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弟子被他这诡异的笑容和腔调,吓得差点当场尿了。
领头的那个弟子,嘴唇哆嗦着,强撑着说道:“我……我们是路过!对,路过!”
“哦?路过?”魏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想起了那个“化力为乐”的法门。
于是,他决定“演”一下。
他突然抬起手,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夸张的动作,朝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声音清脆,动作滑稽。
但在那三个流云观弟子的眼中,这一幕,却变得无比恐怖。
因为,在魏晋抬手的那一瞬间,他们感觉到,整个院子里的天地灵气,都被他那一掌引动了!
那一掌,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一股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磅礴大力!
而当那一掌落在魏晋自己脸上时,那股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滑稽的响声。
收放自如!举重若轻!道法自然!
“噗通!”
三个流云观弟子,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高人饶命!前辈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磕头如捣蒜,魂都快吓飞了。
他们终于明白,这院子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魏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愣住了。
他只是想“好玩”一下,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了?
难道……这就是先生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至高境界?
先生的教诲,果然……博大精深!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门口那个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先生,眼神中的崇敬,已然化作了浩瀚的星海。
他对着门口那三个还在磕头的家伙,摆了摆手,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滚吧。先生今日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魏晋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林安面前,恭敬地汇报:
“先生,您教的法门,果然神妙!晚辈刚才稍一施展,便有三名宵小,被吓得屁滚尿流。晚辈给这招取了个名字,叫‘啼笑皆非掌’,先生觉得如何?”
林-安:“……”
他看着院门外绝尘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求表扬”的魏晋,和那个正在用宝玉铺设最后一角的猪圈小径。
他觉得,“啼笑皆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太他妈贴切了。
流云观三名弟子连滚带爬地逃回山门,惊魂未定,立刻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观主。
“观主!那落魄山下,不得了啊!”
“是啊观主,弟子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何止是开眼,简直是重塑道心啊!”
流云观观主,一个山羊胡老道,听得一头雾水:“说重点!”
那领头的弟子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
“那院子里,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他门下的弟子,修行法门……闻所未闻!”
“如何闻所未闻?”
“他……他对着自己扇巴掌!”
“什么?”观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那弟子自称在修行一种名为‘啼笑皆非掌’的神功,一掌扇出,引动天地之力,却又在击中自己面门的瞬间,将所有力量化于无形!此等收放自如、视力量如无物的境界,弟子……弟子实在是无法描述啊!”
另一名弟子补充道:“还有!他们家的猪圈,大梁用的是万年龙栖木!门口铺地的,全是顶级的深海寒玉!那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在他们院子里,就跟……就跟咱们后山的破石头一样,随便乱扔!”
山羊胡观主手里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活了三百多年,自诩见多识广,可今天听到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暴殄天物”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道”。
“高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观主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向往,“视神物如粪土,于嬉笑怒骂间演化大道!此等人物,竟然就隐居在我青霞山左近,我等……我等竟然毫无察觉!”
他当即下令:“传下去!流云观上下,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座院落方圆十里!不,百里!违者,逐出师门!”
于是,一个惊人的传闻,以落魄山为中心,开始像病毒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传闻的内容,千奇百怪。
有的说,落魄山下住着一位上古剑仙,他开创了“自残式剑法”,威力无穷。
有的说,那里住着一位神秘的富豪大能,钱多到没地方花,只能用神木盖猪圈,用仙玉铺茅房。
……
各种版本,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玄乎。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安,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面临着一个新的、严峻的问题。
太他妈吵了。
自从魏晋这个“悟性过人”的弟子来了之后,他的院子里,就没一天是安生的。
今天,魏晋从“修猪圈”中悟出了“顺势而为”的剑理。
明天,他又从“挑水”中悟出了“动静结合”的奥秘。
后天,他看着孙老头喂鸡,竟然又悟出了“万物皆有灵,剑意亦可养”的诡异道理。
于是,林安的后院,成了一个奇景。
一个青衫剑修,时而像个疯子一样,对着一根木头劈砍不休;时而又像个傻子一样,挑着两桶水在院子里走出玄奥的步伐;甚至还学着孙老头,往地上撒米,嘴里念念有词,试图用“剑意”跟那几只老母鸡沟通。
林安崩溃了。
他受不了了。
这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把正在跟一只公鸡“对峙”,试图领悟“王者之气”的魏晋,叫到了跟前。
“魏晋!”林安黑着脸,压着火。
“先生,有何吩咐?”魏晋一脸肃穆,仿佛随时准备聆听新的大道。
“从今天起,你不准再练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林安指着院子里的一堆柴火,“去,给我把这些柴全劈了!什么时候劈完,什么时候休息!”
他想,让这小子干点纯粹的体力活,总能让他消停一会儿吧?
然而,他又一次低估了魏晋的脑补能力。
“是!先生!”
魏晋眼中精光爆射,激动地躬身行礼,“晚辈明白了!先生是嫌晚辈之前所悟,过于驳杂,根基不稳!‘劈柴’,乃是修行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先生是让晚辈,从这最简单的一劈一砍之中,去寻找那唯一的、纯粹的、属于我自己的‘剑道之基’!先生用心良苦,晚辈……感激不尽!”
说完,他拿起斧头,走向了柴火堆。
林安:“……”
他放弃了。
他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就在林安生无可恋之际,院门,又被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很有礼貌。
林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气无力地喊道:
“孙大爷,去看看谁啊,要是来问路的,就说不知道!要是来请教道理的,就说我死了!”
孙老头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