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早已注意到角落的楼听澜。
他发丝垂落,遮住了他苍白的面容,而心口的那处剑伤,更是血肉淋漓,皮肉翻卷,连胸口止血的巾帕也已经被鲜血浸满,只是聊胜于无罢了。甚至,身上的灵力也在随着鲜血一同流逝。
“冉小友,可是十分厌恶他,不然为何这般,任由他灵力尽失而不管不顾。”
元遥自掌门来,便一直侍立一旁,直到此刻,得到掌门允准,他才顶着两人的目光,将楼听澜扶到了床上。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是戒律堂堂主楼弈座下首席弟子,若是任他这样回去复命,不知戒律堂要如何看待他们玄水宗了。
冉青禾神色未变道:“仇人虽然谈不上,但过节还是有的,我这个人,偏偏还特别睚眦必报。”
楼听澜之前救过她,她为还这人的人情,随他去了戒律堂交差,还领了个什么好处都没有的任务,已经是还清了。
但在竹林中,他作壁上观,任由她被怨灵偷袭,她自然也要以牙还牙。就是这楼听澜将身体中的血流干了,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是他自己没用,被怨灵本体附身,她为了诛杀怨灵,自然不能顾及到他。
常念却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悠悠道:“冉小友,在我看来,恨比爱长久,卜四对于我的恨,竟支撑得他以一个凡人之身,化成怨灵,盘踞谷中千年也要报复我。”
“有时候,恨伤人,也伤己。”
她留下这句话,便径直回了宗门,只是,临走之前,又抬手击落了门外翠竹枝上停留的飞燕。
喜床上的楼听澜已经因失血过多,意识模糊,元遥见状,又斟酌地对冉青禾道:“冉道友,方才诛杀怨灵的那一剑,恐是伤及了楼道友的心脉,所以,他才会灵力溢散,自顾不暇。”
修士命脉虽在丹田,但若是心脉受损,也会导致灵力运转滞涩,更何况,这山谷中灵气本就稀薄,“阿念”悟道又吸收了大量灵力,所以竹舍周围,能够供楼听澜疗伤的灵力更是少之又少。
冉青禾面无表情道:“他会死吗?”
元遥摇了摇头。
那便好了。她凑身上去,对着昏昏沉沉的楼听澜道:“楼听澜,你们戒律堂的任务呢,我已经完成了,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最好……再也不见。”
她起身欲走,却不料被楼听澜伸手死死拽住了手腕,拉扯间,楼听澜的半个身子已经掉落床外,才被微弱灵气勉强止住的伤口再次裂开,他竟用整个身子在拖住她。
而冉青禾被拉扯住的左臂,再次牵动了肩头被怨气击中的伤口。她嘶气,一把将楼听澜甩开:“你发什么疯?”
楼听澜跌在喜被上,却用右臂强行撑住了半个身子,勉强半坐着倚在床头,眼尾泛红,发丝凌乱,领口大敞,活像是新婚之夜被妻子糟蹋后便抛下的新郎。他用巾帕捂住嘴,一边呛声咳嗽,一边道:“戒律堂……堂规,咳……第四十六条,犯人递交任务……需由长……老审核后才可免罪,不可在任务中私自逃离。”
他有意加重了后四个字,似乎是在刻意强调冉青禾此刻的行为,私!自!逃!离!
冉青禾轻呵一声,“元道友,请问玄水宗交由戒律堂的任务我可是完成了?”
元遥小幅度点头道:“自然是完成了。”
她扫了楼听澜一眼,似乎在说:“你听到了吧。”
她袖子一扫,将楼听澜的手甩了回去,正欲再次离开,却不想,楼听澜竟不顾心脉受损,也要站起身来,将她留下。
他眸底含霜,一字一顿道:“冉青禾,你可想好了,若是离了我的视线,你便是戒律堂潜逃案犯,上天入地,我也会抓到你……死生不休!”
