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孕肚藏福宝,灾年养崽掀族祠》 第1章 前世惨死,重生复仇 “死一边去!蛋都打了,还要母鸡有什么用?请郎中不要银子?不知道现在什么光景?其他人都去后山排队接水,留你在家已经是我老婆子心善。” 林棠枝被吵得头疼。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有好多人影在晃。 赵老婆子,三丫,二房的孙氏以及她的孩子。 她呢喃:“终于到地府了。” 悔恨的泪从她眼角流下,眼中满是绝望。 她这一生,愚昧又该死。 大家逃荒至稻香村半月,得知丈夫死讯丈,她如遭雷劈,腹中双子流产,醒来又见三女儿的尸体,旁人告诉她是意外摔死。 婆婆说是的孩子们克死了丈夫。 她信了,疏远亲生骨肉。 婆婆说家里没个男人不行,让小叔子肩挑两房。 她听了,给二房当牛做马。 赵家人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却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害得他们不得善终。 可到了地府,为什么还会看到上辈子的事? 她挣扎着想起来。 但腹中的绞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脑袋似有千斤重。 “奶有钱,求你给娘治病,三丫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说着,三丫就朝赵老婆子放包袱的屋里冲。 压箱底的钱就是赵老婆子的命根子。 见她要去拿自己的钱,赵老婆子一巴掌扇在三丫的脸上,拧了一圈耳朵提着。 “我呸,小贱蹄子,敢惦记我的钱?两个铜板都能买你一条贱命了。” 三丫被拧得耳朵出血,却忍着不哭。 “奶,求你,让娘看病。以后三丫会好好孝敬您。” “我有乖孙孝敬,你算个什么东西?”赵老婆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稍缓:“张婶子家的小草跟着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你也跟着去赚些银子补贴家用,奶就同意请郎中。” “别答应!” 林棠枝在心中喊。 小草哪里是去什么大户人家当丫鬟,分明是被卖进青楼,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 三丫明显猜到小草是去了哪里。 她当即脸一白:“别让我去,奶,我会干活,家里的活,地里的活我都能干。” “这可由不得你。” 赵老婆子脸一沉,拧着三丫的耳朵就往外拖。 三丫平日里闷不吭声,却是个犟的,奋力挣扎间,一脑袋撞到树上,头破血流。 这熟悉的伤口,林棠枝的心咯噔一下。 记忆中她双生子流产后,三丫的尸体上也有这么个伤口。 她竟不知,三丫的死,另有隐情。 婆婆把其他几个孩子支出去,是为了把三丫卖进青楼。 不是梦! 她好像,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得知丈夫死讯,双生子流产,三丫身死的那一天! 她要救三丫!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咬牙,死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赵老婆子正要拧三丫耳朵,没注意在旁的林棠枝,猝不及防被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她吱哇乱叫。 “娘,你醒了!” 三丫先是惊喜,更多的是忐忑。 “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气奶奶的,我只是……” “别怕,有娘在。” 林棠枝一把将三丫扯到身后,自己则紧紧抓住捡起的木棍,警惕地看着赵老婆子。 被护在身后的三丫一脸的不可置信。 娘没怪她。 居然还向着她! “好你个林棠枝,反了天了你!” 赵老婆子一撸袖子,作势就要打林棠枝,林棠枝扬起木棍就打。赵老婆子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一时不敢上前。 然而,只有强撑着一口气的林棠枝明白。 眼下的她虚弱到极点,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她死死咬住嘴唇。 浓烈的血腥味,才让她的大脑略微清醒。 “娘,大哥刚死,大嫂就敢对你不敬,难不成外面早有相好的?不对,大嫂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是我想岔了。” 说话的是二房媳妇孙氏。 嘴甜心狠,最会挑拨离间,生的几个孩子也最像她。 “娘你说什么了?大伯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大伯母你快起来,跟奶磕头道歉,再让奶把三丫带走,奶肯定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林棠枝看着嬉皮笑脸的侄子侄女,恨意一点一点往上涌。 上辈子,家里的活她大包大揽,侄子侄女安心读书,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当官的当官,当贵妃的当贵妃,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亲生儿子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大奸臣。 被圣上下旨凌迟处死那日,她跌跌撞撞去求侄子侄女,却听到他们在庆祝。 “那几个小畜生被抓,咱们兄妹几人功不可没。” “谁让那贱妇恬不知耻?上赶着爬小叔子的床,害我们被人耻笑,又怎么能怪娘虐待她的孩子?没吃没喝,亲娘不管,又被人虐待,性格扭曲,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都是她活该。” “凌迟,我们兄妹几个,可要去看看热闹。” 懊恼,后悔,恨意。 如一把尖锐的钢刀,在她心里狂搅。 她扑过去,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却被已是骠骑将军的大侄子一脚踹开。 他们扯她头发,扇她巴掌,用脚踩她的脸,朝她脸上吐口水。 把她折磨致死。 心里想着,林棠枝脸上却是露出一个无比温柔讨好的笑,冲赵老婆子的心头肉,赵家唯一读书的二侄子招手。 “文哥儿过来,大伯母藏了大半个杂粮饼子,专门给你留的。” 三丫的那点期望变为失落。 果然,娘还是跟从前一样,心里只有二叔家的孩子。 赵文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还以为大伯娘变了呢,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贱骨头。 “我也不馋,不过既然大伯娘一片好心,我就勉强收下了。” 林棠枝笑得更加讨好。 “你再过来些。” 赵老婆子,孙氏,侄子侄女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看林棠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贱骨头。 三丫垂下眼眸,习惯性的隐忍,委屈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娘一直偏心,她能忍。 偏偏娘对她好了那么片刻,她就有些忍不住。 就在她眼泪即将滑落的前一瞬,刚还堆着笑的林棠枝突然脸色一变。 第2章 性情大变,提出分家 她突然出手,死死抓住赵文的头发,把他扯到自己跟前,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个尖锐的木棍,抵住赵文的脖子,声音凄惨狠厉,宛若恶魔。 “谁敢卖我的三丫,我就扎死他!” 片刻发生的巨变。 所有人都被林棠枝的举动吓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氏,她再也不似之前那般事不关己在一旁看热闹,三两步冲到林棠枝跟前:“大……大嫂,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棍子放下,别扎着我儿子。” “别过来。” 林棠枝一声呵斥,棍子的尖锐死死抵在赵文的脖子。 “再过来,我就扎下去。” 赵老婆子也反应过来,她先是被林棠枝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恼怒:“小娼妇,你扎着我宝贝孙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赶紧放下。” 林棠枝没说话,棍子的尖锐刺破赵文的皮肤。 有丝丝血迹流下来。 赵老婆子和孙氏瞬间安静。 孙氏哭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嫂,这可是你最疼爱的侄子,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我有亲生的儿女亲近,他算老几?” 林棠枝看向赵老婆子。 “给我们娘俩请郎中,我们还要喝水,还要吃东西,快去!晚片刻,我就把他脸划烂。要是不去,我就直接弄死他。” 眼泪都还未干的三丫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棠枝。 她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在做梦。 娘,居然护着她。 还用家里最金贵的二堂哥威胁奶,要吃要喝要请郎中,还有她的份! 娘怎么,这么好。 她鼻子又开始酸了。 一向当牛做马,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林棠枝突然变成这样,赵老婆子哪里能接受? 她正要拍大腿骂,孙氏便劝。 “娘,文哥儿要紧,您就先给大嫂请郎中吧。” 说完,她又在赵老婆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老婆子又狠狠瞪了林棠枝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让武哥儿去请郎中。 孙氏又赶紧使唤孩子去后山,把家里人都叫回来。 胡郎中也是稻香村人,一块逃难过来的。会治些小病,收费也不贵。不用开药的话,给三五个铜板,或一把小米就成。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村民。 赵家鸡飞狗跳时,他们就听见动静,只是赵老婆子泼辣,他们不敢来,眼下总算是找到借口了。 给三丫包了伤口,又给林棠枝施了针,开了方子。 胡郎中嘱咐:“动了胎气,需得好好吃药,静养,能不能保下来,还要看老天。” 至于林棠枝扎针时都没松的赵文,胡郎中假装看不见。 林棠枝谢过胡郎中。 还顶着伤的三丫端来孙氏刚烧的野菜糊糊:“娘喝。” 林棠枝摸了摸三丫干瘦的小脸蛋,忍着发酸的鼻子:“三丫先喝。” 哪怕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名字。 林棠枝还是愿意叫三丫。 大山,二川,三丫,四丫,五石。 这些曾经听起来土得要死的名字,却是林棠枝做梦都想回来的日子。 三丫懂事地摇摇头,将野菜糊糊递到林棠枝嘴边:“娘喝。” 林棠枝忍着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点点头:“咱们一起喝。” 哪怕吃惯了好东西。 再喝着拉嗓子,混合着浓重土腥味的野菜糊糊,林棠枝还是心满意足。 既然老天心善,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无论多难,她都一定一定会将几个孩子好好养大,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胡郎中收了药箱,问赵老婆子要钱。 “一共六个铜板,或者三把小米。” “什么?抢钱啊!” 赵老婆子一拍大腿,一蹦老高,也不管孙氏怎么跟她说好话。 “都见了红,孩子上哪能留得住?还有三丫,一个赔钱货,给半袋小米嫁出去就是了,还治什么治?老婆子不管,给谁治你找谁要,我没钱。” “公爹。” 林棠枝看向蹲在墙角,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赵老汉。 她知道。 婆婆就算再泼辣,还是得听公爹的。 “有田前脚刚走,后脚婆婆就不管儿媳死活,还要把三丫卖到那种地方,传出去叫别人怎么说?”顿了顿,她又拿出杀手锏:“便是将来文哥儿要考功名,要做官,人家也要来打听的。若是知晓咱家卖儿卖女,还是卖到那种地方。” 果不其然。 听了林棠枝的话,赵老汉“吧嗒”抽了口旱烟,吩咐赵老婆子。 “去拿铜板。” 赵老婆子再不愿意,也不敢反对自家男人的话。 骂骂咧咧将几个铜板丢给郎中,肉疼的赵老婆子狠狠瞪向林棠枝母女。 看着文哥儿脖子上的伤,孙氏心疼地眼睛都红了。 “大嫂,你吃也吃了,郎中也看了,现在能把文哥儿放了吧?怎么说这也是你亲侄子,瞧他脖子,都出血了。” “弟妹,你是当我傻?” 喝了半碗野菜糊糊,林棠枝也没什么力气。 不过她抓住赵文的手一直没松过。 “没了这道保命符,婆婆能立马冲过来扇我耳光,我怎么可能松?” 孙氏着急地看向赵老婆子,神情恳切。 “娘……” 赵老婆子心疼钱,也心疼孙子,更震惊为何林棠枝会突然性情大变:“吃也吃了,郎中也请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棠枝吐出那两个早已酝酿好的字。 “分家。” 她盘算好了。 跟赵家生活在一起,只会被当血包,吸得一干二净。 只有分出去单过。 挣的才全是自己的。 赵老婆子一双吊梢三角眼瞬间瞪得老大:“你说什么?分家?绝对不可能!我老婆子还没死了,别想分家。” 分了家。 谁来伺候一家老小? 谁来当牛做马? 惊讶的不仅是赵家人,还有村里人。 都是一路逃荒过来的,有赵老婆子之流,自然也有淳朴善良的。 一听林棠枝要分家,连忙劝道。 “有田家的,这世道乱,老天爷又不肯给活路。你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两个,可要怎么活?” “就是啊,在赵家,怎么说也有口饭吃。” “即便是你受不得气想分家,总也要考虑考虑孩子,当娘的总不好太自私。” …… 赵老婆子觉得邻居们都在为自己说话,更加理直气壮。 “你说分家就分家?也得问问那几个兔崽子愿不愿意。在赵家有吃有喝,跟了你就只能饿死。” 赵老婆子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个稚嫩,又笃定的声音。 “我同意分家。” 后面跟着几个小奶娃,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也是异口同声。 “我们也同意分家。” 第3章 挑拨离间,分家事宜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大点的萝卜头,带了几个小萝卜头,头发枯黄,皮肤黑瘦,嘴唇干裂,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裤腿短了一大截,四丫和五石光着个脚丫子,连双草鞋都没有。 几个小萝卜头就这么挑着木桶,跟着村里的大人到后山排队接水,瘦瘦小小的肩膀被压得红肿。 林棠枝心疼得眼泪落下来。 再看二房的几个孩子。 虽然也黑,但没那么瘦,身上的衣裳只偶有几个补丁,嘴唇干但没有裂开,草鞋里面还套了千层底纳的布鞋。 日子比她的孩子不知好上多少。 上一世她竟眼瞎到这种地步,孩子们的苦难就在她眼前,她看不到。 几个小的放下木桶,二川顶着赵老婆子要吃人的目光,用水瓢舀了半瓢水递到林棠枝跟前:“娘,喝水。” 四丫眼睛红红的,撅着小嘴,语气硬邦邦的。 “娘不喝,娘从来都是省给二房喝。” 只有大山抿着唇没上前,藏着乱糟糟头发后面的眼睛,不动声色打量着现场的情况。 赵老婆子见二川舀那么多水给林棠枝,心疼得就跟被人剜去一块肉似的,上前就去拧二川的耳朵:“那么大一瓢水,就这么给她喝,日子不过了?” 大山抢在赵老婆子拧到二川耳朵的前一刻扑过去。 “奶,求您别打弟弟,要打就打我吧。” 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小。 把赵老婆子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赵老婆子怒气横生,抢过二川的水瓢就要去砸大山脑袋。 大山就跟早有预判似的,拔腿就往外跑,精准撞到进来的人。 他抬头一看:“里正爷爷。” 听说要赵家正闹分家,里正抱着调节的心态过来看看,正撞上赵老婆子拿水瓢打大山。 满村里谁不知道,赵家大房的孩子最是能干。 他的脸当即拉下来,对赵老汉道:“老赵头,管管你家婆娘。” 赵老汉没脸,瞪了一眼赵老婆子。 “别吵吵,丢人现眼。” 林棠枝身上有血,里正也不好进去,就在外面劝道。 “林氏,你们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你丈夫刚死,一个孕妇,带着几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好过。往后有什么困难,就让大山来找我,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里正叔。” 林棠枝的语气软了许多。 “我也知道娘几个分出去日子不好过,但留在赵家,是更没活路。往日磋磨暂且不提,我男人刚死,婆婆就要把三丫卖了,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 孙氏一双眼睛咕噜一转,挤到里正跟前。 “里正叔,我儿子现在还在大嫂手里,求你救救我儿子。” 文哥儿被林棠枝抵住脖子,全程都没怎么敢说话,闻言哭道:“里正爷爷救我。” 林棠枝道:“里正叔你也看到了,我连喝口水,请郎中,都只能用这种法子,婆婆她不会放过我的。我带着几个孩子,就算出去讨饭,都不会再回赵家。” 几个孩子纷纷看向大哥,见大哥点头,也都跟着点头。 “我们愿意跟着娘去讨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里正也不好再劝。 赵老婆子说什么都不同意。 赵老汉蹲着墙角抽旱烟不吭声。 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棠枝木棍歪了一些戳入他胸口:“不同意,那就等着给他收尸。” 赵老婆子心疼得吱哇乱叫,就是不松口。 还是找老爷子一敲烟杆。 “分。” 赵老婆子不情不愿,又不敢忤逆赵老汉的意思,恶狠狠道:“分,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能分的东西,想滚就给我滚出去。” 林棠枝没理赵老婆子,反而看向赵文。 “看吧,说你是她最疼的孙子,也没见她对你多好,就嘴上说说。身上的伤都这么重了,也没见她多关心你。” 四丫讥讽:“奶最喜欢的不是孙子,是钱。” 三丫不懂娘和二哥什么意思,有些懵懂。 “奶要是喜欢堂哥,就会想着给他请大夫。就像娘喜欢三丫,看到三丫受伤就要请大夫对吗?” 林棠枝投给三丫一个温柔的笑。 “三丫说得对。” 赵文现在年纪还小,心机远比不得上一世成为太子太傅的时候,听林棠枝这么一说,看向赵老太的目光带上了委屈。 “奶,大伯娘说的是真的吗?” 赵老婆子看了看孙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没说话的里正,又狠狠朝林棠枝啐了一口,心一横,扭屁股进屋拿了几个杂粮野菜饼丢出来。 “给,拿上滚,家里就这么多东西。” 第4章 住进新家,发现空间 围观的邻居被赵老婆子的举动震到,看向赵家人的目光带上鄙夷。 这个光景。 让娘几个拿这几个饼离家,怕是要被饿死。 林棠枝当然不会被几个杂粮饼打发。 她正要装可怜,威逼利诱从赵家手里再扣一点东西出来,就见大山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老头一眼:“阿爷,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是你亲孙子,分家拿走我爹的那一份是应该的,王寡妇的银手镯那么多就行……” 林棠枝疑惑,正分家怎么提王寡妇,就听大山已经转了话头。 “阿爷,您当家,分家应该公平一些。” 赵老头抽着的旱烟一抖,面色难看。 “你想怎么分?” “房子归二叔家,你和阿奶以后的养老也归二叔家管。粮食分三份,你和阿奶一份,二叔一份,大房一份。还有钱,家里的物件,也和粮食一样分。” 大山看向林棠枝。 “娘,你看这样行吗?” 林棠枝点点头,算作同意。 还不等赵老头说什么,赵老太就嗷地一嗓子先跳起来。 “要分家就拿这几个饼滚,多一点都没有。” 里正不跟赵老太理论:“老赵头,既然要分家,那就尽快定下来写文书吧。” 赵老头旱烟一掐,朝靠着的墙角敲了两下。 “就按大山说的分。” 赵老太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那怎么行?” “让你分你就分,再废话老子抽你。” 赵老太不敢忤逆赵老头的意思,狠狠瞪了一眼林棠枝等人,不情不愿地进屋拿粮。 林棠枝撑着身体看向里正:“里正叔,麻烦你帮着写个文书。” 里正又劝了两句,见林棠枝心意已决,这才写了文书,交给赵家和林棠枝还有大山分别按了手印。 赵老太从屋里拖出半袋小米,半袋土豆,还有一百三十二个铜板,跟割肉似的丢在林棠枝面前。 “拿去,小心撑死。” 四丫接过东西,笑嘻嘻地:“奶吃那么多都没撑死,我们肯定不会。还有水也是我们刚挑的,也要分,两个木桶也得给我们家一个。” “去收拾东西,咱们娘几个以后出去单过。”家分好,文书收好,林棠枝这才丢了赵文。“我们想租离村子最远,最靠近山的那个院子。” 里正也正琢磨娘几个要上哪住,闻言吓了一跳:“有田家的,那小院晦气得很,你确定要租?” “我确定。” 提分家时,林棠枝就想好了去处。 “那地方便宜,我带几个孩子,总要过下去。” 这个村子原本是有人住的,只是土匪最猖獗那会被屠了村。所有村民都是被抓在小院附近杀的,后来官差清理的时候,就近把尸体埋在那里。 大家都嫌晦气,没人愿意住。 租小院的钱留村里公用,大家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里正:“那小院就二十文一个月,每月初一把钱交了就行。” 一月一交,已经是帮忙了。 “多谢里正叔,多谢大家。” 众人散去,林棠枝带头收拾东西,几个小的让她休息,倒腾着小短腿忙里忙外地收拾。 眼中没有对未来的彷徨。 只有离开赵家的喜悦。 赵老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骂,谁出来骂谁。 孙氏站在赵老太跟前,看似劝说,实为拱火。 几个孩子被骂也不敢吭声,生怕被打。 林棠枝大声道“大山,二川,三丫,四丫,五石,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旁的,有娘在呢。咱们分家了,不是一家人,谁要是敢动你们一下,娘就是撑着一口气,也得告到官府,让她挨板子。” 现在的赵家还只是个泥腿子。 一句挨板子,就能把她吓得够呛。 林棠枝忍着难受收拾东西,一回头看见大山推了个板车进来。 “娘,我借来板车,咱们搬家方便。” 林棠枝“嗯”了一声:“快收拾。” 说是收拾,娘几个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刚分到的半袋土豆,小米,还有交完房租剩下的一百多文钱,就只有几件破到不能再破的衣裳,一个有田在时编的背篓,两床很薄很薄的芦花被子,一个可以煮饭的瓦罐,一个漏水的木桶,几个豁了口的破碗。 大山借来的板车,都有些多余。 所有东西装车,那股喜悦被冲淡,孤苦伶仃味就涌了上来。 一直憋着的五石“哇”的一声哭出来:“娘,我们被赶出去了是不是?我们会不会被饿死?” 三丫忐忑地看着林棠枝:“娘,都是我不好。” 林棠枝笑着,抬手擦了擦他们的眼泪:“三丫五石,咱们是要过好日子了。往后,咱们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喂的鸡鸭自己吃蛋。” “真的?”原本被吓得眼泪汪汪的五石立马不哭了,望着林棠枝砸吧嘴:“那我以后能吃上鸡蛋吗?就是武堂哥和文堂哥才能吃的鸡蛋?可香了,我闻过。” “能,娘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有吃不完的鸡蛋。” 赵婆子嗤笑一声:“想过好日子,还想吃鸡蛋,做你的春秋大梦。别怪我老婆子丑话没说在前头,就算是饿死在我赵家大门口,也别想叫我给你们一口吃的。” 林棠枝没理她。 往后的日子是过出来的。 她只要带着几个孩子越来越好,比说任何话都让这老太婆难受。 四丫五石跟为数不多的家当一起坐在板车上,大山二川推着,林棠枝牵着三丫的手,娘几个迎着晚霞,离开赵家。 那个让几个孩子变成恶魔,吞噬她一生的赵家。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棠枝紧了紧三丫瘦瘦的小手。 “往后,娘带你们几个,好好过。” 一个月只要二十文的小院,的确荒废得有些过分。到处挂着蜘蛛网,土堆的灶台塌了半截,散发着草腐的味道,院子里满是被晒蔫的杂草。 好在房梁还是好的,土墙也没什么裂缝,院里还有一口已经干涸的井,足够娘几个栖身。 “娘,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了吗?” 三丫眼睛亮亮的。 “娘,我们不用再睡柴房了吗?” 四丫瞪了三丫一眼:“三姐你傻了,娘说话你也信?她有什么东西不想着堂哥?哪轮得到我们?” 林棠枝被四丫堵得哑口无言。 “咱们先把家收拾一下,娘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三丫极为懂事地摇了摇林棠枝的袖子:“娘你歇着,三丫做饭。” 大山和二川对视一眼,把板车上的东西都归位。 “我去还板车。” “娘,我跟大哥还板车,然后去排队接水。” 林棠枝点点头:“三丫,你带着弟弟妹妹收拾屋子,娘做饭。” 灶台不能用,林棠枝在小厨房里找了几块石头搭成一个简易的灶台,点了火准备烧土豆,一边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这些东西,就算再省也吃不了多久。 这场旱灾会蔓延许久,粮食也一日比一日贵,手上这点钱买粮食也不太够。 林棠枝琢磨着,掏出自己贴身的吊坠。 这吊坠她从出生时就带着,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逃荒路上再难都没舍得当掉,上辈子被赵文看到撒娇耍横要了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她想着,实在不行就把吊坠先当了。 手上的血还未洗净,屋内的光线又有些昏暗,林棠枝正出神,没注意手上的血一点一点沁入吊坠,将玉白的颜色染成鲜红。 她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 第5章 肚揣福宝,空间升级 简易灶台没了,反而是一口沿边用青石垒起来的水井。 清澈的井水漫到井口,比油看着还要喜人。 她捧着井水喝了好几口。 比想象中的还要甘甜清凉,长时间缺水带来的口干舌燥被微凉的井水冲散,浑身都舒畅起来。 周围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还有一小块田地。 林棠枝走近看了看,一小块田地虽然不大,却是黑土,一看就能长出好庄稼。推开那间小茅草屋,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和桌子,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这个吊坠,好像能带她来到另外一个空间。 脑子里突然想起上一世,吊坠被赵文央求着拿去玩两天,自己再要被告知丢了。从那之后,赵家却莫名其妙富裕起来。 明明一样旱灾严重,她和赵家人一样吃糠咽菜,喝水都要定量。 娘几个面黄肌瘦。 偏赵家人就能吃得油光水滑,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时不时还能拿出稀奇玩意儿赚银子。 现在想来,恐怕是霸占了她东西的缘故。 用手撵了撵黑土地,林棠枝又捧了一捧井水,小声念了声:“出去。” 眼前一晃,她又回到了小厨房。 手中的水还在。 林棠枝欣喜若狂。 有了这空间,她还怕娘几个在这在荒年没有好日子过吗? 这一世,她要让几个孩子吃好,养好,健健康康长大。 用空间水清洗了瓦罐和小米,熬上粥,又把洗干净的土豆埋进热灶灰。火不大,瓦罐又热得慢,林棠枝撑着肚子起身到附近转了转,竟意外发现一棵快要干死的枣树。 枝头还挂着几颗喜人的大红枣。 她惦记脚尖,把能够着的全都摘了下来。 拿了颗不大不小的红枣用衣服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浓郁的红枣香在口中爆开,带着丝丝甜味。 “三丫,四丫,五石,快来看看娘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孩子倒腾着小短腿跑出来。 林棠枝一人分了一颗大红枣。 “尝尝。” 几个小孩都默契地把红枣送到林棠枝嘴边:“娘先吃。” 林棠枝给他们手中剩下的大红枣:“你们吃,娘这还有。给你们大哥二哥一人留一颗,剩下的娘给你们煮粥喝。” 三丫摇头:“红枣留着,下回煮粥。” 五石的红枣都塞到嘴边了,一听三丫这么说又拿了出来,扯出一条晶莹的口水。 “留着,煮粥。” 四丫也道:“三姐,娘难得有吃的能想着我们,给你你就吃,树上还有。再说,二哥爬树可厉害了,等他回来,能把树上的枣全都摘下来。” 四丫是几个孩子中性子最好强的那个,恨她这个当娘的不争气,和赵家人硬刚也没少吃亏。 11岁那年失踪,再见她已沦落风尘。 被下旨处死时据说是培养风尘女子,专门送到官员后宅,窃取信息。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四丫根本不是失踪,是被赵婆子卖了。 林棠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头把剩下的红枣洗了洗,用手撕开把枣肉丢进瓦罐,留下枣核,顺带擦干眼角的泪。 也不知道空间里那块地种庄稼怎么样。 晚一些用这些枣核试一试。 土豆也可以种一点。 红枣和小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勾得人肚子里馋虫都能出来,三个娃娃眼巴巴地看着。 三丫道:“娘,我们要吃这么多小米粥吗?以后怎么办?” 四丫也担心:“咱们的钱买不了多少粮食。” 林棠枝把灶台底下的土豆翻了翻。 “吃饱了才能干活,身体垮了,用什么都换不来。