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被父亲坚实的臂膀箍着,一路颠簸着跑回屋檐下,脚刚沾地,那件湿透的外袍就被刘邦胡乱在她头上脸上抹了几把,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急切。
“老老实实待着,别添乱!雨停了阿父就带你回去,小孩不能贪凉快。”
刘元扒拉下盖在头上的湿衣服,露出小脸,撇了撇嘴。
“谁添乱了,功劳明明是我的。”她小声嘀咕,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暖。
刘邦把刘元往最近一处敞着门的乡邻屋檐下一塞,那户人家的老媪正倚门看雨,见状连忙哎哟一声伸手来接。
“刘季,你这莽撞鬼,别摔着孩子!”老媪嗔怪道,语气里却满是熟稔的善意。
“曹媪,帮个忙,看着这皮猴子片刻!雨大,她身子弱,不敢让她再淋着!”刘邦语速极快,把湿漉漉的刘元往干燥的门口又推了推,自己大半个身子还淋在雨中。
“放心放心,元放我这儿,保准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曹媪笑着应承,一把将刘元揽到身边,用干燥的布巾擦拭她脸上的水珠,“瞧瞧这小脸凉的,快进来暖暖。”
暖什么啊,她先前都快热死了!
这可是大夏天!
刘季笑着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谢了曹媪!回头让娥姁谢您!”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大步流星又冲回雨幕之中,朝着窖井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挥着手臂指挥着什么,洪亮的声音在哗哗雨声中隐隐传来。
曹媪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叹:“这刘季,平日里没个正形,遇上正事倒比谁都心急火燎。”
她低头看看怀里安静下来的刘元,语气更加慈和,“元,冷不冷?饿不饿?阿媪灶上还温着点粥汤。”
刘元摇摇头,目光却追随着雨幕中那模糊却矫健的背影。他被雨水彻底淋透,头发衣裤紧紧贴在身上,显得精悍而有力,与乡民们呼喝协作,浑然一体。
屋檐下陆续又跑来几个避雨歇息的人,都是中阳里的乡亲,见了刘元,都笑着逗她两句。
“元,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脑瓜子怎么长的,比你阿父强!”
“以后咱乡里能不能存住水,可就看你这法子了!”
言语间尽是朴素的夸赞和喜悦,曹媪端来了一碗温热的薄粥,看着她喝下。乡邻们的善意如同这屋檐,虽简陋,却在此刻为她隔绝了风雨,提供了坚实的庇护。
刘元小口喝着粥,她听着窗外震耳的雨声,人们隐约的吆喝声,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
雨势渐小,天边透出些许微光。刘季的身影再次从雨幕中穿梭而来,带着满身的泥水和蓬勃的生气,朝着屋檐下大步走来。
“元,走了!回家找你阿母去!”
刘季抱着裹在他湿外袍里的小女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过泥泞,径直回了自家那不算宽敞的院舍。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他却浑不在意,一进门就亮开了嗓门,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得意劲儿:
“爹!娘!瞧瞧!瞧瞧咱家元!了不得啊!”
他进了屋檐里,淋不着了,就将刘元举高了些,像是展示什么稀世珍宝,“就她出的主意,挖那深窖!瞅见没?外头这雨,全给咱存住了!往后咱里上吃水就不愁了!嘿!这么点个小人儿,脑子怎么长的!”
刘太公和刘媼闻声从里屋出来。太公拄着拐,眯着眼看了看门外哗哗的雨幕,又看了看自个院里已经开始积起水洼的新窖口,脸上皱纹舒展开,咂咂嘴:“嗯,元这回,是办了件实在事。”
刘媼急了,“哎呦呦,快放下!瞧瞧这一身湿的!再机灵也是个孩子,哪能这么淋雨!季你也真是,不赶紧给孩子换身干爽衣裳,在这儿嚷什么嚷!”
她语气带着责备,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这时,兄嫂们也被动静吸引了过来。
长兄刘伯的妻子王氏端着个陶盆,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对旁边的妯娌嘀咕:“嘁,不就是小孩子家瞎猫碰上死耗子,瞧三弟把他闺女夸的,跟个仙童下凡似的…”
她语气酸溜溜的,显然不太得劲。刘仲的妻子则老实些,只是笑着附和婆母:“元是灵醒,这场雨也是及时,真是咱里的福气。”
刘季才不管嫂子们嘀咕什么,兀自得意洋洋。
正说着,里间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影疾步走出。正是吕雉。她显然刚从屋里忙活出来,系着的粗布围裙还没解下,额角带着汗意。一眼看到被裹在湿漉漉袍子里的女儿,她眉头立刻蹙紧了。
“刘季!”她连名带姓一喊,声音清亮带着怒气,“让你看着孩子,你就由着她淋成这样?!”