冉青禾气愤填膺,所以,这人是在威胁她?她解下腰间长鞭,但还未待她动手,楼听澜已然捂着心口半跪在了地上。
想要制住一个疯子,显然得比她更疯。
楼听澜做到了。
冉青禾轻哼一口气,反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她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能够顺理成章地离开戒律堂,自然更好。
她倚着床柱,朝门口张望,元遥说去宗内寻医修过来,怎么一个时辰了,还不见消息,玄水宗的飞舟这么慢吗?
啧,真烦!早知道她少搅几下了,她不由得后悔,只是,这后悔倒不是为着楼听澜的伤势,而是为自己被他的伤势绊住了脚步的缘故。
她无聊地扒着喜桌上的桂圆,也不吃,就只为将壳扔到楼听澜身上,若是能硌着他的伤口,自然最好不过,她坏心眼地想着。
经由先前的几番折腾,楼听澜此刻已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百无聊赖间,她目光扫过他苍白的唇,不禁起了坏心思。
她极有耐心地将方才剥好的桂圆果肉,一颗一颗塞进他的嘴里,试图让他吃下。
听人说,修真界宗门弟子和凡人界悟道弟子不同,凡人界悟道弟子尚且还贪一点口腹之欲,而宗门弟子自出生起,便已经辟谷,不食五谷,不饮清泉。
她倒要看看,若是他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不会也咽下这些凡俗之物。
受伤之人嘴唇是紧闭的,果肉落在他嘴上,又滑了下来。任凭冉青禾左戳右戳,楼听澜也没有反应。
冉青禾颇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却不料楼听澜却突然动作,探出些舌尖,想要借果肉的一丝丝甜味缓解心口的疼痛。
冉青禾见有戏,顿时又来了兴趣,将果肉再次塞到他的唇瓣上,反复碾磨,逼得他再次张口。
楼听澜果然再次张口咬下果肉,他咽下一个,冉青禾便再续上一个,他再度咽下,她再次续上,直到剥好的桂圆肉一个不剩的全都被楼听澜吃下。她拍了拍手,一个都没有浪费,真好!
她满意地正欲收回手,岂料,他却被那可以缓解疼痛的香甜引诱,竟是循着甜气含上了她的手指,冉青禾呼吸一滞,只一瞬的功夫,他的舌尖已围绕着她的手指开始打转,似乎要将她指尖的甜意全部吮了去。
黏腻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胳膊,她慌忙抽出,却被楼听澜咬住不肯松口,她被这简直称得上是下流的动作一时惊住,他却逮住机会继续又吸又舔,冉青禾颤抖着手挣开,气的面色飞红,当即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楼听澜被扇的别过头去,苍白的脸颊逐渐浮现出五指印下的红痕,格外清晰。冉青禾愤愤地拈了个清洁术,但仍嫌不干净似的,又掏出一方巾帕,反反复复地擦着被楼听澜反复吮舔的指尖,方才把那巾帕扔在他身上。
恶心!恶心死了!
她掏出长鞭,犹豫几番,又强压下心口的怒气,算了,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她可没有鞭尸的喜好。
她冲出门外,这元遥怎么还不回来,她愤怒地抽出长鞭,对着满院的竹林又是一通出气。
无耻!下流!
她一鞭一鞭地挥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虽没使半分灵力,但这满院的翠竹竟都被她拦腰斩断,一根不剩。
她挥无可挥间,却见被砍倒的竹林间隙,齐齐躺了四个人。四人被她这竹子劈头盖脸砸下,也一起醒转了过来。
原来是奚齐、灵雨还有那对先前失踪的玄水宗道侣。怨灵竟将他们藏在这儿了,巧了,她这一番动作,也省去了之后再找的功夫。
见奚齐最先站起身,她回想起之前的恩怨,抬手就是一鞭,这鞭不带一丝灵气,单纯是泄愤。破空之声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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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齐抬剑横挡道:“青禾,你是不是被那怨灵附体了,你可还认得我?”