娘答应你们,咱们以后天天都能吃饱,而且以后娘还会做许多好吃的给你们吃。” “真的吗?” 四丫眼睛都亮了,随即又冷静下来。 “你该不会口口声声说给我们吃,又听了奶的话,偷偷拿给二叔家吧?” “娘跟你保证,再也不会。”继而,她又看向四丫:“以后,娘会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三丫也跟着笑,只是没看起来那么乐观。 娘变了。 娘变强硬了,不再围着爷奶和二叔家转,更爱他们了,好像……也不会过日子了。 他们一共就这么点粮食,娘居然这么舍得。 看来她得去后山,好好挖野菜才行,不能叫家里人饿肚子。 还了马车,大山和二川又挑水回来。 除了那半桶水,还拿了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顾总。 见林棠枝看向这边,二川下意识将东西藏在身后。 神色慌张。 “娘,陶阿奶……我……” 大山上前,挡住二川,眼中是远超这个年龄的成熟:“娘,陶阿奶给这些东西,是想让我们补身体,她是好意。” “我知道。” 林棠枝盛着小米粥,用掰了几根树枝洗干净充当筷子,插在土豆上。 “鸡蛋放那边,娘明早给你们做蛋花粥,那个最补身体了。” 几个孩子都愣了:“娘你不生气?” “陶阿奶是对你们好,娘为什么要生气?快点吃饭吧,家里碗不够,就两人用一个。” 林棠枝的反应,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娘,好像真的没生气。 林棠枝自然记得陶阿婆,年纪轻轻就没了儿子,老两口拉扯大的孙子孙女。 她和赵婆子不对付多年,赵婆子说陶阿婆克夫克子,连她对陶阿婆也没个好脸,连孩子接她东西都不许,看到都是要大发脾气的。 往后,她自然不会。 也不知是不是空间水,还是大红枣的作用。 晚上躺在床板上,林棠枝觉得痛了一天的肚子舒服了许多。 她拿了红枣核和一颗最小的土豆,闪身进了空间,却发现空间相较于上次有了变化! 白茫茫的边界往外延伸了一些,黑土地也扩大了,井水和小房子暂时还没什么变化,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林棠枝惊喜的了。 她究竟做对了什么,能让空间变大? 对孩子们好? 与人和善? 坚定和赵家分家? 又或者要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正想着,肚皮突然动了动,好像是腹中的孩子在给她的回应。 她想起,好像是吃了空间水煮的红枣小米粥,肚子变舒服了,空间才有了变化。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林棠枝把红枣核和土豆种在土里,闪身出了空间,四周看了看,又拿了个红枣撕开在水中泡了一会,然后一点一点喝掉。 红枣补血,对孕妇身体好,许多农家人都明白。 喝完,林棠枝再次闪进空间。 虽只有一点点变化,林棠枝还是发现了。 她欣喜若狂,双手抚在隆起的小腹上。 “你们可真是娘的小福星。” 第6章 分蛋花粥,送给二房? 腹中的孩子好似能听懂她说话,微微一动,紧接着一股舒服的暖意从腹部流向身体,经过的每一处,都被这股暖意修复。 腹部的隐隐约约的痛好了不少。 就连身上的疲惫都消失得七七八八。 别说是差点流产的孕妇,林棠枝眼下的状态,比村里大多数人都要好。 想着家里余粮不多,几个娃都面黄肌瘦,跟个小豆芽似的,林棠枝干脆觉也不睡了,闪身进了空间就开始干活。 没想到这一进空间还有惊喜! 土豆和红枣核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不过她才种下去的顾总居然已经发芽了! 种了东西的黑土地有些干,林棠枝忙捧了空间水浇地。 植物喝饱了水,比之前都硬挺了不少。 看着剩下的空地,林棠枝有些发愁,就这么空着太浪费了,手里倒还有些谷子,却不敢真的全种下去,万一空间种出来的东西不行,岂不是白瞎了种子? “对了?” 林棠枝一闪身出了空间,到锅房把今日孩子们挖的野菜送进空间种上,也细心地浇了灵泉水。 野菜是后山挖的不要钱,长不成就算了,若是能长,往后他们娘几个就不缺野菜吃了。 顺手,她又把今天剩下的大红枣都用空间水泡上。 明儿一早把这大红枣切碎了丢小米粥里,既能甜嘴,又能补身体。 计划很美好。 然而忙了好一会儿的林棠枝这一觉睡得格外香,哪怕是硬邦邦的木板,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孩子们早已起来,院子里的草已经被除了一半,木桶里的水也是满的,就连野菜粥都烧好了。 几个小萝卜头蹲在一块青石板跟前,安安静静等着林棠枝。 林棠枝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从前她竟看不到这几个崽子的好。 “娘起晚了,下回叫娘一声。” 简单洗漱后,林棠枝坐在唯一的木墩子上,发现几碗野菜粥就只有她和五石的碗里飘着蛋花。 她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几个小的一直在偷偷观察林棠枝。 见她脸色沉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四丫抿了抿唇,语气硬邦邦的:“娘,咱们家就这么点东西,谁家吃的都比咱家多。” 二川的手握紧成拳,鼓起勇气开口。 “娘,这点东西你要是给二叔的孩子,我就……我就把赵文和赵武偷偷绑起来打一顿。” 林棠枝没说话,将几碗盛出来的野菜粥都倒回瓦罐里,而后将整个瓦罐都抱了起来。 “娘!!” 几个小的都跟着站起来,紧张地盯着林棠枝。 林棠枝没说话,将瓦罐放回那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灶上,抓了把细柴点火,待瓦罐里的野菜粥重新沸腾起来,拿出剩下一个鸡蛋敲进去,用洗干净的木棍一搅,好看的蛋花从瓦罐底下飘上来。 “好香。” 那鸡蛋的香味一飘出来,五蛋的口水就忍不住流出来。 林棠枝假装转身,实际上从空间里拿出那几颗泡好的红枣,用手撕了撕丢进野菜粥里,搅了搅。 红枣的香甜和鸡蛋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勾得几个小的嘴巴里口水疯狂分泌。 灭了火,林棠枝找了几片树叶隔热,端起瓦罐。 几个小的如临大敌,蹭蹭蹭跑到锅房门前,挡住去路。 林棠枝这才说话:“你们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准备吃饭。” 准备…… 吃饭? 几个小的都懵了。 娘这话,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都过来。” 一碗一碗的野菜粥盛好,林棠枝坐在那个唯一的木墩子上,声音平静,又带着郑重。 “娘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今天就趁早把话说开了。娘跟你们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朝二房送一点东西。既然分了家,老宅的事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一出,几个小的面面相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棠枝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前是娘不对,忽略了你们,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娘!” 四丫红着眼眶,见林棠枝看向自己,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这次,该不会又是想骗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林棠枝很有耐心:“我差点没命,你奶连郎中都不愿意请,二房更是没一个人帮我。这一次,我才醒悟,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往后,娘带你们好好过。咱们有手有脚,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大山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如果二房的人再来……” “再来你和二川就把他们打出去,娘不会拦着。好了,先吃饭吧,往后你们就知道了。” 大山带着五石用一个碗,三丫四丫用一个,二川自己用一个,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分着把一碗放了鸡蛋红枣的野菜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林棠枝又把瓦罐里的野菜粥一一给他们分了。 三丫舍不得了:“一次喝这么多,太浪费了,这些粥留着下一顿喝吧。” 四丫也放下碗:“粮食就这么多,吃完了以后要饿肚子。” 大山二川就没打算再吃,已经准备下饭桌。 五石砸吧两下嘴巴,听姐姐们一说,也放下了碗:“留着,下顿吃。” 林棠枝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心里发酸:“吃,当然要吃。逃荒路上担惊受怕,饭也没好好吃,身体都空了。要是身体垮了,多少吃食都养不回来。” 几个小的一听有道理,对视一眼,却还是摇着头不肯吃。 三丫道:“你们吃,三丫不饿。” 四丫也摇头:“我不干重活,不用多吃。” 大山和二川也不肯吃:“我们不饿。” 五石艰难吞下口水:“我也不饿。” 林棠枝脸一沉:“不吃是吧?那我端去给老宅的孩子吃。” 第7章 找到花生,还抓野兔 几个孩子哪里肯,三下五除二把瓦罐里的野菜汤分食个干干净净。待他们吃完,见林棠枝根本没动,才反应过来。 哪里是要给二叔家的孩子吃。 娘这是怕他们不肯吃。 心疼粮食归心疼粮食。 但这一顿,吃得真满足,从逃荒开始,就再也没吃过这么舒坦的饭。 林棠枝已经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叹气了。 几个孩子营养缺得厉害。 她得快点把日子过起来,好让他们把身体补起来。 吃过饭,三丫主动去洗碗。 四丫一溜烟跑了。 大山准备出门:“娘,我去借个斧头砍点竹子,削了当碗用。” 二川也起身:“我去给大哥帮忙。” 五石:“我在家除草,看家。” 林棠枝拿出昨日在院子角落里找的破背篓:“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大山看了一眼林棠枝的肚子。 “二川,你和娘一起去。” 出了门沿着小路往山里走,林棠枝看向远处分到土地的村民们已经忙碌着翻地,路边的杂草都因为干旱变得蔫蔫吧吧的,看起来毫无生气。 村民们商量着等播了种,从河里挑水浇地。 收成会差些,总归不会颗粒无收。 那些尘封的,已经过去很多年的记忆,又模模糊糊涌上来。 记忆中,这场旱灾持续了很久。 眼下,只是个开始。 随着食物的紧缺,大家发现勒紧裤腰带也没有办法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就会起争端,然后就是暴乱……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过好眼下的生活要紧。 天旱的厉害,山脚下能吃的东西,短短几天就被村民们挖得七七八八,好在母子俩往山上走了走,便发现有大片的野菜。 越靠山里,水汽越重。 这些野菜看起来还算水灵。 “娘,这有好多野菜。”二川放下背篓低头挖野菜:“我来挖就好,娘你歇着,或者周围再转转就行。” 他可没忘了,林棠枝的肚子,昨日才见了红。 林棠枝看了看这一片野菜。 马齿苋,灰灰菜,还有一些野苋菜,没什么有毒的东西,便点了点头。 她在周围又转了转,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就在她沮丧之际,肚子突然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能量传到她的身体,像是在给她某种提醒。 林棠枝看向肚子的眼神带了些许的不可置信。 她的崽,是在给她什么提示? 按下心头的激动,林棠枝一手拿着棍子给自己开路,一边细细寻找起来。 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出现在她面前。 直觉告诉她,崽子给她的提示,就是这片叶子。 但这叶子只是比周围的绿些,也没什么特别,看起来也不像能吃的样子。 垂眸想了一会,她视线往下落,试着握住植物的根茎,用力往上一拔。带着土一起出来的,还有白生生,胖乎乎的东西。 “花生!” 林棠枝眼中全是惊喜。 这东西也不是没人吃,但仅限于富人阶层,他们为了维持自己高贵的身份,绝不会让这些东西在民间流通。 是以,就算满山长了不少花生。 也无人知道,这平平无奇的草,最美味的部位埋在土里。 “娘,这是什么东西?” 二川正挖着野菜,听着林棠枝的动静连忙过来。 林棠枝揪下一颗花生,熟练剥开,塞进二川嘴里。 二川先是一愣,下意识咀嚼。 一股独属于花生的独特香味在口中蔓延,花生的油脂随着牙齿的挤压渗出,并且还是越嚼越香,直到整个花生都吞咽下去。 “好不好吃?” 林棠枝笑着看他。 “嗯!好吃!”二川忍着想再吃一颗的冲动,激动地看向这一大片花生,两眼放光:“这,这些野菜果子够我们吃好久了。” “这叫花生,炒熟了,或者煮熟了更好吃。并且花生里面有油,就跟豆子一样,吃了补身体的。” 二川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那这一大片,都是我们的吗?” “我们发现的,当然都是。”顿了顿,林棠枝又道:“不过不能往外说,大家都知道,我们就找不到了。” 这一回,二川都顾不上点头了,薅花生的手就没停过。 刚才还担心家里要断粮,娘转眼就能找到这么多吃的。 娘真是厉害。 和大哥比起来…… 二川想了一下。 和大哥比起来,只差一点点。 林棠枝怀着孕,昨日才见了红,身体不能长时间蹲着,只薅了几把趁二川没注意丢进空间抽空种上,便起了身。 “娘再去附近转转,看还能不能找到吃的。” “行,娘你小心点。” 忙着薅花生的二川头都没抬。 他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这点活对他来说都不能算活。 “有兔子!” 刚起身还没走出两步,林棠枝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瞧着像兔子。 二川倒没多少惊讶,依旧低头薅花生:“山上是有野鸡野兔,但很难抓。” 他试过很多次。 但都没成功过。 林棠枝没说话,扯了些干枯的草,做了个简易的陷阱。 二川看着林棠枝忙前忙后,忍了又忍,还是不想让他娘太失望。 “娘,这种做陷阱的方式我试过,抓不到的。周围那么多草,兔子也不会专门来吃这一块。” 再难一点的陷阱,都是猎户的看家本领,轻易不外传的。 “抓不抓得到,试试就知道了。” 林棠枝拍了拍手。 “你去挖花生,我再做几个。” 二川一想也是。 大哥说了,只要娘不围着二叔家转,把家里的吃食都送给二叔家,其他的只要娘开心就行。 顺手又做了几个陷阱,林棠枝看二川没朝这边看,偷偷捧了些空间水淋在陷阱跟前的草上。 周围是有草。 但陷阱周围淋了空间水的草,更加鲜美。 做好陷阱,林棠枝又在周围转了转。 还没转多远,她肚子又有了感应。 较之从前,这一次的感应更加强烈,林棠枝有预感,这次发现的东西一定能叫她惊喜。 第8章 橡果丰收,遇陶阿婆 是一大片橡树。 一眼望过去,都望不见橡树的边际。 橡树抗旱,树干高大,叶子又绿又油,枝头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 成熟的果子掉了一地,有一些都被虫蛀也没什么人捡。因为橡树果子实在苦涩,难以下咽,且吃多了容易胃不舒服。并且果壳难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家都宁愿吃野菜。 但在林棠枝眼中,这就是个宝。 这还得益于上一世,二房的老三赵钱做生意被骗,大笔银钱损失,只得了一堆橡树果子堆在仓库里,整日饮酒消沉。她看着心疼,找了许多做研究吃食多年的厨子,失败了无数次,总结出橡树果子的很多种吃法,靠着这个成功让赵钱翻了身。 从前干的蠢事,林棠枝不想再提。 这一回,她要靠着这一片橡树,带几个崽子过上好日子。 唯一的背篓在二川那里收花生,林棠枝就清了片空地,捡了地上成熟且没虫蛀的果实放在一堆,等二川收了花生来装。 收完花生的二川没见着林棠枝,喊了两嗓子才得了林棠枝的应答。 “娘,你收这些做什么?这果子难吃得很,吃多了还拉肚子,应该有毒吧。” 林棠枝瞧了瞧他装了半背篓的花生:“花生地都埋好了嘛?” 二川一愣,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 “我去埋。” 这一片距离山脚下也没多远,村民们过了农忙就会来转转,挖野菜。 倘若叫旁人知道这草埋在底下的根能吃,哪还能轮得到他们? 也不能怪二川自私。 经历过逃荒的人,谁都知道,粮食就是命,能省粮食的吃食那也是命。 自家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他顾不得旁人。 林棠枝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半个背篓装得七七八八。想了想,又挖了些野菜,把花生和橡木果子盖得严严实实。 二川回来,就见林棠枝橡木果子装满了一背篓。 他娘这是,不围着二叔家转,改成想毒死他们吗? 那怎么办? 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应对之策。 算了,回家问大哥吧。 二川把背篓背好,林棠枝用野菜铺在最上面,盖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他正要回家,林棠枝却道:“咱们去看看,有没有抓到兔子。” 二川差点脱口而出。 那么弱智的陷阱,怎么可能抓到兔子? 话到嘴边,又被二川咽了回去。 那是他娘。 不能胡说。 母子俩到了第一个陷阱,周围草有被兔子吃的痕迹,陷阱也有被动过,但没有兔子。 第二个陷阱,周围的草都没被动过。 第三个陷阱,兔子把草吃了,精准避开陷阱。 母子俩对视一眼,林棠枝的脸上闪过尴尬,二川安慰林棠枝:“猎户都不一定能抓到兔子,我们抓不到也很正……兔,兔子!” 二川震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生怕兔子跑了,他卸下身上的背篓就扑过去,被兔子蹬了两脚也不肯松开。 “娘,是肉,是兔子肉!” 家里多久没见过肉了。 天知道他有多馋。 林棠枝捡了地上的草绳,母子俩合力,三下五除二把兔子捆得结结实实。 “今天就把这只兔子炖了,给你们几个好好补补身子。” 本以为能抓到一只兔子就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下一个陷阱,竟然还有一只兔子。 虽然小了些。 那也是肉啊。 二川看林棠枝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崇拜:“娘可真厉害。” 比大哥。 只差一点点了。 “收摊,回家。” 林棠枝对今日的战果十分满意。 家里很穷,什么都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全部置办好的。 一点一点来。 什么都会有。 用干草把兔子捆得结结实实,二川把补丁落补丁的衣服脱下来,把背篓里的橡木果倒出来用衣服兜着,两只野放进背篓,这才又用野菜盖上。 回家的路上,故意走在后面的林棠枝顺手薅了些香料。 有些能嫁接的,就折了丢空间,想着等空了去种上,到时候就不必再来山里摘了。 正薅着,前面的二川突然脚步一顿。 “陶阿奶。” 林棠枝顺着二川的视线看去,果真看到面色不好的陶阿婆。 陶阿婆对着二川“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而后不咸不淡地瞥了林棠枝一眼,挎着篮子去挖野菜。 “陶阿婆。” 林棠枝叫了一声,面上带着和善的笑。 陶阿婆脚步一顿,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差了几分:“昨晚的东西是我硬塞给几个孩子的,你要是不高兴就冲我老婆子来,别骂几个孩子。” 说完,陶阿婆又压低了声音嘀咕一句。 “自己孩子不管,整天围着旁人的孩子转。那赵老婆子放个屁你都当圣旨,也不知脑子是不是被猪粪糊上了。” 她自以为压低声音。 奈何天生大嗓门,嘀咕的内容清清楚楚传进母子俩的耳朵里。 二川担忧地看着林棠枝,生怕她会发脾气。 林棠枝朝陶婆子近了两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你想干什么?” 别看这林氏柔柔弱弱的外表,只要赵婆子发号施令,她真会冲上来拼命。 林棠枝笑意不减,反而浓了几分。 “陶阿婆,谢谢你给孩子们的谷子和鸡蛋。” 陶阿婆一双被皱纹爬满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还扣了扣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这只会骂她的小蹄子。 居然会道谢? 林棠枝知道陶阿婆是个面恶心善的,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背着她偷偷给几个崽子塞东西吃,毕竟这年景,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等我做了吃食,叫孩子们给阿婆送一些。阿婆你去挖野菜,我就先带着二川回家了。” 陶阿婆的目光满是狐疑。 顺带抬头望望天。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林氏见她没骂,还道谢,居然还要送吃食给她? 该不会是给她下毒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陶阿婆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脚上的步子都加快了些。 第9章 宰俩兔子,还买猪油 收获颇丰。 回家路上,林棠枝不停夸奖肚子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身体力行的表达对林棠枝夸奖的喜欢,从腹部传向身体的能量就没断过,虽然很少,但林棠枝还是觉得瞬身舒畅。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力气都变大了一些。 原来小崽子不仅要物质上的滋养,还要精神上的抚慰。 “真是娘亲的乖宝宝。” 走在前面的二川一直都有留意林棠枝。 见她落后得有些多,脚步放慢了些等她,巧不巧地就听到了林棠枝嘟囔的那句:真是娘亲的乖宝宝。 二川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娘这是…… 在哄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娘亲干嘛把他当小孩子哄? 这多让人难为情,也太肉麻了吧。 他一点都不喜欢。 二川脚步快了一些,好像离林棠枝远一些,那股不好意思就会被冲淡。 回到家,院子和早上已经是大变样。 大山正打磨着被切成两半的葫芦,准备用来当水瓢。 三丫正用干草擦着那些能用的破家具。 四丫不在。 五石正撅着小屁股,把院子里最后一点杂草薅干净。 再看家里。 为数不多的东西早已被归置齐整,木桶破损处以下装了满满的水,就连那个瘸了腿的小凳子都用小石块垫好了。 早上出门时,林棠枝并没有交代让他们做什么事,在家的几个小崽子都非常懂事地收拾家。 这种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的感觉。 实在是太好了。 “我家崽子又棒又懂事!娘中午做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几个小崽子还没从娘居然夸他们中回过神来,就被二川背篓里的东西吸引。 五石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二哥,这,这是兔子。” 三丫连兔子都来不及看,连忙把大门关好,生怕旁人知道他们家有兔子。 没办法,这可是肉。 过年都吃不上一口的肉啊! 一路逃荒过来的,粗粮野菜都只能吃个半饱,更别说是肉了。 而且还是两只! 看着弟弟妹妹的馋样,二川更骄傲了:“这两只兔子都是娘抓的,扯了稻草编绳都能套到兔子,娘可厉害了。” 五石狠狠地吞了吞口水:“娘,兔子肉,咱们能留一只吗?” 三丫抿着唇不说话,眼巴巴看着她。 二川小黑脸上全是骄傲,倒没有弟弟的担心。 大山只看了几眼,继续蹲在那磨水瓢,实际上两只耳朵竖着,注意力都放在这边。 林棠枝叉着腰。 “什么留一只?” 几个小的顿时满脸失望。 果然,肉这样的好东西,娘肯定要送给二叔家的,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吃? 五石狠狠闻了闻。 好香。 要是做熟了肯定更急香。 不知道二叔家烧兔子肉的时候,他能不能过去闻一闻。 “两只兔子都是我们的,谁都不给。” “真的?” 几个崽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棠枝,就连一直装不在意的大山都是如此。 林棠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咱们自己家都不够吃,为什么要给别人?大山你去捡些柴火,二川你去烧水,三丫你和五石去趟陶阿奶家。” 刚吩咐完,几个小崽子就迫不及待去做林棠枝吩咐的事。 一个个干劲十足。 没办法,谁不想吃肉呢? 挖了些野菜就回家的陶阿婆,一回到家,就跟自家男人说了今儿遇到林棠枝的事。 陶阿婆愤愤地哼了一声。 “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上当,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她拎不清,弄点好东西全送二房的时候,我劝两句还骂我。” 陶阿公张了张嘴,想说你也没少骂她。 顿了片刻,又闭上了嘴。 主要是怕自己也被骂。 陶阿婆愤愤地将野菜丢回篮子里:“不管她憋着什么坏,反正只要她敢上门,我就直接吐她脸上,再拿棍子给她打出去。” “陶阿奶……” 陶阿婆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声怯生生的陶阿奶。 三丫领着五石。 两个小萝卜头小心翼翼的,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陶阿婆愤愤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林氏又把东西拿给二房了?这拎不清的女人真是的,她是你们娘,想要吃的找她去,找我做什么?我哪有粮食给你们吃?” 话是这么说,陶阿婆已经起身,准备进屋拿东西了。 陶阿公也不说话,蹲在墙角,继续收拾陶阿婆挖的野菜。 “不是的陶阿奶,娘让我来买一些盐和猪油。” 太过震惊,以至于陶阿婆下意识忽略了买字。 她眉头一挑,看起来更凶了些。 “要盐和猪油?” 猪油还能自己熬,盐可是要花钱买的,这林氏又在搞什么名堂? “不会是要来给二房的吧?” “不是!”这回说话的是从三丫身后探出脑袋的五石:“陶阿奶,娘现在可好了。威胁奶给三姐请郎中,跟奶分家,还做蛋花粥给我们吃,我们都喜欢这样的娘。” 小孩子不记仇,陶阿婆却不得不多想,她嘟囔一句:“该不会又在憋什么事吧?这林氏脑子抽的什么风。” 她嘟囔声有点大,被俩小只听个正着。 五石鼓着一张脸:“不许你这么说我娘。” 三丫语气比五石软些,不过也在维护林棠枝:“陶阿奶,娘现在对我们真的很好,她变好了。” 陶阿婆都被气笑了。 “行,小兔崽子,老婆子给你们再多东西不记情,你们娘给个好脸就巴巴贴上去。” 骂归骂,却是真从屋里拿了盐和猪油出来。 “快拿去,小没良心的。” 五石:“还有菜刀,娘今天做肉给我们吃。” “小兔崽子,脸皮挺厚,还要菜刀。” 抱怨归抱怨,陶阿婆还是回屋,把菜刀拿了出来。 “小心着些,别伤着手,碰伤了那死老婆子不得堵着我家门骂?” 俩小吃满心想着回去吃肉,三丫接了菜刀,五石一手陶阿奶用干净树叶包的盐和猪油,另一手把林棠枝给的两个铜板塞到陶阿奶手中。 陶阿奶下意识朝粗糙的手心看去。 待她反应过来,俩孩子已经跑远了。 她看向陶阿公:“这,这是花钱买我老婆子的盐和猪油?” 第10章 油腻腻肉,香喷喷饭 陶阿公摘野菜的手没停。 “林氏得知赵老大死的消息当场昏迷,醒来之后好像真不一样了。” “那林氏,还不如几个孩子。逃荒没多久赵老大就死了,孩子们一边哭,一边还要瞒着消息不告诉林氏,那小五,那日我瞧见躲得远远的,蹲在那哭。” 陶阿公笑笑:“你啊,就是心善。” “谁心善?我那是一早瞧见,觉得晦气。”陶阿奶瞪了一眼陶阿公,又惦了惦手里的两个铜板:“等还菜刀的时候把这两文钱还给她,不然指定背地里说我老婆子贪财。” 顿了顿,陶阿婆又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这林氏手指缝咋这么大,一点点猪油和盐巴就给两个铜板。分家时那赵婆子给的铜板,也不知道能花几天。” 陶阿婆嘟囔起来没完没了,陶阿公是笑着不说话 陶家的事,林棠枝自然不知道。 她正拿着菜刀,认真看着两只正咕叽着嘴巴吃草的兔子。 几个小崽子都眼巴巴地看着。 大山看了看林棠枝,又看了看兔子,犹豫着开口:“娘,要不这兔子我来……” 他话还没说完。 只见林棠枝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提着兔子耳朵,对着兔脖子就是一抹。 紧接着就是放血,烫毛,过凉水,拔毛,清洁内脏,洗净,切块。 动作一气呵成,手里仿佛是有上万只兔子命。 几个小崽子看得直缩脖子。 只有二川满眼放光,对林棠枝的崇拜又上了一层:“娘你也太厉害了吧!比大哥还……”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改了口:“都快比大哥厉害了。” 林棠枝笑笑没理他,揪起另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重复上次动作。 三丫在家煮好了野菜粥,有些稀,不过有肉吃林棠枝也没说什么。 招呼着二川把火生上,林棠枝把树叶里的猪肉都倒进去,油热之后把处理好的兔肉倒进瓦罐里。 滋啦一声。 生肉和热油相碰,激发出的香味,直朝人鼻子里钻。 林棠枝都听到了几个崽子吞咽口水的声音:“快擦擦口水,都要掉锅里了。” 除年纪较大的大山外,剩下几个崽子听林棠枝这么一说,连忙伸手去擦。 黑乎乎的小手,什么都没擦到,这才意识到是被林棠枝骗了。 五石年纪小,脸皮也厚,被戏弄了也不恼。 “娘坏。” 三丫脸红红的,有些害羞。 二川顺杆子往上爬:“娘能教我怎么抓兔子吗?往后我也想抓兔子给娘和弟弟妹妹吃。” 林棠枝嘴上答应,却没打算真教。 