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桌上盘碟基本见底，这一顿饭也到了尾声。
最后半碗烫好的米酒只剩丝丝热气，戴青端起饮上一大口，纯当讲述一番后的解渴。
叫他意外的是，从头到尾对面的步哲都一副淡定模样，似乎对于自己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并不觉得有多大惊讶。
将盘中所剩不多的猪头肉夹起一块送入口中，步哲慢慢咀嚼着，点头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真不容易。”
按照戴青的诉说，那一夜找上他的是灵新道的人，不过后面还尾随了伏魔司的人。与他里应外合，将不速之客解决。
按照支援的人诉说，戴青的父亲正卧底于灵新道中，也正是他错误指引，让人找到了戴青，以便配合后续的行动。
但表面上的伪装需要做足，于是有了后面店铺与伏魔司衙门的灭口事件。根本没死人，所有尸体都与戴青假死脱身一样，用的是死牢里身形相近的囚犯代替。并且特意布置了现场，为的就是与熊妖复仇绑在一起，混淆视听，好似灵新道会用的手段。
这样戴青也好带着假身份，回报灵新道。
再往后，就是长达几个月的卧底生涯，传递消息，里应外合。从最初的几场小胜利，再到不久前尘岚山谷的收网。
一系列心动下，收获颇丰。
若是不出意外，戴青根本不用积攒功勋参与考核，可直接升任伏魔司班头。
“若不是那天来人，我真不知道我那个看着好像因旧伤半赋闲的老爹，实则有另一副模样。虽然，他也不想把我卷进去，但当时并无他法。不过好在，说是这次任务结束，就给我安排明面上的职位，没必要刀口舔血。”
对此，步哲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这话是事后说的，不是事前。”
“什么？”
“没什么。”
“你呀，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还神秘兮兮的，时不时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来。特别是分开的这半年，我觉得……更加看不懂你了。”
双眼微眯，戴青重新打量起步哲，可最后摇了摇头。
“罢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其实，我还挺怀念之前的日子，可往后……”
步哲耸了耸肩，调侃道：“往后，恐怕需要戴班头，多多提携我了。毕竟，我还就是一个编外的猎魔人。”
谁知，戴青竟在这里认真数分，压低声音再道：“当时你在古国的宫殿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不要私藏，交给我。虽说不能直接谋取一官半职，但换些功勋值，以便后续晋级考核，肯定有利无害。”
闻言，步哲眼神一凛。
“刚才，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位都尉的意思。又或者，上面要你带的话？”
“这些重要吗？”
“那就要看，你觉得是自己的前途重要，还是我们的交情更重了。”
目光扫向二荤铺门外，步哲却是猜测落了空，并没有人蹲守。
“既然是我们两人的会面，怎么可能带人来？放心，我对功名利禄的追逐之心没那么重，更不可能拿曾经的交情去换。”
“抱歉，是我敏感了。”
戴青叹道：“这不怪你。毕竟隔了半年，你我都变了不少。话说回来，考虑一下吧。有的东西你拿在手里，不安全。而且经此一役后，伏魔司那边可能会对你重点关注的。灵新道以及暗戈，也是一样。”
“若是伏魔司上面的人不刻意透露，灵新道与暗戈又如何知道我是谁？尘岚山谷的一路上，这两股势力但凡我撞上的，一个活口都没留。”
话音落时，步哲又忆起一人。
准确说，不是人。
风魔。
那家伙可是成功逃脱了，很可能将事情带出去。只是，目前尚不知晓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百密终有一疏，无论是灵新道还是暗戈，都是很可怕的势力。银骑只是圣廷的预备役，并不能动用那边多少力量，你想依靠她是没用的。况且，尘岚山谷的事还会有后续，绝对不会就这样尘埃落定。没准，还牵扯着什么更大的势力。”
“听懂了，你还是代表着伏魔司，前来当说客的。”
对此，戴青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放下手中的筷子，步哲缓缓起身。
“如果有机会，去见见彦东吧。当时，他以为你死了，又哭又急。”
“嗯，我会去的。所以……”
“我所知道的，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说完了。在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仅此而已。”
“好，我信你。”
至此，戴青也不再追问，前往柜台结了账。
“下午可有安排，一起逛逛？城里很热闹，买些年货？”
“哦，是只剩没几天就新年了。至于年货嘛……”
说到这，步哲心中莫名一揪。
并不知晓对方后来遭遇，戴青疑惑道：“怎么？不急着赶回去与你义父义妹团聚？”
“你说得对，要团聚。走，去买点。”
一个下午，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当初猎魔学院刚出来时一样，有说有笑，结伴同行采买年货。
很快，黄昏已至，彼此告别。
回到客房中，步哲将自己采买好的年货分成三堆，然后唤出了瞳芸。
“左边这一堆是你的，衣物吃食都有。中间这一堆，到时候我们一起带回陌水村，陪曹伯还有卓哥他们，一起开开心心过个新年。”
“那么，右边的呢？”
瞳芸看着右边那一堆年货，发现也是衣物、吃食都有。而且，看着衣物是女款，还与自己身形差不多。
按了按她脑袋，步哲笑道：“别问，我自有安排。等会儿吃完晚饭，我要出去一趟，你老实待着，明白吗？”
“嗯嗯，我懂。好像上次也是在这城里，阿哲晚上专门出去了一趟哦。”
说到这，少女盯向对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猜疑。
“别胡思乱想，我有我的安排。”
打发了瞳芸，两人一起吃完晚饭，步哲带上包裹外出。
目标自然只有一个，前往暖阳阁将东西交给义妹馨儿，顺便提前送上一份祝福。奈何很不巧，馨儿与彩鹊今晚已经接客，腾不出时间。
于是，他只好留下一些例银，委托妈妈桑帮忙转交。
临走前，步哲望了眼这纸醉金迷之所，忍不住狠狠一握拳头。
“馨儿，再等我一年，一定将你带离这里！”
这一次回去的路上当然没有再遭遇袭击，只是在客栈门口，他再一次看到了熟悉身影。
“怎么？中午没喝够，晚上还要继续？”
戴青看着他回来，摊手道：“忘了一件事，只好再赶过来一趟。”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昨天毕竟一起回来了，顺着你分别时的方向，伏魔司想查很简单。毕竟，入住是要登记的。”
没有去想此话几分虚实，步哲开门见山：“所以，这次来又为的什么？”
“你的剑。”
“蟒虹？”
“对。”
一把按在了腰间，步哲正欲抽剑，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侧身一转，却发现是一头发略显乱糟糟的女子，径直来到了他与戴青跟前。
“两位，看着像是猎魔人？能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闻言，戴青直接摇手：“若是有悬赏要发，直接去伏魔司衙门，别在这里……”
一把按住他的手，步哲摇了摇头，而后一脸友善回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有什么难处吗？而且专门找猎魔人，莫非还与妖魔有关？”
摇了摇头，女子幽幽一叹。
“不，与妖魔无关。只是觉得猎魔人个个都厉害，所以找你们应该管用。”
“什么事，但说无妨。”
“哎，说来还有些不好开口，可是……算了，直说吧。我夫君与人私通，我一个弱女子想去捉他，可完全不是对手，娘家人也不在斜岳城中。所以想找两位帮个忙撑场面，到时必有重谢。”
“啊？”
顿时，步哲与戴青皆是傻眼。可很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读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还有压不住的笑意。
这种好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不对！
应该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这忙，兄弟帮定了！
至于刚才要谈论的事，先放一放也无妨。
“好说，还请姑娘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