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谓的“衍天仪”,材质特殊,连他的神念都无法探入分毫。
上面的九宫六面,色彩驳杂,正对应着混乱无序的天地法则。
听雨楼那老者说得没错,此物确实蕴含至理,只是凡俗修士无法参透罢了。
可现在,神明的手指在其上拨动,每一次转动,都仿佛在拨乱反正,重塑乾坤。
那些杂乱的色块,在神明手中,像是最听话的信徒,被迅速地归于本位。
混乱的法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秩序与和谐。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拨弄天机”?
刘景云看得如痴如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他仿佛看到了星辰归位,看到了五行轮转,看到了阴阳相合。
而林安这边,完全是另一回事。
“卧槽,手生了啊。”他心里嘀咕着。
想当年,他也是能在三十秒内复原魔方的男人。
现在这具身体没练过,好几个公式都忘了,转得磕磕巴巴。
“CFOP……不对,是层先法,先对底层十字……”
他全神贯注,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那些尘封已久的公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花了五六分钟,随着最后一下“咔哒”轻响,魔方的六个面,完美地呈现出六种纯粹的颜色。
林安长出了一口气,把复原的魔方往桌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搞定。什么狗屁衍天仪,不就是个小孩子的玩具么。”
他一脸轻松地吐槽道,“还窥得天道玄机,我看是窥得我脑子进水了。”
说完,他一抬头,却看到刘景云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狂热。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崇拜、以及醍醐灌顶般彻悟的眼神。
“道……法……自然……”
刘景云喃喃自语,他周身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
一股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搅得问道崖顶的风云都为之变色。
林安吓了一跳:“哎哎哎,你干嘛?走火入魔了?”
刘景云猛地闭上眼,盘膝坐下。他身后的长剑“嗡”地一声自行出鞘,悬浮于他的头顶,剑气纵横,发出阵阵龙吟。
问道崖下的流云观弟子们,纷纷被这股惊天剑意惊动,骇然地望向山顶。
“是剑主!剑主的气息!”
“好强的剑意!剑主他……难道是要突破了?”
崖顶之上,林安看着进入“不明觉厉”状态的刘景云,彻底傻眼了。
不是吧大哥?
我就是拧了个魔方,你这就顿悟了?
这也能悟?你悟了个啥啊?
他看着桌上那个被自己“复原”的魔方,又看了看气息节节攀升的刘景云,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在刘景云的世界里,自己刚刚的行为,恐怕不亚于上帝掰着指头给他讲了一遍宇宙大爆炸的原理。
一个被打乱的魔方,是混乱的天道。
而自己,将它复原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拥有“拨乱反正,重塑秩序”的无上伟力。
“完了。”林安一拍脑门,“这下误会更大了。”
他非但没能削弱刘景云对自己的“神化”认知,反而亲手给他添上了一块最重磅的砝码。
他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林安也就在崖顶陪了他三天三夜。
饿了,就扯着嗓子喊一声,刘景云就算在顿悟的紧要关头,也会分出一缕心神,凭空变出一些灵果仙酿,精准地投喂到林安嘴边。
这服务,海底捞看了都得流泪。
三天后,风云散去,剑鸣归鞘。
刘景云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子,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平静,仿佛历经了一场轮回。
他身上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衣书生。
返璞归真。
林安不懂修行,但也看得出,这家伙,变强了,而且是强得离谱的那种。
“多谢你安安,为我演法。”
刘景云站起身,对着林安,行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郑重的大礼。
“演……演法?”林安嘴角一扯,“不客气,举手之劳。”
“我已明悟。”
刘景云说,“万物皆有其序,万法皆归其宗。所谓修行,不过是如您一般,将混乱的‘色’,归于纯粹的‘面’。此为‘归一’之道。”
林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你这阅读理解能力,不做语文卷子真是屈才了。
他正想说点什么,刘景云忽然眉头一皱,望向山下。
“有人来了。”
林安心里咯噔一下。
“谁啊?”
“不认识。”
刘景云的语气很平淡,但林安却听出了一丝隐藏的冷意。
“气息很杂,带着供奉。想来,是听雨楼的蝼蚁,将您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林安头皮一阵发麻。
他忘了魏平那个大嘴巴!
那天在听雨楼,又是神丹,又是神乎其技的杀人手段,现在自己又“复原”了所谓的“衍天仪”,刘景云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傻子都知道问道崖顶出了个了不得的存在。
“他们来干嘛?”林安紧张地问。
“求见。”刘景云的眼神冷了下来,“您的清净,被他们打扰了。”
他的手,缓缓地按在了剑柄上。
林安一看他这架势,魂都快吓飞了。
自己刚刚颁布的“不见血,禁噪音,远麻烦”三大戒律,墨迹都还没干呢,这家伙就要开杀戒了?
“等等!”
林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忙道,“不许动手!你忘了我说的了?”
刘景云动作一顿,“可是,他们是‘麻烦’的源头。抹去源头,便再无麻烦。”
林安感觉自己的血压飙升了上来。
“源头是抹不去的!你杀了这一批,下一批还会来!你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吗?”林安吼道。
“可以。”刘景云回答得异常平静。
林安:“……”
跟一个拥有核武器按钮的疯子讲规则,本身就是一件很疯狂的事。
“不行!”
林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者是客,可以不见,但是不能随便杀人。”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
问道崖下,山门前。
气氛有些凝重。
以金焰山残存的几位长老为首,北地大大小小数十个宗门的宗主、长老,都聚集在此。
他们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甚至带着几分惶恐,手里或多或少都捧着礼盒,里面装着各家压箱底的宝贝。
叶亢被虐杀在听雨楼的消息,早已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北地修行界。
金焰山掌门当场气得吐血,叫嚣着要联合各派,讨伐流云观。
可当魏平那块传讯玉简的内容公之于众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洁癖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