她又不是猎户,哪里会抓什么兔子,全靠浇了空间水的草把兔子吸引过来。 五石蹲在地上,一双小黑手捧着脸,眼巴巴看着林棠枝烧兔子。 “娘,这兔子肉什么时候能好啊?” 她用大山削好的木片当铲子,在锅里翻了翻:“快了快了,烧好了第一口给你吃。对了大山,这砍柴刀,你是跟谁家借的。” 大山微顿。 “陶阿爷家。” 林棠枝“哦”了一声,继续烧菜。用油煸肉,滋滋啦啦的肉香在丢进山上摘的作料后,味道更上了一个台阶。 她都能听到几个崽子咽口水的声音。 可惜家里只有一个瓦罐,火不能烧太大。若是将来赚些钱,买个铜板,再把锅热,肉滑进热油里,那才叫一个香。 兔肉在炖,林棠枝又洗了一小块土豆切成块丢进去。 随着肉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就连土豆都被浸上了肉香味。 林棠枝用竹块戳了一下土豆块。 “这土豆就是好,和什么炖就像什么。三丫你去叫四丫回家,其他人洗手,盛饭,收拾桌子,等三丫把四丫叫回来一起吃饭。” 几个崽子响快答应。 感知到家庭欢快的氛围,肚子里揣的崽子也会活跃起来。 林棠枝伸手摸了摸肚子。 小崽子也喜欢母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氛围? 还是说,她因为家庭氛围好,心情变好,影响到肚子里的崽? 不管是哪一种,察觉到这种变化,林棠枝的心情都不错。 几个崽都是勤快人,又是准备开饭,一个个手脚麻利,很快把林棠枝吩咐的事做好,就等着三丫把四丫叫来,一起开饭了。 三丫来得很快。 不过身后却没跟四丫。 她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额头包扎的伤口都被汗浸湿:“娘不好了,四妹被人打了。” “什么?” 林棠枝蹭地一下站起来。 “四丫现在人在哪?” 大山二川对视一眼,兄弟俩双双起身,一个抄起砍刀,一个抄起木棍就要往外冲:“三丫,四丫人在哪?” 兄弟俩这架势,一看就是去拼命的。 林棠枝沉着声音:“坐下。” “娘!” 大山二川不愿意,到底没真的冲出去。 “四丫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我们怎么能不管?” “谁说不管了?” 林棠枝板着一张脸,声音也沉,比从前大喊大叫,动不动就要打人发脾气的时候,威慑力不知大了多少。二川的表情有所松动,大山却没打算听。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算是看出来了。 表面上看,大山是对她意见最少的那个。 实则不然。 他小小年纪,已经努力扛起不属于他的责任。 林棠枝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要不添麻烦就好。 换句话来说,他没把自己当娘。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四丫,生怕她被别人欺负,受委屈。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家都有壮丁,你们只是半大小子,拿什么跟人家拼命?” 二川的牙咬得有些紧。 “我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们要是因为四丫出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一句话,彻底让兄弟俩闭了嘴。 林棠枝也怕多耽误时间,叫四丫吃亏:“你们俩在家等着,娘会把四丫好好带回来。三丫,你带路。” 村南边,几乎全干的河边,四丫脸上带着伤,正泪眼汪汪地瞪着孙氏,一脸地不服气,围在跟前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 “这野鸭蛋就是我先发现的,你们抢我的野鸭蛋,还打我。” 赵家二房老大赵武正抱着野鸭蛋,得意扬扬站在孙氏身边:“我才没有抢你的野鸭蛋,这是艳丫头发现的,你还想抢她的鸭蛋。” 孙氏在一旁打圆场。 “好了,四丫,艳丫头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说谎?二婶知道你跟着大方被分出去,日子不好过,有这些歪心思也正常,二婶不会怪你的。” 第11章 舌战群儒,霸气护女 这话,林棠枝当场就听笑了。 下三烂的手段。 居然对个孩子使上了? 见林棠枝来,孙氏脸一僵,随即挤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大嫂来得正好,管管你们家四丫头。” 往常,孙氏只要点两句,林棠枝就会训斥自家孩子。 毕竟大人对上孩子,那必定是孩子的错。 四丫死死咬住唇,强忍着打转的眼泪,脸上全是不甘和委屈,瞪着孙氏。 林棠枝容音依旧,看不出喜怒:“我家四丫头怎么了?” 孙氏一噎:“这丫非说我家艳丫头发现的鸭蛋是她的。从小就会撒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稻香村的姑娘都这个样子。” 扯到名声,围观的村民看四丫的眼神都变了。 四丫毫无察觉,仍瞪着孙氏。 “就是我发现的鸭蛋,你们把鸭蛋还给我!” 说着,四丫不顾脸上的伤,仍旧要去抢。 “四丫!”林棠枝一声呵斥,阻止她冲上去要抢的动作:“娘还在这呢!” 对付孙氏。 当然得是她这个当娘的上。 转而,她又换上了一张比孙氏更温和的笑,只是眼底还有化不尽的冷意。 “他二婶,等不及给一个五岁小丫头安这么大的罪名,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在为她好了!” 孙氏那抹还未收回去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 这林氏。 嘴巴怎么变厉害了? 林棠枝笑:“四丫,既然你二婶说鸭蛋是她的,那你就还给她好了。他们一家人统一说辞,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说真话也没人相信。” 说着,她连带地上两个鸭蛋,一股脑都塞进孙氏怀里。 “这鸭蛋是你们的,吃出什么毛病,自然也和我们没关系。” 看着鸭蛋被塞进孙氏怀里,四丫的心沉到谷底,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跟那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 她抬起袖子,用力一擦。 “骗子,都是装的。” 孙氏正琢磨着林棠枝的话有什么不对,就听有村民道:“赵二郎来了。” 赵武和赵艳连忙从孙氏怀里接过鸭蛋。 “嘻嘻,鸭蛋是我们的喽,丫头片子只配吃野菜,再敢抢鸭蛋我还打你。” “吃蛋蛋,艳艳要吃蛋蛋。” 四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狠狠瞪了赵武和赵艳一眼:“吃吃吃,小心窜了拉裤子了。” 林棠枝看得心疼,伸手抹了抹四丫脸上的泪。 四丫气鼓鼓地别过脸,不让林棠枝碰。 在场人多,林棠枝也不好和她解释。 上一世这蛋被四丫带着几个孩子偷偷煮了吃,半个上吐下泻,连苦水都吐了出来,她求了赵老太许久,请了胡郎中来看,才知这几个野鸭蛋被毒物爬过。 这一世,当然是要把这好东西给赵家人吃最合适。 “野鸭蛋的事说完了,那就说说别的事,正好二郎也在,你总不能再推脱一个妇人当不得家。” 话题跳得太快,孙氏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问:“还有什么事?” 赵有满眉头皱得很紧。 昨日他去镇上去帮文哥儿看私塾不在,今日一回来便听说了林氏闹分家的事。 眼下,就是来把林棠枝娘几个叫回家的。 孤儿寡母的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林棠枝才不管他心里的七拐八弯,道:“孙氏,你一个大人,做婶子的,带着一个八岁的儿子,一个四岁的女儿,欺负四丫,放任他们打我女儿,这医药费总要出吧?” 赵有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什么医药费?” 林棠枝指了指四丫脸上的伤:“你们打伤人不用赔钱的啊?” 孙氏心里发狠,面上倒是一副被林棠枝欺负的模样:“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不是讹我们家嘛。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 孙氏向来嘴甜,和邻居们处得好,当时就有人帮她说话。 “这点伤,扯点草药敷敷就好了。” “是啊,都是小事。” “有满家的一个人看几个孩子,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你当嫂嫂的,多少让着她点。” 孙氏没说话,表情看起来更加委屈。 林棠枝没有据理力争,表情比孙氏还要可怜,声音里还带了哭腔:“我男人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几个,不用旁人欺负,自家亲弟弟一家先欺负上了,往后我们娘几个可要怎么活啊。” 赵有田是参军打蛮子死的。 搬出他的名字。 村里人谁敢说什么? “小孩子打闹,她这个当娘的管过吗?我们孤儿寡母就活该被他们欺负?他们家仗着孩子多,往后打伤了谁家孩子是都不用给医药费吗?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寡妇带几个孩子的身份往那一摆,谁还能有她可怜? 一边装可怜,一边把事实说得一清二楚。 能让同情心泛滥的人瞬间清醒,最好用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和自己统一利益。 四丫完全看不懂林棠枝的做法。 前脚刚把鸭蛋让给二叔家,后脚听着,似乎是在向着自己? 她顾不得怎么多,跟个小辣椒似的,叉着腰对二房吼:“二婶放任大堂哥打我,等我回家找了大哥二哥,把他打得亲爹亲娘都认不得。” “你敢!” 林氏跟老母鸡似的,把几个崽子护在身后。 “林氏,这就是你教的好孩子?” 林棠枝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只许你家孩子打我家的,不许我家孩子还手。孙氏,你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算了,村里人你也打算这样吗?” “你……” 孙氏都不明白。 林棠枝到底是怎么把她绕进去的。 她看向周围,之前那几个帮她说话的,都闭上了嘴巴,眼中甚至都多了几分忌惮。 赵有满的脸色更难看,只觉得村里人的目光像一记记闪亮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一副训斥的语气。 “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了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伤了和气不值当的,一个赔钱货罢了。跟我回家,跟爹娘赔个不是,带着几个孩子搬回来,咱们家还像以前那样过日子。” 那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四丫下意识一抖。 察觉到四丫的反应,林棠枝侧过身,把她护在身后。 “他二叔说的,我乍一听还以为是人话。” 第12章 拿到赔偿,四丫感动 赵有满自诩斯文人,被林棠枝骂得脸上挂不住。 林棠枝才不管他挂不挂得住。 “张口闭口丫头片子赔钱货,你娘以前也是丫头片子。丫头片子怎么了?那也是我生的。在我心里,你家十个金疙瘩,也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你儿子给我女儿打伤这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要么赔钱,要么我去报官,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一家人报什么官?” 赵有满牙咬得咯咯响。 “半两银子,报官,让我家大山二川带着四丫打回去。三选一,我不想听你们夫妻俩废话,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 孙氏忍着怒:“大嫂……” 林棠枝直接摆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林棠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夫妻俩气得差点呕血。 夫妻二人低声商议半天,赵有满勉强挤着笑,上前跟林棠枝说话:“大哥不在,我们当弟妹的多照顾些大嫂也是应该的。只是眼下手头拮据,可否先打上欠条?” “不行。” 林棠枝忙活半天,可不是为了要张欠条。 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还? 若是过了三年五载的,自己带几个崽子早就过上好日子,谁还稀罕那半两银子。 “拿不出来银子用粮食抵债也行。粗粮不要,就抵半袋子白面的,都是从赵家出来的,我这个当大嫂的吃点亏也行。” 夫妻俩气得眼睛都红了。 选半两银子,他们就是打算一直拖着不给,谁知道林棠枝这么会顺杆子爬? “大嫂说笑了,咱们家哪有白面?” “没有也行。”林棠枝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就剩下两个选项吧。” “别!” 孙氏咬着牙。 “白面就白面。” 林棠枝心里正琢磨空间里的谷子成熟得再快,到能吃也需要一段时间,不如先拿了赵家的白面给孩子们包顿饺子补身体。 “大山娘也真是可怜。” 林棠枝抬头,说话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陶阿婆。 “稻香村里,谁不知道大山娘最是温柔贤惠,如今男人死了,竟被赵家逼成这个样子,可见当娘亲不容易,没了男人的娘亲更不容易。当年官府征兵,人人家里都是抽签,只有赵家……哎,这事,不提也罢。” 不提,稻香村里谁不知道? 征兵文书一下来,赵有满就跑没影子,只能赵有田去。 这事赵家人对外闭口不提。 都是一个村里的,谁还能说一点不知情? 之前还觉得林棠枝蛮横,不讲道理,欺负赵家二房的人都不这么想了,看赵家二房的表情甚至多了几分厌恶。 人家大郎都替他送命了。 让他拿点银子还叽叽歪歪的。 尤其还是他娘们带着孩子欺负人家的医药费。 至于那鸭蛋,按照赵二房这一家的德行,还指不定就真能做出大人欺负小孩,抢人家鸭蛋的事呢! “娘,掐我手手,好痛。” 站在孙氏身旁的赵艳“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自己胳膊就朝旁边躲。 孙氏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艳丫头你胡说什么呢?娘怎么会掐你?” 赵艳哭得泪眼汪汪的。 “呜呜呜,痛痛,娘,娘掐我半天了。” 有村民轻笑一声:“阿武娘,你就算是有气,也不能朝一个小孩子撒吧?” 赵有满觉得烦:“好了,还不赶紧回家,丢人现眼。” 林棠枝朝他们吼了一嗓子。 “别忘了我的半袋白面,天黑之前不送来去你家讨。” 赵有满带着妻儿走得更快了。 没什么热闹可看,人群散去,林棠枝叫住了已经走了两步的陶阿婆,带着真诚的笑意:“陶阿婆,今天的事多谢你。” 从前见面,两人都是互看不顺眼。 林棠枝先前一次,这又一次,陶阿婆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林棠枝肚子里没憋好屁。 她不怎么友好地扫了林棠枝一眼。 “别误会,我就是看不惯赵有满和孙氏那德行,可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 林棠枝的笑容没有因陶阿婆的冷淡减少半分。 “不管陶阿婆的本意如何,结果的确是帮到我,理应感谢,何况阿婆本就心善。这稻香村几百号人,就没有几个比陶阿婆心地更善良,人更好的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陶阿婆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陶阿婆那硬邦邦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没说出来。 她说什么? 稻香村就没有比她更心善的人? 这这这…… 她想从林棠枝脸上找到她在阴阳怪气的证据。 偏偏林棠枝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是无比真诚,整得她都要相信,自己就是那稻香村数一数二心地良善之人。 “下蛊了下蛊了,这是给我老婆子下蛊了。” 陶阿婆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 不管这林氏在耍什么花招。 下次骂仗,她也不会让林氏一招一式。 回家路上。 林棠枝在前面走,四丫在后面跟着。 看着娘亲的背影,四丫默默地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娘亲。 相信她,还护着她。 这是真的,不是梦。 酸涩感不受控制地涌上鼻子,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娘亲的背影在她眼中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 四丫伸手一擦。 水汪汪的。 是眼泪。 她竟然哭了。 “娘。亲。” 四丫小心翼翼的,没发出声音,用口型冲着林棠枝的背影喊了一声。 她好想,扑进娘亲怀里哭。 但她不敢。 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怕娘亲一脸冷漠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告诉她:“别叫我娘,你想多了。” 后面小家伙掉队,林棠枝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她回头。 正瞧着那小小一个人,泪眼汪汪的,不知在琢磨什么。 林棠枝略微思索,大概猜到什么回事。 她唇角微弯,有心疼,有酸涩,也有四丫终于愿意开始接受她的喜悦。 想了想,她没去打扰。 就让这小丫头先自己琢磨。 娘俩步子都不算慢,没多久就到家了。 那股霸道的肉香直朝四丫鼻子里钻,瞬间把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好香的肉味! 这年景,居然有人烧肉。 是谁家这么幸福? 第13章 开饭开饭,幸福日子 远离村子。 靠后山。 可不只有她家? 难道是她家烧肉? 不受控制地,四丫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拔腿就往家里跑。 兄妹几个正蹲坐在肉汤旁,眼巴巴地看着。 “四丫你受伤了?” 三丫第一个发现四丫的伤。 二川拳头握紧:“是谁打的你,告诉二哥,二哥帮你打回去。还有大哥,大哥也去。” 大山看了看林棠枝,而后“嗯”了一声算做答应。 五石挥舞着小拳头:“欺负,姐姐,打。” 四丫的注意力全被肉汤吸引,早把身上有伤的事抛之脑后,听兄妹几个要为她报仇,这才摆摆手不怎么放心上:“不用,娘都替我报仇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林棠枝。 林棠枝笑笑,没多解释:“这事回头再说,准备吃饭。” 她端起灶上温着的瓦罐,用竹筒分肉汤。 有了大山砍竹子做竹筒,娘几个总算有了自己的碗,甚至还有能两个空闲的竹筒做备用。 每个人碗里的肉和汤都差不多。 一共七碗。 瓦罐里还余一些。 不等小的问,林棠枝就拿竹片盖上最后一碗:“四丫,把这碗给你陶阿奶送去,避着点村里人。送完早点回来吃饭。” 四丫响快地“哎”了一声,小心翼翼端起肉汤就往外走。 她知道。 这是陶阿奶帮娘俩说话,娘给的感谢。 几个小的不知情,也没多问。 这是娘打来的兔子,娘煮的肉汤,想给谁他们没有发言权。 他们私心里。 只要不给二叔家,给谁都行。 只盼着四丫能早点回来,他们好能早点喝上香喷喷的肉汤。 负责送肉汤的四丫,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那香喷喷,飘着油花的肉汤就在她手里。 嘴巴可以紧紧闭上。 但鼻子不行。 它还能闻到肉汤的香味。 实在是忍不住,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全是满足感。 “真香啊,家里过年都没喝上肉汤。” 想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只说回家吃饭,也没说肉汤有没有我的份,早知道就明天再去拿鸭蛋了。” 她是想趁娘这两天不太正常,好东西不往二叔家送,才去把鸭蛋拿回来,给娘补补身体。 “娘怀孕之后,到现在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小丫头脚步不停,小脑瓜也没闲着,一路上思绪飞快,很快到了陶阿婆家。 此时的陶阿婆正跟陶阿公念叨林棠枝有多反常。 “当家的,你知道她说我说什么吗?心地善良?稻香村数一数二的心地良善之人……你说她是不是在嘲讽我?肯定是,怪我当时没听出来。” 刚推开个门缝的四丫就听到这话。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去还是出去。 陶阿婆一看是四丫,当即止住了话:“你这丫头,来了咋不说话。” 四丫声音也不小:“我叫了,你没听见。” 想到自己的大嗓门,陶阿婆干笑两声:“你娘让你来要钱的吧?我这就回屋拿。你说她也真是,想要回去自己来拿就好了,偏偏派个孩子出头。” 说着,她便转身回屋。 “不是。” 四丫把手里捧着的竹筒放在院里的小石桌上。 “娘让我来给陶阿奶送肉汤,还让我谢谢陶阿奶。娘说菜刀若是陶阿奶不急用她就晚点送过来,要是急用她马上送来。” “肉汤?” 陶阿奶都愣了。 不是来要钱的,是来给她送肉汤的? “我哪能要你们家肉汤,你……” “陶阿奶再见,我要回家吃饭了。”也不知道肉汤究竟有没有她的份,四丫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陶阿奶你趁热喝,我娘做的肉汤可香了。” 等话传到陶阿奶耳朵里,四丫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站在原地的陶阿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她居然送肉汤给我喝。” 陶阿公笑呵呵的,总算敢说话了:“可能大山娘,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又是分家,又是做肉汤给孩子补身体,这是要好好过日子了。” 陶阿婆半信半疑,索性不想了。 “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几个孩子是她生的,她对孩子也是应该的,说不定这良心突然就长出来了。” 顿了顿,陶阿婆又道。 “不过咱们可不能欠她的,估摸着她刚分家,什么都缺,你把咱家编好的竹筐蒲团什么的,拿两个给她。” 陶阿公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笑了笑,没说什么。 陶家也不富裕。 别说是吃肉了,野菜粥里连粗粮都没几粒。 此时闻着那肉香,没有油水的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了。 “你说这大山娘,有肉给孩子们补身体就行了,给咱们两个老东西送做什么?” 竹片盖得严严实实都挡不住香味。 一掀开。 那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漂亮的油花飘在汤里,还撒了翠绿的野葱碎,炒得金黄的兔子肉沉在竹筒最底下,还有大块的土豆和红通通的花生,别提有多香。 “这么好的肉,她该不会是下毒了吧?” 不等陶阿公说,她自己就反驳了。 “应该不会,我给人下毒,是舍不得这么好的肉。管他有没有毒,吃,都要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阿妹,出来吃饭,你大伯娘给咱家送的肉汤。” 四丫恨不得是飞回去的。 小心翼翼推开门,见娘几个正蹲坐在石块跟前等她。 “快把门插上,可算来了,娘让我们几个等你呢。”嘴上说着,二川已经等不及,大步跑到门口帮她把门插上了。 四丫没凳子,跟五石一起蹲着。 她心里打鼓,悄摸摸看了林棠枝一眼。 “人齐了,吃饭。” 林棠枝一发话,早就等不及的几个崽子吸溜吸溜吃起来。 被炖得软烂的大块兔子肉往嘴巴里塞,再喝一口熬得浓浓的兔子汤,炖得软烂的土豆被肉味浸透,越嚼越香的花生,吃起来和肉一样好吃还顶饱,香得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四丫也馋,又不敢吃。 偷看娘几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 索性她心一横,端起自己的那份肉汤大口吃起来。 管他呢,就是挨打。 吃饱了再挨都没那么疼。 第14章 吃饱喝足,教育四丫 竹筒不大,几个崽子三下五除二就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眯着眼睛,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满足。 林棠枝端起瓦罐加肉汤。 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吃。 三丫道:“娘,这么好的东西,留着明天再吃吧。” 二川也道:“娘再吃些,我们几个就不用了。” 五石忍着还想吃的冲动,摸摸肚子:“娘吃,我们不吃。” “天热,肉汤放久了会坏掉,吃了要肚子痛。”林棠枝理解他们舍不得吃:“分着吃了,往后咱们吃肉的机会多了。” 不管林棠枝怎么说,几个崽子就是不肯吃。 实在没法子,她再次上了杀手锏。 “既然你们都不爱吃,那就端给武哥儿他们吃。” “别,娘,我们吃。” “饿饿,吃吃。” “娘,别端走,我们还能吃。” 林棠枝这才把剩下的肉汤全都分了,几个崽子吃得香甜,连肉带汤都吃得一干二净,一滴不剩,甚至还张着嘴抬头望天,把最后一滴汤都滴进嘴巴里。 最后三丫还加了点水放在瓦罐里烧开,给兄妹几个分到竹筒里。几个崽子丝毫不嫌弃,左右晃着竹筒,把附着在边上的油冲到水里,这才捧着竹筒小口喝了。 三丫冲林棠枝一乐。 “竹筒里还有肉味,直接洗了浪费。” 林棠枝笑笑,夸了句三丫:“真聪明。” 三丫红着小脸,有点害羞,又有藏不住的喜悦。 娘又夸奖她了。 林棠枝道:“往后吃饭,娘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别总让娘使这招。” 吃了饭,之前的问题又重新回归。 四丫缩在角落里,忐忑地看着林棠枝,再看其他人,大哥编草鞋,二哥把花生提到阴凉地剥,见三丫要去洗碗,她狗腿似的去抢活:“三姐,我来洗就行。” 三丫摇头:“我洗就行,你带弟弟玩。” “三丫过来。” “娘,你叫我有事?”三丫跟着林棠枝进屋。 “坐下。”林棠枝小心从床里面拿出一盒东西,一打开,里面是药:“这伤在脸上,要勤换药,发炎了留疤不好看。” 三丫心中一惊。 “娘,这药……” “坐好,别动。”林棠枝的手用空间水洗得干干净净,取了药,小心翼翼涂抹在三丫的伤处:“有些疼,你忍着些。” 三丫哪里会觉得痛? 清香的草药涂抹在伤处,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夏日里很是舒服。 从来跟她不亲的娘亲。 此时正小心翼翼帮她涂抹伤处,离得很近,她都能嗅到娘亲身上独有的气味。 很安心。 “娘。” 三丫声音软糯糯的,像个小猫。 脸上的伤处理起来格外小心,林棠枝没留意,被她叫,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待药抹得差不多,才道:“怎么了?” 三丫摇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怎么。” 她就想叫一声。 林棠枝也笑:“好了,去把四丫叫来。” 四丫就蹲在门口,哪里用得着三丫去叫,听这动静就攥着衣角进来:“娘,我知道错了。” 林棠枝:“继续说。” 四丫咬了咬唇,攥衣角的力道更大了些,声音闷闷地,硬邦邦的语气透着不服气:“我不该跟二房抢东西,应该主动让,女孩子跟人家吵架也不好。” 兄妹几个,就属四丫最犟。 林棠枝想笑,抿了抿唇忍住,装出严肃的样子:“你当真这么想?” 四丫低着头不吭声。 沉默片刻,林棠枝才软了声音:“属于你的东西,当然应该争取,凭什么让?你的东西,想给谁可以,不想给谁更是可以。” 四丫猛地抬头。 “娘……” 林棠枝:“娘生气,是因为你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他们一家几口人,你硬刚什么?家里,你娘,哥哥姐姐都在,不知道回家搬救兵?在外面吃亏了怎么办?” 四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里的泪花控制不住地闪。 “娘不怪我……?” “娘是气你。”林棠枝抬手,帮她擦去滑在脸颊上的泪:“若不是今天我到得及时,若不是还有村里人看着,他们再打你怎么办?也不是说只有他们,任何人都一样。你性子刚,好强,这是你的骨气,是好事,但也要顺势而为。若是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坏人,你难道也要跟他们硬刚吗?” 被问,四丫下意识想说当然要。 她曾听爹说什么玉碎,什么瓦全,大概意思就是遇到不公平的事,宁愿死也要硬刚。 但对上林棠枝的脸和眼睛。 四丫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 “你硬刚了,出了事,大不了一条命丢出去。但娘怎么办?你的哥哥姐姐还有弟弟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多伤心?若是体会不到,你换个角度想,你若是失去我们其中哪一个,你会是……” “不要!” 四丫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 “我不要娘死,也不要大哥,二哥,三姐,五弟死,呜呜呜。” 逃荒路上,她见了太多家破人亡,每天都会有人死,娘几个捡回一条命也不容易,她经常梦到家里人被冻死,饿死,渴死,哭着醒来。 突然哭这么伤心,林棠枝被吓了一跳。 “四丫别哭,娘就是随口举个例子,没有真的发生。就是想让你以后遇到事的时候,多想想,除了硬刚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若实在不是对手,可否先把委屈埋在心里,日后等强大了,再报仇也不迟?” 