冉青禾却嗤笑道:“我被哪门子的怨灵附体,怨灵已经被我诛杀,倒是你们,怎么?来这睡觉来了?”
奚齐一边迎招一边回道:“抱歉,青禾,我来的确是想帮你。”
没有奚齐灵雨,她的确没有那么快推理出怨灵的目标是道侣。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嘲讽道:“我早就说了,你是个拖累,一个一无是处的拖累。既然知道自己弱,就不要出来连累祸害别人。”
奚齐知道她的心结未解,解释道:“当时,在那毒瘴林中,我的确是想帮你挡住那鬼瘴的攻击,却不想自己反而身中瘴气。”
“我也未曾料到,师尊竟会让你替我引走瘴气,若是早知如此,我哪怕是身中瘴气灵气耗竭而死,也不愿你因此受伤。”
冉青禾轻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青霄统统都是。”
她眯笑起来,说出的话句句诛心:“你既然这么想去死,那就去死好了。”
自她入门起,那个老头就注意到了她的天生灵体,他表面上假作欣赏她的天资,实际上,却暗地里将他最爱的弟子身上的瘴气全数转移到她的身体。
哪怕是这样,还嫌不够,他竟派她前往毒瘴之地,取那鬼瘴心脏,说是为锻炼她,,实际上却是将鬼瘴心脏用以入药。同鬼瘴的打斗中,她几乎被瘴气伤得遍体鳞伤,但马上就要成功之时,这人却横插一脚,虚伪地为她挡下一击,结果呢,还不是要她来救。
她越是回想,便越是难以压抑心底的黑暗。既然那老头这么想让她来救他的宝贝徒弟,那她就送他去死好了。
此刻,她的鞭身灵力充溢,论境界,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她再次甩鞭,招招攻击奚齐丹田。而玄水宗的那对道侣却以为冉青禾已被怨灵附体,神志不清,当即也祭出法器,配合奚齐。
三人一同出招,却被冉青禾招招化解。
法器、长鞭、长剑,缠着灵力,几乎招招杀招,步步紧逼。
而境界最低的灵雨,是最后清醒的,但看到这三打一的局面,下意识地直接抽剑冲到半空,冉青禾本想用鞭梢灵力将她甩开,却见她竟直接替她挥开了玄水宗那两名弟子的法器攻击,“你们在干什么,要比试就光明正大地一对一,三打一算什么本事?”
冉青禾颇有些意外,出手收回了打出的那道灵力。
那名玄水宗男弟子一边费力抵挡冉青禾攻来的灵刃,一边道:“她被怨灵附体……”
灵雨扫过冉青禾的额心,并无怨灵附身的黑气,出口解释道:“你们玄水宗竟然连最基础的识怨也不会吗?她灵台清明,哪来的怨气?”
那玄水宗的两位修士霎时明白了情况,极有默契地停下手躲开,齐齐看向奚齐,眼神似是声讨,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
奚齐挽剑结阵,勉强抵挡住冉青禾挥来的灵刃,面色苍白解释道:“这是我……同师妹的私怨……”
那名玄水宗男修,见状不忍,再次冲着冉青禾劝道:“宗门之间禁止修士私斗,道友,你还是先停手吧。”
冉青禾嗤笑地掀了掀眼皮,果然,她这个曾经的师兄,无论什么情况下,永远有能让他人自愿卖命的本事。
她意兴阑珊地收回长鞭,有些人,也并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她抛弃了自己那副带着似有若无笑意的假面,兴味索然道:“以后,少像个臭虫一样黏在别人身后,不然,下次见面,麻烦你给自己提前备副灵棺。”
息战之后,五人无声对峙着,竹舍万籁俱寂,好一会儿,内室喜床上突兀地传来虚弱的自语:“冉……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