
“你们中，谁说得算？”
“我是孔家堡的卫队长，敢问阁下是何来历？”
一人上前答话，同时探手示意部下不要妄动。
瞥了眼不远处尸体炸裂后的残屑污浊，步哲沉声回道：“我是伏魔司的猎魔人，和同伴追缉一个作乱妖魔来到这里。本想要与平西侯联系，寻求帮助。谁曾想，那妖魔有内应在这边，事先得到消息，率先发难。在对阵之中，侯爷重伤，所幸那妖魔一样受创，最后破地而出，被我等协力诛杀。后面击杀之事，想必堡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可是，我如何知晓你说的是真话，而不是一个以此伪装身份的罪魁元凶？”
显然，卫队长不会轻信一面之词。
“刚才的目击者肯定不少，我就问一嘴，谁家正常女子，不穿衣服跑出来与人交手？而且眼尖的，没准还能发现在她身上有着大量缝合痕迹。或许，你们有所耳闻过，最近一直有女子失踪。实则可以追溯至几年前，从那时开始，周边有时不时出现女子失踪案件了。”
“这两者间有关联？你说的话，又以何为证？”
“跟我下去看一眼，真假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