屋内的对话,被门外的大山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垂眸在原地站着了一会儿。 不知在想什么。 二川刚从外面进来,赶紧把大门关好,一张黑脸笑得裂开,只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怀里紧紧抱着半袋东西。 “大哥,你猜我怀里的这是什么?” 不等大山说话,他就自顾自地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你看。”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大山都不淡定了。 “这,这东西哪来的?” 第15章 巧做美食,解决生计 这可是白面。 他们一年到头,连稠一些的野菜粥都喝不上几回,也就是分家之后日子好过了些,但也没见过白面,更何况是整整半袋。 二川咧着的嘴根本合不拢。 “二叔给的。” “二叔?”大山的眉头皱起来:“他有这么好心?” 一时间,他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念头,都是赵有满可能打的坏主意,又被他一一否决。 不管想做什么。 都不至于让他下血本掏这么多白面出来。 “这白面我有用。” 林棠枝和四丫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 四丫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不过已经没了进屋时的忐忑和委屈。 三丫小跑到四丫身旁。 “我就说,娘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四丫抬头,看了一眼林棠枝的背影,又快速低下头,声音很小:“再看看吧,万一娘又变回去了呢。” 三丫哑然失笑。 二哥说得没错,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四丫的嘴顶着。 林棠枝欢喜地接过白面,捧在鼻尖嗅了嗅,独属于食物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脑中已经想了许多种白面做成的吃食。 之前想留着包饺子。 眼下,她已有了更好的打算。 让大山和二川上树,把那棵树上的红枣全摘了,自己则把上午捡的橡果平铺在一块还算光滑的石板上,找了块趁手的石头砸壳。 见林棠枝干活,三丫四丫也找了块差不多大的石头,学林棠枝的样子敲着。 五石则扯了些干草铺在石凳上,让林棠枝坐得舒服些。 橡果敲了有三分之一,大山和二川把红枣摘好了,接了林棠枝的石块敲着,而她捧着那些红枣简单冲了一下,就抱回屋里,实则放进空间,用灵泉水泡着。 娘几个一起动手,那些橡果没用多长时间就敲好了。 林棠枝把这些敲好的橡果都放在木桶里泡着。 二川悄悄摸了一个,背着林棠枝塞进嘴里。 一嚼。 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好苦,好涩,好难吃。 “娘不会要弄这么难吃的东西给我们吃吧?” 大山正低头给全家人编草鞋。 他手艺一般,编出来的草鞋也就是勉强能穿的水平。 这么多年,林棠枝围着二叔家转,他已习惯了又当爹又当娘地照顾弟弟妹妹。 看了看木桶里逐渐变成茶色的水,表情也没好太多:“感觉像。” 二川的天都要塌了。 “不是……那么难吃的东西,还不如野菜,娘怎么想的?脑子被……”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他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大山没理他,继续低头做草鞋。 二川颓废地坐在地上:“老天啊,大哥你想想办法,这东西真没法吃啊。” 就算是灾荒年,大家宁愿挖野菜都不愿意吃的东西,可想而知是有多难以下咽。 “不行,我去挖野菜。那东西,宁愿饿死我都不会吃。” 橡果的苦涩味道,需要多次泡水,也无法去除干净。 趁大家没注意,林棠枝已经利用空间,换了好几次水了。 而且她发现,灵泉水去苦涩的速度,比普通的水要更快一些。 橡果处理还需要时间,花生也得再晒两天,娘几个的吃喝可耽误不得,林棠枝迫切需要一笔钱,保证未来一小段时间娘几个能吃好喝好。 她打的是红枣糕的主意。 红枣补气血,做得好的红枣糕吃起来又香又甜还不腻,大户人家都爱吃,时间长了,小门小户的也争相模仿。 这东西,暂时还能卖的上价。 把空间水泡得又红又饱满的红枣取出,用陶家借来的菜刀划三道口,冷水下锅,一直煮到枣皮崩裂。 打开瓦罐的时候。 红枣的香水飘出,一颗颗红枣上下跳动,宛若精灵。 林棠枝扯了干草垫着,把瓦罐从灶台上端下来,想拿把红枣捞出来才发现没有饭箕,石臼也没有,木杵子,蒸笼,蒸笼布什么都没有。 她深叹了口气。 穷。 真是太穷了。 一点家当都没有。 没有饭箕就等水凉下手,没有石臼就用石块。 就连面,都是在石板上揉的。 许久没做,林棠枝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是满意,她叉着腰,感慨一声:“要是有白糖或者红糖就好了。” 几个崽子做完手里的活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 一听这话,二川一骨碌爬起来。 “没有糖,蜂蜜成吗?” 糖那么金贵的东西,就连村长家都没有,更何况是他们家? 这蜂蜜是他意外发现的,一共就只有一点点,想着给怀孕的娘和弟弟妹妹补身体,又怕便宜了二房,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五石一听有蜂蜜,眼睛都亮了。 “甜甜。” 倒是四丫想了想,“噗嗤”一声笑出来:“二哥,就是你上次被蛰了几个脓包,才偷来的蜂蜜吗?” 二川瞪了四丫一眼:“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被蜂蜜蛰过?” 几个崽子都在笑,林棠枝也跟着笑。 不过不是因为二川被蜜蜂蛰。 而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们已有些相信,她不会再拿东西给二房了。 刚做的红枣糕新鲜出炉,浓浓的红枣香和顾总香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有蜂蜜香味做点缀,口水都在不自觉分泌。 林棠枝切了一块出来,分成六份,几个崽子一人得一份,剩下的一份是林棠枝自己的。 一小块红枣糕塞进嘴里。 面有些沉,口感不够细,火候也不太行。 但那是跟京城的糕点铺比。 跟这边的糕点铺子比,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尤其是做红枣糕的水都来自空间,比寻常水吃起来更加清甜。 对几个小的来说,这就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先是红枣的香甜充斥唇齿,咀嚼间白面的香气和红枣香混合。捣红枣泥的时候,林棠枝没捣太碎,让红枣糕的咀嚼更有层次感。小麦细腻,那红枣糕随着咀嚼融化在口腔,连吞咽都不用。 几个小的吃得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 “太好吃了。” “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娘你说是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天天吃这种好东西?” 大山想的则比几个小的更多一些:“娘,这些东西,都拿来吃吗?” “当然不是。” 林棠枝把剩下的红枣糕切好,用二川摘来,三丫洗干净的荷叶小心包好。 “这红枣糕,我打算明日拿到镇上去卖。” 这话一出,几个崽子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16章 美食定价,赵家老宅 后知后觉的,都看着手里还剩下的红枣糕,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大山问:“娘,这红枣糕要多少钱一块?” 做的时候,林棠枝就已经盘算好了成本:“刨去成本,我们还要再赚一些,我想定价三文钱试试。” 一个素包子两文。 一个肉包子三文。 这红枣糕吃起来味道不比肉包子差,林棠枝觉得三文钱的定价不算高。 “三文钱?”四丫瞪大了眼睛:“娘你不早说?这么金贵的东西,就这么让我们吃?一个三文,两个三文……足足六个三文,那就是……” 四丫急得不行,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六个三文究竟是多少钱。 她一跺脚。 “这么多三文,给我们吃干什么?这不是浪费了吗?” 三丫也急,看着手里被咬过的红枣糕:“这咬过的也不能卖了,这,这该怎么办啊?” 小五石忍着口水,也不吃了。 “卖钱,不吃。” “给你们的就吃,补身体重要,拿去卖的还有这么多呢。”林棠枝早就知道会这样,这才先让他们吃,后说要拿去镇上卖钱的事,否则估计怎么都不肯吃:“卖了这一批,还能买白面和红枣回来,咱们再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都吃过了,也不能再拿去卖,几个崽子只好继续吃。 也没商量。 几个崽子都把手放在嘴巴底下接着渣,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直到红枣糕在嘴巴里彻底融化,才舍得咽下去。 每人分得的红枣糕就那么多。 就算是再小口,没多会也就都吃完了。 林棠枝再分,几个崽子说什么都不肯再吃。 三丫更是直摇头:“我不吃,我哪配吃这么贵的东西?” 林棠枝哪里能得这种话:“胡说什么?命才是最贵的。即便旁人觉得我们的命是路边的野草,我们自己也绝对不能这么想。你们都一样,听到没有?” 几个小的似懂非懂地点头。 大山和二川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林棠枝这边,娘几个其乐融融,满怀希望。 赵家老宅那边却不太好。 分出去东西就已经够肉疼的了,就过了一天,竟然又叫林棠枝要走一袋白面。 赵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直拍大腿。 “造孽啊,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半袋白面,整整半袋白面,我从家里一路藏到这,愣是没舍得吃一口啊!那小蹄子,究竟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啊!” 她说话咬牙切齿,再加上手上力气大,拍得周围都是土,赵家也没个人敢靠近。 骂了一会不解气,赵老婆子又把目光放在孙氏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的你惹她干什么?” 孙氏也委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娘,那鸭蛋本来就该我们家的,谁知道大嫂那么难缠,一个丫头片子受点伤,居然还要医药费,也不知道瞎金贵什么?” “好好的,娘你分什么家?不是说……” 赵有满皱眉,看了孙氏一眼,声音压低了些。 “不是说让我肩挑?” 他一提肩挑两个字,就跟触发了孙氏身上的机关似的,她顿时警铃大作,像个即将战斗的母鸡,奈何赵家母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赵老婆子“啐”了一口:“我刚提肩挑,她就晕倒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听见?那个小娼妇,铁定是在外面找好野男人了,哎呦我可怜的有田呦。” 赵有满没说话。 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不耐烦。 “奶,我好像知道好好的,大伯娘为什么要闹。”赵文脖子上的伤已经包过了,用布围着脖子缠了一圈:“前日我和娘在屋里说,将来做了官,第一件事就是给娘请个诰命。从屋里出来,我瞧见大伯娘站着门口,面色不太对,现在想来,八成是听到了。” “听到又如何?” 孙氏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儿子做官,诰命夫人当然是我这个亲娘,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赵文把孙氏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大伯娘对我们这么好,许是心里已经把我当亲儿子。” “我呸!” 不等孙氏开骂,赵老婆子就已经骂起来了。 “她做什么白日梦?白捡个当官的儿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赵有满想说什么,看着赵老婆子和孙氏的反应,又把话咽了回去。 “大嫂,想必是在拿乔。” 赵老婆子骂了一阵,把自己都骂累了才算作罢:“那半袋白面,料那贱蹄子也不敢吃。等她把东西拿回来,求我,我都不会轻易给她开门。还有,他们娘几个就算是饿死,你们也不许分他们一口吃的。” 和赵有满同样欲言又止的还有赵文。 从前,大伯娘的确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们。 按奶的说法,的确有道理。 但是。 赵文摸了摸还在作痛的脖子。 想起林棠枝下手的力道,他又觉得,昨日的大伯娘,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看了眼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丈夫,孙氏扯了扯嘴角:“今儿得了鸭蛋,我去煮了来给大家吃,好好补一补身子。” 往日,这种好东西,赵老婆子是绝对舍不得一顿吃完。 今儿在气头上,大手一挥。 “煮,全家每人一个,好好补补身子。” 赵武兄弟几个乐开了花,就连赵艳都流着口水。 “吃蛋蛋,吃蛋蛋。” 赵钱乐呵呵地:“那几个野种分出去,估计连野菜粥都喝不上,我要拿着鸭蛋吃给他们看。” 老宅发生的事,对此,林棠枝毫不知情。 她拿了菜刀,怀里揣着一块用荷叶包了的红枣糕前往陶家。 叫崽子来了几回。 她自己倒是头一回来。 第17章 脸皮变厚,顺杆就爬 林棠枝亲自上门,陶老婆子有些意外,偏她满脸挂着笑,她连句重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多谢阿婆的菜刀,今儿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陶阿婆接过林棠枝的菜刀没吭声。 就算林棠枝突然变了,还夸了她。 也改变不了从前林棠枝见她就骂的事实。 从前的破事,林棠枝当然也没忘。她不由笑意更浓了些,只是挂了几丝心虚:“陶阿婆家的刀磨得真好,又锋利又漂亮,比旁人家的好用多了。” 陶阿婆的脸差点没板住。 “是嘛,那你还挺有眼光的。我们家磨刀都是老手艺了,你若是想学,我也能教你。” 许是意识到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陶阿婆赶紧闭上嘴巴。 以两家的关系。 想必林氏也不会真来学。 “真的?”不管是面上,还是声音,林棠枝声音里都带着欢喜:“眼下家里还买不起菜刀,等家里赚了钱,买了菜刀,一定来找阿婆学怎么把这菜刀磨得又快又好。” 陶阿婆有点懵。 这林氏脸皮怎么变厚了? 她就是客气客气,林氏怎么还顺杆子往上爬? 爬,当然要爬。 林棠枝都琢磨好了。 乡间淳朴这话是放屁,穷乡僻壤出刁民这话也是在放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才是真理。 一个地方人多了,自然是什么样人都有。林棠枝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想在这村子里安安稳稳生活,一定得有处得好的邻居。 别看陶阿婆嘴巴硬。 和她交恶,和赵老婆子见面就掐,还能偷偷摸摸塞东西给她孩子吃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想到这,林棠枝脸上的笑又浓了几分。 “陶阿婆,我能进去吗?” 陶阿婆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半天的话,林棠枝都还只是站在家门口。 她朝旁边侧了侧。 “进来吧。” “好咧。”林棠枝笑着进门,余光打量着陶阿婆家。院子不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逃荒来到这定居不久,院子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可见真是个会持家的。 陶阿婆进屋,拿了两个铜板出来。 “三丫送来的铜板,一点东西,等你买了再还我便是,拿什么铜板?” 说着就往林棠枝怀里一塞,嘴里嘟囔。 “拢共就分了那么几个铜板,大手大脚的,花完了娘几个喝西北风去?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大嗓门的人,就算是压低了声音,那也还是大嗓门。 林棠枝听得清清楚楚。 “买东西拿钱应该的,还是陶阿婆心善,若是旁人还嫌我给的钱少呢,哪能像您一样这么为我考虑。” 好话跟不要钱似的说了一箩筐。 再硬的脸都板不住,甚至陶阿公端了晾凉的开水招待林棠枝,她都假装没看到。 趁林棠枝喝水的功夫,陶阿婆从偏房里拿出两个半新的蒲团和一个崭新的笸箩,递到她跟前:“家里多余的,你们刚分家什么都缺,拿去用吧,别说我老婆子占你便宜。” “谢谢陶阿婆,也谢谢陶阿公。” 不管是蒲团还是笸箩,都是现下家里缺的东西。 农户家多数都自己编,没什么人会去集市上买,奈何林棠枝是真没这门手艺,去镇上买也要好几个铜板。 更何况,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这么走动起来的吗? “阿公手艺真好,我瞧着镇上靠这个养家糊口的,都没有阿公手艺好。对了,也叫阿公和阿婆尝尝我的手艺,看我这东西拿到镇上,可会有人买?” 荷叶包的红枣糕拿出。 之前那若有似无的红枣香气具象化。 荷叶包打开,里面躺着的是比巴掌还大的红枣糕,红枣香气更加浓郁,飘到老两口的鼻尖,没什么油水的肚子立刻捕捉到这抹香气。 “我们不……” 拒绝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肚子发出的“咕唧”声打断。 林棠枝假装没听到。 “是我请阿公阿婆帮我尝尝味道。” “这……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哪能要?不要不要,你拿回去。”哪怕口水疯狂分泌,陶阿婆还是忍住了:“你拿去镇上换些铜板补贴家用,给我们吃做什么?” 林棠枝没跟她推辞,干脆隔着荷叶,把红枣糕掰成两半。 “已经成这样了,也不能卖了,阿公阿婆就帮我尝尝吧。” 陶阿婆用两根手指,沿着边捏了一点碎渣放在嘴里。 用白面和红枣做的东西,再差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没想到林棠枝做的东西,远超她的预料。红枣香味浓郁,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一口咽下去,红枣的香味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这林氏。 好手艺! 在这之前,陶阿婆给林棠枝的好脸色,要么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要么是被她说好话捧到那的。 此刻,对她本人倒多了几分佩服和好感。 有能耐的人,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 “这红枣糕,的确不错,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块?” 林棠枝也没打算瞒着:“三文一块。” “三文一块?”陶阿婆都惊了:“三文一块你拿这么大一块给我?你拿去换钱,买些粮食放在家里,分个家那老贼婆连块地都没分给你。” 说完,陶阿婆就后悔了。 分家那也是林氏的婆婆,她骂人骂习惯,一张嘴骂人的词就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悄摸摸偷看了林棠枝一眼。 林棠枝压根没注意,正酝酿着说另外一回事:“阿婆,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陶阿婆心里咯噔一下。 她就知道,林氏的东西哪会是那么好吃的? 这不,事来了。 从进门起,林棠枝脸上的灿烂笑容就没淡过:“明儿早上我去镇上,几个崽子在家我不放心,想请陶阿婆帮我照看一二,免得他们被旁人欺负了。” “就这?” 陶阿婆不怎么敢相信。 “我一个当娘的,这可不就是大事?”林棠枝讨好地朝陶阿婆身旁凑了凑,格外亲昵:“别看这村里这么多人,只有交给陶阿婆我最是放心,几个孩子们也最喜欢陶阿婆。” 林棠枝也没想到。 临时起意请陶阿婆帮的忙,会在次日帮她那么大一个忙。 第18章 陶家改观,卖红枣糕 一箩筐的好话说下去,陶阿婆被哄得眉开眼笑,一个不字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待把林棠枝送出门,她脸上的笑也没淡。 “老头子,大山娘瞧着跟从前,当真是不一样了,看着像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陶阿公后背靠墙蹲着,手上正编着背篓,闻言只是笑笑。 “好好过日子好啊,这几个崽子我瞧着个个都是好的。” 没念两句,她便冲屋里喊:“阿妹啊,你大伯娘做的红枣糕,出来尝尝。” 屋里没什么动静。 陶阿婆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露出几分苦涩,继而又恢复如常。 “你大伯娘走了,院里只有我和你爷在。” 堂屋的门才被缓缓打开,从里面挤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小跑着到陶阿婆跟前:“奶,这红枣糕可真香。” “可好吃了,你尝尝。” 陶阿妹捏了半个小拇指大的一块塞进嘴里,吃得眉开眼笑。 “可真香,真甜,阿爷和阿奶也吃。” 陶阿婆的脸上是难能可见的温柔:“阿奶吃过了。” 阿妹笑:“那等哥哥从镇上回来,一起吃。” 陶阿婆笑:“好。” 她孙女长得可真是好看。 要是没有脸上的疤,便是天上的仙女来了,都比不过。 临睡前,林棠枝进了空间又是一阵忙活。 肥沃的黑土地,湿度刚好。 林棠枝找来上午丢进来的花生和香料,发现这空间竟然还有保鲜作用,花生和香料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不说,叶子和根系居然比丢进来的时候还要水灵。 谷子也长高了不少,土豆和红枣树都发了芽,黑土地上染了一抹绿色,看起来格外喜人。 种了花生和香料,林棠枝舀了水,一瓢一瓢仔细浇了,这才进了空间小屋,坐着歇歇。 她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眉眼都是独属于母亲的慈祥和温柔。 “我宝真乖。” 不想,小腹处竟给了她回应。 腹中孩子心跳加快了些许,还有轻微的触碰,一股让她极为舒服的气流涌遍全身,把劳作产生的疲劳冲刷得一干二净。 “宝贝是你们吗?” 林棠枝极为欣喜。 “你们喜欢娘亲跟你们说话?” 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 林棠枝能感受到他们的愉悦和回应。 “那娘亲就多跟你们说说话,虽然还没见过面,但娘亲很爱你们,很期待你们的降生,希望你们都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哦对了,你们还有五哥哥姐姐,他们性格不一,但都是好孩子,将来能带着你们一起上树套鸟蛋,下河摸鱼,但你们要答应娘亲,不可以太皮,否则娘亲会打你们屁股。” 也不知是抗议还是期待,林棠枝能明显感受到孩子们的兴奋。 她笑:“哥哥姐姐还不知道你们是双生子,只以为是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娘亲也不打算告诉他们,等你们降生的时候,再好好吓他们一跳。” 空间安全感很足让人放松,林棠枝轻声跟孩子们聊着天,聊着聊着竟然睡着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林棠枝准时睁开了眼睛。 疲惫感被一扫而空,身体仿佛被注入新的力量。 林棠枝抚了抚肚子。 “谢谢你们。” 出了空间,给在泡的橡果换了空间水,草草洗了脸,就开始收拾今日要用的东西。 她先把昨日大山刷干净倒扣在石板上晾干的背篓翻过来,扯了把四丫找到的干草铺在背篓底部,这才把放在空间里的红枣糕小心放在背篓里,又把二川摘来的荷叶放在红枣糕侧面,拿上竹刀,最后放上三丫找来的小片芦苇叶放在荷叶上面。 这是她昨日随口提起说要切成小块给大家试吃,三丫准备用来包试吃的叶子。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林棠枝背上背篓打算走,不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大山和二川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娘,我跟你一块去。” 大山捧了凉水洗脸,清醒了脑子。 二川道:“我陪娘去,我力气大,帮娘背东西。” 大山摇头:“你在家看弟弟妹妹,我担心老宅那边。” 林棠枝哑然失笑。 一个九岁的孩子,说话跟个大人似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你们都在家,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娘你怀着孩子,背着背篓走那么远的路不好。”兄弟俩齐刷刷摇头,都不同意。他们谁都没提前跟对方商量,都想着自己跟娘去镇上,没想到一起起来了。 “二川跟我去吧。” 不等大山反对,林棠枝就丢出一个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稳重,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娘放心。” 果然,大山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被允许跟去镇上,二川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把背篓背在自己身上,问林棠枝什么时候出发。 除了逃荒路上,他平时就待在村里干活,根本没去过什么地方。 背篓不算重,林棠枝也没阻止,打算路上和他换着背:“到镇上还有六七公里的路,咱们马上就得出发。” “好。” 看二川答应得这么爽快,林棠枝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去镇上,肯定会找机会利用空间做点什么,带二川比带大山好糊弄。 “娘。” 都到门口,林棠枝被大山叫住。 “你把这拿着,防身用。” 林棠枝低头,见是两根足够小孩手臂粗的棍子,手柄部位被打磨得光滑,另外一端则保留了倒刺。 “行,谢谢你。” 六七公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娘俩一路走到镇上,天已经大亮了。 乡和镇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比稻香村富裕不少,青砖瓦房占了一半,剩下的茅草屋也还算修缮整齐。来来往往的路人各式都有,有补丁摞补丁的,有补丁少的,也有些衣裳半新没有补丁。 最好的也就是棉布衣裳,绫罗绸缎啥的,林棠枝暂时没看到,估计到县里应该会有。 这些人的精神面貌比稻香村的好上不少。 不过仍是嘴唇发干,面色发黄,头发就跟那路边的枯草似的,衣裳也脏,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些许味道。 林棠枝抬头望望天。 太阳已经升起,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她无奈叹了口气。 这场干旱才刚刚开始,靠天吃饭的百姓面对这样的灾害,除了拿命硬抗,没有任何办法。 “娘,你怎么了?” 身旁的二川正因为能跟她到镇上雀跃着,冷不丁听她一声叹气,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娘没事,我们找个合适的摊位吧。” 林棠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还好她有水,有信心能安稳把这几个孩子养大。 至于其他人。 她一个带几个孩子的寡妇,实在不敢冒险。 说她恶毒也好,说她自私也罢。 没有万全的把握,她是不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救人,她不想冒一点风险。 乡和镇的集三日一会,每逢五逢十算大集。 今日是逢三的小集,街上来来往往,主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开铺子做生意的。街道靠边摆摊位,有一些是固定摊位,自家做了标记,供镇上租不起铺子的人做生意。还有些稍差一些的位置是流动摊位,有些是镇上走街串巷的货郎临时放这卖一会,有些是附近村民把自家省下的鸡蛋,蔬菜拿来换些银钱或粮食。 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哭闹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显出一片热闹景象。 娘俩在空余摊位中找了个最好的,摆着红枣糕,来往的路人似乎对他们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二川心中担忧。 他们的红枣糕能卖掉吗? 第19章 首战受挫,再接再厉 东西全都拿出来,林棠枝把空掉的背篓倒扣,而后又将所有东西都摆在背篓上。 要想吸引人,东西得卖相得好。 花了一文钱在附近租了个木板,又交了五文钱押金,林棠枝抱回来一块不大不小的木板。 二川更担忧了。 一文钱租木板,一文钱摊位费。 一块红枣糕还没卖,就花出去两文钱。 那可是足足两文钱。 林棠枝看着小小年纪,偏一副一把年纪表情的小崽子就想笑。 她伸手,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脸。 手感一般。 等日后赚了钱,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时再捏就有手感了。 