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村子。
靠后山。
可不只有她家?
难道是她家烧肉?
不受控制地,四丫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拔腿就往家里跑。
兄妹几个正蹲坐在肉汤旁,眼巴巴地看着。
“四丫你受伤了?”
三丫第一个发现四丫的伤。
二川拳头握紧:“是谁打的你,告诉二哥,二哥帮你打回去。还有大哥,大哥也去。”
大山看了看林棠枝,而后“嗯”了一声算做答应。
五石挥舞着小拳头:“欺负,姐姐,打。”
四丫的注意力全被肉汤吸引,早把身上有伤的事抛之脑后,听兄妹几个要为她报仇,这才摆摆手不怎么放心上:“不用,娘都替我报仇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林棠枝。
林棠枝笑笑,没多解释:“这事回头再说,准备吃饭。”
她端起灶上温着的瓦罐,用竹筒分肉汤。
有了大山砍竹子做竹筒,娘几个总算有了自己的碗,甚至还有能两个空闲的竹筒做备用。
每个人碗里的肉和汤都差不多。
一共七碗。
瓦罐里还余一些。
不等小的问,林棠枝就拿竹片盖上最后一碗:“四丫,把这碗给你陶阿奶送去,避着点村里人。送完早点回来吃饭。”
四丫响快地“哎”了一声,小心翼翼端起肉汤就往外走。
她知道。
这是陶阿奶帮娘俩说话,娘给的感谢。
几个小的不知情,也没多问。
这是娘打来的兔子,娘煮的肉汤,想给谁他们没有发言权。
他们私心里。
只要不给二叔家,给谁都行。
只盼着四丫能早点回来,他们好能早点喝上香喷喷的肉汤。
负责送肉汤的四丫,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那香喷喷,飘着油花的肉汤就在她手里。
嘴巴可以紧紧闭上。
但鼻子不行。
它还能闻到肉汤的香味。
实在是忍不住,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全是满足感。
“真香啊,家里过年都没喝上肉汤。”
想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只说回家吃饭,也没说肉汤有没有我的份,早知道就明天再去拿鸭蛋了。”
她是想趁娘这两天不太正常,好东西不往二叔家送,才去把鸭蛋拿回来,给娘补补身体。
“娘怀孕之后,到现在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小丫头脚步不停,小脑瓜也没闲着,一路上思绪飞快,很快到了陶阿婆家。
此时的陶阿婆正跟陶阿公念叨林棠枝有多反常。
“当家的,你知道她说我说什么吗?心地善良?稻香村数一数二的心地良善之人……你说她是不是在嘲讽我?肯定是,怪我当时没听出来。”
刚推开个门缝的四丫就听到这话。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去还是出去。
陶阿婆一看是四丫,当即止住了话:“你这丫头,来了咋不说话。”
四丫声音也不小:“我叫了,你没听见。”
想到自己的大嗓门,陶阿婆干笑两声:“你娘让你来要钱的吧?我这就回屋拿。你说她也真是,想要回去自己来拿就好了,偏偏派个孩子出头。”
说着,她便转身回屋。
“不是。”
四丫把手里捧着的竹筒放在院里的小石桌上。
“娘让我来给陶阿奶送肉汤,还让我谢谢陶阿奶。娘说菜刀若是陶阿奶不急用她就晚点送过来,要是急用她马上送来。”
“肉汤?”
陶阿奶都愣了。
不是来要钱的,是来给她送肉汤的?
“我哪能要你们家肉汤,你……”
“陶阿奶再见,我要回家吃饭了。”也不知道肉汤究竟有没有她的份,四丫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陶阿奶你趁热喝,我娘做的肉汤可香了。”
等话传到陶阿奶耳朵里,四丫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站在原地的陶阿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她居然送肉汤给我喝。”
陶阿公笑呵呵的,总算敢说话了:“可能大山娘,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又是分家,又是做肉汤给孩子补身体,这是要好好过日子了。”
陶阿婆半信半疑,索性不想了。
“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几个孩子是她生的,她对孩子也是应该的,说不定这良心突然就长出来了。”
顿了顿,陶阿婆又道。
“不过咱们可不能欠她的,估摸着她刚分家,什么都缺,你把咱家编好的竹筐蒲团什么的,拿两个给她。”
陶阿公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笑了笑,没说什么。
陶家也不富裕。
别说是吃肉了,野菜粥里连粗粮都没几粒。
此时闻着那肉香,没有油水的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了。
“你说这大山娘,有肉给孩子们补身体就行了,给咱们两个老东西送做什么?”
竹片盖得严严实实都挡不住香味。
一掀开。
那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漂亮的油花飘在汤里,还撒了翠绿的野葱碎,炒得金黄的兔子肉沉在竹筒最底下,还有大块的土豆和红通通的花生,别提有多香。
“这么好的肉,她该不会是下毒了吧?”
不等陶阿公说,她自己就反驳了。
“应该不会,我给人下毒,是舍不得这么好的肉。管他有没有毒,吃,都要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阿妹,出来吃饭,你大伯娘给咱家送的肉汤。”
四丫恨不得是飞回去的。
小心翼翼推开门,见娘几个正蹲坐在石块跟前等她。
“快把门插上,可算来了,娘让我们几个等你呢。”嘴上说着,二川已经等不及,大步跑到门口帮她把门插上了。
四丫没凳子,跟五石一起蹲着。
她心里打鼓,悄摸摸看了林棠枝一眼。
“人齐了,吃饭。”
林棠枝一发话,早就等不及的几个崽子吸溜吸溜吃起来。
被炖得软烂的大块兔子肉往嘴巴里塞,再喝一口熬得浓浓的兔子汤,炖得软烂的土豆被肉味浸透,越嚼越香的花生,吃起来和肉一样好吃还顶饱,香得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四丫也馋,又不敢吃。
偷看娘几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
索性她心一横,端起自己的那份肉汤大口吃起来。
管他呢,就是挨打。
吃饱了再挨都没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