她几步上前,直接从刘季怀里把刘元夺了过来,入手一片冰凉湿腻,脸色更沉了。
刘季天不怕地不怕,对着自家这婆娘却莫名有点怵,尤其是理亏的时候。他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讪讪道:“我,我这不是赶紧抱回来了么。外面正引水入窖,忙得很…”
吕雉瞪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等下再跟你算账。
她不再理会讪笑的丈夫和看热闹的家人,低下头,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满满的心疼:“元,冷不冷?吓着没有?走,跟娘换衣裳去,湿衣服沾身上要生病的。”
她半抱着女儿,转身就往内室走,用身子替她挡开周遭各样的目光。
刘元被母亲搂在怀里,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炊烟和皂角的气息,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和不容分说的保护欲,那颗有些飘忽不定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她被吕雉裹挟着往里屋去,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刘季正被祖母数落着也快去换衣服,他却混不在意地甩着头发上的水,又凑到祖父身边,手指着外面的雨幕和地窖,继续吹嘘他的闺女。大伯母撇着嘴转身去了灶房,二伯母则笑着摇头。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声音衬得屋内这一幕格外鲜活嘈杂,又充满了真实的烟火气。
刘元收回目光,将小脸埋进母亲温暖的颈窝。
这一刻,她只是刘元,一个被母亲紧紧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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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生怕她受了半点风寒的六岁女童。
吕雉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絮叨:“以后可不敢再淋雨了,听见没?女孩家身子要紧…”
刘元小声应了一句:“嗯,阿母,我知道了。”
当夜,刘元便发起高烧。
起初只是觉得浑身发冷,裹紧了薄被也无济于事。吕雉摸她额头时,那滚烫的温度骇了她一跳。很快,刘元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嘴唇干裂起皮,意识也模糊起来,时而清醒,时而陷入不安的昏睡,偶尔吐出几句含混不清的呓语。
吕雉心急如焚,用井水浸湿的布巾不断更换着敷在女儿额上,可那热度却顽固地不退。刘太公和刘媼被惊动,披衣起来查看,见状也只能摇头叹气,乡间对付风寒的土法子似乎全然失了效。
昏暗的油灯下,女儿脆弱而痛苦的呼吸声像针一样扎着吕雉的心。
刘邦在屋里烦躁地踱步,看着炕上女儿难受的模样,听着妻子压抑的抽泣声,猛地停下脚步。
“不行!这么耗下去不行!”他声音低沉,带着决断,“我去沛县!找萧何!他门路广,定能请到好医工!”
吕雉抬起泪眼,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哽咽着点头:“快去!快些回来!”
刘季转身就骑马冲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院外雨后道路泥泞不堪,他却浑然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
沛县城门早已关闭,但刘邦知道如何唤醒城头的守卒。他报上名号,又急切地说明了缘由,不是为公事,是为救女。那守卒与他相熟,又素知他与主吏掾萧何交好,虽然不能开门,犹豫片刻,还是悄悄放下了吊篮,将他拉上城头。
刘邦一刻不停,直奔萧何的居所。夜深人静,他叩响门环的声音显得格外急促响亮。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萧何披着外衣,手持油灯亲自来开门。他看到门外浑身泥点,神色惶急的刘季,吃了一惊:“刘季,如此深夜,何事惊慌?”
“萧何,救命啊!”刘季一把抓住萧何的手臂,语气又快又急,“是我家元!白日淋了雨,现下烧得滚烫,人事不省!乡里的法子都不顶用!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求你!你认得的人多,快帮我寻个医术高明的医工救命啊!”
萧何闻言,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深知刘邦虽看似豁达,但能让他如此失态,孩子的病情定然十分凶险。他反手握住刘邦的手臂,“你别急,我马上去请王医工!他祖传的医术,最擅小儿急症,就住在附近巷中。你先进来歇口气,我这就去叩门!”
萧何转身便提起一盏灯笼,也顾不上换衣,径直快步走入夜色之中,亲自去请医工。他与刘季是好友,好友家出事,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刘邦站在萧何家门口,望着那点迅速远去的灯笼光芒,听着萧何急促的叩门声和隐约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开,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动了一些。夜风吹过他汗湿的衣背,带来一阵凉意,他却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只能攥紧了拳头,眼巴巴地望着萧何离去的方向。