二川抱着东西,林棠枝把木板放在倒扣的背篓上,找几块大片的荷叶铺在木板底部,这才把红枣糕一一摆在荷叶上。 除了最底下的平铺,她还拿了几块红枣糕,以底部大,上面小的方式摆好,方便过往的人看。 在红配绿最美丽的时代。 林棠枝这种底下绿,上面红,跟花朵似的搭配方式,很是漂亮。 再加上红枣被空间水泡过,更为浓郁的红枣香一散出去,路过的人不自觉闻着香味看过去,竟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摊位,摊主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孕妇。 有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停了下来。 “妹子,你这东西叫什么?怎么卖?” 见来生意,二川喜滋滋地从地上站起来,已经在脑子里练习无数次的面带笑容招呼人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正面对顾客的时候,他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就连那声音都卡在喉咙里,一说话就跟个蚊子叫似的。 好在林棠枝还算顶事。 她笑盈盈地招呼着顾客,用竹刀切了一小块边角料,用半张芦苇叶包了。 “大姐,这个叫红枣糕,是把红枣蒸熟了去皮碾碎,加上白面,蜂蜜做的,吃起来又香又软,还甜丝丝的,你尝尝。” 一听有白面,还有蜂蜜,那妇人顿时变得谨慎起来。 林棠枝把用半张芦苇包好的红枣糕递过去。 “放心,免费品尝,不买也没关系。” “当真是免费?”妇人吞了吞口水,谨慎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多少:“那我尝了。” 芦苇叶打开,红枣的香甜味更浓了些。妇人把那一小块红枣糕放进嘴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香甜柔软,不用嚼,那一小块红枣糕就跟要化在嘴里似的,只剩下颗粒状的红枣,当真是好吃。 林棠枝笑:“好吃吗?” “还行。”妇人嘴上那么说,眼睛却不自觉看向林棠枝的摊位:“怎么卖的?多少钱一块?” 林棠枝:“三文钱一块,前三个顾客再送一小块试吃。” “三文钱?”妇人的声音陡然拔高,精明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就这么一小块就要三文钱,你怎么不去抢?” 这不客气的语气,二川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林棠枝伸手,不动声色挡住二川,脸上依旧带着笑,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妇人的话影响。 “大姐说笑了,我们做的都是合法生意。” 妇人瞥了一眼,嘴里咕唧咕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走了。 二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愤愤不平。 “娘你不生气吗?” 林棠枝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摊位,好让东西卖相更好一些。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二川不服:“她都已经那么说了。” 林棠枝很有耐心:“二川,娘问你,我们出来是做什么的?目的是什么?” 二川不明白他娘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老老实实地回答。 “出来卖红枣糕,为了赚钱。” “那不就好了?”林棠枝想拍他脑袋,意识到家里没水,几个崽子都不知多久没有洗头,又把手收了回来:“那既然跟我们要做的事没关系,那干嘛要生气?生气除了影响我们要做的事,还有什么用?” 林棠枝一番言论,听得二川一愣一愣的。 他娘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他又好像不怎么明白。 林棠枝没再管他,任由他自己消化,自己则清了清嗓子,挂上笑脸,冲着路过的人吆喝:“瞧一瞧看一眼了啊,新鲜出炉的红枣糕,都是选用最好的红枣加上白面做的,吃起来又香又甜,只要三文啦。买一块尝一尝,馋哭隔壁家小孩了啊。” “婶子,买一块尝一尝不?” “大娘,买不买不要紧来尝一尝,先尝后买,不买也没关系。” 这嘹亮的嗓音,热情自然的动作,花里胡哨的吆喝词,听得二川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他娘? 他娘好厉害! 比大哥……这一块跟大哥比,肯定还是娘更厉害一些。 他敢保证,就算大哥来,也不好意思像娘这么喊。不行,不能让娘一个人辛苦,他也得喊。 鼓起勇气开口。 “卖红枣糕啦,卖……” 声音依旧很小,喊来喊去也没个别的词,就在二川泄气的时候,有个带孙子的妇人过来,瞧年龄应该是孩子的奶奶。 林棠枝快速扫了一眼。 妇人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孙子却穿得干干净净。 衣服虽不算多新,却是这镇上难得没有补丁的。 林棠枝初步判断,这是个疼孙子的。 林棠枝打量妇人的时候,妇人也在打量林棠枝。娘俩穿得破破烂烂,旁边站一个,肚子里还揣一个,只有脚上的草鞋还算新,一看就是苦命的。 不过手洗得干干净净,包红枣糕的荷叶也洗得干净。 就连那红枣糕都讲究地放在荷叶上。 “这红枣糕怎么卖?” 林棠枝热情招呼,丝毫没有被前面那个人影响到:“三文一块,可以先尝后买。” 说着,她用芦苇叶包了个红枣糕递给孩子。 小孩子双手抱着,吧唧吧唧吃了。 林棠枝又递了一块给妇人。 妇人没想到林棠枝会如此大方,摆摆手:“这不要钱的,给一块就行了。” “没关系的,你也尝尝。” 妇人没抱多少希望,若真有那般好手艺,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没想到这红枣糕一到嘴里,便给了她惊喜。 “娘子怎么称呼?” 林棠枝:“我姓林。” “林娘子这手艺当真是不错,乖孙觉得好吃吗?” 小朋友的嘴巴非常诚实。 “好……好吃,买。” “好,给我包一块。”顿了顿,妇人又道:“我若买两块,给你五文钱行不行?” 第20章 再而又衰,换个摊位 二川还没从红枣糕开张了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就听这妇人砍价,他茫然看向林棠枝,下意识学习。 他脑子笨。 要跟娘多学习,往后他卖东西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林棠枝用荷叶小心包了红枣糕,又用芦苇叶包了试吃:“婶子我这是小本生意,用的都是上好的白面和红枣糕,实在没那么多利润。” 砍价被拒,不管林棠枝找再多借口,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妇人正想要不买一块算了,让小孙子剩一些,回家给孙女吃,就听林棠枝又说:“婶子是我第一个顾客,这样,婶子买两块,我多给一块试吃怎么样?” 前有被拒,眼下听她这个建议,似乎也不错。 大块的给孙子孙女吃,小块的他们大人也能甜甜口。 家里条件不错,那也是相对来说。 也已经许久没奢侈过了,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行,那你给我拿两块。” “好嘞,我给您包上,两块红枣糕赠送三块试吃来。” 林棠枝又是一嗓子。 这明显开单的语气,引来路过的人侧目,就连隔壁摊位卖豆腐的,卖鸡蛋的,都忍不住投来目光。 妇人把数好的六文钱递过来,林棠枝忙着装东西,二川见状就先把钱收了。 六个铜板叠在一起。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二川手里握着铜板,心脏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浑身的血液似乎逆流到头顶,偏偏大脑一片空白。 钱。 这就是钱。 长这么大,他只见过奶数过钱,多看两眼还要被骂,这还是第一次他手里握钱。 这是他娘赚的钱,属于他这个小家。 “要一块是不是?好嘞,这就给您包上。二川,傻愣着干什么?收钱。” 被这么一叫,二川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了三文钱。 这回的顾客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身上衣服补丁不少,不过针脚很细,肩上那一块的补丁落了两层,看着应该是帮人干活的。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试吃能不能也帮我打包?” 林棠枝有几分疑惑。 他更不好意思了:“我家娘子喜欢,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爱吃这个。” 说是这么说,却又默默咽了口水。 “好嘞!一块红枣糕,赠送一份试吃,加上一份品尝的,一共两份试吃,您拿好。” 又是三文钱进账。 就在娘俩以为生意要好起来,高声吆喝,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围观的不少,试吃的人也多,看反应对红枣糕的味道也颇为满意。 但掏钱买的人就是不多。 二川以为是吆喝得不够,心一横,眼睛一闭,扯着嗓子就吆喝起来。 脸涨得通红,喊来喊去也就那两句词,不过嗓子的确是大,再加上又是个半大孩子,吆喝效果竟也没比林棠枝差上多少。 陆陆续续的,娘俩又卖出去五块。 十五文进账。 加上之前的六文,一共二十一文。 刨去一文钱摊位费,一文钱租木板的钱,赚了十九文,已经不少了。 但想起红枣糕的成本,还有下个月的房租,二川的心沉甸甸的,刚才赚了钱的那点喜悦,也被冲了个七七八八。 “娘真厉害,已经卖出去很多了。大家都没什么钱,能舍得花三文钱买点心的人家不多。” 林棠枝也在琢磨生意为什么没她想象中的好。 见二川自己失落,还强压着情绪安慰自己,不由心软了软。 “二川也厉害,今天进步很大。你先吆喝着,娘想一想是怎么回事。”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有所感应,不太安分。 林棠枝的手轻抚腹部,隔着肚皮安抚,小声跟他们说:“你们是想帮忙吗?不用你们帮忙,娘自己想办法。” 她不知道玉佩带来的空间为何会和腹中的孩子有这么强的链接。 也不知道这股强大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但她始终怀着敬畏心,生怕动用力量过多,会对孩子不好,尤其还是企图操控旁人的。 不管他们能否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首先,他们是她的孩子。 安抚完孩子,林棠枝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观察他们对什么感兴趣,会在什么摊位前驻足,又会在什么摊位前买东西。 观察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大概心中就有数了。 首先卖东西最多的是粮铺,且绝大多数人买的都是最便宜,最下等的粗粮,还有糠麸,买中等粗粮的都不多,愿意掏钱买细粮的更是寥寥无几。 其次是杂货铺。 卖出去的有粗盐,酱油,醋,红糖。 不过这些东西都比较贵,就算是买,也只有一点点,哪一家都是省吃俭用。 剩下的就是锅碗瓢盆,鸡蛋,麻布,这些东西较为奢侈,看的人多,问价的也多,真正会花钱买的却不多。 这些,都是不得不掏钱买的东西。 “我知道了!” 林棠枝一拍脑袋。 选位置的时候光顾着人多,怎么把这个忘了?她好日子过了些年,精细的东西也吃了不少,一时竟忘记了底层人的消费。 连不得不买的东西都省吃俭用,有几人会奢侈地买甜嘴的点心? “二川,咱们得换地方。” “啊?换地方?” 林棠枝思索的功夫,二川不懈吆喝,又卖出去两块,喜提六文钱。算上刚刚的二十一文,一共就是二十七文钱。 揣在怀里比之前的六文钱沉不少。 二川正想着,他再努力吆喝,说不定真能把红枣糕卖完。 “那我们交的摊位费怎么办?” 那可是一文钱啊! 鸡蛋也就两文钱一个。 林棠枝耐心给他解释了要换地方的原因:“那一文钱咱们也赚回来了不是?交都交过了,不管走不走都要不回来,那换个好卖些的地方多卖一些不是更好?” 二川又跟之前一样,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算了。 娘说的一一记下来,不明白的回家问大哥就好了。 找了个固定摊位的摊主,林棠枝主动送上一块试吃的红枣糕:“大叔,您知道乡和镇主要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都集中在哪一块吗?” 第21章 糕点大卖,开始赚钱 大叔吃人嘴软,仔细给林棠枝指了路。 林棠枝一一记下。 保险起见,林棠枝又打听了镇上的富户一般住哪,谁家的仆从出来采买的多,把能问的都问了,这才笑盈盈地跟摊主道了谢,带着二川离开。 待林棠枝都走远了,摊主龇着的大牙都没收回去。 这小娘子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跟她说话只觉浑舒坦,让人打心底里高兴。 可惜已经嫁了人,手里牵一个,肚子里还揣一个。 就是这丈夫估摸没啥本事。 放心让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怀着孕,还要牵一个讨生活。 琢磨够了,摊主才把林棠枝给的红枣糕放进嘴里,眼里顿时被惊喜沾满。 这个叫红枣糕的东西,当真是好吃。 集市说是一整天,实际过了晌午饭人就少了一大半,只有住在镇上的居民还在逛。没办法,过了晌午肚子就饿了,那集市上的吃食,附近村民舍得买的终究是少数。 怕集过去,林棠枝和二川母子俩,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抱着木板,加快脚程,很快到了镇上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 这里人不似之前那条街那么多,且都以女人为主。 不过瞧着穿着,比之前的好了太多。 大多数人都穿得干干净净,身上衣服有新有旧,只偶尔几个身上有补丁,林棠枝还看到一部分人耳朵上坠着银饰,甚至还有两个带着银簪子。 路边摆摊的不算太多,有卖胭脂水粉的,手工小玩意儿的,还有自家绣的手帕。 摊位前三三俩俩地站着人,掏银子的大方程度是上条街的好几倍。 林棠枝心中一喜。 可算是找对地方了。 有二川搭把手,母子俩很快将摊位摆好,依旧是荷叶打底,红枣糕以底部大,上面小的方式摆好,林棠枝还用荷叶煽了煽,好让香味更好地散出去。 二川清了清嗓子,吆喝。 “卖红枣糕啦,卖红枣糕啦,三文钱一个的红枣糕!” 一吆喝,不少妇人姑娘都好奇地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突然被这么多人注视,二川脸一红,吆喝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林棠枝接着他的话吆喝:“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三文钱一个的红枣糕,白面,红枣,蜂蜜做的红枣糕,吃起来香甜可口,能美容养颜,尤其能让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 这些爱美的姑娘,一听可以美容养颜,顿时来了兴趣。 有个脸色苍白的姑娘问:“大姐,这东西,真能美容养颜?” “红枣最是补气血,瞧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若是把气血补起来,肯定比那开得正盛的鲜花都好看。” 二川的眼睛微微瞪大。 这姑娘瘦瘦小小的一个,跟个豆芽似的。 他娘是认真的吗? 林棠枝拿了块用芦苇包的试吃递给她:“姑娘先尝尝味道怎么样,买不买都不要紧的,大家也可以过来尝尝。今儿我还没开张,大家捧个场,前三个顾客买一块赠送一块试吃啦。加上每人都可以试吃的一块,前三个人就是每人两块试吃!” 二川本来是微瞪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怎么没开张? 他们已经卖出去九块红枣糕了。 他娘怎么能骗人? “二川,愣着干什么?收钱!”林棠枝说话,把二川喊回了神,他一抬眼,正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递过来六文钱。 竟然买了两块。 二川立马挂上了跟林棠枝同款笑容。 “收您六文钱,一共是两块红枣糕。” 开张第一个,后面的卖起来便不再困难,二川忙起来就再也没停。 “好嘞,收您三文,一块红枣糕。” “您是两人合买一块,一共收您三文。” 看着铜板哗啦啦进账,同样没停的还有二川咧着的嘴角。 娘这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好使。 他也得学学。 一会的功夫,竟卖出去十一块红枣糕,其中有两块是有人用三个鸡蛋换的,一共进账三十个铜板,加上之前的二十七个铜板,一共整整五十七个铜板。 对刚分家的娘几个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二川乐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把铜板兜着:“娘,咱们发财了。” “出息。” 林棠枝笑他。 她想做的事,想给孩子们的生活,十倍这些铜板都不够。 不过没关系,日子是一点一点过出来的,她也一定能攒够想要生活所匹配的钱。 “等咱们多赚一点钱,买块布做个钱袋子,把铜板都装进去,一走路,哗啦哗啦响才好听呢。等咱们赚很多很多钱,就买一个木箱子,用钱把木箱子塞满,没事就抱着木箱子晃,听钱的声音。” “真的?” 二川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向往,又有些不敢相信。 “那当然了。”生活艰难,几个崽子都被折磨得没了希望,林棠枝要帮他们重新把这希望拾回来:“三天之前,你能想象到咱们现在的日子吗?” 二川想了一下三天前娘几个在做什么。 开地,除草,煮饭,砍柴,家里的活都是他们大房的,家里的水都是他们挑的偏偏喝得最少,吃的是能看清碗底的野菜粥,都这样还要被奶骂是好吃的懒种。 娘不管他们,只围着二房转。 哪像现在,吃上了鸡蛋,还吃了肉,最重要的是娘爱他们。 “咱们一起干活,一起努力,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停顿片刻,二川抬起头,对上林棠枝的眼睛,语气无比郑重:“娘,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您。” 林棠枝又下意识伸手摸他脑袋。 顿了顿。 改为拍拍他肩膀。 “咱们还得换地方。” 二川不解:“为什么?” 林棠枝给他指了指:“你看这里,来来回回就这么多人,咱们在这已经有一会了,想吃的已经买过了,不想吃或者舍不得吃的,再怎么吆喝也不会买。” 二川懂了,也没问她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麻溜收拾东西。 反正听娘的总没错。 娘什么都知道。 娘俩紧赶慢赶,到富户后门处的小巷子里,看到摆摊卖东西的还没散,林棠枝总算松了口气。 她之前都打听了,这条巷子最大的富户是周家。平时摆摊没人管,也不用交摊位费,有卖肉的,卖豆腐的,鸡蛋鸭蛋的,还有卖活的小鸡小鸭,还有卖蔬菜的,只是天旱,菜叶子有些发黄。 不大的地方,竟也挺热闹。 林棠枝在空地找了块相对好的位置,跟二川一起重新把摊位摆上。 她打量旁人的时候,旁人也在打量她。 一开始她来,同样在这摆摊的人还有些紧张,生怕是跟自己卖一样的东西,抢了自家的生意。 待看到林棠枝从背篓里拿出来的糕点,眼中纷纷闪过不屑。 竟然跑到这来卖糕点,对自己手艺得是多自信? 周家采买糕点,都是到镇上最好的铺子天香斋,怎么会在路边随便买这种不上档次的糕点? 当周家人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一样,没吃过糕点吗? 更有一个卖豆腐的摊主跟旁边卖猪肉的屠户小声嘀咕。 “我跟你打包票,她这些糕点怎么来,怎么还得原模原样哭着背回去,明天再也不来了。你信不信?” 第22章 打脸同行,糕点卖空 不知是喝了空间水,还是福宝给她强健了身体。 林棠枝不仅体力比之从前大增,就连听力都比从前改善不少,那豆腐摊主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无关紧要罢了。 没想到隔壁卖猪肉的屠夫并没有如林棠枝想象的那般,和卖豆腐的摊主一起等着看她笑话。 他打量了一会林棠枝的摊位,又吸了吸鼻子。 “这糕点,还怪香呢。” 说着,他也没起身,坐在自己摊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卖糕点的,你家糕点怎么卖啊?” 在这个很多人都吃不饱的饥荒年代,他愣是把自己吃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嗓子吼过去跟要打架似的。 林棠枝心里有些紧张,神色不显。 “三文钱一块,都是用上好的白面,红枣做的,还加了不少蜂蜜。” 屠夫起身,晃荡着到林棠枝的摊位前,捏了点碎渣塞进嘴里砸吧两下:“好吃。” 也没说买,他返回自己摊位,抽了根没带多少肉的大棒骨到林棠枝摊位前:“我用这根大棒骨跟你换两块糕点怎么样?” 林棠枝看了看屠户手里的大棒骨。 虽然没多少肉,骨头实在是粗。 拿回去炖汤,再放些土豆,花生,若是再配上贴着锅烤的玉米饼子,几个崽子一定能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 瘦得头大身子小,确实该好好补补身子。 “行,那可真是太行了。” 这一根要是去买,恐怕也要十文出头,换两块红枣糕,倒是自己占便宜了。 想着,林棠枝又给他打包了两份试吃。 屠户也不笑,板着一张脸晃荡着回去,塞了一块试吃到嘴巴里,也不理隔壁一脸谄媚的豆腐摊主,吃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就把两块大的带两块小的红枣糕吃得干干净净。 林棠枝把那根大棒骨,连带之前跟人换的三个鸡蛋都小心放在背篓里,不由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还真是不能貌相。 之后,娘俩在巷子里吆喝了好一会儿,也只卖出去一块。 从胭脂铺子过来时,背篓里还剩下十块红枣糕,除去屠夫换走的两块,刚刚卖出去的一块,还剩下七块。 这七块,娘俩吆喝得嗓子都要哑了,也没有一个人买。 就连林棠枝都有些泄气。 见她这样,二川打起精神安慰:“娘,咱们今天已经卖出去许多红枣糕了,还有一根大棒骨和两个鸡蛋。” 就在这时,周家后院的小门被推开。 从里面出来几个人。 巷子里的摊主无不是伸长了脑袋看,见两个家丁,两个丫鬟中间,簇拥着个打扮清秀的姑娘,当即确定这就是周家的大小姐。 周家的家底,放在省城,甚至放在县里都不算什么。 但在乡和镇,已经是最大的人富户了。 见她出现,所有摊贩都铆足了劲吆喝,希望周小姐能看上自己卖的东西,叫身旁跟着的丫鬟或家丁来买。 林棠枝也是如此。 但周小姐今日似乎有心事,别说是买东西了,就是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离开巷子,林棠枝一咬牙,用荷叶包了块红枣糕就朝周小姐跟前去:“周小姐想吃红枣糕吗?我们家的红枣糕吃起来香甜软糯,模样做得也精致,周小姐尝一尝,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这一举动,不管是二川还是周围的摊位,都看傻眼了。 卖东西,还能这么卖? 豆腐摊主先是愣神,而后不屑嗤笑:“别以为这么上赶着就能卖掉。” 周小姐原本不想理林棠枝的,奈何这红枣糕的香味实在是霸道,就算是香甜斋的糕点,闻起来都没这么香。 丫鬟见林棠枝穿的衣服上全是补丁,有些嫌弃地摆摆手。 “走开走开,哪来的刁民,撞坏了我们小姐你赔得起吗?” 周小姐抬了抬手,示意丫鬟没事。 “这红枣糕怎么个卖法?” 林棠枝一看有戏,连忙介绍:“大的三文钱一块,小的试吃,不要钱。” 周小姐接了林棠枝的试吃。 丫鬟着急得直跺脚:“小姐想吃糕点,咱们去香甜斋买就好了。这种路边的糕点,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 她念叨的功夫,周小姐已经把糕点都塞进嘴里。 这一吃,眼睛都亮了亮。 比她预计中的还要好吃。 “这糕点,你还剩几块?” “七块。”林棠枝心里欢喜,笑容更加灿烂:“若周小姐都要,七块可以给周小姐算二十文。” “那就都包起来吧。” “哎!”林棠枝招呼二川:“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收钱。周小姐大方,一次把我们家剩下的红枣糕全都买了。” “小姐。” 丫鬟见实在劝不动,只得作罢。 林棠枝一番操作,看得豆腐摊主目瞪口呆。 这都可以? 也不管自己之前是怎么对林棠枝的行为不屑一顾,连忙包了一块白生生的豆腐,想学林棠枝主动到周小姐跟前推销。 没想到周小姐理都不理他。 本来就气不过的丫鬟一看他这个样子,更生气了。 “走开走开,再这么堵着,路还要不要走了?什么东西也来给我们家小姐推销?你家的豆腐比旁人家的好在哪?” 豆腐摊主被问懵了。 天底下的豆腐,不都一个样? 这会功夫,林棠枝已经把所有红枣糕打包好交给周小姐身旁的丫鬟,二川欢喜地从丫鬟手中接过二十文,足足数了三遍才敢确定。 还好他爹之前有教过他算术,他不至于连钱都不会数。 这二十文,加上之前的五十七文,今天一共进账七十七文,外加一根大棒骨,三个鸡蛋,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林棠枝收了摊,还了木板,赎回之前压的五文钱,这才拉起二川的手。 “走,娘亲带你大采购。” 第23章 疯狂采买,钱财清空 银钱有限。 优先买的,一定是家里最为紧缺的东西。 林棠枝默默在心里盘算着。 家里好几个人,好几张嘴,最缺的肯定是粮食,锅碗瓢盆,桌子椅子,就没有不缺的,还有做红枣糕要用的器材,最起码还需要个锅,这样就不用每次只蒸一点儿,效率也能高很多。对了,还有菜刀,总不好每回都跟陶家借。这年头,谁家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借多了总是耽误人家用。 这么一盘算,林棠枝不由含泪仰天。 要买的那么多,钱就只有一点点。 人怎么能穷成这样啊。 偏偏这时候,二川这小子喜滋滋的,乐得见牙不见眼。 “娘,咱们可真有钱,好多钱呢!” 林棠枝收回喊穷的念头,在心里疯狂默念:知足常乐,知足常乐。 娘俩最先去的是粮食铺。 摆在最外面的都是小米,高粱米,黄米,荞麦之类的,价格各有不同,不过也着实把林棠枝惊到了。 “现在的小米,都五十文一斗了?” 刚逃荒到稻香村那会,有人到镇上买粮食,回去跟他们说现在的粮价真是涨到人吃不起了,小米居然要四十文一斗,也不知道这小米是不是金子做的。 这才多久,一斗居然涨了十文? 旁边拿着破粮袋,同样买粮的妇人叹了口气:“天也不下雨,地里也长庄稼,这是老天爷不给活路啊。” 嗓音微哑,带着酸楚。 周围人都没接话,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半晌,才终于有人叹气:“家家都是这样,谁又比谁的日子好过?咱们普通老百姓,不都是这么熬着过日子吗?” “是啊,听说咱们这边受灾的事朝廷已经知道了,说不定很快就有赈灾粮下来。” “赈灾粮?”有一留着胡子,黑瘦得跟个杆似的老者轻嗤一声:“就是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朝廷的赈灾粮。地里也种不出粮食,顿顿都是野菜粥,哪天连山上的野菜薅没,一把老骨头连丢哪都不知道?” 正说着,队伍排到了林棠枝。 店小二问她:“你要哪种粗粮?” 林棠枝:“有白面吗?” 周围人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 目光各异,有打量,有惊讶,有好奇,有嫉妒。 林棠枝微顿,随即深深叹了口气:“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连没有米的野菜粥都要喝不上,男人也没本事赚钱,瞧我这儿子饿得都没个人样。” 演着演着,她自己鼻子都有点酸,有浅浅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还真有点可怜模样。 “偏我那婆婆是个嘴挑难缠的,没有白面吃就要绝食饿死。这不,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来买白面了,连粮种都没剩下一点。” 有人问:“那你男人不管?” 林棠枝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可怜:“男人?他娘不顺心,他就打我,打儿子,管什么?” 周围人又把目光都齐刷刷放在二川身上。 他被盯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娘为什么又随地大小演。 不明白没关系,反正他娘做的,肯定都是对的。 “我奶奶不给娘东西吃,也不给我东西吃呜呜呜。” 不会撒谎没关系。 他只说真实的那部分就好。 连孩子都这么说。 这下,就连之前不怎么相信林棠枝的人,都信了几分。 大人能撒谎,小孩子能撒谎吗? “真是可怜。” “就是,我们日子虽然难过,比她这种被婆婆磋磨,丈夫还不管的,已经算好了许多的了,还抱怨什么呢?” “就是,这年头,谁家日子好过?这位娘子看着年纪不大,也吃了不少苦,肚子里还揣一个呢。” 林棠枝装得实在像,就连店小二对她都多了几分同情。 量白面的时候,给她的半斗白面比给旁人的,要多一些。 就这一点,买的时候还要两三文呢。 娘俩买了半斗白面,又买了一点小米,狠狠心又花了三文钱,跟店小二买了个二手麻布袋装白面,小米就没再舍得买布袋子,用剩下的荷叶把白面隔开,放在上面扎紧。 白面八十文一斗,半斗就是四十文。 小米买的少,只花了十文。 装白面的袋子花了三文。 一共就是五十三文。 费劲巴拉做红枣糕,大老远从村里背到镇上,换了三个地方,娘俩差点把嗓子喊破赚了七十七文,转眼就去了五十三文,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二十四文钱。 这二十四文,她想买些种子种在空间的黑土地里,再买些吃食给孩子们补补身体,还想买些布给孩子们做些衣裳。 显然不够。 好在红枣还剩一些,这一次买的白面够做两三天的红枣糕。 否则这日子当真是难过。 真是赚钱难如登天,花钱却跟那流水一样。 