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停顿了一下，碧沧看了眼步哲手掌上的空空如也，耸肩继续。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伏魔司就发现了一旦有人适配多样魔净兵刃，会引发身体的异变，导致不可控的妖魔化。一直有传言，出现症状的人都被伏魔司带走专门羁押，再无踪迹。引发此异变的缘由，不得而知。也因此，圣廷在选拔新人时有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必须为刃铁，或从未适配成功过魔净兵刃。”
“还有这一出？”
这件事步哲倒是首次听闻，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银骑。
奈何，后者双手都以铠甲手套包裹，根本看不见手背。
但银骑也并不隐瞒，坦诚道：“是的，我是刃铁。当年以学院第一的名次毕业，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院中许多人都傻眼了。好在当我沮丧之时，圣廷的人出现了，说给我一个接受试炼的机会。而眼下，就是最后一步。”
“挺好，也算因祸得福。”
步哲深有同感，因身为刃铁而沮丧，但事后发现，并非没有弥补之法。
没有理睬两人的对话，碧沧接着讲述。
“根据宗主当年留下的残卷，暗戈的大首领窥得其中奥妙。经过上百次试验，得到了一种新技术。纵使不适配，也可强行催动魔净兵刃。并且，可将之力量直接引入体内，进行融合。时间充裕的条件下，逐步蜕变，实现可控的妖魔化。”
“但就你前面必须服药来压制妖魔化的状态来看，这技术并不成熟。”
根本不留情面，步哲一语点破。
白了他一眼，碧沧没好气回道：“都说了，需要时间。暗戈的大部分人都还处于融合阶段，需要配合药物压制体内的妖魔力。一旦完成，就可自如驾驭那股力量。”
“等下！”
忽然，步哲意识到一事。
“刚才灵新道的人启动灵阵，所有暗戈的人都中招了，但他们相安无事，我和银骑也不受影响。莫非，就是专门针对你们体内妖魔力，做了手脚？”
“是的。那时体内妖魔力突然失控紊乱，致使我们无力反抗。之前我从未听说过，灵新道掌握了这等手段。而且灵阵设置于此处，或许不是他们想这么做。而是只有在这里，能够完成。”
此话一出，银骑顿悟。
“你的意思是，刚才手段其实并非出自灵新道。真正将之掌握的，是这次你们都想找到的那个人！”
“一语中的。”
轻轻颔首，碧沧再道：“大巫祝是当年宗主的亲传弟子，研习各类异术，造诣远在众人之上。纵使后来暗戈从中分裂出来，他也一直往来于两边，双方都有交好。只是四五年前，不知因何原因前往了一趟普拓帝国腹地，行踪暴露被擒。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一年多前，他在转运途中被劫走，遭遇追击，最后逃入尘岚山谷。最近，活动越加频繁，这也是几路人马当下汇聚于此的原因。”
“现在看来，当初那位大巫祝不是什么慌不择路，更像是刻意为之。他就是想要进入这尘岚山谷，寻找埋藏的想要之物。”
银骑一语道破，她既是圣廷的预备役，自然也有自己的独门情报。
细细分析了一下碧沧所言，步哲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刚才说的是，那位大巫祝想要将灵新道与暗戈各自的异术，融为一派？那岂不就是，培育新品种的强大的妖兽，然后融入至人族体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喂喂，你们都是疯子吗？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又不是什么遭受意外，适配多样魔净兵刃导致身体不受控变异。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愿意拿自己做实验，接受异变？”
为追求强大力量，宁愿舍弃生而为人之身。不管哪个世界，都存在这种疯子？
白了他一眼，碧沧幽幽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猎魔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认定为刃铁，仅仅只是因为适配不了魔净兵刃，少一个可直接动用的武技吗？”
“妖魔两族生命力强大，非魔净兵刃，很难遏制，完成有效斩杀。”
这一点可是猎魔学院的理论课必考点，步哲倒背如流。
话一出口，他也立刻明白对方所指。
“你们追求的不仅是力量，更是生命力？”
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甘心变为半人半妖的怪物？真的划算吗？
碧沧唏嘘一叹：“暗戈中人，大半曾经也是猎魔人。我们留下一身伤痛，为伏魔司带来赫赫功绩，可之后呢？没有之后，因为当今的世道，永远不缺猎魔人。老的一批打不动了，新的一批又上来了。至于我们，到了该抛弃的时候，伏魔司绝不心软。”
原来不是追求长生，而是……等下，这算什么，三十五岁的优化计划？
步哲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声，忽然间，有那么一点可以共情对方了。
“所以是暗戈以此异术，缓解组织成员的伤痛，并且带来新的力量。但我想，这个只是第一步，待到你们壮大后，决计不会满足于现状。直接与普拓帝国为敌虽不至于，但割据一方，或许做得到，对不对？”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别再给伏魔司无谓的卖命了，如何？还有银骑，圣廷那边也是一丘之貉，同样是把你们当耗材用。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我也不奢望什么你们加入过来，但至少不要再插手此事了。放我走，怎样？”
闻言，银骑不假思索，摇了摇头。
“或许伏魔司与圣廷，远没有各自明面上自诩的那么光明正大。但至少，他们做到了庇护一方。而非你们这边，打着批判不公的口号，实则为了满足私欲，祸国殃民。碧沧，带我去见你们那位大巫祝。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到时会把你转交伏魔司处理，绝不动用私刑。”
“首先，我也并不知道大巫祝的具体位置。其次，把我交给伏魔司，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还少一些罪受。最后，你们两个哪来的底气，自认为能够对付得了大巫祝？他的能耐，绝非这一路过来遇到的泛泛之辈可比。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也奉劝一句，不如就此离开。”
说罢，她再一次迈开脚步。
步哲横剑一拦，挡住去路。
瞥了眼软剑蟒虹，碧沧提醒道：“差点忘了，这剑你最好别留着，会惹来大麻烦的。让路，我去看看那边房间里的机关，没准能打开一条通往下一处的捷径。你们跟不跟，随意。但不要挡我路。”
抽剑，步哲示意对方可以通行。当然，他直接跟在后面。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先前的房间中，无视地上尸体，碧沧来到了一圈操作石台前。
也就在这时，瞳芸的示警声忽然响起。
“阿哲，有一个气息杀意很足啊！”
“啊？”
未等步哲做出反应，却见一道身影忽然扑出，横起的五指如尖爪一削，碧沧侧颈瞬间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猩红喷溅不止。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