想起那一贫如洗的家和即将降生的孩子,林棠枝只觉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林棠枝把刚买的东西放在背篓底下,上面用稻草和荷叶仔细盖好,确定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这才重新把背篓背回去。 “二川,你走旁边帮娘看着点,别有人把咱们的东西顺走了。” 二川重重地点点头,眼睛就没离开过背篓。 林棠枝牵着他继续往前走:“知道娘刚刚为什么要装可怜吗?” “起初不知道。” 他娘突然装可怜,把他都吓了一跳。 “后来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我不太确定。” 林棠枝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铺子和摊位,寻找她想买的东西:“你说,错了也没关系。” “咱们跟奶分了家,我和大哥都小。如果被旁人发现我们家有钱,还能吃得起白面,很容易被别人盯上。” “聪明!” 林棠枝笑了。 “比起让旁人羡慕,咱们自己日子过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二川重重点头:“娘我知道了。” 林棠枝找了家专门卖种子的摊位,有各种粗粮种子,蔬菜种子,还有一些已经培育好的,因为缺水看起来有些蔫吧的秧苗。 一问价格,就连最便宜的种子都贵得令人咋舌。 根本不是现在的林棠枝能够买得起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等下次赚了钱再买种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俩穿得很是体面的丫鬟抱怨。 “这穷乡僻壤的,连颗像样的菜都买不到。” “就是,再买不到新鲜的菜,要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第24章 野菜换钱,买肉包子 这话,听得林棠枝眼睛一亮。 正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瞅了一眼身旁完全没注意听,只一心盯着背篓,生怕有人靠近他家白面的二川,林棠枝犹豫片刻,从身上拿出十八文:“想吃肉包子吗?” 一听到肉包子这三个字,二川的眼睛瞬间亮了,脑袋中不自觉呈现出肉包子的身影。 白白的,胖胖的,顶上捏着好看的花。 一个个白胖的肉包子整整齐齐摆在木色的蒸笼里,甩着白毛巾的包子铺老板把蒸笼端起,混合着白面,猪肉,大葱的独属于肉包子的香味,随着热气钻到路过之人的鼻腔里,疯狂分泌的口水根本控制不住。 刚才他们的确经过了一家包子铺。 二川疯狂咽口水,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朝包子铺的方向看。 香,实在是太香了。 他根本无法拒绝肉包子的诱惑。 忍着口水,二川艰难地摇头:“娘,肉包子太贵了,咱们剩的钱不多,留着买粮吃吧。” 他很清楚。 只有粗粮最便宜,能买的最多,才能让一家人吃得更久,活得更久。 林棠枝不由分说,直接把十八文肉包子塞进二川怀里。 “你相信娘吗?” 二川抬头看着林棠枝,郑重点头。 “信。” 林棠枝:“让你去买你就去。” 忽悠走二川,林棠枝瞧着四下无人,带着背篓一起闪进空间,把装了白面和小米的粮袋提出来放在一边,迅速拔了种在地里菜。 即便只是山上最常见的野菜。 经过黑土地和空间水的滋养,一颗颗菜都长得绿油油,水灵灵的。 尤其现在还是干旱,这样的绿菜,在一众蔫巴发黄的菜里,可不就是脱颖而出? 把菜装进背篓里,喉咙发干的林棠枝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听着四下无人,迅速闪出空间,观察了下那俩丫鬟走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的巷子,大概猜测从这巷子里穿过去,能拐到她们前面。 林棠枝脚步加快,说走就走。 穿到巷子尽头,竟然真的看到那俩丫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她假意看着路边的商贩,无意间和那俩丫鬟正面撞上,好巧不巧地,背篓里的新鲜绿菜正好掉在地上。 俩丫鬟也吓了一跳。 见林棠枝是个挺着肚子的孕妇,连忙弯下腰帮她捡菜。 林棠枝也去捡,嘴里还在碎碎地念叨:“哎呦我的菜,这都是我冒着危险,跑到深山里才挖到的绿菜,摔坏了我可怎么卖呦。” 起初俩丫鬟并没有多想。 听林棠枝这么念叨,也起了想法。 其中那个圆脸的丫鬟把地上最后一棵菜放回林棠枝的背篓里,客气地问:“大姐,你这菜,是要拿去卖的?” 林棠枝宝贝似的护着自己的菜。 “冒着风险到深山挖的,当然留着换点钱,外围哪里这么水灵的菜?正要送到饭店后厨换钱,有钱人嘴挑,摔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俩丫鬟对视一眼。 在大户人家混的,也不会是个傻的。 哪那么巧,她们要买菜,就有妇人拿上水灵灵的菜送上门。 还一个劲的说这菜是冒险到深山里挖的,无非就是想多要些钱罢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有新鲜的菜,买谁家的不是买? 反正府上有专门的人试菜,也不怕她下毒。 “大姐,你这菜要是没主的话,能不能卖给我们?” 林棠枝看了她们一眼。 俩丫鬟眼中闪过轻蔑,果真和她们猜想的一样。 没想到林棠枝直摇头:“不行,我答应了要把这菜送到饭店的。” 丫鬟看了看林棠枝的背篓:“这些菜,我们出五十文钱。” 都是些寻常的野菜,正常拿到镇上根本没人买,就算是再新鲜也顶多卖个三五文钱,俩丫鬟出价就是五十文已经不少了。 但这些野菜在空间吸饱了灵泉水,长得郁郁葱葱,对人的身体也好。 她还想把价格要高一些。 况且这种也就是一锤子买卖,错过了再等下一次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不行,我答应了饭店。” 林棠枝护紧背篓直摇,活脱脱死脑筋的模样,让俩丫鬟都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怀疑。 最终,林棠枝以一百文的价格,成功将背篓里的野菜卖给了俩丫鬟。 回到巷子,重新把白面和小米装进背篓,用荷叶和干草盖好,林棠枝快速回到之前的种子店,买了一小把小麦种,一小把水稻种,一小把白菜种,一小把萝卜种。 至于冬日里最少不得,也是最贵的棉花。 乡和镇所处位置的气候,不太能种得活棉花,即便勉强养活,也产不出多少棉花。 饶是如此,棉花种子也是所有种子中最贵的。 已经培育成苗的就更贵了。 林棠枝在种子和培育好的棉花苗中间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了更贵一些的棉花苗。 家里人多,她买的棉花苗也多。 有了这棉花,娘几个就不怕挨不过寒冷又漫长的冬天了。 刚到手的一百文,转眼就去了八十。 看着手中仅剩下的二十文,林棠枝轻笑。得,刨去给二川买包子的十八文,只赚两文钱,不过多了六个肉包子和几把种子。 得了空,她就把这些种子种到空间。 哪怕日后赚不到钱,干旱得再厉害,娘几个靠着空间里的东西,吃饱穿暖也不成问题。 刚把种子藏进空间,就见二川欢喜着一张脸,捧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来了。 “娘你看,是肉包子。” 他低头,狠狠地嗅了嗅肉包子的香气。 “这肉包子真好闻。” 林棠枝瞧他跟个小馋猫似的就想笑:“肉包子你是想在这吃,还是带回家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吃?” “回家一起吃。” 二川又狠狠闻了一下,感觉整个鼻子,肚子里都被肉包子的香气沾满,才恋恋不舍地把肉包子还给林棠枝。 “给娘。” 林棠枝用荷叶把肉包子包得更严实了,假意放到背篓,实际上反手丢进空间,确保不会有一点香味飘出来。 该卖的都卖完了,该买的都买完了。 娘俩一前一后往家走。 “娘,换我背吧。” 林棠枝脚步没停:“东西不重,娘背就好。” 当然不重,东西都被她转手放进空间,背篓里就一点荷叶和干草。 还好,他们家住在后山脚下,回家不用经过村里,也不怕被人盘问。 没想到一回到家,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乌泱泱地挤在她家门口。 家里更是鸡飞狗跳。 第25章 鸡飞狗跳,林氏护崽 几个崽子都很听话,也很爱惜自己的家。 林棠枝干活时,他们不用人喊,力所能及找活做。家里虽穷,却被他们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家里的石块都用干草擦得干干净净。 此时的院子却是大变样。 细心摆好的东西被丢的一地都是,厨房里垒好的简易灶台被踹翻,在木桶里泡着的橡果被推倒,就连正在晒的花生都被掀翻在地上,有些被混乱的人群踩扁。 也幸亏他们不知这东西能吃。 否则林棠枝和二川辛苦挖来的这点花生根本保不住。 再看院中的人。 大山挡在最前面,护着弟弟妹妹。四丫气鼓着一张脸,瞪着赵家人,一副要随时冲上前和人拼命的架势,五石瑟瑟发抖哭得可怜,三丫正把他抱在怀里哄。 赵婆子和陶阿婆两人身后各有人拉着,正冲着对方问候祖宗,显然是刚掐了一架被人拉开。 陶阿婆头发乱糟糟的。 赵婆子身上则挂了彩。 再看周围,陶阿公和陶阿妹就站在陶阿婆身后,赵老汉却没来,赵婆子身后就只有孙氏和几个小的,战斗力上明显弱了一些。 赵婆子坐在地上撒泼:“死老婆子我@#¥%,吃饱了撑的来管我们家的闲事,活该你家绝户,” 陶阿婆则拍着手,又蹦又跳,最后也一屁股坐地上,气势丝毫不输:“放你娘的臭屁!老不死的,你又好哪去?儿子刚死就容不下他家里人,不要脸!” 赵婆子朝陶阿妹的方向啐了一口。 “再不要脸,也比你孙女要脸!顶着那张脸跟鬼似的,嫁不出去。” 陶阿妹的脸就是陶阿婆心里面的一根刺,陶阿婆气得脸色铁青,冲上来就要薅赵婆子的头发,被身旁的陶阿公死死拽住。 孙氏也不掺和,就在旁边冲大家抹眼泪。 “各位乡亲们,真不是我们老宅的容不下人,实在是大嫂一家心思太过恶毒。那野鸭蛋有毒也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吃坏了肚子,小命差点没了,我相公和公公眼下还在家里躺着呢。” 说着,那孙氏就跟水做的似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一家人谁没有个拌嘴不愉快的时候?就算是生气,也不应该下这种毒手。幸亏我几个孩子孝顺,没舍得吃多少,否则……否则……” 孙氏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惹得不少村民都觉得她无辜。 “弄有毒的鸭蛋给家里人吃,咱们村可从来没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 “这林氏一家,竟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 “不是,我怎么记得这鸭蛋是四丫的,昨儿孙氏非得说是四丫抢自己的,还由着武哥儿动手,最后赔了林氏半袋白面。” “谁知道呢,说不定专门就是讹半袋白面的呢?那白面可是多金贵的好东西啊。” …… 见孙氏装可怜,四丫气得脸涨通红,跟个小辣椒似的,叉着腰就骂。 “那鸭蛋有没有毒我怎么知道?昨日你非说那鸭蛋是你的,吃坏了肚子赖上我们家了?谁知道那好好的鸭蛋,是不是叫你们肚子里的坏水泡烂的?” 往日四丫也跟赵婆子呛,但从来没胆子这么大过。 本来就没讨到便宜的赵婆子一听四丫这样,当即气得火冒三丈。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步朝四丫的方向跑去,巴掌高高扬起,就朝四丫的脸扇过去,嘴里还骂。 “老娘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事情发生就在瞬间。 陶婆子来不及阻止,努力挤进来的林棠枝和二川更来不及阻止。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在这个破败的小院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赵婆子身下,是半张脸又红又肿的大山。 大山一个男孩子,比四丫还大几岁,挨了赵婆子一巴掌都成这样。若是换了四丫,林棠枝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 这赵婆子,对自己的亲孙女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林棠枝只觉心头那股火蹭蹭往上冒,根本遏制不住。 她从背篓里拿出今早大山给她准备的两根木棍,递了一根给二川:“二川,有人欺负你家人怎么办?” “当然是打回去!” 二川的拳头早就硬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打了奶,弟弟妹妹的名声怎么办?” 刚才大哥没还手,而是替四妹挨打,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林棠枝冷笑:“都打上门来了,谁还顾得了名声?若今天我们不反抗,村里人不会觉得我们脾气好,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到时候,恐怕村里的狗都能过来踩我们母子一脚。” 旁人还没发现林棠枝,眼尖的赵婆子却是最先发现。 她顿时一喜。 “大儿媳,你总算是来了。那陶氏欺负到你家里来了,若不是我拦着,几个赔……孩子可就惨了,你赶紧来给娘撑腰。” 这话,听得陶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林棠枝昨日叮嘱,再加上这几个崽子被赵氏欺负得实在可怜,她一时心软就帮几个孩子出头,和赵氏干起来,却忘了他们才是一家人。 若是林棠枝站在赵氏那边指责她。 那她当真才是里外不是人。 陶婆子悔得肠子都青了,精明了一辈子,她竟然在这种小事上拎不清了。 林棠枝和二川母子二人,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棍,缓缓朝陶阿婆的方向走来。 几个崽子紧张地盯着林棠枝的身影。 四丫忍不住叫了一声。 “娘……” 林棠枝只朝她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 林棠枝肯定要站在赵氏那边,和陶阿婆干起来。 毕竟,她以往都是这样的。 只要赵是一发话,她就会和陶阿婆掐起来。就算分了家,就算有过矛盾,那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大山娘……” 陶阿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往后她一定长记性,这种乱七八糟的闲事,她一定不管。 转眼,林棠枝已到了她身前。 就在众人以为林棠枝会动手的时候,她却伸出了一只手。 是那只没拿棍子的手。 她面无表情,语气却有几分温柔:“陶阿婆,我扶你起来。” 陶阿婆懵了。 同样懵的还有其他在场所有人。 顿了顿,陶阿婆把手放在林棠枝的手上,借着林棠枝的力,从地上站起来。 这林氏瞧着瘦弱。 竟还挺有劲。 陶阿婆正想着,就听林棠枝大喝一声:“二川,动手。” 第26章 棒打老宅,一片混乱 “好!” 二川声音嘹亮,吼了一嗓子,举起棍子,就冲离得最近的孙氏打过去。 孙氏正扮演着无辜可怜的受害者形象,被二川用全力的一棒子打下来,当即“嗷”地一嗓子叫出声,双手捂着被打痛的屁股在原地乱蹦,完全没了之前的可怜样。 一回头,竟看到打她的,是扛着棍子的二川。 她气急败坏地咒骂。 “你个小杂种居然敢打我,你……” 都不等她一句话骂完,二川又扬起棍子朝她身上招呼过去。 起初打人的时候,二川还是收着些力气,毕竟是长辈,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殴打长辈,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打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尤其打的还是痛恨的人。 二川现在就是这样,一棍子一棍子打过去,满脑子都是往日孙氏怎么偷偷把他们为数不多的口粮拿给自己儿子吃,怎么偷偷拧他们大腿肉,怎么把他们辛苦挖来的野菜丢掉跟奶说他们几个偷懒的。 那些恨聚集在一起,让他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赵婆子也是“嗷”地一嗓子叫出来。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居然敢打长辈,我打不死你。” 她不在意孙氏挨打。 但决不能容忍反了天了的二川。 像刚才打四丫那样,赵婆子举起手就要扑过去扇二川巴掌。 “老妪婆。” 林棠枝抓着棍子,狠狠冲赵婆子的爪子打过去。 十指连心,再加上手指上没有说什么肉做缓冲,赵婆子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小娼……” 林棠枝不是二川,还给孙氏骂人的机会,又是一棍子狠狠打下去。 可惜这一回赵婆子反应够快。 林棠枝没能打中她的手。 不过那结实的木棍打在人身上,梆梆作响,也够受的。 且林棠枝这两日吃得好,又喝了空间水,再加上她宝高兴给的力量,手劲不知比从前大了多少,只打得赵婆子嗷嗷叫唤。偏偏除了那第一下,林棠枝打得都是赵婆子不能给人见的身上,让她有苦不能言。 边打,林棠枝嘴巴也没闲着。 “我打死你这个老巫婆,睁开你的狗眼满村打听打听,谁家婆婆有你这么恶毒?儿子刚死就要卖孙女,还是卖到那种地方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说是分家,你分给我们娘几个多点东西?现在又来找事,你要不要脸?” 村里人忘了没关系。 林棠枝一点一点重复给他们听。 “那鸭蛋,老二家说是她的,还让她儿子打我闺女,吃坏肚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儿女,我跟你拼了。” 一棍一棍打下去,赵婆子是护这也不是,护那也不是。 “武哥儿文哥儿钱哥儿,你们就这么看着奶挨打?” 站在一旁发懵的哥仨这才反应过来。 赵武和赵钱一喊就上。 赵文跑了两步,却犹豫着停下脚步:“奶,我是读书人,打架的名声传出去不好,有大哥和三弟就够。” 见哥俩要冲过去打弟弟妹妹,二川打孙氏的空档,一棍子打在赵钱身上。 赵钱还没冲过去,就被二川打趴下,摔了一嘴泥,哇哇哭起来。 大山脱下鞋底,冲着扑过来的赵文脸招呼。 “啪啪啪!!!” 鞋底和脸颊亲密接触,发出响亮的声音。 四丫垂下头,猛地冲赵武撞过去,一脑袋撞到他的肚子,把他撞倒在地。 赵文挨打,孙氏逮到机会,抄起地上一根棍子就冲二川打过去。 随手捡的棍子远不如二川手里的粗壮。 但二川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之前仗着武器加上先动手占了上风,眼下被孙氏逮住机会找到武器,愣是挨了孙氏好几下。 大山一对二,四丫早已冲上前帮忙。 眼下见二川吃亏,抱着五石不敢动手的三丫一咬牙,把五石丢给陶阿妹,随手抄起东西就朝孙氏招呼过去。 “打我家人,我跟你拼了。” 一时间,这个几乎没什么人来的小院混乱一团。 咒骂声,棍棒碰撞声,吃痛嚎叫声,邻居劝架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糟糟的,邻居们想上前劝架,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住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打得一片混乱的众人连抬眼皮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是真听话了。 “是里正来了!” “里正来了,快住手。” 现场一片混乱,里正一瞧一眼便觉得头大:“再不停下我就报官了,把你们一个个抓到官府,打几十大板子才老实。” 又指挥了几个身材较为强壮的村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几人拉开。 刚还气势汹汹的林棠枝眼泪“唰”地一下掉出来,声音里都带着哭腔:“里正叔你可算来了,我们孤儿寡母都躲到这了,他们还来欺负人。” 几个孩子见林棠枝这样,立马丢了手中的棍子,站在她身后。 “里正爷爷,奶和二婶打到家里来,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还手的,她连我们才搭的灶台都打翻了,摆明了是不想我们娘几个活。” 说着,大山扬起被打肿了的脸。 “这是我替四丫挨的打,若这巴掌打到四丫脸上,说不准都要被打死。” 林棠枝在心里,默默给大山竖起大拇指。 这孩子,能屈能伸,脑瓜子就是好使。 除了经常嫌弃她这个当娘的之外。 简直就是完美小孩。 突然可怜兮兮的,给老宅的人都整懵了,尤其是正准备装可怜的孙氏。 把她要演的戏都演了。 那她演什么? 赵婆子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撒泼,反正她就是一路撒泼过来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习惯性做出这样的举动。 “哎呦我老婆子不活了,大房这是反了天了,存心想气死我老婆子。” 本就头大的里正被赵婆子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来之前,他正跟村里几个后生,商议怎么找到新水源,好解决稻香村眼下最棘手的事。后山上的泉眼出水越来越少,若是持续干旱下去,恐怕大家伙都要没生路了。 正商议着,被拉来处理这种破事。 他难免心烦。 “闭嘴!” 第27章 里正讲和,被迫算了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里正? 他看了看老宅的人。 又看了看林棠枝母子几人。 尽管林棠枝尽量不打脸,看起来也还是赵家的人受伤更严重。 “好了,赵家的人上门找事,林氏母子也没吃什么大亏,这事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服就直接报官,也不必来找我。” 两边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里正的处理方法,自然都不服气。 二川正要说什么,被大山悄悄拉住袖子,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赵婆子却是蹭地一下窜到里正跟前,唾沫横飞。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几个黑心烂肝的不孝东西,竟然敢动手打婆母?应该沉塘,应该拉去游街!” 陶阿婆生怕里正真信了赵婆子的话,连忙道。 “要沉塘要游街,那个人也应该是你。人家好好在家里过自己的日子,你一家又是老的又是少的上门又砸东西又打人,不是土匪是什么?” 默默在一边装可怜的林棠枝感动得差点想给陶阿婆磕一个。 该撒泼的时候会撒泼。 该讲理的时候能讲理。 她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婆婆? “我上我儿媳妇家,跟你这个老东西……” “够了。” 家庭琐事,每家都有。 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里正自觉一个外人,不想多管。 “赵婆子带人闯进林氏家里在先,林氏这边做出适当反击也是情理之中,这事就这么算了。若是再闹,双方各自有错,那就各自罚半袋粮食。” “不闹了,不闹了。” 一听到要罚粮食,赵婆子就跟那鹌鹑似的,把脑袋缩起来。 粮食就是她的命。 “里正大人,这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家事,就不劳烦里正了,我们自己解决就好,自己解决就好。” 她都这么说,林棠枝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算分了家,赵氏也是她婆婆。 若是做得太多,村里难免会有流言蜚语。羽翼未丰之前,她还没那个能力做到无惧流言。 几个崽子都不服气。 娘说算了,他们也只能算了。 老宅的几个孩子更是不服,从前大房的孩子都是任由他们捏扁揉圆,什么时候敢还手过? 赵文抿着唇不说话,不知在琢磨什么。 赵武也是满脸不服气,却什么都没说。 倒是摔了狗啃泥的赵钱“哇”地一声扯着嗓子哭起来,嘴巴里的口水混合的棕黑色的泥土拉着丝:“呜呜呜,我不要回家,我要打死这几个野种,我要打死他们。” 孙氏心里咯噔一下,板着的一张脸下是掩饰不住地慌张。 “钱哥儿你说什么呢?还不快跟娘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要打死他们。”赵钱年纪还小,最是藏不住事。来这摔个狗啃泥,又挨打不说,也没有像娘说的那样拿走大房家所有吃食,尤其是白面:“娘你不是答应我,要抢走大房家所有吃食,抢走他们家白面给我做糖饼的吗?我要吃糖饼,娘你说好了给我做……” 赵钱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迫闭上了嘴巴。 因为孙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嘴巴上。 “啪”地一声,很是清脆。 孙氏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地:“你给我住嘴。” 而后,她陪着笑脸看向众人。 “小孩子家胡说的。” 林棠枝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小孩子家哪里会胡说?只是会学话罢了。” 村民们看孙氏的眼眸中有了更多探究。 尤其是结合昨日野鸭蛋的事。 这孙氏,怎么瞧着跟往日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冷眼看着孙氏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棠枝扯了扯嘴角。上一世,她那么善良可爱的崽子长歪,变成心理扭曲的大反派,少不了孙氏的虐待和陷害。 她不是惯会扮可怜,装柔弱吗? 那就试试让村里人都知道她是装的。 没什么热闹可看,看热闹的人也都三三俩俩的散去,陶家人也跟着人群后面走,却被林棠枝叫住。 关了门,只剩下两家人。 林棠枝从背篓最底下,实际上则是空间里拿出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那混合着肉和小麦的香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馋。 那可太馋了。 油脂丰富的猪肉加上水灵灵的大葱提味,包在漂亮的白面里,蒸包子的过程中有油脂沁透了包子皮,油汪汪的好看。 在场所有人,除林棠枝外,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包子,这可是香喷喷,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林棠枝用荷叶包了三个递给陶阿婆:“陶阿婆,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否则我这几个孩子可要吃苦了。这几个包子,是我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陶阿婆默默咽下口水,别过眼睛不去看包子,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 “我帮忙,可不是为了你这几个大肉包。早知道还要打架,昨儿就不答应你了,你那婆婆可真难馋。” “我知道。” 林棠枝自动忽略她后半句话。 她心里清楚,买肉包子是临时起意,连她自己都没预料到,更何况是陶阿婆?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陶阿婆的恩,我会一直记得。” “行了行了,别整那肉麻的。”看了一眼缩在她身后,低着头,悄悄咽口水的阿妹,陶阿婆心软了软:“既然你硬要给,那我就要一个,剩下的留给孩子吃。刚挣到一点钱,也不知道攒一攒买粮食,买这贵东西做什么。” “今儿卖得还不错,带到镇上的红枣糕全都卖完了。” 陶阿婆一听,这才放心不少。 “卖完就行,我家去了,你也带他们把家整整。” 陶阿婆说只要一个,林棠枝想给她三个,两人推来推去好一会儿,陶阿婆说什么也不肯收。 “陶阿婆放心,我也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今儿赚了七十七文钱,还得了一根大棒骨和三个鸡蛋。” 这数量,惊得院中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尤其是陶家人。 都是土里刨食的人,男人到镇上出大力做工也不过赚个十几文,林棠枝一个怀着身孕的小娘子,一日竟赚了七十七文,更别说还有那大棒骨和鸡蛋。 农家人,尤其他们还是刚逃荒过来的。 连粮食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是买肉了。 出了院子,看着手里的三个肉包子,陶阿婆越想越觉得是自家占了林棠枝的便宜,对身旁的陶阿公道:“这林氏刚分家,家里什么都缺,能做的咱们就帮她做了,也省得她花钱买。” 她瞧着。 林氏家里连个灶台都没有,搭个简易的灶台还被老宅那不吃人粮食的给踹翻了。 “等明日,咱们活点泥,帮林氏把那灶台修一修,也不算白拿她几个包子。” 走在最后的陶阿妹,到现在都还没从林棠枝竟然一天赚了七十七文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感慨。 “也不知大伯娘这红枣糕是咋做的,咋这么能赚钱呢?” 没想到刚还和颜悦色的陶阿婆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大变。 第28章 陶家人情,炖骨头汤 “这可不兴问,人家做东西的时候,也不许靠近,听到没有?” 也没想到陶阿婆会突然这么严肃,陶阿妹被吓了一跳。 她声音小小的。 “奶,我知道了,就是惊讶罢了。” 一天赚七十七文。 谁不惊讶啊? 想到陶阿妹平日里连门都不出,今日是听了赵家老宅的人上门找事,才鼓起勇气出门,又被那赵婆子出言挖苦,陶阿婆的心软了软,语气也松快不少。 “农家人谁有个挣钱的手艺,都是看得比命还紧,哪能叫旁人学去?咱们家可不能当那缺德玩意儿。” 陶阿妹赶紧点头:“我知道。” 小院内只剩下林棠枝几个崽子,她才终于得了空去看他们:“你们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伤?给娘看看。” 几个崽子都摇头。 林棠枝心里发酸:“跟娘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四丫性子最直,说话噼里啪啦跟鞭炮似的,当即就气鼓鼓地说:“是奶,还有二婶,冲进来就骂,还摔东西,到处翻东西,发现白面没了就打我们,我们跑,奶生气,又打我们,三姐让我找陶阿奶。” 三丫在一旁补充:“大哥拦着不让打,我想着肯定会吃亏,就让四丫去找陶阿奶。” 五石眼泪还没干,混合着泥,看起来跟个小花猫似的。 “抢草鞋,坏坏,打。” 林棠枝没听明白,看向几个大的。 大山的半边脸红得厉害:“奶来的时候我在编草鞋,想着能不能拿草鞋跟木匠换点东西。奶一来就骂,说我在老宅的时候不编,还把我编的草鞋拿走了。” 林棠枝心疼地看着大儿子。 她脑子不正常那些年,她这个大儿子又当爹又当娘地照顾弟弟妹妹,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曾经她引以为傲。 上一世他被凌迟之时她才知,她这个运筹帷幄,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长子,内心有多自卑。 “大山你放心,这一巴掌娘不会让你白挨,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谁都能来欺负我们。以后娘不在家,老宅的人若是再来找事,就朝陶阿奶家跑,知道吗?” 几个崽子点点头。 眼下只能如此。 林棠枝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买两只小狗回来。老宅的人再敢来,直接关门放狗。 “饿了吧,娘去给你们做饭。” 农户人家一般都吃两顿饭。 林棠枝没犹豫就决定他们家一日三餐。 几个崽子身体太虚,一日三餐补着好好养,才能慢慢养回来。 她把瓦罐捡回来,又重新搭了被踹烂的简易灶台,清洗大棒骨,起锅把水烧开,把大棒骨丢进去滚一圈,好去除血和杂质。 另洗了瓦罐,加上还剩下的一点猪头化开,把大棒骨丢进去用猪油煎一煎,逼出香味。 家里连刀都买不起,更别提斧头了。 若是用斧头把大棒骨一劈两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骨髓,才能真正把油水熬出来。 从陶阿婆那买的猪油也不多了,明日赚了钱,自然还要再买些猪油才是。 粗盐也只够吃这一两天了。 一瓢水倒进烧得不算太热的瓦罐里,“滋啦”一声,清澈的水变成好看的乳白色,有黄澄澄的油飘到上面,散发着香味。 另丢了姜皮和野葱结进去,林棠枝把灶台里的柴抽回来些,转为小火。 正收拾一片狼藉的崽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林棠枝好笑:“要不你们都来旁边看着,吃过饭咱们娘几个一块收拾。” 她一发话,几个崽子立马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 只有大山还在把那些没被踩烂的花生一个个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晒。 “大山,你也过来。” 大山的小身板僵了僵:“我不是小孩子,不用看做饭玩。” “不管多大,在娘跟前都是小孩子。” 另洗了土豆,用竹片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放在一旁备用,林棠枝这才取了今日才买的白面,倒上水,准备做饼子。 家里没木盆。 林棠枝只能暂时先倒了橡果,在木桶里和面。 见她拿出白面,几个崽子都惊呆了,也包括知晓她买了白面的二川。 “娘,这,这是白面?你还买了白面?” “这白面不是留着做红枣糕吗?还给我们吃?” 林棠枝手上麻利,嘴上还能跟几个崽子闲聊:“卖红枣糕是为了赚钱,赚钱不就是为了买吃的?如果吃不好,赚钱又有什么用?” 几个崽子一想。 好像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几个崽子在纠结,林棠枝却在心里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陶阿婆这人情她得还。 今日若不是她在,几个崽子还不知道要被赵家人欺负成什么样。 能因为旁人一句嘱托就跟人干架。 这样的人不交好,那林棠枝就是傻子。 “陶阿妹的脸,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娘你不记得了?”三丫主动领了烧火的活,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棠枝:“阿妹的脸是被狼啃了一口,她爹为了救她身受重伤,回来就死了,她娘没过多久也病死了。” 对孩子们来说,不过两年前的事。 但对林棠枝来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被三丫一提醒,她这才想起,这事就发生在他们逃荒路刚开始的时候,阿妹被流民掳走,等村里人追上流民,却被告知阿妹被他们扔进山里。 山里有狼,村民们肯跟他一起追流民已是仗义,谁愿意陪他进山? 大家都劝他。 为了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爹不听,还是去了。 等村里组织了人手,鼓起勇气进山迎他,就见了他浑身都是血淋淋,领着被狼啃了一口的陶阿妹,一瘸一拐地从山里出来。 见了村里人,他一句话都没来及的说,便倒了下去。 显然体力已经是到了极限。 林棠枝唏嘘。 做父亲能做到他这份上的,确实不多。 “那阿妹脸上的伤可有请大夫?还能治好吗?” 小丫头几乎不出门,就算出了门,见人也是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显然是因为脸上的伤自卑。 若是林棠枝能想办法治好她的脸。 也算是还了陶家这个大人情。 能不能治好,三丫就不知道了,她下意识看向大山。 大山道:“胡郎中来看过,说是有希望能治好。只是药材珍贵,光药材钱,就至少得三十两银子。” 第29章 美美吃饭,老宅惨样 农家人,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攒不了几个铜板。 倒欠,吃不饱饭都是常态。 这三十两银子可不就是天文数字? 她回忆了下上一世的陶阿妹,时间过去太久,林棠枝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因着脸上的伤,陶阿妹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没什么像样的人家上门提亲。 不是好吃懒做,臭名远扬,想娶回家做苦力的。 就是死了老婆,有好几个孩子要带的老鳏夫。 陶阿婆两口子自然不会同意。 随着他们年纪逐渐长大,便是再不舍也力不从心,再加上有陶阿妹这个拖油瓶在,亲哥虎子的亲事也一拖再拖。 估摸着陶阿妹是不想拖累家里人,便在提亲的人里找了个差不多的人嫁了。 林棠枝仔细回想,只记得好像是隔壁村的人。 那人好喝酒,喝多了就好动手,上一个娘子就是被他喝醉了酒硬生生打死的,续弦的陶阿妹也没能幸免。 亲妹被打死。 陶虎子怒火冲天,冲到隔壁村把人砍了,后来被官府抓了,好像是判了流放还是什么。 林棠枝手上没停,心里盘算着等日后有更多赚钱的机会,定得帮陶家一把。 瓦罐里的汤已经熬成奶白色,林棠枝把切好的土豆和洗好的花生丢进去,放上粗盐,双手沾水,抓起和好的白面揉成饼状,“啪”甩在瓦罐边上,半边饼子被火烤得焦黄带脆,另一边却吸饱了汤汁,咬上一口外酥里脆,肉香十足。 瓦罐太小,煮够娘几个要喝的汤都已经占了大半,留给贴小饼的空间实在不多。 林棠枝只得一圈一圈地贴了几遍。 “等以后有钱,买了大铁锅就方便做饭了。” 她无意间嘟囔的一句话,被几个崽子听了个全部。 他们先是心惊。 整个村里就没有几户人家能用得起大铁锅,娘居然有买大铁锅的想法。 不过这种惊讶转瞬即逝。 他们昨天吃兔肉汤和红枣糕,今天又吃上了棒骨汤和白面饼子,这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都过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这一切,都是娘给的。 突然被几小只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整得林棠枝有些不自在。 她搅着瓦罐里的汤,把烤熟的饼子从瓦罐边揭下来:“你们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肉包子,每人半个,大山你给他们分着吃。” 本来是每人一个的。 分给陶家三个,每人就只能吃半个了。 不过几小只都没有怨言,满村看热闹的人只有陶阿奶一家愿意伸手帮忙,他们年纪小,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 提到肉包子,几个崽子又是狂咽口水。 三丫摇头:“不吃,我们等娘一起吃。” 四丫也同意:“等肉汤好了,肉包子配肉汤,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 二川也是:“我都忍一路了,不差这一会。” 林棠枝又看向大山,大山没想到,娘居然还会问他的意见,下意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 想起林棠枝不久前跟他说的话,又改了口。 “娘,我跟弟弟妹妹们的想法一样。” 都说要等,林棠枝也没再说什么,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饼子贴完,香喷喷的骨头汤也炖好了。 大川把吃饭的石板摆好,二川去洗碗和竹筒,四丫和五石去拿蒲团,几个崽子乖乖坐在石板前,等着林棠枝投食。 林棠枝用干草隔热,直接把瓦罐端上桌。 肉不多,每个人碗里都分了差不多大的几块。三个肉包子掰开,一人分得半个,再配上不限量的白面贴饼,几个崽子烫得直吹气也不舍得吐出来,连汤带水吸溜吸溜吃着,那叫一个畅快,连放进去调味的野葱都没放过。 碗里舔得干干净净不说,就连瓦罐都用白面饼擦着吃了。 饭毕,几个崽子舒服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四丫感慨:“娘,你说神仙过的,有我现在的日子舒服吗?” 三丫道:“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日子,跟神仙过的一模一样。” “瞧你们这没见识的样子,神仙的日子怎么可能和咱们一样?”二川撑得难受,又舍不得起来走,生怕刚吃进去的好东西那么快就要离开自己:“我猜神仙吃饭都用碗,等咱们赚钱买了碗,应该就和神仙一样了。” 林棠枝原本还等着他讲讲自认为有见识的二川,想象神仙过的日子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就多了几个碗。 没忍住,林棠枝“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明显的笑意,顿时引来几个崽子的不满。 四丫道:“娘你说,神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林棠枝还真就认真想了想:“娘没见过神仙,也不知道神仙过的是什么日子。” 五石眨巴着眼,期待看着林棠枝。 “娘想想,神仙过的日子。” 大山没说话,同样看着林棠枝。 林棠枝仔细想了想,最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反正神仙过的,肯定没有娘现在过得好。” 几个小的都不信。 “娘骗人。” “娘说得不对。” 林棠枝看着他们鲜活地表情,笑而不语。 挂念的都在身边,一切都来得及。 可不就是比神仙还好? 她带几个崽子做饭吃。 赵家人一瘸一拐回了家。 老宅在村子第二排东面,从林棠枝家回来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每路过一户人家,都要接受人家异样的眼光,甚至还有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村里有跟赵婆子不对付的,当场笑出声。 赵婆子又气又恼,朝人啐了一口。 “老婊子你在那哕什么呢?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那人也不甘示弱,挺着胸脯就要跟赵婆子干起来。 “你来啊,老娘怕你啊!” 孙氏暗骂赵婆子蠢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拦住赵婆子:“娘,咱们回家吧,公爹和相中还在家等着呢。” 其实赵氏挑衅的话放出去就后悔了。 身上挨了林棠枝那贱蹄子的打,眼下痛得厉害,根本没法再打一架。 心里认怂,但气势不能输。 赵婆子心里那点火全发在孙氏身上,用手狠狠戳孙氏的脑壳。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没用的东西,我赵家娶了你真是倒霉。” 赵家老宅。 赵有满正急得来回踱步,时不时打开门探出脑袋,看看赵婆子有没有回来。 “爹,我娘什么时候能把大嫂带回来?” 院内,赵老汉正蹲在墙角,小心磨着家里唯一一把已经钝了的刀,闻言抬头,藏在胡茬后面的眼睛微眯:“你这么盼你大嫂回来干什么?” 赵有满微僵,随即调整了面上的表情。 “爹,你想什么呢?我是想着大哥走了,大嫂带着几个孩子住在外面也不像话。一家人哪有分开过的,气消了也该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摆出一副正义的样子。 “大哥不在,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不会放任他的妻儿吃苦。”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口的动静。 赵有满一喜,转身就去开门,一张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大嫂你回来了?” 第30章 各有不服,各有报复 门口,哪有林棠枝的身影? 赵婆子和孙氏头发乱糟糟,身上衣服也撕破了,婆媳二人都是一副狼狈样。几个小的也是,文哥儿还好,武哥儿脸颊通红,胳膊上还有一处抓伤。钱哥儿伤倒是不重,只是满脸满嘴的泥,看起来十分滑稽。 孙氏的眼神“唰”地一下放在赵有满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 赵有满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跟孙氏一个没见识的女人解释什么。 “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孙氏不依不饶:“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说什么?她回不回来,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赵有满心中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她两句。 “我没说什么,你多心了。” 因赵有满总是关注林棠枝的事,孙氏心中早就有所察觉,苦于一直没找到证据:“我明明就听到了,你还狡辩?相公,我对你不好吗?事事依你,你怎么能……” “够了!” 赵婆子狠狠瞪了孙氏一眼。 “滚回屋去,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孙氏不敢忤逆婆婆,不情不愿进了屋。 关了大门,阻挡了想看热闹邻居的视线,赵婆子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咒骂林棠枝和几个孩子:“杀千刀的,有田刚走,她就敢对老婆子这样,也不怕下地狱哦。” 赵老汉蹲在墙角继续磨刀,没吭声。 孙氏也坐在一旁抹眼泪,又恢复了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 “我跟娘也是想着大嫂一人带几个孩子不容易,没想到大嫂竟然这么不领情。大哥刚走,大嫂就迫不及待带着几个孩子搬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在外面……” “住嘴!” 赵有满黑着一张脸。 “没有证据的事,别瞎猜,你让大哥的脸往哪放?” 赵婆子这会也反应过来,瞪了一眼孙氏:“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干什么?什么时候了,还不滚去做饭?” 几个孩子一喜。 “奶,今天家里吃三顿饭?” 赵婆子一顿,她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孙氏撵走,免得在她跟前碍眼。 被几个孙子一盯,她突然心一横,大手一挥:“吃,咱们今天吃三顿饭,等会我多放一点小米,咱们一家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 一听这个,几个孩子欢喜得两眼放光。 窜得最厉害的艳丫头也欢喜得拍手。 “吃吃,吃吃!” 赵有满也馋:“娘,今天咱们家多做一些粗粮饼子好不好?” “做,往日吃半块,今儿吃一块。咱们家越过越红火,让那林氏那个贱蹄子后悔。”赵婆子冷哼一声:“分家就那么点东西,我看他们吃完了喝西北风去,到时候就算饿死,我都不会给他们开门。” 赵有满也恼林棠枝,叮嘱几个孩子。 “要是遇到大房的孩子跟你们要吃的,一口都不许给,听到没有?” 二房几个都重重点头。 赵武:“就是他们趴在我面前学狗叫,我都不会给他们一口粗粮饼吃。” 赵文:“我也不给。” 赵钱:“他们肯定很穷,别说是粗粮饼这么好吃的东西。家里没个男人,估计连野菜汤都喝不上。” 赵艳:“饿,饿死,饿死他们。” 赵有满总算是满意了。 他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家里不能没有男人,这个道理你们大伯娘一家不懂,你们懂就行。家里给你们这么好的条件,连难得的粗粮饼都多加,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和爷奶。” 几个孩子都点头,纷纷表示自己长大了一定孝顺。 赵婆子满意地盯着几个孙儿。 有这么好的孙儿在,将来养老是一点都不用愁。 正美美的想着,余光突然瞥见孙氏,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滚去做饭。一身懒肉,怎么不懒死你。” 孙氏不敢跟婆婆忤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刚到厨房,就听到她喊:“娘,家里没水了。” 赵婆子气得骂:“喊喊喊,没水不知道去挑啊?跟我喊有什么用?你看我长得像水?” 孙氏在厨房烦躁地踢了一下空木桶。 从前家里的水都是大房挑的,她哪里挑过什么水? “武哥儿,你带着俩弟弟去挑水,娘做饭。” 堂屋里的武哥儿满脸不情愿:“娘,我脸上还有伤,怎么出门挑水?今天你先去挑吧。” 孙氏使唤不动儿子,也不舍得让他挑,只好自己拿上木桶去挑水。 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就难了。 两个木桶加上扁担的分量本就不轻,又装了水,田间路难走,又怕这老远挑回去的水撒了,孙氏只得小心翼翼得走着,肩膀被这扁担磨得火辣辣的疼。 “贱人,都是林棠枝你这个贱人,好好的跑什么,害得这活最后都落在我头上。” 咒骂一路。 远远地,孙氏突然瞧见个人。 是村里名声最差,最无赖,最不要脸的光棍朱无赖。 逃荒路虽苦,倒也没被蛮子追上,虽有人伤亡,除老人外,大多数人家还是完完整整地跟着村里人迁到这边。 只有他。 卖了三个女儿,又卖媳妇,带着唯一的儿子靠招摇撞骗,掠夺弱小活到现在。 眼下,他正调戏村里一个妇人,被那妇人的男人追着打。 孙氏看了一会戏,突然噙着嘴角笑了。 “大嫂,既然你这么不甘寂寞勾搭我家男人。那我这个做弟妹的,就好心帮你找个男人,免得你日子难过。” 小院里,正跟着几个崽子收拾家的林棠枝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31章 福宝听歌,不速之客 几个崽子忙问。 “娘你没事吧?” “娘你先去休息,马上就收拾好了,我跟大哥二哥收拾就行。” 林棠枝摆摆手。 “没事。” 她头不痛,喉咙不痛,鼻子也通畅,没有一点感染风寒的迹象。这个喷嚏,应该是有人悄悄问候她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老宅的人。 不过她的确要回屋一会。 因为她有所察觉,空间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刚进屋,林棠枝就迫不及待闪身进了空间。待看清楚空间的变化,不由眼前一亮。 最明显的是空间的黑土地,之前只有小小的一块,大概有个一分地左右,眼下整整扩大了一半,有一分半。之前被她用得下去了一些的灵泉水,眼下已经自动补满。小房子还未看出有什么变化,不过已经着实让她惊喜了。 庄稼人,哪有不喜欢大片土地的? 还有那灵泉水,林棠枝本就心疼几个崽子去后山挑水辛苦,若这灵泉水可自动补齐,她就可以偷偷朝家中的井水里放,营造出家里枯井冒水的假象。 之前种的谷子已经抽了穗,土豆和红枣长高了不少,花生已经发芽,嫁接的香料也长高一大截,显然都成活了。 林棠枝一一浇了水。 家里没有测量时间的工具,她也不确定是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快,还是单纯庄稼长得快。 不过这也不重要。 能快速种出庄稼来吃,才是最要紧的。 趁这机会,林棠枝刨了坑,把今日买的小麦,水稻,白菜,萝卜,还有那老贵的棉花苗都一一种好。 也不知道空间能不能放进活物。 若是能,再赚些钱,林棠枝从镇上买些小鸡小鸭小猪什么的放进空间养,娘几个这冬天定过得比上一世有钱有势的时候还要滋润。 下午,大山带着二川把泡好的橡果倒进瓦罐里,三丫烧火,水开倒掉,反复煮了两次,果子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二川不怕烫,捏了一个就往嘴里丢,随即眼睛一亮。 “娘,这果子好香,一点都不苦。” 之前半夜饿得胃里火烧火燎得难受,二川睡不着爬起来到后山摘果这果子。 又苦又涩,胃里直反酸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吐。 他宁愿吃野菜。 大山也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嚼着:“没想到这又苦又涩的味道,去除竟然这么简单。” “这是咱家的营生,可不能往外说。” 几个崽子自是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连带收拾柴火的四丫和五石都郑重点头。 “娘我们知道。” 这是他们家的营生,娘聪明,才想出来的。 靠这个营生,他们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上骨肉汤和肉包子,自然不会蠢到往外说。 “知道就好。” 林棠枝倒也不太担心。 用水泡的法子,也不是没人想过。只是眼下干旱,真泡个几天,换上几十遍水,用水量都吃不消。 而她偷偷加了不少灵泉水,去苦涩味的效果自然好。 橡果全部煮好,林棠枝把他们泡在木桶里,加了中午吃饭烧出来的草木灰。 “泡几个时辰,还要再倒掉,到时候就能砸烂了。” 五石早就馋了:“娘,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把小脸上的口水擦了。”林棠枝心中好笑:“等做好你就知道了,娘保证,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 又蒸熟了红枣,林棠枝倒了白面正琢磨着怎么背着几个崽子加灵泉水,就见大山和二川拿上棍子,带着几个崽子出门。 四丫道:“娘,我们去开地。” 二川也道:“我们问过里正爷爷了,家后面的那一小片地没人要。只要我们开出来,可以暂时种菜。” 大山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棍子也最粗:“那片地种庄稼不行,种菜自己吃或者拿到镇上换几个钱应该可以。” 三丫也充满信心:“虽然天不下雨,我们勤快一些挑水浇菜,一定能种出来。” 五石拿不了棍子,只有小小的一个竹片。 “种菜,吃菜,香香的。” 林棠枝知晓,这几个孩子,绝不是心安理得,坐享其成的人。 哪怕年纪小,能帮上的不多。 也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林棠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去吧,只是小心些虫蛇,也不要累着。” 二川“哈哈”笑了一声,伸出胳膊给林棠枝看了看没什么肉的胳膊:“这两天吃这么好,怎么会累?娘你看我是不是壮了不少。” 林棠枝还没说,他胳膊就被大山一巴掌拍了下去。 “壮什么壮,滚来跟我干活。” 二川也不恼,屁颠屁颠跟在大山后面。 几个崽子出门,林棠枝用起空间更方便,直接把灵泉水倒在木桶里泡橡果。这样不仅能把橡果的苦涩味道完全去除,缩短浸泡的时间,还能让橡果变得又大又饱满,比树上刚摘下来还要好。 放心大胆地把灵泉水倒进瓦罐里和面,用力揉好后醒着。 家里工具不够,她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做。 天又热,没动几下就出了一身的汗。 林棠枝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又喝了几大口灵泉水,这才觉得浑身都透着清爽劲。 “明日赚了钱,一定买个大木盆。” 想了想,她又自觉好笑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说一定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自己都记不过来。” 她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腹中孩子竟有反应。 脐带相连,林棠枝能感受到他们的愉悦。 “你们……喜欢娘亲讲话?” 福宝在肚子里动了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回应她说的话。 “那娘亲就跟你们说说话。” 林棠枝手上的活没停,想了想,声音很轻地唱起了歌。 “月光光,照纱窗, 小娃娃,数绵羊。 两朵棉桃轻轻放, 落在娘亲肚皮上~” 下午的阳光没有中午时段那般强烈,照在林棠枝的侧脸上,衬得她的眉眼愈发温柔。 她能感受到腹中崽子的欢乐。 他们喜欢她唱歌哄着。 被哄得开心,能量源源不断传到林棠枝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滋养她常年劳作和生子留下的暗伤,面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 林棠枝不舍,用手轻抚腹部。 “好了,娘够了,这么好的东西留着你们自己用。” 俩崽子就跟搞竞争似的,源源不断传给林棠枝能量。 没有任何声音,林棠枝却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娘亲用,能量输出对我们没有影响。” 一锅热气腾腾的红枣糕出锅,林棠枝用干草隔热,把瓦罐盖子提开。 扑面而来的红枣糕香味。 连吃过不少好东西的林棠枝都觉得馋得慌,忍着烫掰了一小块塞进口中。 有了昨日的经验。 今日做出的红枣糕不管是面团还是火候都上了一层台阶,比昨日做出来的更加好吃。 林棠枝信心大增,撸起袖子准备再做一锅的时候,关好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 她院子东面的小厨房里,探出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 不是几个崽子。 她回头看向小厨房里的东西,略微思索,连带红枣糕,瓦罐,还有橡果,全都收进空间。 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林棠枝这才抬脚出了门。 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人。 梳着姑娘发髻,身上的衣服不算新,却是乡下难得没有补丁的好衣裳,甚至连绑头发的头花都是镇上买的,而不是和村里的其他姑娘一样,随便找个不用的布条或绳子随便系着。 一看就是家里日子过得不错,且被宠着长大的。 只是这脸…… 林棠枝记忆有些迷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是谁。 第32章 秀优越感?我借钱喽? 还未等林棠枝说话,对面的女人便带着几分哀怨的语气开口。 “棠枝,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认识我了?” 林棠枝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 她扯了扯嘴角,眼中没多少笑意:“怎么会?我就算谁都不认识,也不能不认识碧桃啊!” 上一世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隔壁麦香村的沈碧桃。 她怎么能忘? 沈碧桃歪着头,仔细打量了林棠枝的脸:“棠枝,我怎么瞧着你比从前漂亮了,气色瞧着也好多了,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啊!” 林棠枝嘴角扯出的笑没有丝毫变化。 “我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还分了家,气色哪里会好?” “也是。” 沈碧桃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不怎么放心地盯着林棠枝的脸。 “有田哥走了,你日子肯定难过。” 试探出沈碧桃的意图,林棠枝便没多少耐心想赶人:“你怎么突然来了?咱们一块逃荒来的,安家也没多久,不是有很多活要做吗?” 各家分到的房屋都需要修缮。 大片长了杂草的地要锄,地要种,有鸡鸭的还要割草,连吃水都要去后山挑,都忙得热火朝天,家家都是地里人多,像沈碧桃这样没点活干闲得到处逛的为极少数。 沈碧桃笑笑,带着没藏多少的得意。 “棠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家里人心疼我,从来不舍得让我做农活。对了,你家做什么好吃的呢?我在外面就闻到香味了。” 林棠枝心想。 她家距离村子这么远,红枣糕就算再香也传不到村子里去,更何况沈碧桃还是隔壁麦香村的。 “我家能有什么好吃的?” “骗我。” 同辈的人,沈碧桃却用撒娇的语气跟她说话。 仿佛她永远是那个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不想告诉我,那我自己找。” 沈碧桃干脆略过林棠枝,各个屋转,看看那浓郁的香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小院子一共就那么几间屋,其中有一半连门都是坏的,沈碧桃没一会就把各个屋子都转了一遍。 新买的东西林棠枝都收进了空间。 和老宅分家,他们本也没什么东西。 确定林棠枝什么都没有,沈碧桃才“啊”了一下,很是怜悯地看着她:“棠枝,你家过得好可怜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林棠枝嘴角微抽。 “是挺可怜的。” 沈碧桃脸上的怜悯更甚;“是我太天真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被家里人疼呢。早知道,我就不要顿顿吃饱,中午那搀了白面的饼子就给你留一些,明早的半个鸡蛋我都没心情吃了。” 林棠枝的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 呵。 这日子过得真有意思。 老老实实在家干着活呢,就有人专门登门唱大戏给她看。 脑瓜子一转,林棠枝想了一招,顺着沈碧桃的话说。 “哎,我就是命苦,生下来就没过什么好日子,哪像你命这么好。别说是跟我比了,整个麦香村,稻香村,乃至十里八村的姑娘,有几个命有你好,日子过得有你滋润的?” 这话,把沈碧桃哄得眉开眼笑的。 她强压下勾起的嘴角:“是啊,不止你这么说,我们村好多人都这么说。” 林棠枝:“所以你日子过这么好,借点钱给我吧?” “好啊,那我就……”话都说出去一半,沈碧桃这才意识到林棠枝刚刚说的话,后知后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林棠枝一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 “借钱啊。” 沈碧桃眼睛瞪得老大:“你跟我借钱?” 林棠枝点点头:“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命好,日子过得这么滋润。我命苦,马上连野菜粥都吃不上,不跟你借钱跟谁借?” 沈碧桃的脸上差点挂不住。 “我哪里有钱?” 林棠枝面露疑惑:“你没钱啊?” 那声“啊”被她拖得老长,声音里都是质疑。 沈碧桃连忙道:“东西都是家里人准备好,我什么都不缺,要钱做什么?装丢了多可惜。” 林棠枝“哦”了一声。 沈碧桃的心刚放下去,就听林棠枝又说:“那你借我点粮吧。” “借粮?” 沈碧桃有些恼。 “家里都是爷跟爹当家,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当得了这个家?” 把她的苦难当热闹看,享受她的苦难,到她面前臭显摆,来秀自己优渥的生活,那就做好被借钱借粮的准备。 不想让人沾光,还想显摆。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棠枝心中好笑,面上却含了几分愠色:“沈碧桃,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什么不当家,你家里面人这么疼你,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做不得主?要不你说的是假的,要不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沈碧桃面上有些着急。 “棠枝你别生气,家里只让我吃,不让我拿出去。” 林棠枝有些惊讶,沈碧桃居然会低声下气哄她?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猜到了缘由。 她需要人捧她,需要看到一个比她惨很多的人,最好这人比她长得还要漂亮几分。 这三样条件。 附近村子都有符合的。 三个条件都符合的,就只有林棠枝一人。 林棠枝戏瘾大发,一副大义凛然样:“你过得哪有说的那么好?是不是家里人不让你说实话?不行,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说去就去。 沈碧桃吓得连忙拦住她,好说歹说才终于把人劝住。 林棠枝好好过了把瘾才作罢,想着自己还有活要干,委婉开口撵人。 “碧桃,你来稻香村是有正事吗?我这还有一堆活要干,就不……” 随口提的一句,没想到竟见沈碧桃涨红着一张脸:“我来就是想找你打听打听,你们村的陈木匠,人怎么样?” 这事,林棠根本没想起来。 听她一提,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第33章 敌蜜婚事,寡妇门前 沈碧桃羞得不行,一时没注意林棠枝的神色。 “家里正帮我相看着,如果人没什么问题的话,亲事差不多就该定下了。” 林棠枝那股不好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上一世,沈碧桃的脸她模模糊糊。 干的恶事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陈木匠手艺好,在镇上做工收入不少,每过好几天才回来一次,家里就一个年迈的奶奶。和沈碧桃成亲后,就把做工赚的银子都交给她。 男人能挣银子,还都交给她保管,对她又好。 上面没有婆婆伺候,就一个年迈的奶奶人又和气。 沈碧桃那日子过得可谓是相当滋润,附近几个村子,就没有几个女人不羡慕她。 偏她自己作死,整日磋磨陈木匠奶奶。 陈木匠奶奶也是个实诚的,生怕给孙子添麻烦愣是不说。直到沈碧桃大雪天的使唤她出去拾柴火,没想到她竟摔在了雪地里,等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又硬又冰,已经没了气息。 陈木匠大怒,跟周围人打听了才知真相,气得要对她动手,还要休妻。 没想到沈碧桃竟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棠枝,你想什么呢?” 林棠枝一时想得出神,被沈碧桃撞了撞胳膊才回过神来。 “我跟你打听陈木匠人怎么样?若是相看好了,我嫁过来,咱们正好能做邻居,我还能时常来你家串门。” 林棠枝犹豫片刻,要不要拼命败坏陈木匠名声,阻扰这场亲事。 这个想法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 便被否决。 以沈家对沈碧桃的宠爱程度,恐怕早就帮她把陈木匠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改变的。 说不好,还会被扣上新寡耐不住寂寞,看上村里年轻后生,故意挑拨人亲事的帽子。 想到那场的场面。 林棠枝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陈木匠这人我了解不多,倒是大山会编些草鞋跟他换东西,人应该是不错。” “连你们这样的人家都愿意帮,那想必人当真是不错。” 沈碧桃的脸上满是欢喜。 “我跟他成亲后,日子肯定能过得不错。棠枝啊,我本来挺羡慕你能嫁给有田哥这样的男人。长得好,又有文化,身手也好。这样的好男人,怎么就轮到你了呢?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有田哥那么好的男人死了,我也只能另嫁人了。” 说得这么直白,林棠枝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 也不知上一世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傻成什么样,能让沈碧桃把她当傻子,这种话就这么毫不掩饰说出来。 再看沈碧桃的表情。 毫无异样。 得。 沈碧桃跟她说话,一直都这样。 林棠枝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点从未意识到的事:“你对赵有田,印象不错?” “我……” 沈碧桃的脸更红,下意识看向林棠枝。 “我是你好朋友,自然也算有田哥的好朋友。好朋友看好朋友,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行了,你忙着干活吧,我得回家了,家里不让我出来太久,担心我不安全。” 本来只是怀疑。 眼下是确定了。 怪不得沈碧桃一开始对自己不好,赵有田一死就不怎么来了,眼下估计是要嫁到稻香村,这才想起她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赵有田人都死了。 谁爱惦记谁惦记。 林棠枝重新把大门关好,又搬来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抵住门,正要回小厨房却突然听到外面的动静。 “啊!臭流氓。” “谁臭流氓,这么大的路,不是你自己撞上来给我摸的吗?” “明明是你撞的我。” “主动撞上来给我摸,想勾引我?等天黑,哥哥来撞你。” “你,你给我等着。” 灵泉水喝了不少,现在的林棠枝可谓是耳聪目明,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她耳朵里。 她探出一点脑袋往外瞧。 竟是朱无赖! 还有沈碧桃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这两人,这么早就搞到一起了?”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 看沈碧桃的模样,应该是生气。 朱无赖看了看那只摸过沈碧桃的手,大拇指和四根手指来回搓着,又放在鼻尖眯着眼睛闻了闻,一副陶醉在其中的德行。 “这黄花大闺女的味,就是不一样啊。模样虽没林氏好,身段也差了些,但怎么说也没嫁过人啊?要哪个好呢?” 他口中的林氏…… 稻香村姓林的不多,又是在自己家门口。 林棠枝没猜错的话,他说的应该是自己。 朱无赖的意图再好猜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一个新寡,自然有人想当那第一个是非。 但她刚搬出老宅没两天,旁人都还处于猜测她会不会搬回去的阶段。 朱无赖这个是非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究竟是她自己来。 还是旁人蛊惑他来? 林棠枝正琢磨着他要是敢来,自己怎么逮着机会好好收拾一顿的时候,那朱无赖只撅着屁股,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了一会,嘀咕了句“怎么不在家”又转身走了。 林棠枝并没有掉以轻心。 这很有可能是提前来踩点的。 在门口盯了一会,确定朱无赖回了村,并没有朝几个崽开垦菜地的方向去,林棠枝这才放心回了小厨房。 本来是想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继续干活。 想了想,林棠枝干脆闪身进了空间。 反正崽子们都不在家。 空间里温度适宜,干起活比外面轻松多了。 手上干活,林棠枝心里还在琢磨着事。 上一世沈碧桃突然怀孕,陈木匠就只能忍。后面再有动静就是她流产了,据说是和朱赖子私奔,被陈木匠发现,动手打的。 沈碧桃避重就轻,把身上的伤口给大家看,说这些都是陈木匠打的,自己这段时间一直被他虐待。 至于那什么朱赖子。 纯粹就是陈木匠为了败坏她名声,故意这么说的。 她装得楚楚可怜,又有伤口做证据,外加流了孩子。 两人名声在一夜之间扭转。 陈木匠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林棠枝却知,她身上的伤口是自己弄出来的,孩子流产也是自己摔的,跟陈木匠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34章 洗小脏手,琥珀凉粉 这事,是沈碧桃后来和林棠枝炫耀时,自己无意间说的。 陈木匠不想面对,整日去镇上做工,她就在家里光明正大和朱赖子厮混。 再听说,就是她偷了陈木匠所有积蓄,和朱赖子私奔。 那之后的事,林棠枝就不知道了。 “这人,真是个祸害。” 林棠枝不由“啧”了一声。 “人家祖孙俩好好过日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祸害。” 红枣糕蒸得差不多,林棠枝找出那件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裳,反复洗干净包着橡果,拿了块家里洗干净的石头一点一点砸碎。 家里实在是穷。 要买的东西也实在是多。 林棠枝暗自咬牙,这件衣服是第一次上工也是最后一次上工。 赚了钱,一定买一块专门用来做橡子凉粉的布。 不知不觉,她的必买清单里又加了一项。 好在小院最南边的角落里有前主人留下的一个小磨盘,有些旧,并不妨碍使用,这也是林棠枝敢这么早做橡子凉粉的原因。 否则,她连最基础的,把橡果磨成浆的都做不到。 哪里还能做出什么橡子凉粉? 推磨是个力气活,好在林棠枝连磨一起收进空间,里面温度适宜,累了就喝点灵泉水,很快就能恢复体力。 她还在琢磨陈木匠家的事。 也不是她爱多管闲事。 一则陈木匠的确无辜。 二则他们祖孙俩人的确不错,对他们家也有恩。 大山虽是几个孩子中最大的,终究也只有九岁,他觉得自己编草鞋跟陈木匠换物件是在等价交换,实际上是陈木匠在吃亏。 乡下编草鞋的本事,谁家没有? 陈家就两口人,老太太随便编一点,也够祖孙俩用的了。 更别说他有时候还会帮大山把草鞋拿到镇上去买,换些粗粮给他们,陈阿奶有时也会叫他们几个到家里吃饭。 想了几种法子,都被林棠枝一一否决。 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很好的应对之策。 沈碧桃做事再绝,那也是往后的事。 眼下,她就是个家底子不错,长得也不错,被家里人宠爱的小姑娘,再大的错也不过是性子骄纵了些,的确是个很好的相看对象。 将所有橡果打磨好,林棠枝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驴的活可真不好干。 等日后有了钱,定买个驴…… 暂时,囊中羞涩。 只能她来当这个驴。 打磨完毕的橡子浆过滤,沉淀后,将上面的清水倒干净,只留最底下湿润的橡子淀粉块。 “今天我开的地最多,种什么我说了算。” “吹牛,明明我开得最多,咱们找娘评评理。” “我开得没你的大,但我那一块地全是石头,最难开,应该我说了算,咱们就种上水灵灵的大白菜,入了冬天寒地冻的吃上一口炖得热乎乎的大白菜,可舒服了。” …… 几个崽子吵吵闹闹进了大门,林棠枝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她把东西都送出空间,自己也闪身出来。 “娘,你怎么把东西都挪到这了?” 大山放下棍子,好奇地看着林棠枝。 二川则一眼看到林棠枝刚做好的,香喷喷的红枣糕,馋得把棍子一扔就凑了过来,狠狠地吸了一口。 “好香啊。” “瞧你那馋样。” 林棠枝觉得好笑,指了指旁边切好的糕点。 “给你们留的。” 二川想说不吃,留着卖钱,可惜那诱人的红枣香味根本不肯放过他,嘴里不停分泌口水,肚子也咕叽咕叽叫。 内心小小斗争了一下,他忍不住搓搓手。 “我们几个分一小块就行。” 小手满怀期待伸向红枣糕,被林棠枝“啪”地一下打掉。 “娘。” 二川一手揉着另外一只被打的手,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去洗手。” 想到几个崽子的卫生习惯,林棠枝觉得很有必要改一下。 “往后每天早上都要洗脸,净口,吃饭之前和上厕所之后都要洗手。” 从来没有洗手习惯的二川弱弱反驳。 “娘,我手不脏。” 四丫已蹦蹦跳跳跟着大山去洗手,闻言瞅了一眼二川的手,看起来很是嫌弃:“二哥你瞧你那手黑的,全是泥,哪里不就脏了?” 家里没有木盆,大山就舀着水往下淋,让四丫接着洗。 挑水不易,谁家都得省着用。 那淋下来的水也只有细细的一点。 二川不服气,低下头,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双手。 黑黑的,全是泥。 “不脏啊。” 真不是他睁眼说瞎话,因为他手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也习惯了这样。 林棠枝使出杀手锏:“明儿还跟不跟我去镇上?” “去啊!” 二川毫不犹豫季点头。 去镇上多新鲜呐,还能帮娘干活,村里好多小孩都没去过镇上,他倍儿有面子。 其他几个崽子也想去。 但他们非常懂事没说。 娘是去干活赚钱的,他们还太小了,跟着去不仅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拖娘后腿。 林棠枝指了指他手上的土:“就你那小脏手,顾客看了还以为咱们家的吃食都这么脏呢,往后都要卖给谁去?” 一听影响家里生意,二川立马不犟了,屁颠屁颠去洗手。 林棠枝把湿润的淀粉块丢了一部分进瓦罐里,按照比例加了灵泉水,点了火不停搅着。 三丫见林棠枝烧火,主动坐在灶台前帮着烧火。 “娘,要什么火。” 林棠枝一边搅,一边观察着瓦罐里橡果浆的状态:“不用你烧,洗洗手去吃东西。” 三丫没动:“娘我喜欢烧火。” 说完三丫就低下了头,拿起一小根柴就朝灶台里丢,小脸也知是不是被火烤的,红扑扑的。 她在心里偷偷跟娘说声对不起。 她撒谎了。 她不喜欢烧柴火,但她喜欢跟娘待在一起。 只要跟娘在一起,她就可开心可开心了,一直想笑。 几个崽子一人一块红枣糕分了,林棠枝搅拌的速度加快,随着温度升高,橡子浆逐渐变得粘稠,透明,颜色也从白色变成琥珀色。 “娘,我来搅吧,你到旁边歇会。” 见林棠枝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大山想着替她一会。 二川也撸起袖子。 “我力气大,我来吧。” 眼看着煮得差不多了,林棠枝拒绝了俩崽子的帮忙:“你们把木桶洗洗,这锅马上就要定型了。” 哥俩不知定型是什么意思,手脚麻利按照林棠枝的要求把木桶洗干净。 依旧是干草隔热,林棠枝将煮好的糊糊倒入木桶中,两只手提着木桶两边轻轻摇晃,将糊糊表面震平。 几个崽子都伸长了脑袋,看着木桶里的糊糊。 这像鼻涕一样的糊糊好生奇怪。 真的能吃? 就连林棠枝都忍不住内心忐忑。 这么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第35章 崽子斗嘴,二川吃辣 崽子们正观察着橡子凉粉的形态,林棠枝则去洗了瓦罐,准备还是熬第二锅。 瓦罐实在是小,这批橡子浆全都做成橡子凉粉,大概需要个四五锅。 一锅又一锅的橡子浆熬出来,林棠枝热得满头大汗,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已经开始怀念刚才在空间里干活的时候了。 温度适宜,累了喝两口灵泉水就能解乏。 哎。 这几个崽子也不出去玩。 林棠枝幽怨的目光偷偷放在几个崽子身上,正好和五石的一张花猫脸对上。 小花猫冲她展露一张灿烂的笑脸。 “娘亲,亲亲。” 面对这张笑脸,结合自己之前的想法,林棠枝突然有种“我真该死”的想法。 煮到第三锅橡子浆,第一锅已完全冷却,林棠枝把木桶倒扣在大山新编的草编席上,几个崽子都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 林棠枝轻晃木桶。 很轻的“啪嗒”声传来。 木桶移开,晶莹琥珀色的块状物体掉落,颤巍巍的,跟冰块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样,很是清爽,夏日里瞧着只觉得叫人身心舒畅。 林棠枝伸出手指轻点。 那圆溜溜,形状跟木桶一模一样的东西便晃荡起来,给几个崽子看得连连惊奇。 三丫眼睛亮晶晶地:“娘好厉害。” 二川赞同:“我也觉得。” 四丫看着这圆溜溜的东西,又瞪了二川一眼:“明天我也想去镇上帮娘卖东西。” 二川哼了一声。 “我力气大,能帮娘提东西,你行吗?” 四丫不服:“我嘴巴甜,能招呼顾客,你行吗?” 五石砸吧一下嘴巴:“尝尝,好吃,尝尝。” 大山给五石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你怎么什么都想吃?长大了不送去酒楼里当厨子,都对不起你这好吃劲。” 林棠枝原本挂着笑意的嘴角一僵。 她这个小儿子在做饭上有没有天赋不知道,学医却是天赋异禀。 上辈子成了断了九指后整日醉酒,疯疯癫癫。被世人称为断指疯毒师,专门研究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 难以想象。 到底经历了多绝望的痛苦,才让一个满眼都是吃的天真孩子,最后变成了那个样子。 “娘。” 衣角轻微晃动,把林棠枝从思绪中拉回来。 她低头,是五石晃悠着她的衣角,刚被大山擦干净的嘴角又有口水流出来。 “娘亲,尝尝,尝尝,好吃,” 林棠枝被他的馋样逗笑。 “去拿碗和竹筒,娘切给你们尝尝。” 不仅是五石等了半天,其他几个崽子也同样等了半天。 林棠枝一发话,几个崽子呼呼啦啦跑进厨房拿碗,就连最稳重的大山也是如此。 不过就是个九岁的孩子,稳重都是被逼出来的。 林棠枝撑事后,他总算是能放松一些,属于这个年纪小孩的幼稚便显现出来。 林棠枝笑得幸福。 她一定不会让他们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一大块凉粉被林棠枝用竹刀切开,盛到碗里。 大山道:“好了好了,要一点点尝个味道就好,剩下的留着卖钱买粗粮。” 饿怕了。 只有最便宜顶饱的粗粮,才能给他们安全感。 其他几个崽子也这样。 “娘,我们尝一点点,知道是什么味就行。” 林棠枝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大块,而后用竹刀在碗里划了几刀,将碗里的一大块凉粉分成一块一块的,一口一个,方便食用。 五石捏了一小块,迫不及待塞进嘴巴里。 “好吃,好吃。” “还没调味呢,你个馋猫。”洗了野葱,茱萸,大蒜等辛香料分别用竹刀切成小块,又取了蜂蜜化了:“你们想吃咸辣口的,还是甜口的?” 四丫性格像个小辣椒,平日里也最爱吃辣:“当然是咸辣口的,香香辣辣的,吃到额头有汗珠滴下来,最过瘾了。” 三丫说话温声细语,平日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我想吃甜口的娘。” “甜口的有什么意思?男子汉就要吃辣的!”二川一叉腰,一副很能吃辣的样子:“娘,我要加多多的茱萸,越辣越好。” 三丫难得呛了他一声。 “吹牛,小心等会哭。” 二川不服气了:“谁哭谁是小狗。” 四丫向着三丫,站在身旁一起呛他:“等会哭的时候小心点,别把鼻涕泡滴碗里了,丢脸。” 二川下意识去擦自己的鼻涕泡,手都已经碰到鼻子,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四丫给耍了。 “好啊你,那咱们等会就比比谁能吃辣。” “每回都是你要比,每回都是你输给我。” 几个崽子拌嘴,林棠枝也不管,任由他们闹腾,她看向大儿子:“你要咸辣口的,还是甜口的?” 大山看起来没其他几个崽子激动。 “他们比谁更能辣,那我吃甜口的吧。” 二川正跟四丫闹腾呢,抽空拆穿了一把大山:“娘你别信他,大哥可爱吃甜了,就是从前家里没什么甜嘴的东西,他舍不得吃。” “你给我闭嘴!” 也不知是不是脸上伤还没好。 大山一张脸涨得通红。 林棠枝也没笑他:“爱吃甜的怎么了?娘也爱吃甜的,吃上一口心情都好了。” 四丫指了指林棠枝的碗:“娘你是不是放错了?爱吃甜的,给自己碗里放这么多茱萸。” 爱吃咸辣口的林棠枝突然觉得。 小孩子太爱说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忽略四丫的话,林棠枝看向最小的五石。面对最小的崽子,林棠枝声音都放轻柔了许多:“我们家小石头想吃什么口味的呀?” 五食右手食指放在嘴巴里,俩乌溜溜的眼珠子一会看看蜂蜜,好馋。 一会又看看茱萸,好馋。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棠枝:“都,都要。” “小贪吃鬼。”林棠枝给他的碗里半边加上蜂蜜,另半边什么都没加:“你先把甜口的吃完,娘再给你加茱萸和盐。” 甜口的用蜂蜜拌一拌直接吃。 咸辣口的林棠枝又用瓦罐化了猪油,泼在茱萸,葱花上,那香味被猪油激发,闻得人口水都出来了。 几个崽子一人分得一碗,都小心翼翼捧着。 那琥珀色的东西晶莹剔透,跟冰块似的,看得人打心底里觉得凉快。用筷子一搅,颤巍巍的,轻晃几下又不会折断。晶莹的凉粉,碧绿的葱花,白色的蒜末,红色的茱萸,看起来赏心悦目。 夹了一筷子轻晃,而后送进嘴里。 又软又滑,似那新鲜的鱼脑,又比鱼脑多了几分韧性,咬起来弹牙又嚼劲。 “娘,这滑滑的,好吃的东西叫什么名字啊?” 林棠枝张口想说橡子凉粉。 想到眼前家里的光景,叫这个名字就是把这东西的原材料广而告之。 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聪明人琢磨出这东西的做法。 哪怕做得差一些,也能靠低价手段,抢走她许多生意。 “叫琥珀凉粉。” 林棠枝胡诌了个名字。 “真好吃。” 几个崽子用行动向林棠枝表明自己没有说谎。 只有二川。 比吃东西动静更大的,是他被辣的嘻哈嘻哈的声音,鼻尖出了汗不说,嘴巴都被茱萸辣肿了,偏他愣是一声不吭,一个劲往嘴里塞。 林棠枝看他那样子就觉得辣。 “要不我再给你加些粉,或者茱萸挑出来一些?” 二川抬头,才发现林棠枝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被辣得又红又肿的嘴巴一咧。 “不用,我觉得一点都不辣。按照我能吃辣的程度,再来两把茱萸也没问题。” 第36章 陶家提醒,洗澡计划 四丫第一个笑他:“二哥你嘴巴都被辣肿了,还说不辣。” “哪里被辣肿了?肯定是你被辣得眼睛不好使了。” 大山一声不吭,把加了蜂蜜的凉粉全都吃完,连碗底的甜水都喝的一干二净。 又滑又甜,真是好吃。 一家人正吃得欢快,小院的大门被敲响,娘几个心里都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刚做好的琥珀凉粉和红枣糕。 大山二川对视一眼,放下碗立马把刚做好的东西朝堂屋里搬。 三丫则把空掉的橡果壳都用干草盖上。 娘说过,这是他们家吃饭的营生。 在他们过上好日子之前,决不能叫旁人学了去。 四丫看了看,把正晒着的花生端回屋去。 五石年纪小却不是个傻的,见哥哥姐姐们都在忙,连忙把碗和竹筒都拿进堂屋,就连放蜂蜜的罐子都藏了起来。 崽子们分工明确,林棠枝还没动手,东西都被搬空了。 她应道:“谁啊?” 门外传来陶阿奶的声音:“大山娘在家吗?” 搬东西的几个崽子都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老宅的人。 林棠枝朝门外走去:“在家。” 老旧的大门被打开,发出一声“嘎吱”声,门外站着陶阿婆:“陶阿婆。” “忙完了吗?” 大门被打开,院内的东西一览无余,陶阿婆的视线却一直放在林棠枝身上,半点没有乱看。 林棠枝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那些营生。 “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那就是没有,我晚点再过来。你家有什么缺的,紧的,就去我家拿着用,先别着急买。年头不好,多买点粗粮才是正经。” 陶阿婆也不多逗留,转身就要走。 “哦对,今儿我瞧村里的朱赖子在你家门前晃荡,可得小心着点。” 林棠枝知道,这都是陶阿婆以过来人的经验,在给她传授生活智慧。 “我知道了阿婆,您知道村里有谁家最近生小狗的吗?” “这年头,人都勒紧裤腰带过,谁养那玩意……”话还没说完,意识到林棠枝家的情况:“养一只也无妨,狗忠心,看家还是有用的。我想想,村里好像没人家养狗,之前养狗的都已经杀了吃肉。” 逃荒路上人活着都艰难。 哪怕自家养的狗再舍不得,基本上也都忍痛杀了。 这情况,和林棠枝想得差不多。 “那我再想想办法。” 明儿去镇上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遇到合适的。 陶阿婆瞅了几眼林棠枝家的大门,又伸手晃了晃:“这门该修修。行了,你先忙吧,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陶阿婆动作麻利,转身就走。 “哎!”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要把琥珀凉粉送陶家几块的林棠枝想喊,她人都已经走远了。 做完红枣糕又做琥珀凉粉。 林棠枝铁打的身体也累了。 “算了,晚上再叫娃送去。” 都快傍晚,早已过了午睡的点,林棠枝就带着几个崽子上床躺了一会,算是歇着。 几个崽子躺不住,压低声音聊着天。 话题自然离不开琥珀凉粉。 身体很累,歇了反而躺不住,倒不是因为太想干活睡不着,而是身上脏兮兮,油腻腻的难受。 她都已经好久没洗澡了。 几个崽子也是。 这年头旱得厉害,河里的水早已见底,后山虽还有水,也只够吃饭和浇地,洗澡是万万不能的。 大家都脏。 所以谁也别嫌谁脏。 林棠枝有那个条件洗澡,不让她洗澡实在是难受。 想着,她干脆闪身,进空间洗个痛快。 不能和旁人区别太大,洗头洗脸不行,洗洗身上还是没问题,洗完澡后的林棠枝只觉一身轻松,哪怕穿上不怎么灰扑扑打了补丁的衣服,也只觉舒坦。 “啊,活过来了。” 腹中的孩子也跟着喜悦,争着给林棠枝输送灵气,让她更觉神清气爽。 她抚着小腹。 “你们也喜欢干干净净的。” 俩崽子更加雀跃。 不知为何,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林棠枝好像明白了他们所想。 “你们嫌哥哥姐姐臭?小不点儿,要求还挺多。偷偷告诉你们,娘也嫌。” 腹中崽子给了她回应。 林棠枝轻笑:“外面旱得厉害,安全着想,不好洗得太干净。” 俩崽子明显失落。 “不洗头,跟娘一样,洗洗身上应该没问题。” 林棠枝闪身出了空间,瞧几个崽子还在玩闹,悄悄走到木桶跟前,把原本只剩下半桶水的木桶放满,又走向那口已经干涸的井。 从上往下看,里面黑黢黢的。 隐约能看到底下干涸的痕迹。 她的手搭在井口里面,借着身体,彻底挡住从屋里能看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放着空间水。 清澈甘甜的灵泉水,源源不断流入井里。 那口井就像是一头被渴了很久的野兽,不停喝着林棠枝放出来的空间水。 “若是这水拿出去卖,就足够我们娘几个吃饱穿暖了。再往大一点,暴富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念头,林棠枝想想就行了。 有这样的好东西,她又没有相匹配的权利相护。 被有心之人发现。 只会给娘几个带来危险。 灵泉水没有一次性放很多,瞧着井底湿润,林棠枝就收了手。枯井冒水,总要有个过程。 “等崽子自己发现枯井出水了最好。” 至于把空间的事告诉他们,林棠枝暂时还没想过。 等他们大一点再说。 虽然他们肯定会守口如瓶,但毕竟年纪还小,若无意间说漏了嘴,或者被有心之人套了话,等待娘几个的就是灭顶之灾。 天快擦黑,陶阿婆带着陶阿公又敲了门。 林棠枝好奇。 陶阿婆先前来一趟又来一趟,究竟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